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出言威胁
苏臻抬下巴遥遥点钱知卓:“就是他,把我们抓到的。”
周黑雨讪笑一下,上前道:“班长啊,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要不可怜可怜他们俩?就别把这事捅上去了。”
钱知卓斟酌地犹豫道:“这个……”
“那,你是想,他们要是结婚了,你坐主桌?”
见他傻愣愣地没反应,还在犹豫,周黑雨又加了一个条件:
“那,你是想他俩的孩子,认你做干爹?”
钱知卓连忙摆手拒绝:“不是不是,没这意思。”
苏臻都有点尴尬了。
“是这样的,”
钱知卓笑着上前来道,单刀直入:“我们可以不通报这件事情,保证老师不知道。”
“但是,”他的眼珠子狡黠地闪了闪,“你们确实也要答应我们组一个条件。”
周黑雨点点头:“好,凡我所能,尽力而为。”
钱知卓道:“你们组值日的时候,要把我们组的量化分数拉到前三。”
量化分数?
各组确实是轮流值日,一个组轮七天,每个组都能轮到值日的机会。
而值日的时候,他们也确实会有记录量化负分数,并有权判定部分量化加减。
利用这种权力,将某些人、某个组拉到比较高的量化名次,不是不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每周值日的组,在值日的那一周,自己本组的量化分都不会太难看。
但是主动操控量化,量化排名的公平性又何在呢?
周黑雨犹豫了。
“组长组长,”苏臻小声说,“人家第七组前几周量化排名都是班里前三,能力就在那里摆着呢。就算我们不偏不倚正常计分,肯定也是前五。你答应吧,答应吧!”
见周黑雨还不下定决心,她挽住周黑雨的胳膊使劲摇晃:“组长,答应吧,我们要是结婚,你做主桌!组长!孩子叫你干妈!”
她见周黑雨还是面色沉重,继续哀求:
“你忘了是谁帮我们抢饭的?如果王长乘和我分手了,以我们组的量化,根本抢不到好位置,我们这几个小短腿中午都要没饭吃。”
确实如此。
首先,在一中,吃饭是要靠抢的——食堂芝麻大的地方,学校人又太多,吃饭时间还只有半个小时。
所以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打,所有人就蜂拥而出,奔向食堂。
第二,第十二组人佛地偏,量化分常年倒数,量化低就选不到好座位,只能下课铃一响就被拥挤的人群堵在后面,抢饭很难,有人帮忙才能维系一日三餐。
第三,组内虽然有一个跑得快同学,申玉洁。但是,一个人管不了六个人的饭,还是要王长乘帮忙才是。
周黑雨咬咬牙:“哎呀停停停!答应了。”
苏臻高兴得蹦起来:“组长!你最好了!”
钱知卓也高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们放过苏臻,你们承诺拉高我们第七组的量化。”
“一言为定。”
周黑雨和苏臻走后。
钱知卓不无得意的说:
“虽然这种明显的把柄比较难找到,但是,第二、五、六组已经和我达成了协议,同意他们值日的时候,能够把对我们组的量化保持在25以上。”
25分平均下来已经能达到各组量化排名的班级前三。
陈漠河:“作为交换呢?”
钱知卓道:“我们组值日时,第二、五、六组的量化分数也会在正25以上。”
陈漠河点点头,起身,掸掸衣服蹭上的尘土:“佩服,你很聪明。”
钱知卓:“那你就别走了呗,只要你不是故意违反校规,我肯定能兜住你。”
陈漠河拍拍手上的浮尘,扭过头来,直视钱知卓,羽睫勾出锋利的阴影,冷言冷语道:“你就笃定,我不会告发你?”
钱知卓脸色一白,那是一双极具攻击性的眼睛,眼帘有意无意垂下来,布下一段狭长的褐色阴影,只露出来半只瞳孔。
但他还是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策,他说:
“那天班会,林顺顺问哪个组愿意接受你,只有我举手。离开了我们第七组,再也没有组愿意要你。”
陈漠河笑了:“我早就厌烦透这鬼地方了。”
钱知卓脸色更白,他已经没什么可以辩驳的。
如果这些事情被林顺顺知道了,恐怕之前的辛苦经营就毁于一旦,组长的位置都不一定能保住。
“你……”他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漠河的神色却平和下来,不知真假地一笑:“开玩笑的,你既然以诚相待,我也不会捣鬼。”
“不过,”他走到钱知卓身侧,“那封联名信,还是写好交上去吧。”
言罢扬长而去。
晚上十点三十二。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空荡荡的。
倒数第二个走的学生冲门里喊了一声“记得锁前门啊。”就离开了。
最后留在班级里的人“嗯”了声,见他走了,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封信,走到前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信封投进钉在墙上的班主任信箱里。
那人又在信箱前站了一会儿,像是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才拿着书包离开。
星期一。
上午第四节课是语文。
好困……周黑雨耳边环绕着语文老师日渐遥远的声音,眼前模糊得像面毛镜子。
她迷迷瞪瞪地找出来漫画本子,翻到最新的那一页,开始画流山枫的大头特写。
很神奇,虽然上一秒还昏昏欲睡,但当笔尖流畅地勾勒出流山枫的猫猫头时,周黑雨就立即睡意全无,精神抖擞得像打鸣的公鸡。
周黑雨敢在语文课上画画是有理由的。
语文老师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瘦的像根竹竿,眼镜厚得像啤酒瓶底。
他不苛刻,课上十分喜欢讲小故事,往日里的形象都是平易近人,笑嘻嘻的,看见学生做什么小动作了也只是一笑而过。
之前周黑雨被他抓到过一次,之后也没怎么样就不了了之了。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语文老师的声音由远及近,然而沉浸在笔尖乐趣的周黑雨浑然不觉。
“啪!”
周黑雨一捂脑袋,发现语文老师就站在座位旁边,手里拿着卷成卷的语文课本,正砸在她的脑袋上。
“嘿!我看你们是老虎不发威就把我老头子当成病猫了?告诉你们我年轻的时候比你们班主任还凶!”语文老师说话抑扬顿挫地像是在讲评书,“说了多少遍了,文言文很重要,很重要!还有人在底下干小动作。”
他转过头来对周黑雨说:“你!下课跟我去语文办公室去!”
又对全班同学说:“这回以儆效尤了啊,下次文言文都给我好好听!”
周黑雨的脸垮得像只大苦瓜,她被抓典型了。
等到语文老师讲完了第三自然段,让学生们自由背诵的时候,周黑雨叫住背着手转到自己座位边的语文老师。
“老师,现在是上午第四节课,” 周黑雨指指黑板上的挂表,“还有一分半钟就下课了。”
“您下午再叫我谈话行不?”她又抱拳又合十,恨不得作揖如捣蒜,“我要去抢饭,您知道,大家吃饭都跑得比驴子还快,人又那么多,食堂又那么小,我跑得慢,晚点去就没饭吃了。”
“老师老师!您让我先去吃饭吧!”周黑雨苦苦哀求。
语文老师深知食堂人挤人的盛况,叹了口气,放了她一马:“行吧,下午我在二班看午读,你午读之前到二班对面公共会议室等我吧。”
“谢谢老师!”周黑雨感激得双眼发光。
语文老师无奈的扶额,颠了颠手里周黑雨的漫画本:“别着急谢我,这本子我先没收了,你到会议室拿去。”
周黑雨朝他敬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午读开始前十分钟,大家都还趴在教室里睡午觉,周黑雨猫腰溜出去,推开了公共会议室的大门。
午休时间贸然溜出来是不被允许的,被抓到了会被扣量化。
为了不被发现,她还是没按开会议室的灯。
门里空无一人,这房间没窗户,中午也是黑灯瞎火的。
倒是怪适合睡觉。
周黑雨打了个哈欠,既然语文老师还没来,她打算再睡一会儿。反正语文老师来了会把她叫醒。
占据大半个会议室的是一张长方形实木会议桌,会议桌旁边摆着一排带靠背的办公椅子。
周黑雨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打量了一圈,想找个地方眯着,发现会议桌的尽头,自己的漫画本正好躺在桌子上,饮水机一闪一闪的红灯和□□正好把那一片地方照亮了。
周黑雨大喜,心想语文老师真是靠谱,真正的好老师,从不为难学生。
她走到会议桌尽头坐下,顺势把漫画本捞到自己怀里,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黑雨感觉门似乎开了一下。
大约是语文老师来了,但周黑雨实在很困,困得起不来,有点鬼压床了,手指头也动不了,她索性等着语文老师来把自己拍醒。
然而她眼睛眯上了又睁开条小缝,眯上了又睁开条小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拍醒她。
似乎门开了一下,似乎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