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姜至上高中后就被接到了妈妈身边，可母女感情并没有多亲近。姜至住校。
第一次见陈女士的男朋友应该是姜至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当时陈女士拿着一张一家四口的照片，女人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她给姜至介绍这是自己的老同学，刚抱养了一个女孩。
第二次见面就是姜至周末从寄宿学校回家，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女士和正在换掉睡衣的男人。
姜至没问男人是谁，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走之前男人还对姜至说了再见。
看着眼前一大桌饭菜，是陈女士知道女儿今天回家，大早上去市场买了女儿爱吃的菜。
姜至一边吃一边向陈女士讲述着这一周发生的事，都默契的没有提刚刚的事。
从小姜至就知道，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从那以后，姜至每次回家都刻意晚一会，怕再遇上第一次尴尬的场景。
饶是姜至再淡定，对于一个从没遇过这种事的高中生来说也很棘手。
所以姜至在家门口读研究生也很少回家。 因为不习惯家里有一个陌生男性。
入职兴海是好事，对姜至，对陈女士来说都是。
陈女士一直以姜至为傲。
之前不比现在，离婚并不是一件小事。况且当时陈女士和姜爸离婚的时候，在家属院里闹得很难看。这也是后来双方家长都在劝俩人复合的原因。
小时候的姜至独自忍受着这一切。她的童年没什么快乐的时光。
通常来说，爱爸爸爱妈妈是与生俱来的。但姜至分不清，这份爱是否一定是无条件的。至少对姜至来说不是。陈女士经常说姜至不爱她，从来不像别的小孩那样说妈妈我爱你之类的话。姜至开始还狡辩“哪有，怎么不爱。”
后来只是笑笑。
爱？不是具象的。而且姜至不会，没人教过她。
好在姜至在学业上一路顺风，高考远远超出预期，毅然决定去外省读大学。
“边阿姨说你是为了逃离我。”陈女士笑着试探。
那时候姜至的确没想这么多，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您想多了！我逃离什么。”
大学期间姜至越来越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就好像自己的确在逃离什么。
考研又坚持回来是因为陈女士在姜至大二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手术做完姜至才知道。是周叔叔一直在照顾。为此姜至很惭愧，自己没能陪在母亲身边。就此下定决心要考回a市，以后陈女士遇到什么事自己好歹能在身边。
也就是这回之后，姜至才开始慢慢接受周叔叔的身份。有时候和陈女士打电话也会主动问起周叔叔。
陈女士一直一个人，如今身边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相互做伴，未尝不是好事。
今天无疑又是三个人的晚餐。
饭桌上周叔叔似乎比陈女士还要关心姜至的工作“知知啊，我和你妈本来想告诉你，不用着急找工作。读完书想工作就工作。可以先休息休息，我们也可以给你安排下工作的。”
姜至知道，陈女士之前提到过，周叔叔准备了两箱茅台，一箱给儿子托关系找工作用了，另外一箱就留着给姜至用。
对姜至来说，跟周叔叔都算不上熟，只是聊过几次。他愿意帮忙找工作也是出于陈女士的缘故，可姜至不想欠他的，更不想让母亲在别人面前底一头。
“没事的叔叔，导师介绍我就去了，没想到通过了，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我们知知是干什么都像回事，干什么都能成。”
对于陈女士的夸奖姜至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从小自己确实没让姜母费过什么心思。
至少走到现在，也全是靠自己。
吃完一顿看似融洽的晚餐，姜至感觉自己对不起自己的胃。应该会消化不良吧。
研三下学期课题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就是各种组会与文档展示。时间相比充裕了很多，姜至打算先去兴海熟悉熟悉。
或许是材料研发部与兴海目前主营的业务联系并不紧密，姜至在公司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实验室和办公室里，写写报告，有时还能修改自己的论文。
倒是落得清闲。
这天姜至正在实验室做性能实验，突然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喂？你是徐言一的家人吧，麻烦你来一趟东城区派出所。”
说是表弟，徐言一只比姜至小六个月。是姜至姑姑的儿子，从小学习不好但好在出生在一个算得上小康的家庭，避开国内主流的大学去国外读了艺术。回国后又在家里的资助下开了一间画室。也算是管的了自己。
姜至和这个表弟不常见面，一是自己比较忙，二是俩人圈子不太一样，姜至自认为甚是缺乏艺术细胞。只是在有时的家庭聚会会联络联络感情。
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徐言一什么脾性姜至再清楚不过。在姜至眼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男生。这突然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姜至一时也懵了。
来不及去办公室找导师请假，坐上车才给老师发消息，说家里有急事，导师也没为难，说是让她处理好了再回学校。
姜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脱掉白大褂随后套了件针织外套，头发也因为太着急散落了下来，姜至干脆解开皮筋。
到派出所的时候看见穿着灰色帽衫，顶着一头锡纸烫的徐言一坐在值班室窗口前。姜至看见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去找值班警察去了解情况。没搭理身后吃瘪的徐言一。
徐言一和一帮朋友把一个据说很有背景的公子哥给打了。说是为了一姑娘。
徐言一不是伤人情节最严重的那一个，顶多算是捎带手的从犯。
“等会那边来人你们能调解就调解吧。”
姜至当然想让对方撤案，要不然留案底以后会很麻烦。
回头看跨坐着靠着椅背的弟弟，压住怒火，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外露，皱着眉头问“你动手了？”
徐言一显然没想到姜至这么“淡定”，抬头说“动了。是韩昭那小子”
话没说完便被姜至打断，“为了个女生？你是真有种啊。”
语气是很明显的嘲讽，皱着的眉头倒是展开。徐言一似乎还在这张因着急赶来一路奔跑而微微泛红的脸上看到一丝笑意。
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那边来人了。
姜至对旁边记录的警察说“抱歉，我出去下。”就转身出去了。
这会徐言一才有点慌了。
给姜至打电话是因为不想让爸妈知道，以为事儿不大，顶多就是交点钱蹲一晚就出去了。反正姐姐肯定不可能不管自己。但是姜至的态度让徐言一心里没底了，好像自己进不进局子跟她没什么关系，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自从那天面试后姜至就没在公司见过刘慕周，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
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一身黑色西装，微微花白的头发三七分向后梳着，一手插兜，快步行走神色紧张的男人。刘慕周走在他身旁都显得瘦小。旁边还跟着助理，走在公安局不太宽敞的走廊里更加气场逼人。
刘慕周也看到了姜至，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姜至，你怎么在这？”
“啊，刘总，我来处理弟弟的事情，您是？”不会是一件事吧。姜至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这么巧。
直到在局长的带领下今晚的所有人都坐进了调解室。
“赵总啊，这么晚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一点小事您让助理来处理就行了嘛！”局长一脸讨好加奉承的向坐在中间的男人解释。
坐在旁边的刘慕周笑着提醒局长“韩局，事大事小不重要，主要是人有没有伤着才是关键。”
“对对对，人没事人没事，人一点事都没有，在里面正做笔录呢，马上就出来。”
边说边拿起手机拨号，“笔录还没做完？走个流程得了，快点抓紧！”
不一会进来一姑娘，年龄看起来就十七八的样子，一看到中间的男人眼睛就红了。
男人起身走到女孩身边，扶着女孩的肩问“安安，没受伤吧，没事了没事了。”
刘慕周是兴海的副总，平时兴海面上的工作都是刘慕周处理的。按道理他在兴海的权利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看他对男人的态度和恭敬的样子，恐怕这位就是兴海真正的掌权人赵川明了。
那这应该就是赵川明的女儿？姜至在心里暗暗猜测男人的身份。传闻只说赵川明早年有过一段婚姻，妻子在生产时难产去逝。赵川明把女儿保护得很好。
安抚了女孩的情绪后，男人让助理先带女孩回去。
接下来才是姜至最关心的。
姜至已经做好了丢掉这份工作的准备，她相信徐言一打人是有理由的，她了解自己的弟弟。比起一份实习期的工作，弟弟的清白自然更重要。
跟徐言一一起动手的几个男孩的家人都没来，姜至就暂且作为大家长。
女孩走后调解才开始。男人坐下后问局长“周家没来人？”
局长神情不自然的支支吾吾半天，“还没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既然他们都不管了，那就你们替他好好管管周家这长孙吧。”
局长哪敢说不，直点头说是。
“这位是？”
话题转向姜至。
姜至抬眼看向男人，还没开口又被局长抢了去。
“这位就是帮安安…的那个男孩的家长！”这句介绍怎么听都像是在夸奖。
对视两秒姜至就撇开视线，男人的眼神太过锐利。如果说周身散发的气场是充满压迫感的，那眼神就是锋利到仿佛能看穿姜至的内心。
“慕周，你刚刚说这位小姐在兴海？”
虽是在问刘慕周，其实是在问姜至。
“赵总，我叫姜至，是研发部的，刚入职。”
这会姜至要是再猜不透男人的身份，就多多少少有些枉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
男人坐下了，姜至也随之坐下。
局长看这说了半天都认识，也松了口气。“那今儿真是巧了，绕来绕去还都是兴海的人！”
此时坐在旁边的刘慕周也搞清楚了状况，之前不好确定姜至是敌是友。
“小姜，今天的事还得感谢你，安安没什么事真是万幸。”
那有让上司感谢自己的道理。还不了解情况的姜至硬着头皮应道“刘总言重了。人没事就好。”
话毕调解也算顺利结束。看赵川明起身，局长赶紧跟在身后送客。
姜至本是想去看看徐言一，但碍于多了一层兴海的关系在，也跟着送到门口。
门口的车子早已停好。分开前，赵川明好像又突然想起来，迈出去的步子撤回半步，向姜至这侧微微侧身，说道“姜小姐这份人情赵某记得，不过我不喜欢欠人情，以后姜小姐需要帮忙可以直接来找我。”
姜至被他的动作逼停，从姜至的视线能看到赵川明的白发。
见姜至半天没回应，赵川明回过身子看向姜至。姜至有170，但在赵川明185的身高下也被遮得挡住了门口的路灯。
姜至回过神，对上那双探究的眼神又收回视线，抿嘴挤出一丝笑意，向赵川明轻点头，“多谢赵总”。
月色下女孩的神色平静，应得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