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而后几目相对。
也是陆真最先认了出来：“这抹妖气好熟悉……你是镇守陆式微坟墓的那只大妖怪！”
众人看不见那妖怪的身形，只能听见那熟悉的妖怪的声音如同火烧了屁股一样到处乱喊：“是陆式微的斩妖剑！陆式微在哪里，让她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陆不夷凝了眉，这些日子以来，捉妖楼一直在各地搜寻妖气。
按理说，这只大妖怪本就实力强悍，且在逃跑时又被目击被某种雄厚的力量所吸引，实力更应该增加才是。
可是这段搜索的日子里却一点类似的旺盛的妖气都没有发现。
却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见到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是……
陆不夷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那妖怪身上的妖气，面上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此时的妖气却不是最开始见到时的那种抑制不住的狂暴，而是……
虚弱。
“言傲”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微微顿了顿，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脑中便立刻一痛。
是系统察觉到不妙，想要强行断开链接。
此时，陆不夷已然调转了剑头，指向了不远处的妖怪，喝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妖气流散不稳，还有什么资格来为陆式微守墓？ ”
“妖力……我的妖力……”他的声音传出几分不敢置信，仿佛此刻也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傲”看得清楚，他并不是妖气足够繁盛可以掩盖了身形，而是妖气太弱，几乎要维持不住身形了。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刚想说些什么，言无却突然动了。
他向前轻轻拂手，“言傲”便觉得脚尖一软，而后自然而然被言无带到了身后。
再然后，便见言无凝眸望着那妖怪，眼底有凛冽的寒光：“斩妖剑气息如此浓烈，怎么就只吸引你一人来此？”
“其她妖怪……要来的。”他似乎终于接受了自己身上的妖气如同泉水般被吸走的事实，抬起头来，那双昔日闪着得意的眼睛里终于黯淡了下来，“可她们……都死了。”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妖气流失的原因，
“我亲眼看着，她们还没来得及到这里呢，便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陆不夷凝眸，长剑护身，却因急切而不自主偏移了几步：
“怎么回事？”
“陆式微呢？”妖怪却不答，目光又重新剧烈地扫视着，“她有阴阳眼，只能她能看到，她在哪里？”
“她……”言无一卡，他望了眼滚落在地面上的匕首，不动声色地往“言傲”的面前护了护。
“言傲”发觉他的动作，没吭声，心安理得地被他护着，只手指还不安分，微微动了一下，那匕首就仿佛受到了感召一番，疯狂地晃动起来。
一阵一阵的波浪弥漫开来，又有一阵如排山倒海般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陆不夷长剑一横，声音含着警告：“都退后！”
她扫视一圈：“幻境已然碎了，若是有危险，我直接带你们所有人移形换影。”
便在这时，有人突然在一众后退中往前迈了一步：
“陆式微死了。”
是陆铁匠。
他盯着躺在地上的匕首，眼底有晦暗不明的情绪：
“那匕首，不是斩妖剑，不过是斩妖剑的残骸所做。”
“不是……陆式微？”妖怪的视线重新抬起，这一次，妖雾尽散，他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我之前明明看到陆式微！就在……”
下一刻，他的目光赫然锁住陆真，眼睛中仿佛有微光闪烁：“是在她身体里！”
乖乖躲在陆不夷身后的陆真一下子被点名，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妖怪便仿佛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冲了过去：“陆式微呢！陆式微呢！你把陆式微藏到哪里去了！”
陆不夷长剑一转，将要刺去，便见旁边突然有人影闪过，一下伸手拢住了那妖怪的妖气。
动作做得太快，下一刻，便见“言傲”整个人陷了进去，一下子没了踪影。
陆不夷有些愣：“言傲干什么？他的弦技呢？”
陆真更是傻了眼，她望着那整个没入妖气的身影，忽然觉出了几分熟悉——
这种姿势……
“言傲”却管不了这些，她看到那妖怪吓了一跳，似乎要拼尽全力祭出一击，她便轻轻敞开怀抱，将那妖怪抱了个满怀：“我在。”
那妖怪一愣。
陆式微在言傲的身体里微微动了动，尽量让自己的灵魂能够更加清晰地被瞧见几分：
“一直为我守着墓，好不容易能离开，却又弄成这幅鬼样子。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辛苦了。”
……？
那妖怪蓦然一怔，而后立刻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妖怪虽然没有形态不被人看见，但那些鼻涕眼泪却都是真的，陆式微的阴阳眼看得清楚。
她却不躲，只拢得紧了点：“小声些说话，还没人发现我在这里。
“你放心，我让那匕首的气息加强了许多，会让更多的妖气聚集过来，遮掩视线。
“我会像以前那样，将你们都保护起来，装作你们已经死了的模样，所以不要害怕，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妖怪含糊着哽咽了好久，而后终于掩了声音，抽了抽鼻子：“是……被吸走了。”
陆式微偏头，心下已然有了些猜测：“是吸引你们过去的那股力量吸走的？”
“是……”妖怪点了点头，而后往“言傲”的怀里又缩了缩，“我还看见了……看见了镇守万妖窟的那只大妖怪。”
陆式微皱眉：“你和她说上话了？她到底是为什么失踪的？”
“我……我没说上话。”妖怪抽咽着，“我本来想要去那个爆发妖气的地方的，但我提前清醒过来，感觉事情不太对，就想回去找你，可是我的力量削弱，已经找不到你的气息了。
“然后我就到处乱转，正好看见那只大妖怪给发疯了一样跑得飞快，跟个大喇叭一样喊……”
陆式微被这形容逗笑了，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只听得陆真的一声喊：“给我把言傲放出来！”
而后，长剑凛冽地飞起，妖气被剑光驱退，陆式微只来得及伸手将那妖丹护在了怀里——
那妖怪大抵是被吓了一大跳，当真以为自己要死了，情急之下，连掩藏声音都忘了：
“她说，远离言无，万妖窟下，是言无亲手杀了陆式微！”
而后天地间剑光大盛，众人只见妖气顷刻间崩裂，光芒之下，只剩“言傲”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陆不夷率先炸开了锅，提着剑便要继续追着言无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又是看见了师妇却不告诉我，又是亲手杀了我师妇！
“但我知道，我师妇天下第一，绝不可能被你杀死，但是你得说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边的陆真站在“言傲”身边似乎想要扶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缩回了手。
她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谢谢你，言傲，我没想到你今天竟然会这么有勇气来保护我。
“虽然我也知道，你肯定还是为了那颗妖丹……”
“你想错了。”
却在这时，有人浅淡地说了一句话，陆铁匠绕到“言傲”身边，向孤零零坐在地上的人影伸出了手，
“起来吧，小家伙。”
“言傲”被拉起来，下一刻，怀里便被塞了个东西，陆铁匠还在说：“你这孩子，怎么还是对妖丹那么执着。
“这里是个储丹袋，可以最大限度保留妖丹的新鲜，你要是想等到重新有了玉牌再捏碎妖丹，也是可以的。
“放心，它可以和灵识绑定的，不会被人偷了去的。”
这唠叨的声音很是熟悉，“言傲”轻轻抬头，看见陆铁匠已然花白的睫毛下面，有浓稠的情绪在闪动。
她心里忽的一酸。
“言傲”将手里的妖丹递了出去，而后在系统的尖叫声中，将言傲之前缴获的妖丹都一股脑放了进去。
而后，她手指微微捏起，结了个漂亮的灵识封印。
陆铁匠刚想绑紧袋口，便见陆式微指尖一动，一缕轻轻的妖气便自指尖缠绕而出，递了进去。
半妖之身的妖气，既有人气可以进食，又有妖气可以蕴养妖丹。
而后，“言傲”抬起眼来，微微笑了起来。
像曾经许多年一样，跟在陆铁匠屁股后面，央求着她给她做一柄顶天立地的斩妖剑。
陆铁匠手一抖，而后郑重其事地封紧了袋口。
陆不夷不知何时已然停下了追逐的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言傲，你刚刚在里面做什么这么长时间？”
“言傲”不卑不亢：“之前退婚之时我看见过，这妖怪不该如现在这般虚弱。
“如果天下的妖怪的妖力都是被如此削弱的话，很可能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
陆不夷难得赞赏地看了眼“言傲”，接着道：“若是想要打开万妖窟，直接将四方大妖放出便可以，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陆真接话道：“可是，放出门派大妖的方法只有继承人知道，更别提不在门派的镇守大妖了……”
“我回一趟东无派捉妖楼。”言无突然开口，眼神有点沉，“陆不夷，我会派人和你一起将此类不易察觉的妖怪尽数斩杀，免得再次生变。”
“何必斩杀。”下一刻，一个一模一样的储丹袋放在了言无的眼前，“你又不需要参加捉妖大比，干什么如此不留余地。
“陆丫头最不喜欢你这样，言无，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