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听见……什么？
可陆式微根本不知道答案了。
……
她是被人以剧烈的速度晃醒的。
或者应该说，是那团不可名状。
系统拼命攥着她的肩膀，大力到她差点把自己的胃酸给呕出来。
陆式微终于在头晕眼花中睁开了眼睛，她晃了晃脑袋，耳边却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声音。
她喘了口气，下意识问道：“刚刚是谁在和我说话？”
“什么？”系统一愣，手上的动作终于后知后觉地停了下来。
陆式微接着道：“那个声音让我不要违抗剧情，不然就要——”
她抬起眼，反应过来：“祂说剧情，和你是一伙的？”
……
系统将手抽回来，那团不可名状沉默了片刻，终于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式微笑了声，“你告诉我、我为之殚精竭虑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言傲那小子铺路，现在连让我接着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系统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比划了半天却还是没憋出来，只道：“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大概能知道……
“那可能是天道，我也是受祂所控制的。”
系统顿了顿，打算等着陆式微再问。
可陆式微没有。
她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词一样，瞬间收回了放在那团不可名状上的目光，转而望向了外面。
问了句：“言无呢？”
便在此时，那人的声音传了进来：“你百般推脱，便是做不到了。”
那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冷峻，却多了些别的什么。
陆式微的眉眼动了动，见外面依旧是三足鼎立的架势。
无邪弦依旧环绕在所有人的面前，只是那光芒却似乎微微黯淡了下去。
陆不夷总算松了口气的样子，扒住言无的肩膀：“这两只妖怪都难缠得紧，我们俩一人一只吧。
“胜负并不重要，赶紧从这里离开才是。”
“一人一只？好哇，言无，你来杀了我吧。”
那“陆式微”的眼睛忽而亮了起来，竟然不再像之前一样在原处流连，直接快步走向了言无。
随着她的逼近，无邪弦的光芒重新闪耀起来——
忽而顿了顿。
下一刻，众人只见到，无邪弦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气息，如同一条乖顺的小蛇一般，光芒尽收，落回了主人的身边。
陆式微看得清楚。
那一刻，言无的整个人都颤了一颤。
陆不夷有些着急：“言无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她也忽然顿住。
陆式微的面上终于有了变化：“……那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我的金丹？”
这绝不可能！
“陆式微”满意地笑着，却故作吃惊地叹了一声：“言无，无邪弦竟然、比你先认出我哎。
“只不过，你的无邪弦，看起来这些年来并没有什么进步哇。”
另一边的妖怪见没了无邪弦的阻挡，几步跳跃着便要冲了过来，陆不夷刚要拔剑，却见天地间忽然一阵风云变幻！
刹那间金光四起，凛凛然有一把浩然的长剑破空而来——
“嗤”的一声，贯穿了那妖怪的胸口。
“陆式微”斜眼瞥去，笑得漂亮：“既然你没有办法让言无相信我，你便也没有价值了。”
“你故意用它来引我们？”陆真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警惕。
却见“陆式微”无奈地笑了笑，那双眼睛上刹那间金光四起，她仿佛隔空取物一般将那大妖怪的妖丹握在手里，递给了陆真：
“我好歹相伴了你一路，你怎么这般的无情。”
陆真下意识缩了缩手，听见“陆式微”的话，眼前亦现出了几分迟疑来。
却见“陆式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妖丹，指了指言傲：
“你又要把这个给言傲吗？
“我想把它当做我们俩相伴的礼物送给你——你可以不给她吗？”
陆真往后退了一步。
那与她相伴了半程的陆式微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猝然听到，还真让她有些受不了。
可是……
她却又知道一些本不该被旁人知道的事情……
“天道，是如此不公吗？”
言傲体内，陆式微突然凛冽了眼神，直盯着那不可名状看，
“明荔的回忆阵法明明只能攫取一个人的记忆，而这里却能同时知道言无和陆真的记忆。
“天道在上，便能如此干预生灵的命运吗？”
系统瑟缩了一下，努力为自己正名：“不……不是的！”
那团不可名状拼命耸动起来，仿佛想要挣扎什么：“我就算是系统，也只能为言傲提供已知的剧情线索，我又没办法预知未来！最多……最多是能够比其他人多知道一点关于当下局势的信息！
“我都是如此，天道更不可能会贸然干预世间之事的！”
看“不可名状”这反应，大概是在说真话。
那为什么……
陆式微重新看了出去，心里百般婉转之间，突然有了个想法——
难道说，这里的确还是言无的回忆阵法不错，而她以为言无不知道的事情……
言无其实都知道？
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与陆真相伴？
他说的听到，又是听到什么东西？
难道是……
就在陆式微沉思的时候，那团“不可名状”身上突然有灵光闪过。
下一瞬间，有一阵微小的光芒在“陆式微”的满身华光中轻轻动了一下。
言傲猝然而起，短匕毫不留情，直刺入“陆式微”的身体之中！
“陆式微”的周身光芒突然盛开至了顶峰，与此同时，无邪琴暴起，带着难以忽视的寒芒，直接将言傲周身都包绕了个干净！
言无飞身而上，五指成爪，几乎下一刻就要将言傲的脖颈直接捏断。
陆不夷亦紧随其后，长剑出鞘，挡住了言无手里铮铮而鸣的无邪琴。
无邪琴已然灵力消耗低微，被陆不夷充满力量的一挡，只听传来了如同丝帛被硬生生扯裂的声音——
无邪弦，断了！
与此同时，言傲那厮还持着匕首，说得慷慨激昂：
“陆式微！你身怀妖血，便是半妖，我今日取你妖丹，便是为民除害！”
而后，“陆式微”惨叫一声，周身华光尽灭，她单膝跪地，近乎不可置信地抬头：“这是什么……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下一刻，她看清那匕首，笑了声：
“竟与斩妖剑同一材质……原来是它？”
她回首看向那捧着无邪琴愣愣看着她的言无，笑道：
“言无，这是你送给她的礼物吧？
“可惜啊，陆式微已经死了个干净。”
此话一出，言无的面目突然如同衰败一般的死黑，就连陆不夷的长剑也微微抖动，剑尖一转，便要刺向那还在猖狂大笑的“陆式微”。
后者笑得几乎要落泪，那让无数人熟悉的面容上，突然绽放出恶毒的笑意来：
“我不妨多告诉你们一些。
“临死之前，她为了不被妖怪夺走力量，可是亲手拿着她那把斩妖剑、斩碎了她的金丹哩。”
随着一字一句的话语落地，“陆式微”也渐渐开始消散。
可她身上并没有半分妖气，有的、只是法阵最终破碎的灵光。
灵光四溢于天地各处，“陆式微”的声音也最终飘落在了这个飘渺世界里的每个角落——
“她如今游魂飘荡，皆是因为暴死她处，被四下分尸，一时无处可依而已。
“金丹自爆，斩妖剑断，玉佩已碎，这世间与她有故交之人终会心死。
“待她在这世间的所有一切皆耗尽，陆式微、已经不可能活下来了。”
那声音落到最后，竟也能听出几分之前那天道的音色来。
陆式微知道，这话，不仅是说给其他人。
天道这家伙，还想要让她听个清楚！
在场的人无一动作，直到那股升腾的灵气四散殆尽，一颗圆润而飘渺的金丹在半空中不断地流转着。
而后光芒收敛，一瞬间跌入了言傲的手里。
言傲捏着那颗小小的金丹，回过头来，面露茫然：
“所以，这算不算妖丹？我能不能把它捏碎？
“对了，之前为了陆式微……老祖的生死佩，把我的玉牌搞坏了，那我现在捏碎、还能记分吗？”
……
这孩子。
陆铁匠叹了口气，拍了拍言傲的肩膀。
言傲转头，陆铁匠于是从怀里拿出个小口袋来：
“这是我本来想加在你的玉牌里的宝贝，等你去重做玉牌的时候，和找人把这些宝贝加进去吧。”
言傲眼前一亮，刚想接过来，就见陆铁匠让了让手，示意了一下：“交换，你把你手里那颗金丹给我。”
言傲的面上立刻显出了犹豫，他锁了缩手，似乎有些纠结。
陆铁匠笑了声，将手里的口袋往前递了递：“那是个空壳子罢了，不过气息是真的挺像的。
“我猜测，温养这枚早已死了的金丹的人，大抵费了功夫。
“毕竟，得把陆式微丹田处的那部分尸体保存得宛如还活着，得费多少天才地宝啊。”
这话一出，陆真的表情刹那间就变了，连看着那金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嫌恶。
她倒退两步，疑惑道：“若说明荔挖走陆式微的阴阳眼是为了复活明琰，那为什么会有人挖走陆式微早已死掉的金丹？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挖走金丹的人身上没有一丝妖气，还要扮成陆式微的样子来骗我们？”
这也是陆式微的疑惑。
她跌落万妖窟时，已然筋疲力尽。她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为了防止自己死后被妖怪分食，成为妖怪的助力，因而直接用斩妖剑自戕。
所以，要想保存得这么完好，必须是有人蹲守在旁边等着她自戕。
陆式微和陆真在这里分别条分缕析地思考着，另一边，陆不夷却紧紧盯着言无，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言无！
“为什么刚刚那家伙是师妇孤魂游荡？你、还有陆真这丫头是不是知道师妇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