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歌伶
“雅雅，这真是新影院吗？看起来好陈旧哦。”许晓东试图贴近搂住周雅的肩膀，被对方轻巧躲过，只得摁下火气接过周雅塞来的零食。
“嘘。”周雅认真看着屏幕，上面已出现‘即将放映，请勿喧哗’等字样。
“雅雅，这里除了我们，都没人了，怕什么？”许晓东试图继续动手动脚，这次周雅竟无声无息地挪到了隔壁位置。
两人之间不但隔着一个空位，位置中间还被搁了一杯饮料。
“好好，那我乖乖看电影总行了吧。”许晓东厚着脸皮坐过去，抄起那杯饮料，又摸摸衣兜里准备的药物和道具，顿时心生一计。
很快电影开始了，《歌伶之恋》这几个大字出现屏幕。
镜头从洋总督裹头兵，上层犬马声色，社团打杀勒索，贫民住棚屋依次掠过。
接着，一名面容清丽年仅十二三岁的女孩，被贫苦的父母拉扯着，送进了招牌闪烁的夜总会。被班主日夜打骂培训成歌伶，转眼十五就到了出台的日子。
名叫小柳的少女在台上战战兢兢地唱完了一曲暧昧小调，博得一众老爷公子嘿嘿笑，马上就有人送上了几只花，成为当晚花收得最多的新人。一下台就被其他歌伶针对了，接着又看见一则香姐竞选报道，想去报名，说梦想是当一名真正的歌星，又被班主打了一顿。
很快故事就迎来了转机，小柳的歌喉得到了一位少爷的欣赏。那人说要支持她竞选捧红她，还要娶她。单纯的小柳开心不已，立刻就与班主抗争，最后拿出这几年的私房钱，博得一个参加竞选的机会。
参加完比赛当晚，就被那少爷拉进酒局介绍人脉。
电影进行到这时，原本对此不屑一顾的许晓东，已双目离不开屏幕，嘴角露出与那少爷极似的邪笑。连动作都与幕中之人同步，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包药倒进饮料中搅匀。而那少爷也拿着加了药的酒杯晃动。
这人明显是着了电影的魔。
周雅眼角余光瞄着对方的动作，这时她的脑海里，终于听到了app连线成功的提示音，她以与许晓东成功连线。她立刻选择了控制，许晓东的记忆会不会因此被严重破坏她才不管呢，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背后的团伙一网打尽。
许晓东眼球充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邪笑，不断发出嘿嘿的笑声，身体却在不断抽搐，四肢浮肿泛青起来。
此时电影中那位少爷的面目已变得模糊，像一块烧融的蜡，似乎要由坐在椅子上的许晓东替他演出。自然许晓东手里的爆米花也撒了一地。表现到电影里，就是小柳被少爷家的仆从棍打出门，大夫人的女仆将烧滚的茶水连同茶叶末一桶泼到小柳身上。
小柳一声尖叫，许晓东抖得更厉害了，嘴角连白沫都冒起。
周雅冷眼旁观着，心想这app终于开始做点阳间事了。
直到许晓东完全昏厥过去，电影也因此戛然而止才慢慢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当她返回车上准备发动车子时，一直静默的车载电台却突然亮起来，fm电台频率码狂转，最后定格在41444。
“……两处星月不同辉，相思惹愁泪……”幽绵低婉女声戏剧响起。
叮咚！
[游客gues634619正在向你提交好友申请，是否添加到列表，智能备注提醒：可备注为‘？？？’]
周雅面无表情地拒掉，伸手就要把音量拧到最小，快一拧而尽时，一股无形柔软的回弹力阻挡了音量标滑至零。
她看了眼时间表，干脆把车子一停，专心用力把这音量一点点拧下去。反正她都是阴间app的员工了，每天和鬼怪对杠，实属常事。
一时间，两股力道僵持下来，电台也没了歌声。
而这时，副驾驶那侧已上锁的车门突然咔哒解锁，窗外无人，仅有成片的道路花圃和昏黄的路灯。副驾驶车门已经悄然被拉开一道空隙，清晰可见路牙的纹路与颜色。
哒哒哒。
几下高跟鞋落地声骤然响起，车门阖上，副驾驶皮座上就压出一道人形坐印。
紧接着，平板又叮咚亮起。
[游客gues634619正在向你提交好友申请，是否添加到列表，智能备注提醒：可备注为‘？？？’]
周雅的双手都快把方向盘捏碎了，一瞬间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备注‘？？？’就是这种效果，她就这知道那破app整不出阳间玩意，这算什么普通任务？！
那横幅闪烁几次，再有几秒就该熄下去了，而这几秒，周雅却仿佛熬了一个世纪。
思前想后她只能按下确认，一个全新只有看得见后脑勺与旗袍领子的头像出现在她列表里。
ok……周雅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平板，敲下两个字：你好。
可副驾驶座毫无反应，皮座椅上的人形压痕好端端的，但她的车出问题了，不管她如何拧动车钥匙，都没打得着火。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车灯尽头。
许晓东步履歪斜地朝车子走来，双眼木楞无神却咧嘴笑着，一看就精神不正常。
周雅下意识就摸向门把，欲弃车逃走，但车门也锁死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个木偶般的许晓东缓缓贴到车窗上，伸手抓向后座车门，咔哒拉开，然后坐进后排。
“雅雅，你怎么散场也不等我。”许晓东探头过来。
“你抱着一杯饮料猛喝，喝完就自己睡着了，我怎么叫你都不醒呢。只能到车上来找清凉油了。”周雅拿出驾驶座中岛里的小药瓶。
“哦，原来是这样。”
倒后镜中，那张从黑暗伸来的笑脸，机械点头后又退回去。周雅的心跳也随之平复下来，而此时她的眼角余光仍未离开副驾驶座，攥了攥手里的冷汗，小心发问：“你车停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这车上已有一鬼，再加个似鬼的人，她的小心脏完全扛不住。谁知道它们要怎么出牌……
“我……忘……了。”她的心思仿佛被猜到了般，许晓东的笑容愈发不正常了，连声音都僵硬起来。
周雅浑身发寒，瞥一眼副驾驶座，硬着头皮继续试探，“那你住哪里，我送你过去？”
“不，不用。”那人抬头，嘴角诡异地咧到最高，目光已彻底散涣，直接把话题往深渊方向转，“雅雅，其实你的声音非常好听，你有打算以后去当歌星吗？”
周雅一下愣住，还没想要好如何搪塞。就见‘空空’的副驾驶座，那皮质沙发的凹陷痕迹出现了变化，往左移了些，似有个人朝她侧坐，要倾身过来。
一丝冷汗从她鬓角沁出。
“我……唱歌一般。”周雅心脏狂跳。
“不要紧，唱一个我听听。”
她哪敢唱呀，脑子正疯狂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就感觉喉咙干痒，似乎有什么多足生物在她咽喉里爬，这种恐怖的体感让她忍不住干咳。这一咳，竟咳出一蓬发末，指盖长的黑色碎发随着咳嗽飞散……周雅捏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而副驾驶椅边侧，更出现了个下陷的手掌印，车头空调口栅板还朝里弯曲了一点，似被某个无形事物压弯。
周雅虽然看不见，但从副驾驶座不断变化的痕迹，已经能联想到有个东西，正伸开两爪，朝驾驶座爬来。
叮咚！梦境app的提示声这次干脆在她脑海响起。
[普通任务：‘无人电影院’即将开始，请依照导向指示进行活动。]
什么！这才刚开始？那导向又是谁……不会吧……周雅艰难地扭头看向副驾驶座。就在她迟疑那刻，周雅喉咙更难受了，这次竟咳出一团人发。
这不唱也得唱了，再拖下去，她都不敢想象后面会咳出什么。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
周雅战战兢兢地把这首简单的童谣，反复唱了三四遍，直到喉咙痒感开始消退，副驾驶上的东西坐了回去。连后排的许晓东也把嘴角咧得超出人类水平，似乎脸皮与头骨是分离的，系统提示声才姗姗来迟。
叮咚。
[您的才能评分：67分]
周雅摸摸自己的嘴唇和喉头，直到一点异样都没了，才敢把这首童谣停下来。
“那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去了吗？”周雅冲后排问，眼角余光却没离开过副驾驶位。
许晓东起初无反应，过来半分钟才抬起发僵的手掌，啪嗒鼓掌，“唱得实在太好听了，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
根本答非所问……咦，这不是刚才电影里的台词吗？周雅惊觉。
这时，许晓东已掏出手机，也无需他按键接听，那手机就自动亮起滋滋冒出一阵电流声，就嘟嘟挂断了。很快，两个壮汉出现在车灯光源前，一个拉着脸，一个眉飞色舞朝车辆快步走来。
灯光中，周雅看清其中一人的长相，就差些惊呼出来。她连忙低头让发丝遮挡半边脸，左手作挡哈欠状掩起口鼻。因为其中一人她竟在厉鬼女孩的梦境见过，就是在工厂大门地痞堆中的一个。
那几个人的相貌，周雅不知看过多少遍，化成灰了也能从神态中认出来，这人的手绘画像就正在她背包里。这两人出现得如此快，就证明对方早已潜伏在附近……人贩团伙的线索出现了，周雅既兴奋又恐惧。
“许少，您怎么坐到后面去了，这位就是未来嫂子呀。”两人瞅了周雅两眼，一时没认出她来，便对着摇下车窗的后座，装模作样傻笑兼挤眉弄眼递暗号。
见许晓东没立刻回应，两人笑容都敛了，后撤一步，手揣衣兜里似乎要拿出什么危险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