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千面人
许晓东面容痛得扭曲，握拳乱挥一空，想要伸手抓周雅，手掌刚伸去，卫生间门又要合上……尤其对上那沉静的眼神，许晓东看得心慌下意识转头就跑。
怎么料这腿伤竟愈发痛！
许晓东惨叫起来，带着刀子连滚带爬，把小刀一拔，血溅如箭矢。而身后未合拢的门又推开，周雅紧随其后，抓心的恐惧笼罩他的大脑。
“空乘！阿莲！快救我！”边喊着肥胖女人的名字，边往经济舱逃。
“三，二，一。”周雅轻声念，余光瞄着飞机上的不断倒计的电子钟。
梦境结束的时间还剩不到8分钟！
“你……做了……什么？”许晓东浑身骤然抽搐，如一只河虾被捞上岸，捂住胸腹蜷缩打滚，痛到失声连腿都不管了。
可惜，现实中周雅伤得对方不够重，那一脚反映到梦境中，只能造成剧烈肠绞痛。如果不能稳定对视，效果还会削弱。
许晓东也觉察到了什么，惨叫着拼命往前滚。
周雅连忙跟上，目光一刻也不敢挪开。如果不是梦境机制让伤口、腹部痛若锥骨，以对方的力量完全可以反杀。
可当她低头凝视许晓东时，经济舱那些蜷缩低头宛如木偶的乘客们，似触电般开始痉挛，快垂变形的颈椎骨咯吱响动，像有无形丝线把她们的头颅吊起来。
离许晓东最近的一名女乘客啪嗒从座椅滚落，头朝过道摔下来，她的脖子诡异的长，一道青紫的勒痕将那脖子均匀分作两节，之前呆滞的双眼看到许晓东后，流出黑色泪水。
青白色的手掌朝过道抓来，喉头发出咯咯的呼声。
周雅与许晓东都被吓了一跳。
更麻烦的是，他们的活动能力与感应范围都增强了，十有七八是许晓东引起的变化。
周雅想跨过去，这女乘客的反应速度已与常人无误，发出警告般的嘶吼反朝她扑来，待她往后退出三五米，才像生锈的玩偶停在原地。
许晓东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立刻爬起想往机尾逃，没想到又一具女乘客滚落，干枯的手臂搂住他的小腿，把他拉到在地。
“啊啊啊！你是谁呀，滚开！”“阿……东……”许晓东拼命用脚蹬，女乘客怎么也不放，把被掏空的胸口展开，冒着骨茬幽黑腐烂的洞口传来扑通的心跳声。
飞机极短地湍动飘起，许晓东就一头栽进去。
周雅扶稳绕开第一位女乘客，从椅子翻过去，就看见许晓东把头从黑洞里□□，脸皮冒出一个个红肿的水泡，几秒钟内就熔烂掉，一张陌生的脸皮长出来。
脸皮上有一块刺青时隐时现。
“咦是，齐美……齐美能帮我拦住那个女人吗？齐美，松手，我是爱你的，我不会离开你……”许晓东溃烂的腿伤竟好了一半。
更可怕的是，这名干尸女乘客还听从这人的哄骗，嘶吼地从地上爬起，想来拦截周雅……整个机舱还有十个这样的乘客，周雅头皮都发麻了。
绝不能让这人再利用！
周雅翻到后排去，外套一甩，离许晓东最近的乘客就被罩住，朝过道转身的动作开始停滞。她也管不了是否误伤，套着乘客就往此排座位最里面一拉。
“哈哈，没用的，她们都听我的！”许晓东拖着伤腿挤进座位，带着那具干尸女乘客，就要将她围堵起来。
“抓住她！”许晓东抽走外套，周雅双手抓住行李架借力，已经跨向下一排。
“让我看看，这是谁……哈哈，是你呀！”许晓东一掌刮向乘客的脸，又换了一副面容，掐着乘客的脖子又打又骂，“起来，给我去抓住这个女的，否则我砍死你！
这些话语听得周雅火冒三丈，可这个胸骨被砍开一半的乘客，也听从了这人渣的话，踉跄爬起来……
“很好，乖乖听话，我就放过你女儿！我还是爱你的，我就不离婚了。”许晓东在碎骨乘客耳边放狠话。
整架飞机开始轻微颤抖。
这是个明确的信号！
此时，虽已跑进过道，周雅却立刻折返，一脚把站到座位边缘的干尸乘客踹进去。
“齐美对吗，你的男朋友跟别人还没离婚哦，女儿都有了，你确定他是爱你的？”周雅躲开干尸挥来的手。
干尸乘客闻言，脑袋竟180°转过去，对着许晓东发出尖厉的哨声。
“齐美，怎么回呢？我和她结婚都是她父母逼的！”许晓东侧头，脸上的刺青分成两瓣，他左右半脸竟随即溶成不同的面孔，顿时安抚住了两名乘客。
周雅看着那刺青皱眉，感觉似在哪里见过……但她没时间细究了。
干脆把过道的乘客引过来，形成三面包夹之势，让许晓东额头都冒出汗来，长出十张嘴都辩不完……飞机轻微的颤抖叠成间歇的颠簸。
即便是周雅不再凝视他，他也在乘客的包围里卡得出不来，他试图闭嘴不言，失去安抚的乘客便立刻相互厮杀起来，他被夹在中央也逃不过无眼飞来的拳脚。
抬眼一看，那个狡猾的女人竟又引来一个。
两个追逐鲜血的乘客，步履蹒跚地随着她过来。
他要扛不住了，他的变脸能力是有上限的。
许晓东恐惧到极点，顾不得乘客会不会主动攻击他，钻进椅子底朝头等舱方向大喊：“陈亚莲救我！快点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头等舱刺耳的哭腔传来，一个四肢撕断只靠关节的庞然大物从过道挤出来，如一只笨拙的海象往狭窄的经济舱奔来。拦在她前面的无头女鬼，被撞得飞进过道里。
来者正是那位恶母。
由于她身上的肥肉太厚，即便是红甲如钩的无头女鬼，也不过是将她弄成重伤，一时竟奈何不了她。更可怕的是，她左手的骨茬上接驳了一条细弱的手臂，手掌五指是由手术刀拼成。
这人虎毒噬子，将小男孩的手臂扯下来接到自己身上。
“阿东，是我的！阿东，我的！”恶母再度发力，像一只失速的肉瘤撞向经济舱，它宣示主权的话语引起了全部乘客的不满。整架飞机陷入持续性颠簸，摇摇欲坠的乘客从座位爬起，朝机舱前排涌去。
相互遇到还会掐起架，而被她们夹在中间的活人，周雅更是一块香饽饽。这些丢失心脏的乘客，个个都像将她掏心挖肺。
许晓东冒头出来看见，嘴脸都笑歪了。
虽然他在一个醒不来的噩梦里，但这些被他骗得尸骨无存的女人，依旧是那么蠢，生前被他操控，死后难道就会有所长进？这一幕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机舱顶部的血色更浓了，顺着墙壁蔓延到地面。
“哈哈哈，将她撕成碎末，你们愿望我都能实现！”他高喊。
距离他两米半径的乘客纷纷回头。
“呵。”许晓东狂笑时，周雅也笑了起来。
那灿烂的笑容让许晓东心生寒意，继而恼怒异常，那是一种蔑视。
“你笑什么！？”他喝道，爬起来。
“我笑你的愿望很不错，我要了！”周雅不顾过道上的乘客，朝许晓东那排直冲过来。
梦境时间不足5分钟，后台系统的警报声开始响起。
[本场梦境距离结束剩余4：57！]
她踏进许晓东所在坐排时，原本围堵她的乘客也完成掉头，还差两三步就要追上来。而她至少要在那排停留半分钟以上才能完成目标。
许晓东被她凝视超过十秒，肠胃和腿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把最里面的碎骨乘客推出来，试图遮挡周雅的视线。
[剩余4：41……]
“让开！”周雅喝止，“我有办法！”
周雅的语言中有股魔力，笃定、郑重、自信你，这个被家暴致死的乘客僵住。
身后的许晓东用尽各种污秽话语辱骂她，叫不到两句，便抱腹躬成虾米。在乘客身后痛嚎。
[剩余4：35……]一名乘客的枯爪抓进周雅的她左臂，将杂志卷成筒抵住腐烂的裂嘴。
挡住周雅前的乘客慢慢蹲下来，蜷缩成一团。
[剩余4：29……]有一名乘客追至背后，探头去撕咬周雅左腕，她却欣慰地笑起来。
[您已从账户提现1灵币，剩余4灵币。]现在不止半径两米，整个经济舱的乘客都躁动起来。
周雅抽走血肉模糊的左手，踩着椅面借力，跳起践踏在许晓东腿上，咔嚓一声，这个渣男痛得面目狰狞，口张目眦。
周雅将那枚灵币塞进他嘴里！
所有乘客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她用尽全力气将这人渣踢出过道。
“你们爱的只有他，他也口口声声说爱你们。”周雅煽动着，“你，相信了。你呢，你也相信过是吗？”
乘客们围过来，连带互相厮杀的无头女鬼与恶母动作都有所停顿。
许晓东干呕着想扣嗓子眼，但灵币像一滴水，已融进他的肉里。
“这不公平。”
“你们的心都给了他，但他的心又给了谁？或者，一个人都没给。”
一双双期待的血窟窿盯着许晓东，如万钧重压。
许晓东直接吓瘫了。
“不！这臭说的是假话！”许晓东挣扎着。
“瞧，他痛得满地打滚，假不了。我给他下的血蛊起效了，只有与他相爱的人，互换心脏这才能救他。你们难道不想试试他爱不爱你？”周雅蛊惑着。
乘客们纷纷露出痛苦的哀嚎，因为她们的心早已被挖掉了。
仅有恶母哈哈大笑，因为在场仅有她还有心脏。
它肥硕的身躯挤过来，波浪状的肉臂把乘客击退。
[剩余3：54……]
“你们愣着干嘛，没有心脏就难道甘心让这个恶心的东西抢走心上人，何不先剖开看看！得不到他的人，也要得到他的心嘛！”
乘客们觉得很有道理，七八只手就要插进许晓东的皮肉。
这时，无头女鬼也醒悟过来，瞬息穿过成排座椅，利爪一撕，如剥橘子皮般，一点汁液都没流出来。
里面的一件件事物跳动着被掏出。
一副漆黑发臭的五脏被展示出来。
“噢，上面谁也没刻着，他竟然骗了你们所有人。瞧着这颜色，他这个绝对不是真心，该是‘狼心狗肺’的狼心。”
所有乘客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跑过去将那副狼心狗肺围住，撕扯成数十片，一同分食起来。
每吃一片，身上的伤痕便少一道，很快变成一道淡淡的人影消失在机舱里。
不到一分钟，被吃空的许晓东被弃置在过道上——这才是乘客们最美的梦想，吃掉最爱又最恨的人，永远在一起！
[剩余2：59……]
“啊！我要将你剥皮，做成！”恶母吐着污言秽语，将那些座椅都撞飞，朝周雅抓来。
周雅看了一眼无头女鬼，对方无动于衷地站在角落，哀怨地梳理不存在的头颅。这位女鬼也不过因任务适逢其会，被系统混进了梦境之中，一旦发现梦中人物与她无关，那是根本驱使不得。这位大佬没计较被她用手机忽悠的份上，已经不错了。
周雅当即调头就跑，往机尾跑去，坐到离机舱门最近的位置，紧紧扣上安全带。
“想开门，你打不开的！”恶母迎面冲来，还有数米就能将它畸形的肉掌砸落在她脑门上，浓烈的血腥腐臭扑面而来。
它说得很对，飞机在高空巡航时，内外强大的压差让逃生门紧紧吸附在机舱内，根本无法靠人力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