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文令仪眼不能视物,浑身坠入黑漆漆的幽室般,又在将醒未醒之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衾被间的气味全然陌生,激发出了本能的恐惧,无力依凭着身上男人,感官比任何时候都灵敏。如江边蒲柳,微风荡过,便能引起无数的震颤倒伏。
她肌肤上战栗着直竖起了汗毛,呛着咽下男人渡过来的津液,喉管如同烧灼了一样,又热又痒。
欲发出声音,双唇被堵得严严实实,只发出唇舌紧密相贴的啧啧水声,回荡在拢紧的方形帐帷内,一声未息,另一声又叠了上来,回环反复,挥之不去,听得帐中人心跳如雷,难以承受。
文令仪虽长在宫中,却是以公主之尊,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举止放荡,更何况像这样欺侮于她?也就是到魏宫才勉强学了些,但也能躲便躲,并不见得有多喜欢。
而今在她耳中,这些声响和野□□构也差不了多少,浑不像个……教化过的人。
她呼吸急促,一面听,一面慢慢醒了过来,自耻得脑袋发涨,更恨起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叫哥哥。
哥哥才不会如此对她,禁锢在黑寂之间,婉转身下,简直连个侍妾都不如,只是个供人取乐的女奴。
她左右极力摇着脑袋,想摆脱男人的控制。
拓拔宪意识到她醒了,越发压住了她,力气大得要把她融入身体里,孜孜不倦地渡着口津,身体力行让她知道刚才叫了谁“哥哥”。
文令仪被掠夺意味更强的吻亲得发昏,气虚颊艳,脸上显出病态的酡红,以为自己就快要死去。
真快要因呼吸不畅而昏去时,男人终于虎掌一撤,不再捂住她的双眼,只是还堵着她的双唇。
直到听见她吞咽下了,才松开她的唇齿,坐了起来,目睹她扶着床板呛咳不已,整个人都在发抖。
文令仪被他欺负透了,浑身上下都透着属于他的气息,又气自己开始认错了人,咳了很久还不见好。
拓拔宪强硬地将她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前,文令仪还要挣扎,他已经制住了她,沉声道:“别动。”
震住了她,开始一下下替她拍着背。
文令仪喉头发痒,在他掌下咳出了声,肩骨微微震颤,竟真的好受很多,慢慢恢复了过来。
但坐在他的腿上并不好受。屋子里点了暖炉,两人身上的寝衣都轻软薄透,裹在绣被里入睡刚好,此时却要清楚感受他起了什么变化。
——蛮族就是如此,总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林中禽兽差不了多少。
她不敢妄动,板着身子坐在他的腿上,竭力找回自己原本的声音,“陛下不赶着早朝吗?”
“好了,就开始卸磨杀驴了?好本事。”
说是这样说,拓拔宪在她身后却无声地笑了,孩子都生了,有些事于她而言还是羞于启齿,娇娇怯怯的,像朵总含着的花儿,非得人强迫着才肯打开一分半点,散出点儿旧日芬香出来。
其实他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不过是晨时自然会有的反应而已。入了宫,便彻彻底底是他的人了,老祖宗有些话说得不错,有时候一味的强迫,未必能得来他想要的,最好的办法是软硬兼施。
但也不打算这么轻易就让她知道,只将她往怀里一拢,脑袋搁在她柔弱的肩上,避而不答,只道:“今天下午有场马球赛,在清思院,绍儿领了一队人马,你有空了便去看看。”又补了句,“是老祖宗的意思。”
文令仪被男人下颏冒出的些许青茬弄得微微刺痒,努力忽视了,更努力忽视着身后昂扬的物事,透过帘帐看向朦朦胧胧的海棠折屏,语气刻意平淡了些,“多谢老祖宗美意,可是妾……”
“没有可是。”拓拔宪低头,从后亲了亲她柔软可爱的耳垂,舌尖感到些许冰凉,本来只想吓吓她,却舌尖一卷,含了进去舐玩。
文令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轻颤,缩了缩身子,“昨日不是说好了,不让他与妾相认?”
拓拔宪忽然咬了那耳垂一下,觉得自己对她太好,大掌到了她薄薄一层寝衣的衣襟处,轻而易举便可挑开。想了想却还是回到她腰间,冷哼了声,“即便不是你儿子,也是朕的儿子,你不是他的生母,也是他的庶母。更何况——”他力气大了些,掐得她腰上的软肉往里陷,若揭开寝衣来看,只怕能发现红通通的指印,“你护着的小皇帝也在。”
文令仪有些疼地闷哼了声,并紧了双膝微微喘息,能感受到他大掌所在,滚烫灼热。听他骤然谈到文洛,咬紧了下唇。
“看来贵嫔会去的。”拓拔宪看她这般表现就知道,冷脸松开了她。
文令仪撑着才没软软摔在衾被上,忍了忍,还是道:“他有自己的名字,叫文洛。”
宫中隔墙有耳,流言蜚语也多,若让别人听见他称呼“小皇帝”,不知就里之下,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后悔都来不及。
拓拔宪正在掀开帐门,闻言一顿,回头看了眼她,嘲弄道:“好大的口气,以洛阳为名,怎不叫他文魏?”
文令仪迎难而上,在他微微诧异的目光下到了帐门边,很贴心地接过他手上帐子,松松地挽在了银钩之上,小声道:“文洛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无辜孩子。”
“只可惜并非你的孩子,对吗?”拓拔宪将她的殷勤看在眼中,冷冷说了一句,径自下了床榻。
也因他起身动作太大,挽在银钩上的帐子又落了下来,挡在了两人之间,水波一样微微晃动。
文令仪呐呐地动了下唇,隔了朦胧丝帐,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拓拔宪一直走到海棠折屏处,没想到她还是一句不吭,狠心冷肺到了极点,大概在她心中,自己和她的那个孩子就是不该存于世上的孽种罢?
折而复返,一把掀开了帐门,英挺面容沐浴在灿烂晨光中,对着迷惘又吃惊的她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起来,服侍朕更衣,不然朕给他改个名字,拓拔洛,真让他做了你的孩子,让你们母子情深。”
文令仪忙说不要,跟他到了屏风之后,亦步亦趋地像是害怕他反悔。
宫女得召,鱼贯而入,捧着衣物和各色梳洗物事,在旁不敢抬眼。陛下还是和过去一样不苟言笑,让她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但求无过,不敢图功。
“开始罢。”拓拔宪不轻不重地看了眼文令仪。
文令仪磕磕绊绊地给男人换起了袍服,同过去在东宫的许多个早晨一样,不甚熟练地服侍着。
即便如此,拓拔宪不让旁人帮她,看着她这般忙前忙后,就穿了身居家的寝衣,围着自己前前后后地转悠,仿佛是个很会体贴郎君的妻室。
紧绷的唇角默默地就松泛了些,愿意理会她的些许央求。
毕竟于她而言,他到底太高了些,若没有他的配合,即便踮起脚尖也够不到,这套繁复袍服只怕要穿到猴年马月。
“哒”的一声,玉带的扣子一扣上,文令仪松了口气,“好了。”
见她这样如释重负,拓拔宪哑然一笑,不由想起这样娇贵的人儿,出半分力都够她受的,偏偏那时还选了做他的女奴。他上过战场,许多事不假人手,当时宠她,很多便都落在了她身上,旁人眼中的端茶倒水、披衣送食,于她算得上负重劳累了。
——倒是个能吃苦的。
等文令仪看他时,他早已收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朕交代你的事,记在心里。”
宫女们一惊,头埋得更低了,昨天来送灯盏的两个宫女更是暗道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同,陛下看上去对娘娘别说宠爱了,连和颜悦色都谈不上。
唯有春羽不动如山,比谁都笃定娘娘在主上心里不一样。
文令仪面不改色,回了句是,倒真有些期待再见见那个孩子,眉眼间柔和了许多。
“春羽”,她见拓拔宪已经走了出去,偷偷问道,“你知道太子殿下平日喜欢吃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