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她……她的残魂曾经附着在我身上过。”
是陆真先开口。
她微微垂眸，没人看得到她的情绪，
“不过……她只是借用我的身体罢了。”
陆不夷盯紧了陆真，不放过一个疑点：“不仅借用，她肯定还告诉了你什么？”
“……陆真愚笨。”陆真抬起眼来，那双眼睛澄澈得吓人，蕴着让人难以起疑的真诚，“师祖曾经试图教会我阴阳眼，可惜陆真愚笨，未能领略起万分之一。”
此话一出，现场都寂静了几分。
言傲没心没肺地伸出手拍了拍陆真的肩膀，随口安慰了一句：“陆式微身怀妖血，所以才能拥有那阴阳眼，你又没有妖血，怎么可能习得。
“我说你前几日怎么能力突飞猛进似的，我还以为是那金手指……咳咳，原来是被那陆式微占据了身体，莫要害怕。往后日子里，我还是会护着你的。”
陆不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团剧烈的情绪在胸口不住地四下冲击着，但片刻后，她强行咽了下去，转头看向了言无：
“你呢？
“当时师妇死时便是与你在一起的，死后重逢，她总不会一句话都不同你说吧？”
言傲像突然觉出了自己生命的价值一般，立刻又跳了过来：
“陆楼主，我家师祖不过是和陆式微并肩作战而已，又不是我家师祖将陆式微弄死的，你老是对我家师祖这么不客气做什么。”
“你个没教养的小兔崽子。”陆不夷恶意地磨着牙，刚想接着骂几句，却又似乎是怕掉价似的，转过了头来嗤了言无一声，“咱们言无老祖素来主意大得很，万妖窟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谁也说不准！”
万妖窟中发生了什么？
一直扒拉在言傲的灵识旁边看戏的陆式微轻轻顿了顿。
仿佛是掀开了什么口子，让她微微皱了皱眉——
她与妖怪缠斗，而后不幸堕入万妖窟。
再然后，她为防力量被偷，用斩妖剑自戕而亡。
便是如此，哪里有什么异常的细节……
陆式微头微微痛了一瞬，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转眸看向了那团不可名状。
它肯定也不知道。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陆式微伸手虚握了握那团不可名状，道：“别让他们吵了，你快和言傲说一声，让他提醒一下我那颗金丹的事情。”
系统发出了一声表示着犹豫的哼唧，而后看向了陆式微：“这个和言傲的升级线有什么关系吗？”
陆式微：？
系统的那团纠结在了一起，声音也变得嘀咕：“如果没有关系的话，我是不能轻易和他说话的。
“我只是个无情的发布任务机器，是没办法和他聊天的。”
陆式微：她不信，她只想刀了这系统。
她望着已然交到了陆铁匠手里的已然收敛了灵光的金丹，心中百转千回，突然想起件事情。
她侧头望向系统，忽然笑了起来：“所以，刚刚言傲之所以突然像抽风一样要夺各种机缘，都是因为天道已经决定、他是个龙傲天男主，是不是？”
系统下意识应了声，而后噤声，那团“不可名状”也往后退了一退。
陆式微于是笑得更加灿烂：“所以，言傲要升级是不是？
“我这人，很是知恩图报，好歹也是凭着言傲的身体才活下来，我来帮帮他，怎么样？”
“不可名状”一顿，那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而后，逼近了陆式微：
“你要怎么做？”
“让我和言傲灵识共享。”陆式微望着“不可名状”，眼底有暗光流转，“我能让言傲亲手封印逃跑的大妖，扬名四海。”
系统微微一动，似乎在判断陆式微这话的准确性。
陆式微于是摊开手，撇了撇嘴，那张素来笑得胜券在握的脸上现出了几分无辜来：
“你看，我这几天困在里面，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吗？
“还有你口中的天道把控，我怎么可能有本事伤害言傲呢？”
……
沉默了片刻。
系统动了动，吞吞吐吐道：“那你躲在我的后面，我来控制他，不然要是天道发现……”
陆式微抓住了关键词：“天道发现什么？
“你和天道不是一伙的吗？”
系统卡了一下，而后做出了几分很有底气的模样：“当然了！只不过言傲这家伙太过于不求进取，我当然得找点歪门邪道来帮他长进长进吧……”
陆式微不听他的找补，只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摆了摆手：“行了，赶紧吧。”
系统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被陆式微蒙了过去，便听话地与言傲缓缓建立了联系——
言傲仿佛已经习惯了多次，和陆真不同，陆式微成功上身的过程顺畅到无以复加。
匕首在指尖灵活地一转，陆式微呼吸着久违的自由的空气，微微抬起了眼。
面前，言无与陆不夷还在对峙，陆真依旧低着眸，场面一片寂静——
“言傲”侧头看了眼紧贴着自己的陆铁匠。
她微微皱了下眉，问道：“你扒拉着我干什么？”
“这两个家伙要是打起来，这个幻境连同所在的山峦都得削为平地。”
“言傲”深以为然，但她还是没得到答案：“所以，你扒拉着我干什么？”
陆铁匠贴得更紧了些：“你手上那东西，好歹是斩妖剑的残骸，跟着你，总会有些安全感。”
“言傲”失笑：“我又不是陆……式微，要是真打起来，我也不能护你周全。”
“有斩妖剑的气息就可以了。”陆铁匠摸了摸鼻子，后面但我话突然低了下去。
但“言傲”贴得近，已然听得清楚——
陆铁匠在说：
“之前一个人的时候，我总这样做。
“就好像，那丫头还在我身边一样。”
“言傲”眸光一软。
而后，她微微挡住陆铁匠，匕首寒光一现，而后自上而下、破空划了下去！
一瞬间，整个空间就突然开始了剧烈的动荡，无数的光点自天地各处纷至沓来，流光溢彩之中，幻境竟然已经有了点点破碎之象——
陆不夷最先反应过来：“言傲！你做什么！”
“言傲”已经吃一堑长一智了，她微微凝眉，故意甩出了手里的匕首，被烫到一般：
“啊，我也不知道，这匕首好烫，烧得我受不了！”
之前言无之所以看出来陆真的身份，就是因为她拿着陆真的身体做了一些会露出马脚的事情。
那么现在，她就故意弄巧成拙一下——
下一刻，便见那匕首突然燃起了剧烈的光芒，一阵又一阵的光波围绕着匕首飞扬起来。
与此同时，本来在陆铁匠手里的妖丹也迅速飞起，不断流转之间，竟然直接飞进了那匕首的光波之中！
而后，光波起，妖丹迅速四散崩裂，化为了粉末。
陆铁匠重重地叹了一声，刚想要伸手去抓，却一下看清了那围绕在匕首上面的阵法。
他怪叫一声，而后，扑上去要夺：“不要……”
“言傲”猛的一伸手，攥住了陆铁匠的衣领：
“别去啊！那里看起来好危险！”
却在此时，言无已然也看了出来，他皱紧了眉头，却头一次没有多说什么。
只微微抬手，无邪弦横，又一次笼罩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陆不夷剜了他一眼，根本来不及再同言傲说话，长剑出鞘，也对准了虚空的景象。
只有陆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愣愣地望了一圈，呆呆地问了句：“什么？”
“言傲”瞥了她一眼，还是没忍住：“这匕首和斩妖剑是同一个材料所出，但力量已然削弱了许多。
“所以，最适合用来当做诱饵。
“来引诱那些想要来找陆式微寻仇的妖魔鬼怪。”
无论是人，还是妖怪。
陆式微已经想清楚了，先是式微村的阴阳眼，又是残留在言无身上的金丹，其意味所存，便是要引诱出陆式微的讯息。
对面的人一定迫切想得到陆式微的信息，所以故意反向而为之，引诱言无他们自乱阵脚，引起内斗。
所以，与其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出击，增加有关于陆式微的干扰因素，也顺便能够借机查探背后幕后主使的虚实。
陆式微这样想着，所以在：匕首上画了个简单的阵法，让这里的气息传得更远。
这样的话，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也就能更有把握知道了。
便在这样骇人的沉迷中，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忽而，空气忽而传来了一阵微小的波动。
在场人都感觉到了，备战的姿势也更加凝重了几分。
便在此时，系统暴怒似的大吼：“陆式微！你什么意思！你把那群需要你出动才能打服的妖魔鬼怪放出来，言傲怎么可能可以自己打败升级啊？”
“言傲”挑了挑嘴角，笑得得意：“这不是还有我嘛。”
系统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见空气中的流动猝然增大，有什么东西顶开了幻境的最后一条裂缝，在满天风云变幻中，露出了形状——
与此同时，还有那其中传来的几乎掩饰不住的焦虑声音：
“陆式微！快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