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答应离婚
被徐匪石挂了电话后,郑海恩头疼地将手机摔在床上。
他很清楚李奈是什么样的性格,理智又心软,慕强又怜弱。所以他原本是想借着净身出户的事情让李奈动摇,但如果徐匪石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那李奈回来后一定会坚持离婚。
徐匪石这个可恨的女人……郑海恩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自咒骂。
不过比起埋怨,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考虑如何应对等会儿李奈的离婚请求。
郑海恩在心里反复思索着。
继续死缠烂打?不行。李奈性子急,一气之下真的会起诉离婚。
用合约约束她?也不可能。这种合约本质上不具备法律效应,更多地是用来限制签约双方,不具备强制执行的效力。
那就只能先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可问题是,签字之后要怎么办?
郑海恩心里正头脑风暴着,门外李奈刚好回来了。
听到电子锁的声音,郑海恩下意识地起身想要出去,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洗脸刮胡子,于是已经朝着门把手伸过去的左手又被收了回来。
回家的时候风尘仆仆、形容憔悴,只是为了激起李奈的同情心。可如果郑海恩现在顶着这副模样出去,那就不太合适了——毕竟男人可以卖惨,但不能真的邋遢。
思及此,郑海恩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卧室外,李奈先将肠粉和虾饺拎到厨房里放进餐盘,想了想,又拿出蒸锅,调到保温模式,将餐盘放进里面用低温保鲜。做完这一切,她才慢吞吞地蹭到郑海恩的卧室前,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没回应。
“咚咚。”
李奈敲了第二次,还是没回应。
难道他还没醒?李奈心想,顺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六点五十。
李奈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再让他这么睡下去对身体不好,于是她扬声说了一句“我进来了,郑海恩”,随后就拧动把手,推开了卧室的门——
下一刻,美好的熟男肉|体猝不及防地闯入李奈的视野之中。
卧室的顶灯照在郑海恩被打湿的头发上,不仅用高光将每一颗水珠都清晰地描绘出来,还勾引着李奈的目光一块儿随着水珠的动态缓缓下移,从眉间到高挺的山根,从两颊到削直的下颌角,从耳廓到低垂的发梢,最终一一滴落在宽厚的肩上。
水滴落在肩颈之上的刹那,李奈仿佛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收回目光,可那细腻紧致的麦色肌肤上蒙了一层水色,在顶灯的照射下晕染出充满力量感的光泽,像是强力胶水一样死死的黏住了李奈的眼睛。因此,她只能浑身僵硬地盯着那些滚落的水珠,看着它们一齐沿着精致的锁骨滑入胸肌之间,再轻柔地抚过六块腹肌,最后擦着肚脐眼,藏进腰胯间松松垮垮围着的浴巾。
如果李奈有喉结,那郑海恩一定能发现她咽了一口口水。
当然,即便没有,郑海恩也足以从她发直的双眼中看出那些掩饰不住的向往。
于是,他趁热打铁,边用手上的毛巾擦头发,边往床头走去:“你回来啦,金珠。”
李奈还没从刚刚的视觉冲击里缓过神来,磕巴道:“啊,嗯……”
郑海恩又说:“我的睡衣好像在行李箱里,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吗?”
李奈:“哦,好。”
她同手同脚地走向门口的行李箱。
然而等李奈从行李箱里拿着纯棉的睡衣走到郑海恩面前时,她忽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从行李箱里拿穿过的?他衣柜里还能没有干净的睡衣吗?
意识到自己被男色迷惑了的李奈抬起头,瞪向郑海恩。
然而郑海恩却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桃花眼亮晶晶地回视李奈,并且在接过她手中的睡衣时,若有若无地用手指在她掌心里轻轻擦了一下。
李奈一个激灵,猛地收回手背到身后。
郑海恩:“我要换衣服了,金珠。”
李奈恨恨地剜他一眼,再次落荒而逃。
十分钟后,当郑海恩走出卧室时,李奈已经调整好状态,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看论文。见他出来,她指了指桌上的肠粉和虾饺,说:“我从北食堂带回来的,你随便吃点吧。”
郑海恩的确挺饿的,于是他静静地走到餐桌旁坐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吃晚餐。
他的动作优雅好看,不紧不慢,咀嚼时也没有丝毫声响,一时间,整个客厅和厨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份安静背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李奈在思考怎么和郑海恩提出离婚,而郑海恩也在思索要如何应对李奈的离婚。
不过无论郑海恩再怎么拖延,半小时后,他还是不得不将洗干净的碗筷收好,走到李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
李奈抿着唇放下手机,抬头看向郑海恩,等他先开口。
郑海恩明白李奈的意思。他顺势露出一个苦笑,问:“真的这么讨厌我?”
“不要诱导性提问。”李奈皱眉,一眼看出他挖的坑,“你明明知道答案。”
郑海恩垂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我告白之后,你一直都在拒绝我。”
虽然明知这是郑海恩的话术,但李奈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不忍。她放缓语气道:“我不讨厌你,也很感激你的心意,但是我们之间不合适。”
郑海恩闻言,飞快地抬起眼帘和李奈对视了一瞬,随后又垂下眼,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介意的家庭差别问题,我可以解决。你还会这么说吗?”
这个回答让李奈有些意外,因为郑海恩似乎不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和林菁断绝关系了。霎时间,李奈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准备有了一丝动摇。
但好在,这份动摇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又变得心硬如铁,说:“会。因为家庭是塑造一个人的基本单位,即便你可以离开父母、离开故土,但那些曾经共同铸就今天的你的因素,并不会因为时空的更换而就此消失。所以,抛开家庭因素不谈,单单讨论我们两个人,我仍然觉得不合适。”
郑海恩反驳:“可人是会改变的,你不能因为过去的因子,就将未来完全否定。金珠,你是计算机科学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同的数据可以训练出不同的模型,而既定的模型也可以随着数据的变化自我迭代更新。机器尚且如此,人的可能性不应该更大吗?”
李奈:“改变并不永远是好的。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更健全更完备的数据往往会导向一个灾难性的结果,甚至反过来摧毁原有的模型。郑海恩,你是一个商人,你也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一个项目的风险评估不过关,那么无论它所吹嘘出来的回报率有多高,投资者也绝不能因此盲目入局。”
郑海恩:“你说的没错。但不同的人往往会对同一个项目做出不同的风险评估,而这一切仅仅取决于他手上掌握的信息有多少。在我看来,你是在用一份过于保守的结果去拒绝一份既操作安全又回报可观的优质项目。”
李奈:“可一个人掌握的信息往往和他所处的环境、他周围的人息息相关。在我看来,你是在用一份有偏见的数据、套入一个不适用的模型,最终得出了一个不具备任何说服力的结论。”
两人各执一词,各有道理,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郑海恩失笑道:“好吧,金珠,我认输。论伶牙俐齿,我不如你。”
李奈也挑眉:“不用这么客气。论巧舌如簧,我拍马莫及。”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垂眸,掩去眼中对对方的欣赏。
最终,还是郑海恩先打破僵局,提出解决方案。
他说:“金珠,如果你执意要离婚,我可以配合。但在此之前,我希望我能够明明白白地知道,你拒绝我的理由。”
李奈:“我说了理由,不合适。”
“这太敷衍了,不够。”郑海恩笑着摇头,“我说的‘明明白白’,指的是我们一起从头到尾,再捋一遍这两年的经历,而你要告诉我,到底是哪里让你觉得我们不合适。”
李奈眯起眼,防备道:“你不会是想通过回忆,让我心软吧?”
郑海恩反问:“你会吗?”
李奈很坚定:“不会。”
郑海恩:“既然这样,那你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只是一起回忆一遍,解开一些误会和偏见,这样,就算我们以后不在一起,至少过去的这两年也不会变成遗憾。”
顺便,也好让我找找看,你真正的心结到底在哪儿。郑海恩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李奈不知道郑海恩心里的小算盘,她只是想了想,就飞快地同意了——因为她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她说:“行,就按你说的办。但你要保证之后一定会签字,然后周一跟我去民政局办手续,不能再找借口拖延。”
郑海恩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
“幼稚。”李奈吐槽,但还是伸出小拇指和他勾了一下。
两人松开手后,李奈率先问:“你想从哪儿开始?”
郑海恩作思考状,说:“不如就从我们第一次相亲之前开始说吧。我记得你那天……打扮的很糟糕。现在能告诉我,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说起那件事,李奈印象深刻。她没好气道:“那是因为我那天是被我依爸骗过去的!”
郑海恩当然知道。他只不过是想多从李奈那里获得一些信息,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过下一刻,回旋镖就扎到了他的身上。
李奈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就发现你一点儿都看不上我,还非要装得对我很感兴趣一样,虚伪死了。”
郑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