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婵箬霓裳
顿时看着的人都是一惊，心中震动，禁卫军知晓陛下的意思当即吓得跪地告罪，蓝汐姑姑和小北皆是不可置信陛下的举动，但依旧平稳的没有任何动作。xinruome
陛下的挽留让少女心中安定下来，神情也稳了很多，满目感激的看着陛下，赫连玦扶着额头沉声：“倒酒”
少女立刻拿起酒壶倒酒，所有人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一旁的平世子恢复了笑意，阿赞上来让禁卫军和另外几个舞姬退下，不禁看了看对面的小北。
小北拂了拂鬓边儿的发丝，阿赞转身又下了高阶，经过这么一闹宴会的热闹有些僵硬，百越王出来打圆场，“来来来，咱们继续喝，不要浪费了如此好的时光和机会，中秋团聚之日，都是自家人何故闹得如此难堪，来来来，陛下，小王敬陛下一杯，愿陛下万寿无疆，圣功煊赫，愿我大夏弘扬万世，不熄不灭。”
有百越王的带头所有人都举杯庆贺陛下，恭祝陛下千秋，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热络和喧嚣，赫连玦来者不拒，谁敬酒他都喝，少女凑得更近了一些，乖巧的倒酒布菜，很是懂事。
蓝汐姑姑压着声音带着笑意，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小北：“你今天是干什么啊，陛下最忌讳女人玩权弄术的，你可别找不痛快。”
小北笑盈盈地看不出真假：“姑姑，娘娘只是回乡省亲，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些人想找坤宁宫的不痛快，那是看错了地方，小臣允许，姑姑必然也是不会允许的对吧，这宫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姑姑比我懂。”
“你这个小蹄子”姑姑气的咬牙，但是也知道她不是坏心，看着跟陛下越来越近的少女，冲小北急眼：“你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那个妖精吧，我听说云西的女子各个都擅种蛊，别到时候真将陛下给蛊惑了。”
小北也看了一眼那个少女，嘴角冷哼了哼，那个少女在陛下方才救她时就感激的跟什么似的，年纪小又单纯，一看就是还未来得及培训和教导，就被带到宫里来了的，如此赶鸭子上架的确是胆怯的厉害。
她心有余悸，一只手倒酒一只手还悄悄捏着陛下的衣角，一副生怕被人抓走的模样，赫连玦瞧在眼里，笑了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愣，立刻回话：“回禀陛下，奴家叫婵箬霓裳，婵箬是云西姓氏，霓裳是苗疆圣女的专属名字，历代圣女都叫这个名字。”
“霓裳？”赫连玦扶着额头歪了歪脖子，“是个好名字，也人如其名，古朝有云，霓裳羽衣，美人惊鸿，翩然而落，馥郁万流，没想到苗疆也有如此水准，倒也让人惊艳。”
他说罢少女就笑了，张着蓝色大眼睛看着他，充满了仰慕之情，赫连玦生笑：“这是什么眼神？”
少女急忙羞涩低头，怯生生答话：“陛下恕罪，奴家，奴家只是觉得陛下说话很好听，比林间的百鸟还好听，比族中大祭司念的古语还好听。”
这倒当真有意思，这个单纯的百灵鸟还真是颇有一番风味，他侧头想了想，手指在鬓边慵懒的敲了敲，随即伸手托起少女的小手仔细看了看，少女娇羞的不敢说话。
“会射箭吗？”
少女摇摇头，“苗疆圣女不能习武，双手在十八岁之前不能做任何事。”
赫连玦摸了摸白到发光的柔夷，嗯了一声：“朕记得四军处曾经做过一把弓箭给皇后，那把弓箭的名字也叫霓裳，你这双手握着弓箭一定很有意思。”他说着就挥了挥手示意蓝汐姑姑去取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蓝汐姑姑下意识的看了小北一眼，小北浅笑滢滢将想要起身蓝汐姑姑按下了，“这位婵箬姑娘的双手白皙稚嫩，又软又滑，如凝脂白玉，这般教养长大的女孩倒是和云西圣女的身世大相径庭，妾身听说苗疆一族的人专挑亡父亡母，出生贫寒，低贱穷苦人家的女儿作为下一任圣女培养，没想到贫瘠荒野之地还能出姑娘这等美人儿，倒真是好造化啊，若是姑娘想试试弓箭，倒不如去兵器司或者禁卫司挑些趁手的玩儿玩儿，我们皇后娘娘的东西，你怕是没有这个体面玩儿。”
场下鸦雀无声，是个人都听得明白小北大人说她身份低贱，不配用皇后娘娘的东西，那个姑娘当下就欲哭无泪，泪眼盈盈的低着头不语，只是手上还在死死的拽着陛下衣衫的一角。
陛下顺势黑了脸，将酒杯掷地有声放在食案上，一直在看着小北不挪动眼睛的平世子几乎想要拍手叫好，耐着性子笑出声：“哎呀，啧啧啧，厉害啊，北大人如此循规蹈矩的一个人竟然也敢当堂抗旨啊，这规矩可是坤宁宫的规矩啊？”
堂下的沧澜王瞅着短处便开始拿捏了，“这坤宁宫的人也太不懂规矩了，不过一把弓箭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皇后娘娘什么没有，还会在乎这一把弓箭吗，陛下想赐给旁人谁敢阻拦，这位女官还是莫要坏了规矩才是。”
平王和其他一些附庸的宗室也开口附和，因为刚才的事情已经让坤宁宫的人占了上风，若还是任由他们为所欲为那也太轻狂了，岂非了得啊，于是舆论一边倒的指向，就说小北大人有些骄纵的过头了，连圣上的旨意都敢违逆。
完颜瞳早就看那个平世子不爽了，立刻开口驳斥：“方才各位王爷还在说坤宁宫小题大做，怎么现在轮到各位王爷小题大做了吗？皇后娘娘何等身份，娘娘的东西自然是珍贵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陛下一时忘记了，难道诸位王爷也忘记了吗？”
阿赞立于高阶之下，按着腰间的佩剑开口：“可能小北大人的话大家没听清，不过没关系，诸位王爷只需知道皇后娘娘有忌讳，不喜欢旁人碰她的东西，这一点陛下自然是知道的，也请各位王爷牢记才是，陛下方才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各位何苦当真呢。”
“啧啧啧”平世子侧身望着陛下：“我说这大夏朝改名换姓了吧，陛下还不信。”
话音刚落，右边儿官员中又有人发声：“世子爷今儿个是摆明了和坤宁宫过不去啊？”那人从席间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员，但是看官服品阶都不是很高。
他们走到殿中，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姿态吸引所有视线，另外一个人继续开口：“世子爷今日第一天回来，又是和坤宁宫女官起冲突，又是敬献狐媚之女给陛下，下官们很是好奇平州王府安的什么心思。”
“能有什么心思。”另外一个说：“都说云西苗疆女擅蛊，看来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陛下何其清明与娘娘伉俪情深，情分深厚宠爱有加，娘娘于前线匡扶国策，收服疆域，尔等却在背后不敬其位，冲撞皇子，还蛊惑的陛下失了心智。”
为首的人畅言：“世子爷，皇室巫蛊是灭门的大罪，世子爷此番心思还是谨慎些的好，不然一着不慎可是会弄巧成拙的，下官等心系陛下安危，心系超纲清正，若言语有失，还请世子爷，请平王殿下恕罪。”
这些人的话一出，堂内各个变了脸色，平世子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平王殿下更是震怒，望着殿中的人质问：“不知道诸位都是谁啊，长时间不回京，竟不知宫宴上低品官阶的人也能来了。”
殿中的人不屑一顾，但依旧文质彬彬含蓄有礼，为首人率先拱手自我介绍：“下官户部上官铎，请王爷安。”
“下官刑部魏中扬，请王爷安。”
“下官礼部廖霆禹，请王爷安。”
“下官吏部周也然，请王爷安。”
这些都是新晋的朝廷新贵，南属和北域最为大热的朝臣文官，短短时间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更重要的是他们代表着天南地北的仕途之道，和民心民意，更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皇后娘娘的人。
这些人平日里在朝堂上发言旁人都还要掂量几分，这下轮到久居边塞的藩地亲王，自然是不好一竿子回怼上去的，毕竟言官的一张嘴堪比利器还要狠。
气氛再次变得迥异和尴尬，一时半会儿谁也不好开口，蓝汐姑姑懂事儿的出来打圆场，“回禀陛下，前儿个兵器司新研制出来一种银弦儿弓箭，小巧玲珑很是适合女子使用，小臣想皇后娘娘平日里十分喜欢那把霓裳弓箭，也不好再赐予旁人，不如就将宫里新做的银弦儿弓箭赐给婵箬姑娘用吧。”
赫连玦一直握着那个姑娘的小手，笑着问她：“想要吗？”
少女十分为难，瑟瑟缩缩的问：“要还是不要啊？”
赫连玦差点儿笑出声：“想要就谢恩，没那么复杂。”
“是是。”少女赶紧叩首谢恩：“多谢陛下隆恩，多谢陛下隆恩。”说罢还不忘俯身给蓝汐姑姑叩首：“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蓝汐姑姑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挥手吩咐身后的宫人去取去了，上官铎他们下去后风向再次变化，众人都意识到了坤宁宫的地位和实力，别说是撼动，如今看来就是不敬都会有大麻烦了。
他气的朝小北邪笑：“完颜夫人可真是厉害，嫁给完颜瞳那个闷棍可真是屈才了，你这个姐姐都这么厉害，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更厉害了，人走了还霸占着陛下不能有二心，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轻狂，难不成陛下喜欢个姑娘还需要你的同意不成。”
小北也想笑，她就等着这个平世子恼了自己就可以回去休息，果然不出所望了，她浅笑着朝着陛下叩首：“陛下，说来是妾身逾矩了，只顾担心皇后娘娘回来后知晓旁人动了她的东西会恼怒，疏忽了陛下是主君，喜欢哪个人，要赏赐哪个人是陛下的权利，即使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赏出去，妾身也没胆子阻拦半分，君臣之间的本分妾身铭记于心，还请陛下宽恕妾身的无心之失，妾身自罚从今日起禁足坤宁宫一个月，以儆效尤。”
说罢也不管陛下的反应，回头看了看孩子后起身告退：“陛下，小殿下们睡了，妾身带小殿下们回去，妾身等告退。”
她并未从侧殿离开，而是直接从殿中而过走出大门，云烈起身带头拱手送行：“恭送四位殿下”
所有人都不得不起身一同山呼：“恭送四位殿下”
霎时间的眉眼高低，孰轻孰重清晰可见，陛下虽故意放任两方争执，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还是对坤宁宫宽容一些，即使新欢在怀，即使发小兄弟当前，一样是显而易见。
平世子看着小北的背影气的牙根子痒，朝着赫连玦质问：“她们猖狂成这样儿了，陛下也不管管？皇后的权势比陛下这个皇帝权势都要大了。”
赫连玦捏着少女的柔夷抚摸，侧身喝着酒，清冷慵懒的眸子泛着光芒：“你不是一样猖狂，朕也未管，玩儿不赢别人就安分点儿，自讨苦吃。”
平世子气的拳头握起，斗不过一介女流他如何能服气，眉眼间的阴狠愈发浓郁，赫连玦才不管他这些，拉着小姑娘的手柔声说道：“朕喝多了，扶朕回去休息。”
少女低头羞涩点点头：“是，陛下。”
于是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神情下，陛下一手扶着陆大人，一手扶着婵箬霓裳从侧殿走了，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沧澜王和平王感觉像是又吃了一口苍蝇，脸色难堪至极，更别提气的发晕的平世子了。
但总政处还未说宴会结束，他们这些人就得继续喝，而离开宫宴后的赫连玦走到宫道上就恢复了寒戾的神情，陆大人在左，少女在右，身后是禁卫军和一品堂的小白他们，还有御驾仪仗队。
他缓步朝葳蕤堂走去，双手按着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陆大人瞅着四下无人嗔了一句：“我说小祖宗啊，您今儿的戏演的也太过了，老臣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开口了。”
赫连玦似笑非笑：“是吗？朕没觉得啊。”
“诶哟，陛下不常演戏，娘娘在的时候陛下何时需要这般委屈自己，倒也无碍，以后啊，多练练。”
赫连玦嗤声一笑：“是啊，多练练，等皇后回来看到朕进步了，也会高兴的是吧。”
“是啊，是啊。”陆大人笑着说，转眼看到另一边的少女后低声问了句：“那这位怎么着啊？”
赫连玦侧头看了一直低头不语的少女，嘴角微勾：“留着啊，挺好的，不是吗？”
陆大人撇撇嘴：“恩，是挺好的，像个小傻子。”
话音刚落一直低头的少女突然抬头：“奴家不是奴家真的不是”这次连陆大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月明光辉，时光清浅，宴会不欢而散后众人都有序出宫回家，坤宁宫乐寿堂里灯火很暗，小北歪在美人榻上晃动着摇篮，闭着眼睛养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