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黯然离场
“哈哈哈哈!”听见储妃的话,陛下哈哈大笑起来,满意的点头笑意盎然,“储妃都如此认为,看来端木小姐着实不错了,方才端木小姐说此舞是特意敬献给太子的,听你的语气想来对太子很是了解啊,居然知道太子喜欢千里江山图?”
端木云华闻言浅笑盈盈,一副凌然正色又带着温柔和煦的娇媚模样,娓娓道来:“回禀陛下,臣女冒昧,臣女对殿下仰慕之至,故而对殿下所有喜好皆是知晓,只因…只因年幼时同殿下有过一面之缘,这番机缘成就让臣女对殿下颇为关注,还请陛下恕罪。xinmanme”
一面之缘?还有这等巧合之事,瞬间堂下又是一阵哗然,纷纷再次议论起来,麋赤雪心惊,陛下的力压不算,藩地的期许不算,竟然还有其他的机缘巧合,好厉害的计策啊,让你完全没有回绝的余地了。
不等麋赤雪侧头看赫连玦,赫连玦赶紧解释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听她胡说。”
她们身后的小北看到现在心中已是深恶痛绝,看着堂下的少女身影不禁沉声一句:“果然是有备而来啊,好精绝的手段,谋划万千只为这一局的开端,真是小看他了。”
小南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看得清局势,眉头紧促的望了望麋赤雪又望了望了小北,心中直犯嘀咕,她都能看的出来这个敬献礼没法拒绝,那太子殿下可怎么办啊?
陛下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今日势必要把事情闹大,逼得太子殿下妥协,北域之人欣喜,南属之人踌躇,朝堂百官担忧,场内气氛一时间燥热而又尴尬。
陛下显然对这个一面之缘很感兴趣,于是急忙追问起来:“你和太子幼时有一面之缘?这是何等巧事,竟然有这般机缘,快说来听听…”
端木云华仍旧浅笑盈盈带着稳妥的表情,眉目含情的看了一眼上首的太子殿下,缓缓而至:“回禀陛下,殿下十岁那年游历天下,路过沐阳府时身体抱恙,臣女有幸照看过殿下几日,后来殿下痊愈后就离开了北域,至此再无见过面,只是后来臣女偶然间得知当日相处之人便是西夏至尊太子殿下,初见便觉殿下心怀宽广,乾坤定心,臣女心中仰慕故得关注之至,还请陛下明鉴。”
真是奇巧,这番机缘巧合顿时让所有人惊讶的长大嘴巴,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这也太巧合了吧,陛下再次哈哈大笑,说着自己和端木家还有如此大的缘分,看来是前缘所定,端木家势必会在朝堂中枢,命定之数云云。
只是有一部分人却带着疑惑和猜忌的心思议论纷纷,特别是右席间女眷们,那些平日里受了太子妃恩惠,喜欢太子妃的宗室们各个都有些介意这个鸣地女子。
为首的大公主不顾陛下高兴的氛围直接问道:“端木小姐这话好生奇怪,你是如何得知当年所顾之人就是太子殿下的,殿下少年时云游四海的确没错,但是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你是如何确定那就是太子殿下啊?”
“没错。”另一个宗室女眷也附和起来:“既说了当年正值年幼,记错了也不一定啊,更何况殿下出行周围都是随扈,怎会劳动你一个陌生小姑娘照看,这可说不通啊?”
女眷里头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附和着,陛下面上立刻起了愠色,但是这些公主女眷们各个夫家家世显赫,完全不惧陛下的淫威。
原本这种猜忌还只是女眷间盛行,但随着议论愈演愈烈,男席中也开始了表态,因为时至现在,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陛下的所作所为让一直冷脸寒霜的太子殿下愈发黯色。
这说明了什么呢,只能说明这场陛下和北域探花郎相互配合的设局,昭然若揭的阴谋触犯了储君的底线,储君不仅不想要,还十分的恼怒。
可众人也知道储君根本无从开口拒绝,但他们除了倍感诧异,认为储君没理由不喜欢外,也只能维护着储君的威仪和心思,做一些力所能及又不会生出乱子的行为,来拥护他们的至尊之主。
随着议论声越强,陛下也不得不重视他们的意见,但是看着堂下端木云华一脸的沉静淡然,心中也不再局促,反而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他冷哼哼的邪睨了众人一眼,随即又转换了表情,平静的看着端木云华,“既然众人都有疑问,想必端木小姐也有可以自证的方式了?”
端木云华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自信的光芒,面上依旧是稳妥的笑意,优雅的从袖中拿出一枚带着青色流苏的圆形白玉佩,这东西一出很多人就开始顿感不妙,而上首的太子殿下也变得更加冷厉起来。
陛下得意的笑了笑,大手一挥示意陆大人将东西呈上来,陆大人为难的面色局促,端着托盘上来的时候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太子,害怕被太子殿下给吃了。
可当玉佩近在眼前之时,麋赤雪还是被震惊了一番,这个玉佩的确是赫连玦比较喜欢的样式,况且这种极品的羊脂白玉整个中原也只有他能用,因为这种玉石的矿山早在很久之前就被西夏给垄断了。
这也是陛下如此自信的原因,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的确是太子殿中之物,他就是不想承认都不行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陷在陛下亲手设下的陷阱中。
赫连玦震怒的伸手就要将托盘给掀了,但是被麋赤雪给按住了,陆大人见状连忙退了下去,陛下也见缝插针的来了句:“太子这个表情想必是记起此事了吧?”
随后也不管太子承不承认,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感慨起来:“太子既承认有这番机缘旧事,想来也是感恩端木小姐当年的照看之恩了,哎”他故作叹息一声,当堂宣布:“太子的东宫只有储妃一人,也的确不像个样子,且年纪也不小了还未有子嗣,难堵悠悠之口,朕瞧着端木家的小姐钟灵毓秀,贤淑温柔,配给太子做侧妃想来也是喜事一桩,既是藩地的期盼,也是朕的期许,更是朝堂群臣百官之期待,想来太子也不会拒绝的。”
果然,不负众望的陛下到底走到了这一步,众人都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太子殿下的阴鸷面容,随后又听见陛下问了句:“储妃认为如何啊?”
赫连玦冷哼了一声,深邃的眸子吓死个人,正欲起身发怒又被脸色黯淡的麋赤雪给按住了,但此时的太子殿下已然恼怒之至,不仅听不进去劝解还带着一丝冲动的气息。
他可以允许旁人犯错,但是绝不允许旁人明知是错还要犯错,他可以允许旁人对他自己说三道四,但是绝不允许旁人对他的太子妃出言欺辱,滚他的民意,去他的民心,他可以统统不在乎。
眼见压制不住,麋赤雪便带着怒意和悲戚吐出一句:“你若是想让我难堪,尽管在此不管不顾!”
赫连玦也怒了,咬着牙齿沉声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就是利用你的心软和顾忌,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吗?”
看出来又如何呢,她能怎么办呢,一个没有子嗣还要霸占储君一人的太子妃已经声名狼藉了,难带还要在这个场合中背负一个狐媚惑主之名吗,让所有人都看到太子殿下为了她不顾场合忤逆不孝?
“太子这是何意啊?”陛下明明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却仍旧当做未听到一般,“不过是侧妃而已,又不是正妃,既不会影响储妃的地位,又不需要你与其举案齐眉,如此一举多得之好事,你有什么理由不情愿的。”
陛下压低了声音说话,觉得自己已然给足了脸面,他就不相信了,在这万众瞩目的场合下,他赫连玦会不顾身份所致,不顾储妃名声,不顾万民之意的去忤逆他这个父皇。
不止是麋赤雪知道,赫连玦知道,今日在这殿中的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此举的目的,一切是那么的昭然若揭又名目张胆,储君生性狠绝,行事激进,不听劝谏,不守尊卑礼仪,不顾道义名声。
更重要的是他作为命定之主的储君,后宫只有一个女子,也只钟情一个女子,这在哪个皇室都是大忌,因为皇族子嗣除了自身肩负的国家重担,更是要承担起传宗接代,发扬传承赫连氏开枝散叶的责任。
陛下的心中肯定是想着,原以为冷血无情的太子殿下,刚开始和太子妃在一起时新鲜热情,过个几年就会萌生纳娶侧妃的想法了,可谁知道这俩不仅没有因为时光的变迁而疏离,反而更加的如胶似漆。
原本他是不想牵扯到东宫谋划中的,但是如今储妃入夏已经两年了,没有子嗣本就让臣民颇多怨言,还令太子对其他任何女子都是不屑一顾,加之太子愈发的忤逆不孝,残暴不仁,还都是因储妃而起。
民怨沸腾,臣子谏言,这些太子统统无所畏惧,他若是再不出手整肃东宫,怕是赫连氏的名声都要被败坏了,如今端木家的女儿温柔贤淑,礼仪孝顺,对内正好填补了东宫的名声空缺,对外也好安抚万民,顺应民意,如此绝佳之事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太子殿下漆黑的眼睛宛如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幽然的神色,侧头看着陛下就冷厉道:“你别逼我!”
陛下冷声一哼,“你有能耐就说大声点儿!”陛下丝毫不畏惧太子吃人的表情,正色的看着堂下不疾不徐。
赫连玦神色邪佞的猛然站起身,将站在两侧的蓝汐姑姑和陆大人吓了一跳,蓝汐姑姑可不能眼瞅着事情闹大,这对太子殿下可没有一丝好处,于是急忙求助的看着麋赤雪。
麋赤雪身形有些晃动,在赫连玦开口之前就微弱的站起了身,扯着他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你若是今日发疯,我们就彻底完了!”话罢,她有些微微发抖,不顾身边儿冷冽的眼神,径直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父皇,儿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父皇恕罪。”她眼中不带一丝温度有些恍惚,转身下了阶梯,她努力的掩盖住眉眼间的悲凉,阶梯下的阿赞过来扶着她,却被她悄然避开。
她想走,但是上首的陛下并不想放过她,“储妃还未回答朕的问题。”
堂下的麋赤雪背对着上首,身形单薄透着无边的孤寂,她虽然看不清陛下和太子的神情,但是可以想象得到陛下的势在必得,和太子殿下的阴鸷冷厉。
她身形未动,背对着上面的人淡漠的回了句:“儿臣无异议,但凭父皇做主!
擦肩而过的瞬间,麋赤雪并未侧头看一看那个精绝的少女,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失败者,在胜利者的面前落荒而逃,那一刻她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也终于明白这种再次被抛弃的感觉从何而来。
储妃的离开便是陛下的胜利,他当即便朝着陆大人吩咐:“宣旨,端木家长女柔嘉表范,知书达理,于社稷有功,封为三品安和女君,加封东宫太子侧妃,择日入宫授礼。”
太子殿下此刻的怒气达到了顶峰,他粗粗的喘息,威压展开,宛如来自地狱的厉鬼,眼神中森寒阴冷,肃杀嗜血一般看着比野兽都凶悍,他先是朝后瞥了瞥眼睛,身后的一品堂里立刻闪出一个人追着太子妃出去了。
他立于上首扫视着堂下的众人,包括殿中那个芊芊少女,陆大人惊惧的要死,哪里还敢对陛下俯首称是,堂下不少人都已经发现震怒的太子殿下,不仅仅是生气陛下的擅自做主了,而是陛下今日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挖坑算计,擅自谋划,当堂胁迫,威逼储妃,强迫他接纳他人,威胁他的本意,这是赫连玦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堂下陷入一阵静默中,陛下得意淡然,誓不罢休,总政处没有接到太子的旨意,连陛下的话都不敢回复。
太子殿下微眯双眼,眸色深深,敢威胁他,简直是可笑,这个世上无人可以威胁他赫连玦,民心,名意算什么东西,他会在乎吗,可笑!
堂下的少女稳若泰山一动不动的做一个旁观者,群臣心思各异,就连端木大人都是百转千回的忧虑着,本该高兴的事情可总觉得不对劲,陛下一厢情愿,储君怒意横生,他是该起身谢恩呢,还是该出言拒绝呢,两边得罪的活儿,他只要是不傻就知道此刻不该有动作。
殿外,麋赤雪毅然决然离去,脚步不带停留的疾步走着,出了殿门的那刻眼尾的红色再也隐藏不住,眉眼间的悲愤再也无法掩盖,她咬着牙齿,凝着眉心,心中悲凉到极致。
她不是不明白陛下的所图,她也不在乎陛下想塞一个什么样的人给到赫连玦,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为西夏做了那么多的事,为赫连氏谋划了一切,还是换不回陛下的信任。
这是什么难以明说之事吗,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胁迫她就范,威逼她妥协,让她灰溜溜的黯然离去,陛下如今就这般的怨恨她,怨恨到不顾一切了,忘却一切了吗,还是他眼中赫连玦忤逆和冷血皆是因为自己呢。
那个人到底是如何蛊惑他的,竟然让他有了这般的执念,这般的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