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主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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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的到来，美丽的女士。”
说完却并未从顾清水身边离开，反而迅速拉近距离，将面部贴上她那半边烧红了的脸皮，做出亲吻动作的同时，无意识碰到了她的耳垂。
顾清水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顿时傻了眼。除开呼吸，就仿若一副灵魂空洞的木偶。眼前这张3d建模脸已经转向另一侧，她立即神经紧绷起来。就在此时，身体突然被人用力向后拽去，一只手掌随即托住背部，等她站稳，才完全抽离力道。
只听何存溪低哑着嗓音，说道：“还有完没有？”
martin的脾气显然极好，神情没有因他的言行露出半分不悦，举起双手解释：“calm down！这是bisous，我想表达对这位女士的尊敬！”
何存溪沉起脸，语气颇不屑，“欺负我没读过书是不是？口水都能拔丝了，这是贴的哪门子面？”
对方听后耸耸肩，侧头对此刻面上罕见毫无笑意的许熠之道：“熠之，我好像，让你弟弟不开心了。”
许熠之这才抿起唇微笑，“好了martin，我们的时间不多，我比较好奇，你上回提过的自创菜式。”
“ok，马上准备！”
带助手暂时撤离前，热情的martin不忘冲心有余悸的顾清水抛去一个十万伏特电力的wink，“see you soon！”
顾清水情不自禁抖动了一下汗毛笔直竖立的双臂，将它们别到身后藏好，勉强回给对方一抹不失礼貌的笑容。
那人走后，空气有些凝固，何存溪垂着眼坐回椅子，捏起一把酒刀放在手里把玩，一声一声轻击着桌面，在室内氛围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对不起，他的举动吓到你了吧？”许熠之走来歉疚道。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过后才很不好意思地回：“说实话，有一点点困扰。”
“你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很困扰，”她的坦诚引得许熠之发笑，顿了顿，又道，“他没有恶意，只是有时候掌握不太好与人交往的分寸，希望你不要介怀。”
“没关系的。”
想了想，这四个字实在难以充分表达自己的诚意，于是在对话结束的一分钟后，顾清水客客气气地补充了一个语气词，“呵呵。”
气氛，就此被推向了尴尬的巅峰。
全无交流的当下，她只感到深不见底的沉重，忽地为今天的草率出行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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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南城的一间清吧，客人不多。
盛佳嘉守在调酒师面前的吧台已有半个多钟头，点了杯干马天尼，抹着艳红的唇，翘着修长的腿，在这家清冷格调的小店里，愣是喝出了唯我独尊的霸气。
透过手中的化妆镜，见不远处卡座里正与三五好友谈笑风生的女人还在原来的位置，她握紧手机，继续刚才的对话。
“所以你就溜出来了？”
“什么叫溜？中场休息，我去趟洗手间不是很正常么？”
主菜用完，顾清水其实有了明显的饱胀感，奈何martin一直致力于推荐自己新研究的甜品，左右没法推脱，只得借口出来透透气，加上餐厅氛围诡异，急需要向人倾诉这几日来的憋闷，正巧这时，盛佳嘉主动拨来一通电话，倒让她的心情松弛了一些。
“你在哪里啊？不像在家的样子。”
“嗯，闲着没事干，跑来喝两杯，顺便搜寻商机，免得坐吃山空，捱不到退休就先把自己活活饿死。”盛佳嘉调侃道。
“别喝太多酒，晚上我可能迟些到家，你照顾好自己。”
“好好好，顾妈妈，与其担心我，还不如赶紧回到餐桌上去，出来这么久，你就不怕被他们兄弟俩以为——你在上大号？”
“……我马上回去！”
作为多年的至交好友，盛佳嘉非常清楚她的性格软肋，不觉笑出声，“好啦不逗你了……不过老实说，你真的对太子爷一点感觉都没有？”
电话的另一头长吁数秒，在盛佳嘉无聊地变换一个坐姿后，才重新有了回音。
“不管是谁，面对美好事物，难免会心动，可是心动终归不是爱，何必凭借错觉耽误彼此？”
“我听明白了，你对他是有过心动的，这年头找个优质男人不容易，况且人家对你用情至深，孩子瞧着怪可怜的……干脆你就从了他吧？”
语滞片刻，听筒传出的声音充满笃定和慎重，“我憧憬的恋爱，要向婚姻看齐的，不是谈一谈只当玩玩就算了的那种，很现实，也很沉重，他还不到需要考虑这些问题的年龄……根本不可能并行的两条线，只因为一次意外有了交集，现在既然误会解除了，就应该回到各自的轨道，好好过完这一生。”
“姑娘，你是看破红尘了？”盛佳嘉无奈地撑着脑袋，收起一贯的不正经，苦口婆心道，“太过循规蹈矩的孩子，往往拿不到属于她的那份糖果，虽然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但也希望，你不要因为顾虑太多，强行压抑内心，最后落得一身委屈。”
“……”
说话的时间空隙里，卡座内的女人站起身，越过吧台位置，径直走向近处的公共洗手间。她猛地心上一跳，凑近听筒小声说：“行了，我还有点事，回去再细聊！”
随后也站起来，沿那条路线小心翼翼跟在其背后。
盛佳嘉原来一直认为，自己属于豁达的那一类人。通过这段时间的酒精麻痹加遗忘，剪掉蓄了五年的长发，这样便是告别过去。可当在清吧门口偶然间撞见此人，脑海里有关上一段感情的细节又被连根拔起，血肉模糊地呈布在眼前，竟鬼使神差地玩起了跟踪的把戏。
她可以放弃方泽，可以丢下尊严，偏偏就是无法忘记这个女人在自己曾经那段拼尽全力经营的感情里所使的下作手段：三更半夜电话骚扰，隔三差五发亲密照，甚至在方泽的出租屋留下拆过包装的贴身衣物。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撬别人家墙角，用的还是普天之下所有无脑小三的低级伎俩，没什么技术含量，却极具杀伤力。
她早把这张脸刻在脑子里，然而对方即使对面相迎，都不曾认出自己是谁。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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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难却，三个对甜食并不感冒的人努力吃完各自盘中那份，除了浮于表面的吹捧，最终也没能给出中肯的建议。眼见主厨落寞而归，许熠之站起身来，心思细敏地打算上前进行一番友情鼓励。
刚跨出门，那外形与职业极不相符的中法混血却躲在暗处，眯着双眼朝这边招手。
“清水，这个名字很好，”二人隔着玻璃面向中庭满园造型各异的观赏绿植，martin容色轻松，“干净。”
“夸女孩子，这个词可不太恰当。”
martin扭过脸，惊讶之余，又重重点头以示受教，表情纯真一如当年初见时稚气未脱的模样。
他与何存溪相差不了几岁，家中同样有个无法跨越年龄鸿沟的哥哥，相似的家庭配置和相似的反叛性子，使得许熠之时常把自己代入其兄长的角色。
眼下见他满身鬼祟，便问：“有事？”
“你的弟弟，对清水很……怪！”他仰面挠头，看上去十分纠结，然后忽地轻拍手掌，做出大鹏展翅的动作，“你要小心，雏鸟有一天会长大，变成矫健的雄鹰！”
“……”能说出这种话，对一个初到中国不久的老外来讲，属实不易，许熠之有些意外，不禁笑了两声。
对方以为他没明白意思，又靠近半步追问：“懂？”
“你是想说，后生可畏？”
“对！对！”
中国人讲话，惯用四字成语，martin虽不能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从许熠之文雅的发音听来，倒也觉得大差不差，马上一脸笃信。
“martin，谢谢你，”沉默良久，直到中庭的装饰灯转变成另一种冷色调，许熠之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贯的浅笑，侧头静静看向包厢，“但我和小溪不是这种竞争关系，他是我弟弟。”
气氛微妙的小包间内，顾清水与何存溪相对而坐。
感受了两小时来自对面的缱绻目光，她有种被时刻监控的错觉，搞得一顿昂贵万分的餐饭竟然食之无味，着实可惜！
尽管如此，出于关心，仍开口问他：“你一会儿要怎么回去？”
此时的何存溪正目不转睛盯在手机屏幕上，指尖不断进行着一些操作，听到她的问题也并未抬头，只含糊应一句，“打车。”
短短两个字，就提前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正巧许熠之从外进来，接道：“小溪，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约了车，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快速走至门边，脸上摆出难得的乖顺，“行李先放你车里，晚上回去拿。”
顾清水直望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正感慨一个人缘何能够把自身气质在邪性和可爱之间自由切换时，许熠之轻柔的笑声即刻从身旁传来：“我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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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周五，艺术中心几处入口大门均人满为患。
意大利式剧院风的歌剧厅内熙熙攘攘，许熠之始终偏侧着身子，将顾清水与路人隔开，巧妙地圈在安全空间里，一路领至二层池座。
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她从未体验过这种视野绝佳的位置，刚一落座就忙不迭地睁大双眼朝舞台中央张望，整张脸充溢着掩藏不住的新奇。
许熠之见状，笑得满眼温柔。
演出即将开场，周围渐渐安静下来，顾清水却在这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如芒刺背，仿佛正被什么人暗中监视一般。等她回过头，后侧一排男女皆有，明明谁都不曾把注意力分拨过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许熠之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不要忍着。”
“嗯。”
与两人间隔一排的正后方，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悄悄从地上蹲起身，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脖颈，才勉强挤进座位。
邻座的小姑娘观察了他许久——黑帽子黑口罩，顶着光线不足的环境，带一副遮挡半张脸的大墨镜，一身大牌行头，仅仅是往这儿一坐，就压不住的气场全开。
当即与身边同行的女伴交换了一个奇怪眼神，激动得手脚并颤。
何存溪正神经紧张地探头望向前方，拍着胸脯心道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庆幸没多久，不想一低头，旁边座位的女孩子一脸兴奋，突然凑上来闪烁其词：“你、你是那个……那个……”
“什么？”他微微侧耳，耐心听人讲话的样子，不经意让自身魅力大增。
“啊啊——你真的是！我说得没错吧？他就是那个谁……”
“真的耶！好幸运哦今天！”
听着两人不明所以的对话，何存溪非常不解，她们是在交流某种奇特的代码语言呢还是有什么大病？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他只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有暴露的风险。
不得已，伸出食指抵在口罩外围，恳请她们小点声。结果这一动作几乎令姑娘们原地疯魔，双双捂紧嘴巴，好像要用手掌阻隔外界一切空气以自裁。
何存溪眼睁睁看着她们的脸色由红变紫，由紫透出黑，委实于心不忍，便轻声阻止：“倒也不必……”
“那，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嘛！”
“呃……”
“可以合张影吗？”
好家伙，坐地起价了还！
不过也因此弄明白她们这是把自己错认成某位明星了，于是借坡下驴：“都不行哦，公司有明确规定，不好意思啊！”
没想到这一招相当有效，姑娘们面上失望至极，却没怎么纠缠，迟疑一通便乖乖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