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塔楼交谈
“你终于来了。”
踏至塔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暖黄色的裙摆也就此而映入眼帘。
罗莹背对着季云泽，她的话语里听不出喜怒，唯有平淡，而整个人则多了些孤傲的感觉，好似冬日里的霜花。
“久等了，亲王殿下。”
季云泽微微行了个礼，而罗莹也在此时缓缓转过身来。
“云，泽，哥，哥。”
然而，罗莹不转身还不要紧，一转身倒是让季云泽愣在了原地。
借着塔楼之上暖黄色的灯光，罗莹小脸上的大黑眼圈尤其明了，宛如熊猫一般，这着实把季云泽逗乐了。
“什么情况？殿下是被人打了吗？”
“还好意思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两点啊！！！云泽哥哥，我等了你整整一个通宵！！！往常我可都是不到九点就睡的！”
罗莹愤怒的连白皙的小脸都开始涨红起来了。
“什么啊，这么年轻就开始养生啊，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熬到凌晨可是常态。”
季云泽揶揄道。
“哼哼哼……”
罗莹扭过头，装做赌气的模样。
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
他们二人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这种微妙的氛围。
一片雪花在此时恰如其分的落在季云泽的温润的脖颈上，凉凉的，夹杂着松木的气息。
“下雪了……”
罗莹抬脸看向围栏的之外，眼睛里闪动着如雪花般的晶莹。
“云泽哥哥，进屋吧，外面冷。”
末了，罗莹垂下眼眸，小声道。
其实……
罗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扭转如今的局面。
她太弱了。
所以在哥哥离去后她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躲在钟楼。
她很想念哥哥，也很担心哥哥。
但她什么也做不到。
作为亲王，拜星帝国唯二的皇室成员之一，她十分清楚，若是哥哥不在，那么离她成为傀儡的那天也不会太过遥远。
罗莹其实很羡慕佩洛娜女帝那样实力强大野心勃勃的女子，也很敬佩实力一般，但却能在云日帝国拥有极高话语权的圣女凤娅。
而她……
拜星帝国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从来都是如此。
用她死去的父皇的话来说，她最大的价值便是用来和其它帝国联姻……
哥哥能拯救她，但她却拯救不了哥哥……
甚至她救不了任何人。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眸子……
将哥哥带走的人……
明明就在眼前……
“让我见我哥哥一面吧，我很担心他。”
罗莹攥紧了裙摆，看向季云泽的眼神却轻柔的如同清澈泉水中的涟漪。
“这怕是不行啊。”
季云泽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留情面的回绝了她。
“若是让你们相见，谁知道你们兄妹二人不会串通起来对付我？”
闻言，罗莹的情绪却也没多大起伏。
如她所料，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威胁哥哥性命的事情，那么只要见到哥哥确认哥哥的具体情况的话……
“恕我直言……”
就在罗莹失神思考着有关哥哥的事情时，季云泽却又拉回了她的思绪。
“你这个哥哥可不够称职啊，难为你这个妹妹还时时刻刻想着他，而他却……”
季云泽想起了罗坎言被囚禁时的样子，任谁都不得说一声有病。
他现在想想都还有些起鸡皮疙瘩。
“哥哥……怎么了吗？”
见季云泽略有些僵硬的神色，似是回想起来某些不好的事情，这让她不禁有些好奇。
“没什么，就是为了你硬是对着我一顿威胁，生怕我伤害到你。”
“啊？”
罗莹明显有些惊讶。
以她的视角来看，他哥哥罗坎言是被季云泽囚禁的，怎么还能反过来威胁季云泽呢？
若是真能威胁到对方，那她哥又是怎么被对方囚禁的？
‘总不能是自愿的吧？！’
罗莹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是拿温格大人来威胁您的？”
罗莹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不过如此一来，事情也逐渐开始有些荒谬起来。
“我真不知道你哥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季云泽微微前倾，盯着罗莹一字一句道。
“我总觉得他在耍我，但我又没有证据。”
“你说，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注视着那如夜色般的眼眸，罗莹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算了，你是罗坎言的妹妹，问你又能问出些什么呢？”
季云泽重新坐正身子，自嘲一笑。
“我不知道，哥哥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更多的则是隐瞒，他喜欢把事情藏在心底，但我总有种感觉，他的身上发生过太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罗莹沉默片刻，然后如实回答。
“刻意隐瞒……好吧，我知道了。”
季云泽点了点头。
陷阱也好，圈套也罢，哪怕是罗坎言为他特意布置的棋局，哪怕他只得孤身一人他也必须入局。
只是不知，罗坎言把他充当棋盘中的什么角色呢？
“让我见哥哥一面吧。”
季云泽继续摇头，此事似乎没有商议的余地。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云泽哥哥。”
罗莹先前的拘谨逐渐退却，神情罕见的严肃起来。
“什么交易？”
季云泽眸光微亮，成功被挑起了兴趣。
“我做傀儡，以后帝国上下你说了算，前提是让我见哥哥一面。”
此话一出，季云泽也不由得为之惊讶。
“瞧瞧，亲王殿下，哦不，未来的女皇陛下，您在说些什么，您这样的话可是会让臣服于您的子民伤心的。”
季云泽的笑容里满是不怀好意。
“我以为云泽哥哥您会最先表明自己没有此心，说我诬赖好人呢。”
“殿下也不是孩童，而且足够聪明，既然已经猜出，我又怎会不敢承认？”
“那好，云泽哥哥你同不同意我见哥哥？”
罗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哥哥安然无恙，那反扑对方其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多的皇室亲卫，那么多拥护他哥哥的大贵族，一定程度上统治根基不稳却也因此难以被外势力集中渗入的独特的帝国运转机制。
这张密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冲破的。
这是罗莹当了十几年的吉祥物公主所总结出来的道理。
同时，她也很信任她的哥哥。
他绝对不是弃国家于不顾的人。
至少她对精灵公主白夜的执念早已经放下。
罗莹并不认为如今的罗坎言还会有什么弱点。
“嗯……很有自知之明，让我想想……”
季云泽如是评价。
季云泽又想起了先前与罗坎言相处的种种。
即便是再过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罗坎言此番行径是故意为之。
换句话来说，他本人似乎极其安稳于现状，安稳于这阶下囚的日子。
这与他的作风极为不符，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季云泽觉得自己好奇极了，他真的真的很想知道罗坎言在整什么花活。
“可以，我可以让你和你哥哥见一面……”
就在罗莹略有些失落之余，季云泽却是突然松口了。
“但也只是一面，我不会让你们接触，更不会让你们交流，你只能远远的看你哥哥一眼，懂？”
不为别的，季云泽只是觉得罗坎言这个人越来越有趣起来。
他并不在乎罗坎言的会拿什么来对付他，既然对方主动露出破绽，他哪有不忽略的道理。
他不会真的蠢笨到觉得罗坎言真的是因为他口中的“爱”才故意为之。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一个帝王的花言巧语。
“真……真的吗？谢谢云泽哥哥！”
罗莹的眼眸中重新绽放出星光。
‘这傻孩子竟然还谢我……’
看着一旁欢呼雀跃的罗莹，季云泽也好是觉得有些好笑。
“对了，女皇陛下，您现在的元魂等级是多少？”
季云泽打趣似的问道。
“80级。”
罗莹不假思索道。
“啊？”
季云泽啧啧称奇，着实有些惊讶。
“殿下今年不过二十岁，这就80级了？”
“别忘了，我和哥哥元魂相同，同属于‘沙之鎏凤’，他都能近80级，我为什么不行？再说，哥哥平时勤于政务，可是很少修炼的，我一个闲散公主，若是再追不上他，可真就成了吃干饭的了。”
罗莹叉腰道。
“再说……”
“嗯？”
只见罗莹又有些拘谨起来。
“再说……我也很想变得强大，以前想着，若是将来有一天真的要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我就……”
罗莹突然停顿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你就怎样？”
季云泽挑眉。
“我就刀了那个我要嫁给的人，给父皇捅个巨大的篓子，把他气死。”
说着，罗莹微微撇嘴，顺便以手做刀，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如果忽略掉她那张红润可爱的脸的话的确颇有几分骇人的气势。
“真是哄堂大孝了。”
从刚一开始季云泽便觉得脸笑的有些僵硬，但他依旧给她轻轻鼓了鼓掌。
“啊？哪里好笑了？我可是认着哒。”
罗莹不明所以。
“嗯嗯……但现在也不用你出手了不是吗？”
闻言，罗莹再次沉默了，她的眼眸中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似是哀伤，也似是淡然。
“云泽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毕竟父皇虽然不重视我，拿我只是当一件可以获得利益的物品，但没有他也绝不会有现在的我……”
“我可没这么说。”
季云泽摊了摊手。
“对不起，但我既然已经选择站在哥哥的立场上，便永远不会改变。”
“啊……向谁说抱歉呢？”
“在向云泽哥哥你说抱歉，因为我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单纯善良，或许那只是曾经的我，两年前的我。我也很喜欢两年前哥哥刚刚成为皇帝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有你，有温格大人，云伯里……大人……还有哥哥，我似乎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即便发生再过惊险的事情，哥哥也总会让我平稳，甚至毫不知情的渡过。”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虽然……我有些迟钝……胆子也不大，但我会努力的。”
罗莹直视着季云泽的眼睛，却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停，不用你道歉，实话实说，我也很看不惯你父皇的行事作风……”
想起两年多前，初见那老皇帝时的情景季云泽就直犯恶心。
“那……云泽哥哥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哥哥呢……”
罗莹偷偷看了眼季云泽，小声呢喃着。
“嗯……两天后吧，让我准备准备。”
季云泽看着对方天真的模样，心中顿生歹意。
反正他坚信，在他抽取罗坎言体内隐藏着的力量的那一刻，对方必定会苏醒过来，继而阻止他。
说不定这一回能趁机逼问出什么呢……
季云泽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光亮，笑容也随之变得有些阴险。
在让两人见面之前，他可是要将罗坎言唤醒，然后好好折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