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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大师兄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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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下独山秋寺磬,人随大舸晚江波。

    乘船南下,不逾五日,衡山一行人便从枞阳到九江府。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

    一路经过运河沿线,城、镇、村、集数里相望。

    尤其是繁华地段,沿岸叫卖之声直入舱内,门人弟子的目光也掠过那些商铺茶楼,酒肆饭铺。

    笙管之歌、莺莺笑闹从慢行的花船、江山船内袅袅传来。

    当初押镖走货,两岸景色再盛,赵荣也只走马观花,不敢流连。

    如今心如海阔,似天高远,不禁游目骋怀,笑望江边一杆风旆。

    又见一戴笠披蓑老人,一钩香饵,独钓残阳。

    江岸落英缤纷,映照得江面泛起一片红光。船在波光中飞进,沐浴在红光之中,转眼间就驶入榆堤夹岸江面。

    此地乃吴头楚尾,因近浔阳,一提司马青衫,那是大大有名。

    赵荣大觉有趣,不由朝江边花船瞧去。

    “师兄,你在看什么?”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我在找琵琶女,”赵荣说完便摇头,觉得这样说太露骨,又道,“我在瞧醉吟先生上的船。”

    向大年等人皆不苟同。

    显是对靡靡之音欣赏不来。

    但他们还是在榆堤停船,几名同门下船采买日用。

    这一晚,大家就等在浔阳江头。

    第二日,第三日,他们都没有走。

    直到第四日。

    去江城办事的凌兆恒与柴金石才赶上队伍。

    他俩一到,衡山一行又从浔阳江头出发。

    “耽搁这般久,可是碰上麻烦事了?”赵荣问道。

    “不算麻烦,只是正好赶上个热闹,”凌兆恒坐在甲板上,“我和柴师弟到荆山刀馆时,那边正有两伙人对峙。”

    “便是那日碰上的青城弟子,这些家伙本事一般,却猖獗得很。”

    赵荣又听一旁柴金石补充,“师兄当日救下副馆主成宝铨,两个青城弟子有恙,于是上门找武馆麻烦。”

    上梁不正下梁歪,青城弟子做这种事倒不奇怪。

    “可是打起来了?”

    二人皆摇头。

    柴金石道:“荆山刀馆馆主、副馆主憋着气,青城派来了十余人,加上他们在川西一带的声势,刀馆的人不敢招惹,没有先动手。”

    “青城派那几人则是忌惮师兄,话语中向成宝铨打听师兄身份,显然是欺软怕硬。”

    “我与凌师兄到场亮出五岳弟子身份,有一青城弟子不信,出剑试探,结果不到十招就败在凌师兄剑下。”

    “他们放了几句狠话便一溜烟全走了。”

    说到这些青城弟子,二人脸上闪烁起鄙夷之色。

    “信呢?”

    “单独交给了两位馆主,他们与青城派交恶,对师兄的交代一定更为上心。”

    凌兆恒笑道:

    “那馆主是个机灵人,热情挽留我们两日,又请来一些好友相陪。”

    “咱们明白他的心思,不过想到他能在江城为师兄办事,便帮荆山刀馆撑了撑场面,免得青城派又来坏事。”

    “那成宝铨得师兄救命,想来拜会。”

    “刀馆馆主将他拦住了,说等办好事,一道再来拜山。”

    赵荣笑着朝他们拱手,感谢话还没出口就被二人拦下。

    他俩把事情交代完便去与同门叙话。

    赵荣寻思着青城派的动作。

    九江府也有福威镖局分局,靠南边衡山派耳目更广,派人盯着九江这边,再结合江城福威分局的消息,便能猜到青城派何时动手。

    届时我去一趟福州,助林家平掉此劫,还上欠下的恩情。

    船朝西南,路过险滩。

    岸边纤夫“啊好——”的号子声响彻两岸,有时号子声极大,甚至盖过急流咆哮。

    险滩一过,号子声又变得悠扬轻快,大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船上众人的心情也跟着舒展开来。

    山高猿狖急,天静鸿雁鸣。

    越是靠南,啼鸣声越响。

    浮云卷霍,明月流光。风瑟瑟兮野苍苍,湘水翻波大雁翔。

    潇湘大地卷起霜寒之气,众人心头却暖呼呼的。

    走走停停,逍遥津正邪大战后第三十九日,湘水中的鳙青便在眼前跳波。

    傍晚。

    衡阳螺粟码头如往日一般车水马龙,船进船出,人来人往。

    南来北往的商客、闯荡江湖的武林人、欣赏潇湘秋景的旅者、堤堰边神色忧郁的逋客,泛舟而回的打渔人,码头帮工掮客

    说话声骡声抛锚声马蹄声,都被响亮的叫卖声压了下去。

    微风万倾靴纹细,断霞半空鱼尾赤。

    赵荣立身船头,心下莫名生出一阵感动。

    傍晚时分,江上水天一线,码头热闹喧阗,如置身在一副古朴画卷中。

    衡山派的大船到了码头,并未引起多大动静。

    在普通人眼中,他们与那些江湖人也没甚么分别,早在码头边看腻了。

    “看那边。”

    吕松峰站在赵荣身边,朝堤岸边柳树下指了指,那边正有一道绿衫人影,亭亭而立,正在朝他们欢快招手。

    赵荣一脸笑容,一旁的吕松峰已在挥手。

    “师父,诸位师兄师姐!”

    船还没靠岸,岸边清脆的少女声就响了起来。

    吕松峰道:“数月不见,小师妹就如春日竹笋,又冒一节。”

    “欸!”

    一旁的凌兆恒不满,“竹节竹节,英气太足。应当是高柳鸣蝉下的夏日雨荷,清丽脱俗。”

    “师兄在中原一地多有情缘,惹得那般多的侠女伤怀,我潇湘无情客,原是见多了清丽人。”

    “哈哈哈!”众人一边下船一边笑。

    赵荣没理他们打趣,下船用手在少女头上略一比划。

    “也没见得长多高啊?”

    曲非烟拽着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拉下来。

    那双正晃荡着湘水霞光的大眼睛透出不满之色,脸上的表情却那般精灵可爱,“长高了,谁说没长高。”

    “师兄师姐们都瞧得出来,本门大师兄却瞧不出来。”

    她口中说着不满的话,脸上却溢满笑容。

    “师父!”

    曲非烟连忙恭声打招呼,莫大先生微笑点头,瞧了她一眼,又朝赵荣指了指,“你师兄要回家一趟,你陪他去吧。”

    “好。”

    众门人识趣走开,不管这对少男少女。

    入了衡阳城,刘府弟子全都去拜会恩师,鲁连荣那边的弟子也是如此。

    孟冬十月,北风徘徊。

    曲非烟与赵荣一道朝赵家坞走,他们路过了同福客栈,暂时没进去。

    路边有人扛着糖葫芦卖,赵荣买了两串。

    他俩边走边吃边聊。

    曲非烟与他说衡阳城周边的事,赵荣则是将北上中原的事说给她听。

    本想着嘘寒问暖的,一见彼此都好好的,就没那般多扭捏。

    到了赵家坞老家。

    赵荣发现爷爷已经等在桌边,几个菜都用蒸笼热着,还温了一坛酒。

    “全师兄说伱今日回来,我早告知了爷爷。”

    曲非烟提了一句,很自然地搬来竹凳坐下。

    赵福在旁笑骂一句:“非非来得勤,比你这个不着家的更像我孙子。”

    赵荣歉意一笑,又问:“爷爷,恁要不跟我回门派那边住下?”

    “你在外边惹了大祸?”赵福问。

    赵荣摇头。

    赵福一边掀开蒸笼一边道:

    “我去你门派那边连个说话的都难找,在此地还有许多与我一起打渔的,我去你那边作甚。”

    “你也不用操心,爷爷活了这般大年纪,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当初在潭水上打渔也有江湖匪盗,何曾怕了他们,还不是照样过日子,现在年老了更是如此。”

    之前问过几次,都是这般结果。

    赵荣也只是尝试一下,没再多劝。

    赵福见到孙儿手脚健全归来,心里便踏实了,中原之地发生什么,他也管不着。

    赵荣只挑些有趣的说给他听。

    比如五岳盟会上吃了什么,比如少林方丈与武当道长是个什么样貌,比如五岳盟主是怎么勉励他好好练武的。

    那些残酷打杀,赵荣选择性跳过。

    “来,喝酒。”

    “干。”

    曲非烟也端起酒杯。

    赵荣在一旁笑道,“小少女不可饮酒。”

    “你又没比我大多少,是吧,爷爷。”

    赵福笑着点头。

    她练有一身内力,喝一点酒是不会醉的。

    只是几杯酒下去,没运内力压,登时俏脸飞霞。

    用完饭后,赵荣也偷闲不练功,躺在院中的竹椅上,曲非烟就坐在一旁。

    听赵荣讲起华山派的事。

    最有趣的要数那个字谜,也就是“狐”字。

    曲非烟双手捧着脸蛋,揉散脸上的酒红,顺势说道:“荣哥,我也考你一个字谜。”

    “你考。”

    赵荣说完,便见她朝门口柴扉上指下指,“那是什么字?”

    赵荣瞧着柴门,“你总得有点提示,随手一指太过宽泛。”

    曲非烟却道:

    “师兄,华山小师妹说左边一个小狗,右边一个傻瓜,这样的字谜很有趣,却是故意重形叫你猜的。”

    “本门呢”

    “重形的乃是基础招法,高妙剑招要重意,靠悟性。”

    她二目有神,笑望着赵荣,“荣哥作为本派大师兄,悟性那般高,怎会被一个小小的字谜意境难倒呢。”

    赵荣一点不在意她给戴上的高帽,“给个提示。”

    “提示就是那个衡门。”

    赵荣思考了几秒钟,“再给一个提示。”

    “好,”少女走到门扉旁,笑着念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有关系?”

    “当然有。”

    赵荣又想片刻,不愿再猜:“什么字?”

    少女坐在他旁边的竹椅上,脸上还带着酒红,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嘿,不告诉你。”

    “我认输了,你不该说出答案吗?”

    “我也没答案呀,就是逗你的。”

    赵荣自然不信她的话,心中有些郁闷。

    又听耳边清脆的声音幽幽响起:“旁人家的大师兄能捉几千只萤火虫,我家大师兄,一只都没有捉过,好生羡慕华山小师妹。”

    “萤火虫有什么好玩的。”

    赵荣笑道:“下次我去百药门,给你捉一窝大虎蜂回来,那毒蜂准比华山的萤火虫威风。”

    曲非烟闻言呵呵直乐,“分明就是你自己想要那毒蜂,还说要帮我捉毒蜂。”

    她瞬间窥破了赵荣心思。

    又指着门扉道:

    “衡门上面是茅草,顶棚像是一个盖子,门扉下面有木柱,这不就是一个‘荣’字?”

    “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没说错吧。”

    赵荣微一寻思,还真是这样,“有趣,你是方才想到的?”

    “没有啦”

    “我经常来看赵爷爷,路过这扇门,想到荣哥还在中原,隔着千里之遥,就想到喽。”

    她说完扭过头,举眸瞧了过来。

    赵荣瞧见那张清丽的小脸,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登时许诺道:“下次上华山时,带你去捉萤火虫。”

    “好!我还从未上过华山呢。”

    曲非烟拍掌欢笑。

    赵荣又道:“等你艺业有成,何止五岳,天下皆可去得。”

    曲非烟不顺着他的话,只道:“太慢太慢,还是荣哥带我去吧。”

    “荣哥好好努力,快点成为天下第一,我做天下第一的小师妹。”

    她这样一说,赵荣立刻从躺椅上站起来。

    “拔剑,我瞧瞧你有无懈怠。”

    不多时,二人便在院中过招。

    赵荣暗自点头,他持续喂招,非非已能将叠翠剑法全部吃下去。

    虽然与他相比算是慢的,但却远超第十四代弟子。

    忽然又觉得合理。

    她根基极好,又聪慧机灵,懂得变通,确实是学衡山剑法的苗子。

    喂招喂到三路骤雨快剑时,曲非烟虽能跟上,却显得不够圆润。

    但已让赵荣很满意。

    心知她在衡阳有好好练功。

    赵荣叫她停剑,又来了兴致。

    “来,我使一招给你瞧瞧。”

    赵荣话毕,脑海中已闪烁起与欧阳鹤松相对的场景。

    在她面前,连刺数剑。

    曲非烟揉着自己的眼睛,“师兄,你的幻剑已经大成了吗?”

    她惊喜道:

    “这与当日你在客栈后院用的幻剑截然不同,你一剑刺出,我像是看到百十柄剑一齐出现在眼前。”

    “虚实真假,分不清楚。”

    “大成算不上,只是有些进步,”赵荣的目光凝视在她脸上,“你想不想学?”

    曲非烟先是欣喜点头,又摇头。

    “不行,我暂时不学。”

    “这幻剑我定没你学得快,要耽误很多时日,若是本事练不上来,下次你到外边杀敌,又会留我在衡阳城。”

    “这几路快剑重形,我练得很顺手。”

    赵荣顺着她的话,“你有练本门高深剑法的天赋,但用时间打磨是在所难免的。”

    “我本来也想着让你循序渐进,但近来却发现一丝契机。”

    “这一路南下,我一直在船上研究惊门十三剑中的目穴练神鼓气法,这是一门危险难炼的法门,却有着一丝窥破我派剑法的能力。”

    “对此法多有涉猎,便能提高眼力。”

    “明白其中相克之理后,若是够聪明,就能窥探到本派剑法根基所在,再学本派武功,速度自然便快。”

    赵荣又道一声“可惜”。

    “若是天赋差些的,终归还是没多大帮助。”

    “非非,你却可以照着我的法子试试。”

    少女这才来了兴趣,“是师父教还是你教?”

    “嗯,师父暂时还没研究惊门十三剑,”赵荣道,“我就代师授艺。”

    “好。”曲非烟应了一声。

    赵荣点头。

    又想起当初不懂窍穴知识,还多受非非指点。

    心下又有计较。

    “非非可练过与手太阳小肠经有关的武功?”

    “没有。”

    她又一脸认真:“但从少泽到听宫,这十九处大穴我都非常熟悉。”

    赵荣闻言瞧了瞧天色,择日不如撞日。

    少顷。

    曲非烟盘坐到屋檐下,赵荣护在一旁。

    听从赵荣安排,她缓慢运真气行过手太阳小肠经诸穴,暂时练的不是行气发劲法,难度稍小,只需熟络经脉,沿穴走气即可。

    这一步虽然难不倒她。

    可第一次运送真气到陌生经络,也必须小心翼翼。

    若没赵荣这般高手在旁,此际一次走闯多穴,便是极为冒险的举动。

    盏茶时间过去,赵荣瞧见她微微鼓气在脸部颧髎穴。

    他立刻全神贯注,将体内真气控制到纤毫细微,并剑指触在她脸上。

    曲非烟感觉到一缕寒冰气劲涌出,当即控制体内真气在颧髎穴处抹掉这一缕威胁,寒冰气劲再出现,颧髎穴中的真气便跟了上去。

    如此一来,抓着寒气的尾巴,便顺着一条陌生脉络,一直将真气引入眼部晴明穴!

    登时,曲非烟二目一亮。

    赵荣这才收手,脸上涌现一丝疲惫之态,又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盘腿打坐运功。

    半柱香后,曲非烟收功。

    她也擦掉脸上的汗水,又惊讶又疑惑。

    “荣哥,你是怎么办到的?”

    “瞎琢磨的,”赵荣呼出一口气,“你感觉怎么样?”

    “很神奇,那一瞬间像是看东西更清楚了一些。”

    “嗯,这便是目穴练神鼓气法,”赵荣又呼出一口气,“只刚才那一步,就是一道大门槛,惊门十三剑的眼力根基,便是错穴。”

    “将真气从手太阳小肠经错到晴明穴上,这般机巧,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前辈想出来的。”

    曲非烟的目光则是凝视在他脸上,“那位前辈兴许是练功岔气才偶然发现。”

    “荣哥你却能隔肤领我行气错穴,简直匪夷所思,这是穴窍法门中的大忌,天下间恐怕只有你一人能做到。”

    这个夸赞赵荣应下了。

    他的寒气与宝贝吊坠有关,其他人自然没这本领。

    一路上研究这门剑法,总算在真气错穴过程中窥到一丝机巧。

    “你现在已经开眼,再练目穴就容易许多了。”

    “后面跟着惊门十三剑练,将晴明之气扩散到阳白,之后一旦运气,便能提高目力。”

    曲非烟盯着他问:“你还要对其他人用这法子吗?”

    “你想累死我,”赵荣瞥了她一眼,“我一身功力引而不发,气血翻涌,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比你还要辛苦。”

    “寻常弟子我后续会给他们法子,也不用练到那般高深。况且,若真打算练惊门十三剑,揠苗助长并不好,不如按照前人经验从手太阳小肠经中慢慢体悟。”

    “我是让你练幻剑,否则不会领你走捷径。”

    他这样一解释,曲非烟又瞧见他脸上的疲态,神色又有变化。

    “荣哥,你真好。”

    “还羡慕华山小师妹?”

    “不羡慕,不羡慕,”她嘿嘿笑了声,“衡山大师兄对小师妹最好。”

    赵荣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

    曲非烟跑到他身后,献殷勤给他捶肩。

    又在他耳边说:

    “荣哥,我真有长高,你在江边看错了。”

    “那为什么还是比我矮一个脑袋。”

    “哎呀,因为你也长高了啊”

    翌日晌午,他们在赵家坞用了午饭,一道去往门派驻地。

    赵荣先去了藏剑阁一趟,见到长大一圈的阿宝,它的眼圈更黑了。

    之后,在琴轩见到莫大先生。

    “师父。”

    莫大先生看他一眼,嘱咐道:“我已经告知两位师弟,年关前便在祖祠礼祭,正式将本门掌门大师兄的责任交付在你身上。”

    “未来哪怕我出意外,你也毫无悬念成为下一代掌门。”

    他又道:

    “若非时机不对,为师又觉着能为你挡一阵。这掌门之位,我便直接传给你了。”

    虽说赵荣现在只是“掌门亲传”这一名头,但三脉弟子早已服他。

    莫大先生只是让这“掌门大师兄”有实又有名。

    赵荣点了点头,没推辞。

    但又说道:“弟子年纪还小,在江湖上的名头不够响,本派掌门,您老人家还不能轻传。”

    莫大先生嗯了一声。

    “你可有闭关打算?”

    “有。”

    赵荣朝五神峰望去,“将手上各事处理完毕,我即刻去天柱峰顶闭关。”

    “甚好,”莫大面露欣慰,“等你闭关之后,再行礼祭。”

    “这一次为师会开山门,让本派各下属势力都派人来见礼,本派掌门大师兄该有的体面,绝对一丝一毫不少。”

    “等你继承掌门之位那天,为师便广邀江湖各路英雄。”

    莫大颇有深意道:“兴许不用相邀,他们闻听你的名头,已慕名而来。”

    赵荣顿时笑了:“师父,我一个江湖小透明,哪有什么名头。”

    “人家到衡山来,是给您老人家面子。”

    莫大先生捋着胡子:

    “等你成为掌门大师兄那日,为师便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赵荣还想追问,但莫大不给机会。

    不知这个惊喜会是什么

    从琴轩离开,他直接去了澹真阁。

    “师兄!”

    艾根才与郭玉莹笑着上前打招呼。

    “师叔可在?”

    “在。”

    赵荣进了澹真阁,便瞧见一位把玩拐杖的老人正坐在高椅上。

    等赵荣进来,那双黄澄澄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着,视线凝聚在他身上。

    “师叔。”

    赵荣隔着袅袅香烟,朝他见礼。

    鲁连荣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见到赵荣之后,他面有一丝愉色,但很快压了下去。

    “不错,”鲁连荣难得夸赞一句,“能完整回到衡阳,说明你没在嵩山上做蠢事。”

    “否则左盟主察觉有异,一定会杀掉你。”

    赵荣劝了一句:“师叔,我现在已回衡阳,恐怕做不到之前那般保守了。”

    “左冷禅若再得消息,恐怕不会再信任你。”

    鲁连荣皱了皱眉头,知道他翅膀硬了。

    他语气稍冷:“老夫自有计较。”

    赵荣忽然问:“师叔,你对门下的外门弟子,都知根知底吗?”

    “这是当然,”鲁连荣目光深沉,“老夫为左盟主办事,却也不是傻瓜。”

    “既然老夫准备做衡山的根,自然要培养根部力量”

    他后续的话没有开口,就见赵荣掏出一本秘籍。

    “这是三路快剑法门,若师叔的根部弟子对本门叠翠剑法熟悉,练这快剑便能迅速上手,短时间内就可成为招法好手。”

    “若内功稍微深一些,就不差嵩山黑道高手。”

    鲁连荣听他说话,将秘籍拿起来端详一番。

    片刻后,心下生出莫名感动。

    显然,这样的一份信任是嵩山派那位远远给不到的。

    他再为左盟主效力,也学不到嵩山一十七路剑法。

    唯有一条心,同出一门,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赵荣趁热打铁:“根部繁荣,外边枝叶繁荣,衡山派才能繁荣。”

    “好!”鲁连荣点头,“你果真与我两位师哥不同,是个能做大事的。”

    “明年夏日,中条山的几位便有兴致到华山上赏景。”

    这条消息一出,叫赵荣眼前一亮。

    剑宗上华山,左冷禅要行动。

    上华山的机会,来了!

    他沉思片刻,“师叔,你可是也要上华山?”

    “那是当然,”鲁连荣冷笑,“我与剑宗高手喝过酒,又一起在嵩山听了戏,再加上给左盟主金面,怎么也要代表衡山派去一趟。”

    赵荣摆摆手,“师叔,我会去捣乱的。”

    “因为代表衡山派的,应该是我。”

    鲁连荣眯着眼睛:“华山派的事你也要管?”

    “意义重大,要管。”

    鲁连荣摇头,“你最好别管,因为你不知道左盟主除掉岳不群的决心有多大。”

    “要管。”赵荣两个字回应。

    见他不听劝,鲁连荣气得用拐杖连拄几下地板。

    但赵荣面不改色,似乎打定主意。

    “你真要去三秦之地?”

    “没错。”

    鲁连荣冷声道:“你会后悔的!”

    赵荣分毫不让:“我是掌门大师兄!”

    澹真阁外,艾根才与郭玉莹两人一愣一愣的。

    里面的两位,一会儿好声好气,一会儿又像是在争吵。

    忽然又听到里面传来苍老低哑声音。

    “根才,倒茶!”

    倒茶?

    但这语气不像是要倒茶的样子。

    倒像是“茶满送客”?

    艾根才刚来到门口,又听年轻嗓音道:“艾师弟,不用倒了。”

    艾根才愣在那里。

    我到底听谁的啊?

    他犹豫间,赵荣已经站起来,笑着与鲁连荣告辞。

    金眼乌鸦虽然生气,却又古怪地站起来送了两步。

    等衡山小掌门的背影消失在阁楼外的古朴长廊时,苍老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根才,玉莹”

    “师父!”二人一齐应声上前,望着眯着眼睛的鲁连荣。

    “你们一路跟着他北上,便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鲁连荣的目光扫向他们,“他在你们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郭玉莹道:“大师兄精明聪慧,智似天授。嵩山左盟主、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这三位高人当面,也无法勘破大师兄底细。”

    艾根才吁了一口气:“大师兄的天资着实吓人,假以时日,便是超越东方不败成为天下第一也不奇怪。”

    鲁连荣闻言微微一怔。

    他上次在白马庄附近见识过赵荣的剑法,险被他所杀。

    虽然很强,但距离天下第一还太过遥远。

    于是,又追问两位弟子几句。

    这才听到骇人听闻之事。

    衡山小掌门,已能杀死魔教长老!

    对赵荣的天赋体会越深,金眼乌鸦越是揪心。

    这小辈!

    安心练功不好嘛,总喜欢惹事。

    他是打心底不想赵荣去华山。

    那可不只是华山剑宗高手上山那般简单。

    鲁连荣沉思片刻,又把一封名册交给艾根才:“把这些人都叫上山来。”

    “师父是打算叫这些师弟们修炼剑法?”

    “是。”

    “师父,那不如叫师弟们去听风台,大家一起练剑想来更好。”

    鲁连荣摆手:“他们现在只是外门弟子,去听风台练这些剑法就坏了本门规矩。”

    “岂能让那小子小看于我。”

    艾根才与郭玉莹对视一眼。

    师父不想给大师兄添麻烦,看来心中还是爱护的。

    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与大师兄没有矛盾,那是再好不过了。

    正准备去办事,又听鲁连荣道:

    “你们几个的天赋不算多高,往后跟着你们大师兄练剑要加倍用功,不要有一点成就就沾沾自喜。”

    他拄着拐杖训斥道:“更要沉下心来,绝不能学他惹是生非。”

    “他年纪尚少,容易意气用事。若能劝住他,你们要及时劝阻,不要反成帮凶。”

    “是,师父。”艾根才与郭玉莹心虚应和。

    “去办事吧。”

    “是。”

    平定州。

    日月神教总坛,黑木崖上。

    当衡山派小掌门正在藏剑阁中挑衡山七子人选,魔教大总管杨莲亭正一脸愠怒,昂首阔步朝着一满是花香的房间走去。

    他刚刚拨开红色纱幔,就听到一道邪异声音带着一丝颤动响起:

    “莲弟是谁惹你这般生气”

    感谢诸位朋友的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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