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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怒火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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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之后,辽军下令撤军回国,东辽新帝当政三年来第一次的拓疆之战,以失败收场,耗损军力两万,损失战将十几名。jiyueme

    东辽以为陛下第一次挂帅亲征的败局,是因为他的皇后让他妥协退兵,西夏以为辽军的撤退是因为太子妃一己之力的劝谏,使得东辽最终兵败如山倒。

    其实并非如此,因为最大一部分的原因则是宁元帝的后院儿起火,边境生乱罢了,而且即使他想要自损一千换敌八百的继续打下去,赫连玦也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场江下之战到底是在西夏太子妃的手里停下了,边城安稳了,战乱消失了,将士可以完好无损的回家,百姓可以继续无忧的生活了。

    主营地太子殿下的寝帐外,南军主帅和副帅守在门口,看着眼前三个主将以及阿赞和阿烈,还有火神和大鸟七个人趴在门口的刑凳上,十四个军法处置官人人手持一根又长又粗的铁棍,正朝着七人的身上用力的行刑着。

    所有人都是咬牙忍着剧痛,不敢吭一声,也不敢求饶,铁棍打击在皮肉上的声音让人胆颤心惊,浑身发寒,周围的巡逻队,守门官,卫队士兵们各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南军的军营中此刻没有一丝动静。

    而寝帐中,被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太子妃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太子殿下坐在旁边浑身闪着冷厉的气息,让跪在一旁的小南小北心中直打颤。

    小南上前给她把脉,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眉头蹙了起来。

    “怎么了?”赫连玦看着她的样子,眉眼间的寒意愈发强烈,让小南惊吓的手都发抖。

    她支支吾吾的小声吐出一句:“发,发烧了?要强行灌药下去…”

    赫连玦猛然垂了垂眼帘,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怎么会发烧的…!”

    她垂头不敢看这头暴怒的狮子,立马回了句:“她一气血攻心就会发烧,以前也是,老毛病了,不过没事…我带着给她特制的药,吃三次就没事儿了…”说着就赶紧将怀里的青瓷瓶拿了出来递给太子殿下。

    赫连玦深邃的眸子淬着寒霜,看人的目光像一个吞噬人的野兽,他接过瓷瓶之后,抬眸扫视了一眼小南小北。

    二人吓的赶紧规规矩矩跪好,头垂的低低的,因为她们俩听着外边儿传来铁棍棒打皮肉的声音,心里就一阵阵的发凉。

    赫连玦邪睨着她俩,冷冽的吐出一句:“滚外边儿跪着去!”

    小南小北吓得身形一怔,赶忙爬起来疾步出了寝帐,直接跪在的寝帐外面一动不敢动,特别是看到身后那七个人还在不停的挨打,心里更加的胆寒了。

    身后的七个人都是被卸了甲褪了衣衫,光着膀子趴在刑凳上打的,此时外面天寒地冻的,但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浑身湿透。

    即使是这样,愣是没有一个叫唤求饶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前的主帅赫连中挚随口问了句:“多少棍了?”

    行刑官立刻停下回道:“主帅,一百棍了。”

    “这两位小兄弟可以停了。”他指了指阿赞和阿烈,然后又朝着另外五个继续吩咐:“秦堂主和叶堂主以及三位将军再加一百棍,接着打吧…”

    “是!”行刑官各个满脸带煞,一身儿腱子肉呼之欲出,,看着就吓人。

    他们俯首称是后,便朝着所有人的身上撒了一把药粉,瞬间各个疼的龇牙咧嘴,好像牙齿都要咬碎了,让一旁的小南小北吓的好像感同身受了一般。

    这药粉是军中行刑特制的药粉,专门针对重刑之后用的,洒在受刑处可以止血化瘀,也不会伤到筋骨,更会在短时间内愈合伤口恢复正常,但就是会很疼。

    阿赞和阿烈这两个狼崽子,待药粉化开吸附之后才强忍着疼痛自己爬起来穿好衣服,然后跪在营帐门口处,你以为挨打之后就可以去养伤了吗,当然不可能,太子殿下的规矩里就没有养伤这一条。

    阿烈看着还好,虽满头大汗的喘息个不停,但到底一声不吭,可阿赞就不行了,跪在地上就咿咿呀呀的低声叫唤,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啊,让一旁的小南小北看都不敢看。

    寝帐门前的两位主帅内心也是十分的紧促,百里将军低声问着一旁的赫连将军,“老大,你刚才说咱俩也要受罚不是吓我的吧?”他可是多少年没挨过军法了。

    “哼…”赫连中挚低声冷哼了哼,“你面前的这两个姑娘,可知道是谁吗?”

    “知道。”百里将军小声回了句:“太子妃的贴身女官,从小一起长大的金兰姐姐。”

    赫连中挚微微点头,“你说太子妃的贴身心腹都被殿下罚了,那咱俩…?”

    “咱俩三百棍吧…!”百里将军一脸的严肃说着,心里却在犯难…

    营帐中麋赤雪发着烧口中不断呓语着,赫连玦坐在床榻边儿上握着她的手,眉眼间尽是担忧和疼惜。

    他先是给她擦拭了身子,换上了舒适的寝衣,然后每隔一刻钟就给她用沾了冷水的面巾敷额头,一遍一遍的降温。

    午时喂了一次药,申时又喂了一次药,可是现在却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他真的后悔带她来这里了,明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却还是要来,看到她如此的难过痛苦,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

    此刻麋赤雪自己感觉好像有一团火要将自己烧死一样,她紧紧蹙着眉头,感觉自己又来到了一片苍白的空间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清,她不停的喊着赫连玦的名字,喊着外祖父,外祖母,父亲,母亲,浑身热到滚烫。

    赫连玦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着:“雪,我在,别怕,我在…”

    麋赤雪也无意间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开,直到酉时正的时候,她身上的热度退了下去,浑身也不再滚烫了。

    赫连玦正欲重新给她换湿巾时,就看见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立马俯身过去看着她,紧张的问道:“雪,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他松下了一口气,脊背已被汗水湿透。

    麋赤雪看着周围陌生又模糊的一切,脑海中的记忆随之扑面而来,她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却都不及心上有个地方痛的要炸裂。

    她眼神虚无的看着顶上,呆滞的目光仿若一个走失的孩子,她突然回想起了十七岁那年,刚下苍山的那年,梁家的一切,麋家的一切,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萦绕在她的耳边。

    不过才短短的四年而已,为何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这四年的时间里她弄丢了自小爱她如命的外祖母,弄丢了对她宠溺爱护的外祖父,弄的自己有家不能回,弄的自己所爱之人左右为难,还弄丢了自己的一双孩子。

    她要的东西让她太累了,她追寻的理想让她太累了,这一切都是源于她的自私,源于她的天真,她以为自己可以在家国之间平衡,但是爱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她而去。

    她以为自己可以兵不血刃的实现中原大统一,原来她不过是在痴人说梦,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个空有一身美貌和心计的红颜祸水,是个连家都不能回的可怜虫罢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都不知道该怪谁了,她不知所措的痛哭着,仿徨失措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赫连玦将她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用力的抱着她,在她的耳边温柔细腻的哄着她。

    好一会儿之后她哭累了,才渐渐的平复下来,一抽一抽的平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赫连玦一边给她换着湿巾,一边给她擦拭着眼泪。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心痛难当,“赫连玦,我又闯祸了是不是?我又让你担心了是不是?我又耽误你的大事了是不是?”

    赫连玦摇摇头正色的看着她,满眼的疼惜,“雪,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没错,永远都不会有错,你永远都是我最大的事情。”

    麋赤雪撇嘴抽泣着:“你为什么挡在我前面,为什么?你是君主,你不能这样做,不能…”

    他俯身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坚定的告诉她,“雪,我不是君主,我是你的夫君,你若做麋赤雪,我便是赫连玦,你若做皇后,我便是帝君,有你才有我,你就是我的一切,我誓死都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觉得抱歉,我对你的情意是这个世上任何事物都无法形容的东西,雪,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永远都在,永远都在…”

    麋赤雪抱住他的脖子,哭的肝肠寸断,发泄过后突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的最牢的依旧是赫连玦对她的爱,对她的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东西,早已从她的指缝间悄然流逝了。

    此时营帐的门口处就跪着阿赞和阿烈,以及小南小北,还有火神和大鸟六个人了,几个人都是呜呼哀哉的强忍疼痛,小南小北看的心惊,只有好言好语的安慰着他们。

    火神提着气息,因为一泄气就更痛了,是那种拿内功护体都护不住的痛,“小爷是自入一品堂以来就没挨过这么重的罚,这回可是玩儿大发了,哎呦…痛…痛啊…”

    大鸟也是哎哎呀呀的喊个不停,“小爷的屁股啊,这要是让八爷他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死小爷了,哎呦…痛啊…哎呦…”

    阿烈倒是个硬骨头,愣是不喊一句的,但是眉头紧紧蹙着,阿赞则是完全就跪不住,连手带脚的支撑在地上,吱吱呀呀的不停喊痛。

    小南看看四周没人,立刻悄悄起身给他们递了一颗丹药:“赶紧的,止痛神药金疮丹,我从易大夫那里要的,只有四颗了赶紧吃吧。”

    “南姐,谢谢南姐…”大鸟拿过来就喂到嘴里吞了,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南姐,你简直就是活菩萨啊。”火神第一次觉得小南如此的贴心。

    阿赞和阿烈也急忙填进嘴里吃了,这会儿有这个金疮丹,那就是雪中送炭啊,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大夫就是免死金牌。

    就在众人感慨万分的时候,营帐的帘子一掀,一身儿金甲的太子殿下抱着一袭白色素服加白色斗篷的太子妃出来了,太子妃散着头发不施粉黛,浑身上下素白的像一朵雪绒花。

    六个人顿时身形一怔,立马调整身姿跪好,还将头垂的低低的,心中喊着佛祖保佑殿下千万不是来找他们事后算账的。

    麋赤雪见到他们都跪在地上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肿着眼睛看着赫连玦问道:“你罚他们了?”

    “没有…!”太子殿下温柔一笑,“他们自觉愧疚,主动请罪跪这儿的…”

    说罢便看着下面的六个人开口道:“是吧?”太子殿下的声音很清淡也很平静,但完全不妨碍地上的六个人心惊胆寒,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他们敢说不是吗,不敢,完全不敢,随即麋赤雪也懒得理他们了,径直让太子殿下抱着朝后走了。

    赫连玦抱着她来到厨房,这里已经被清理了一番,他将太子妃放在一张干净的圈椅上,拢好她的斗篷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稍微坐坐,我马上就好。”赫连玦笑着看她,她的太子妃想喝他亲手做的鱼头汤,就是当初在夜歌城初遇时给她做的鱼头汤,他自然是必须要满足了。

    此时营地远处的角落里,挨了罚的五虎将和一群军将们偷偷看着厨房这边儿的景象,各个都咂嘴唏嘘着,太子殿下亲自杀鱼,剁头,灶前烧火,准备配料。

    心里都在想着难怪人尽皆知殿下宠爱太子妃呢,堂堂一国储君,至尊之主,竟然亲自下厨给太子妃煲汤,太子妃可真是幸福啊。

    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之后,赫连玦动手将鱼头和配料全部放进去,然后盖上锅盖等着煮开。

    没一会儿太子殿下的爱心鱼头汤完成,他盛了一碗端到麋赤雪的身前蹲下,一勺一勺的吹凉然后再喂给她。

    麋赤雪一整天都未吃东西了,心里难受,胃里也难受,眼睛红肿四肢无力,此刻喝了半碗鱼汤才稍微舒服了一些,否则她觉得自己可能都要死了。

    赫连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到烧退了心中才踏实了一些,“雪,你还难受不难受,待会儿再吃些药好不好?”

    麋赤雪摇了摇头,低沉无力的回了句:“赫连玦,我想去烧点纸钱行不行?”

    赫连玦放下汤碗握着她的手,深情的凝望着她,“行,你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好,我陪你,陪你一起去给外祖父烧纸钱…”

    二人走后,藏在角落的军将们一骨碌的爬出来,将太子殿下亲手做的鱼头汤给瓜分的一干二净。

    赫连中挚第一次觉得这帮子主将们皮糙肉厚到极致,几百军棍居然啥事儿没有,难不成是他南军的军法已经满足不了将士的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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