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姜如带着好心情放了学，连带着在车里看到姜泽的时候都没一点影响，嘴里还哼了小小的一段旋律。
耶！大家都投票给她啦！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姜泽自然地接过她书包。
“当然是好事了。”姜如憋不了一点，“和人比赛我赢了，两个月的社团联合祭我可是要上台演奏了。”
姜泽对伊亚顿斯向来了解，自然也很清楚这个“社团联合祭”是什么，他也知道姜如加入了音乐社，脑子很快就从这几句话推出了来龙去脉。
“这么厉害啊？”他微微睁大双眼，也跟着笑眯眯的一脸开心，“我家姜小如真棒！我就说你在音乐上很有天赋的嘛。”
“你哄小孩呢。”姜如一拳捶过去，“还有‘姜小如’这个名字这么土，你别乱叫！没大没小！”
姜泽就喜欢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叫这个名字，次次说了都要挨打，然后下次还来。
“姜小如这么可爱。”姜泽还主动凑上前，浓密的卷睫眨呀眨，“那到时候我请假来学校看你，那天你要带我在学校里到处逛逛。”
“行行行。”姜如推开他的脑袋。
姜泽勉强坐正，但很快姜如又推了推她，“你干嘛非要和我挤着坐？你自己现在有多高没点数吗？”
姜泽虽然长着一张唇红齿白的俊俏脸，但骨架并非纤细窄瘦的那种，少年人肩宽逐年拉长，身量拔高，那双长腿放在车座中间都显得位置狭窄了。但他好像对自己的身形没有什么正确认知似的，非要过来挨着挤着坐。
姜如每次坐着坐着都感觉自己这边的空间越来越窄，必须得手动移开他。
“姐，我只是想和你多亲近亲近。”姜泽的身子往旁边歪了歪，“我们一天见面的时间只有这么点，早上你和我出门不坐一辆车，晚上回来吃了饭你就回房间，有时候想多聊几句都没时间……”
那语气还有点小哀怨，姜如无语半晌，“……你哪来这么多话和我说？”
“怎么没有？你以前还经常和我分享你在学校里发生的事的，现在话都变少了。”姜泽凝视着她，“你都没以前和我亲近了。”
这么敏锐吗？
姜如有点心虚，“怎么可能，那是你的错觉。”
不对，她干嘛心虚，要心虚也是他才对！姜如凶巴巴地瞪人一眼，“我现在学业紧张，很忙的，哪来这么多时间聊天。”
姜泽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想，姐姐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撒谎的时候表情和平时不一样，总是那么明显。他垂下睫毛，“和我说话聊天其实占不了姐姐多长时间的，这都不行吗？”
有点可怜……
姜如心软了一下，“也，也没有啦，聊天肯定是可以的，我只是说我有点忙而已。”
“那就好。”姜泽又笑起来，“差点就以为姐姐讨厌我了，看来是我有点敏感了。”
姜如：“……”
她觉得自己还是少和他说话吧。
伊亚顿斯雅乐楼，三楼。
橘黄的夕阳从透明的落地玻璃斜斜撒落在地板上，束束光斑切割出明暗的交界线，钢琴声在这个房间时不时地响起，带着主人烦躁的情绪。
杭雪尽已经坐在这架钢琴面前几个小时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状态一直不太理想，弹出来的音乐也达不到他想要的那种感觉，好像总是差点什么。
下个月的普瑞兹国际钢琴比赛很快就要到了，他准备这首曲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愈是离比赛时间近，他就对自己弹出来的东西愈不满意。但至于差了什么……他也很难说清楚。
咚——
手指重重按压在琴键上，钢琴发出略显沉重，像是锤子敲击般的声音。
杭雪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陷入了某种瓶颈。
这种瓶颈不是技巧上面的东西，而是另一种桎梏他的，情感上面的东西。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精致秀美的眉眼透着一股浮躁。突然，放在谱架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他没理，然而对方似乎给了发了好几条消息，屏幕一直亮着。
过了会儿，手机屏幕终于暗了下来，杭雪尽把它拿了下来，点开消息红点。
是音乐社的社长给他发的消息。
——【今天下午我们已经决定好两个月后的联合祭要表演的节目了，暂定下四个节目，曲谱还在商量。】
——【我知道你现在在准备普瑞兹国际钢琴比赛，但还是多问一句，你确定不参加联合祭的演出？如果确定不参加，我这边就不报你的名字上去了。】
——【对了，想给你看样东西[视频文件]】
——【这女孩是这学期新入社的，她的音乐很特别，我推荐你听一下。】
杭雪尽并没有打算听，也没这个心情，就在他要退出聊天页面时，视频封面里的女孩映入他的眼帘，他的手指一顿，然后往上划，点开了视频。
视频有着很清晰的像素，那个他见过一面，在他弹琴时很自来熟地坐下和他聊天的女孩正闭着眼拉小提琴，她的唇角微微翘着，身体随着节奏而摆动，脸上的表情沉浸而享受，指尖与琴弦交错，琴音来带了奇妙的共鸣。
杭雪尽的动作突然停住，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完了整个视频，也看到了女孩演奏完后那个俏皮的结束动作。
他又重新点开了视频，安静地听着她演奏出来的音乐。
并非多么厉害的技巧指法，而是一种奇特的吸引和感染力，这首略带欢乐意味的乐曲被演奏出了更强烈的快乐和生机，不知不觉间，杭雪尽的眉眼舒展开来。
那个视频被他反复播放，他觉得很惊奇，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这样触动。
【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他主动回了消息。
音乐社社长回的很快：【一小时前，你看了？觉得怎么样？】
杭雪尽垂着眼睫，打下了回复：【她的联络方式推给我。】
【……你不是在音乐社的群里吗？直接加她账号就行，她叫姜如。】
姜如。杭雪尽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绪不断起伏。
谁都不知道，他已经很久不曾因听到一段演奏而感到触动了，音乐好像成为了一种无机质的东西，他感受不到任何激情与情感。
而那种仿佛被某种东西桎梏住，迟迟难以走出的困境在此刻好像有了点光亮，姜如的音乐给他一种……动人的生机。
每看一遍她的视频，每听一遍她拉的曲子，那种生机就绵延不断地涌现在他体内。没有任何犹豫的，他打开了那个几乎不曾点进去的群组，翻找着“姜如”的名字。
杭雪尽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发送过去的好友申请，对方迟迟没有通过，他甚至因为而生出一点焦灼。校门外等待的司机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出校门，他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
外面天际的夕阳颜色更深，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翻卷奔涌，橘红色的余晖将窗外的风景染成一片金色的钢筋海洋。在看到那句“对方已同意添加你为好友”的话时，杭雪尽脸上的淡凉感稍稍褪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姜如：？
姜如：你真是杭雪尽？
他当然是。
杭雪尽打字；我是。
过了一分钟。
姜如：……加我是有什么事吗？
打字的手悬在半空，杭雪尽看到这里突然愣了一下，他刚才并没有多想就去加了她，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要说有什么事……
——【我看了你下午的视频，你的音乐……很不错。】
姜如：什么视频？
姜如：哦哦，你说的是下午在一楼音乐礼堂吧，社长居然还把视频发给你看了吗！谢谢夸奖哦。
【不用谢。】
打下这三个字后，杭雪尽一时不知该发什么。他其实对她有点好奇，他想问她一些问题，但这些疑问又很难化作文字来表达。
想了想，他还是打字过去：【雅乐楼三楼最大的那间教室是我的练习室，下次如果你没找到练习室可以和我说。】
杭雪尽有些生疏地想要释放善意，他觉得姜如应该会懂，他希望能亲眼看她拉一次琴。
三十秒后。
姜如：在？帅哥看看胸肌？
[对方已撤回]
姜如：啊啊啊不好意思发错了人了！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吗！[猫咪抓狂]
[对方已撤回]
姜如：好的，谢谢你啦[猫咪wink]
看完全程的杭雪尽：“……”
一时间，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