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此礼便就侧身让他出去,顺便听自家弟弟安慰似的对他说:“哥,你别误会,队长害羞而已,绝对不是对你有意见。”
谁把这白痴拖出去斩了?
泓萧背后如果长了眼睛,必得瞪死他。
翁臻说完还特意凑近了些问:“哥,嫂子说原本以为我驾驭不了这图腾,不过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你细看看细看看!是不是!”
此礼嗯了一声:“她眼光向来很好。”
老妖正在挑下一位的粉底色号,闻声对着班悦啧啧几声:“盲目。爱情使人盲目。”
班悦觑她:“我画得不好?”
“好好好,怎么可能不好,美术高材生!”
“我看男人眼光也好~”班悦嘿嘿一笑。
老妖干脆利落丢给了她一个白眼。
此礼缓步走进来,伴着后边翁臻老大的背景音:“下一个下一个!排队来喽!”
最后,他停在班悦身边。
后者偏头:“谈好了?”
“差不多,”此礼伸手,擦去她脸颊不知何时染上的颜料,“我来处理就好。”
“好啊。”班悦又把另一边的脸送过去,“这边呢?这边脏吗?”
此礼淡淡笑了:“干净的。”
没眼看,老妖百无聊赖地对着门口喊:“后边人呢?啊!快来人啊!”
声音可大,班悦踹了她一脚。
接下来的两天,班悦对成妆又进行了一些修补,包括适配的美瞳等都交待节目组去准备。老妖也忙了起来,她要着手对演出服进行修改,以便更贴合妆面。
队员们没日没夜地训练,这倒是叫人大受感染。
哪怕是翁臻那小子,平时看着没什么正形,没想到训练起来全然没有了兔崽子的模样。
还有泓萧,他每天都会单独地去练嗓子,据说这次他还要唱一段戏腔,虽然只是一句,却要定场,这种戏腔唱得好是神笔,唱不好就是群嘲。更何况他毫无功底。
比赛正式录制前一天此礼接到家里的电话,他们仍旧是对翁臻放心不下,怕他是走了什么弯路。
“三公舞台就是这周末,到时候你们可以自己看一看。”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人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而这个毫无基础的队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挑战了不可能。
收起电话的时候,酒店门被敲响。
这几天因为班悦要跟老妖商量很多细节,干脆就搬进一个房间住了,所以这会儿此礼是单独在房间的。
敲门的是仲承。
“进来吧,”他说,“你经纪人呢?”
“走了。”
此礼见过他的经纪人,一个胖子,就他对于圈内的了解,应该也是个带出过人的经纪人了。
二人在桌前坐下,如果说上一次的见面还算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那么这一次——
“此先生,”仲承先开的口,“我想,我还是想要与你确认一件事情。”
“你说。”
“在大部分人眼中,我并没有什么商业价值,”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几近死水,“所以,我想与你确认,你现在与我谈的合作,是慈善吗?”
此礼看着他,是少有的居高临下。
慈善。
从小到大,他从不觉得自己与这两个字会挂上钩,他也从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自觉。
所以,他也只是冷漠地回视眼前的青年:“如果是慈善,你接受吗?”
仲承止水般的目光定格,而后,像是听了个笑话,他竟是轻松笑出一声:“我接受,此老板。”
此礼也不就此多说,转而道:“你们是限定团,今年底正式解散,可你的经纪约解不了,对吧?”
“……是,”可能因为眼前人实在不是圈内人,所以似乎对他所说的话并不在意,仲承默默收了笑,片刻,终于犹豫着重新开口,“此老板真的有把握?”
“没有,”此礼道,“刚刚说的,只是如果,但事实上,我从没做过慈善。”
仲承越发沉默,他拧眉。
而后,他听见面前的男人说:“你既然敢拿自己去赌,又何妨赌大一点?”
“……”
“釜底抽薪,是我给你的解决办法,”此礼说,“我在利用你,不是在帮你。但结果,或许共赢。”
“你想要什么?”仲承突然问。
他原本以为此礼想要的是那三个女生的道歉、拘留、留案,亦或是要他一起道歉,可如何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合作要求。
想要什么。
此礼不慌不忙地看着桌上已然凉掉的咖啡。
“伤害已经造成,除了治疗伤口,自然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终于,他看着仲承一字一顿,“私生粉、你、或是其他,我都想要惩罚。”
直白的刺杀,大略如是。
仲承怔怔看着,说不出是该佩服他还是该嘲讽他。
直到他发现以上的哪一种,他现在都无法直接做到。
是,这个合作里,既得利益的同时,他也要背负上许多骂名。
也是在此时,他才分外确定,这是个狠人,而且是完全有别于外表的狠人。
他对你伸出了橄榄枝,同时也用这根橄榄枝先刺破你的手,叫你的血迹留在了枝头,触目惊心,以示惩戒。
可对方摆在明面地狠,他无法拒绝。
走出房间的时候,仲承压了压鸭舌帽。
往走廊另一头去的时候,两个女人正从电梯间出来。
这两个人他认识,其中一个,似乎跟房间的男人是一对。
思及此,他偏头重又看了一眼。
这件事情虽然舆论闹得很大,但是换位思考,他并不觉得一个大男人被三个陌生女生认错房间骚扰后会觉得受到什么了不得的伤害,最起码,不会到了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地报复回来的地步。
是的,他觉得这是在报复。
又或者说,是他口中的惩罚。
除非——
似有所觉,那边的女人也回头往他这儿看来。
仲承猛地收回眼。
除非,是为了别人。
所以,是为了惊吓过度的女朋友么?
仲承低头,伸手去掏房卡。
班悦莫名其妙看回老妖身上:“刚刚那个是仲承。”
“他偷看我们。”
班悦:“他是其他站队的助演,不会是想要跟我们打探军情吧?”
老妖:“我听说,他们队原本想请的人导演组没请到,这才退而求其次请了他来。他啊,还是自己联系的导演组争取的。这人其实挺有实力的,就是他们公司不捧,听说他经纪人也挺摆烂。”
班悦:“你怎么知道?”
老妖:“那天化妆时候跟有小道消息的小伙子们聊出来的啊,你没听见?”
班悦:“我忙着呢,哪有你一心二用。”
老妖:“哦呦,能得你。等等,他不会真的想要打探什么吧?”
说话间,那人竟是径直走了过来。
老妖身先士卒地挡在班悦前边。
班悦被老妖这一挡,竟是生出了几分感动,刚想要开口,就听老妖偏头不动唇地命令:“你还真别说,这么近看,仲承这小子有点子帅气在身上的,难怪之前能成团。乖,宝你先撤,我会会他。”
“?????”对不起,是我肤浅了。
不劳她费心,班悦直接刷卡进门。
仲承停在了1406的门前,之前的另一个女人挡在面前,此时正抱着胳膊看他。
“……借过。”他说。
“?????”
像是没听明白,女人没动。
仲承这才抬起眼,目光从鸭舌帽下露出。
而后,他就瞧见一张艳丽的脸,还有困惑极了的眼神。
像是他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对不起。”他说,“不过,你踩到我房卡了。”
班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老妖气鼓鼓地歪在了椅子上。
“怎么了?”她日常嘲了一句,“单刀赴会得不顺利?”
“我给你讲,这人不火啊,是有原因的。”
“来来来,愿闻其详。”
“他不是限定团的么?这男团的成员,性子那么沉,还怎么吸粉啊?”老妖一股子懂总的口吻,“现在大家都吃阳光开朗大男孩,谁还好阴郁口。那是电影人干的事。”
“拍电影和做男团的,听你这话都得哑巴。”
老妖摇摇头,跟叹息不成器的儿子般摆手:“罢了罢了,人各有命啊!”
班悦觉得,这人呐,还是不能太给她脸,不然真得飞上天想跟太阳肩并肩。
“所以,他过来干嘛的?”擦干头发,班悦想起来又问。
“拿房卡的。”
“哈?”
“窝草,你发现华点了宝!”老妖震惊地起身,“他房卡怎么就掉在了我俩的门前?!”
“不是我,我现在是在你房间里。”班悦指了指桌上的房卡套,“1406,我是1402,此礼是1404。”
老妖:“?????”
班悦肯定地点点头。
“不会吧?粉随正主?他想偷窥我????”
“那倒不是,私生粉不配算粉丝。”班悦想了想,觉得这么武断地冤枉人也不对,“还有啊,你怎么就知道他是来偷窥的?也许只是在走廊散散步呢?”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
什么?!
班悦一把拉住她:“你认真的?”
“不然呢?”
“我陪你。”
“不用!他们这种男团小鲜肉,我能打得过。”
“不是,我怕你打得手疼,明天影响化妆。”
“呜呜呜呜,宝你心里果然有我!”老妖只听了前半句。
哗啦!
门打开的同时,仲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人敲门的手还来不及收回。
老妖:“……”
班悦:“……”
仲承收手,面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面如死水,连带着声音也没什么起伏:“不好意思,鉴于最近因为我的私生粉引生的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对你们解释一下。刚刚我来找此先生谈事件的解决办法,出来的时候不留意落了房卡在你们门口。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影响,也希望你们,不要误会。”
这段话很长,班悦有理由怀疑这人是已经事先打好了草稿就等着此时一股脑倒豆子般倒出来的。
“没,没误会。”班悦干咳一声,“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关门啦?”
外头的人没有反对,微微低了低头,像是表达歉意。
而后,他看了老妖一眼,转身离开。
“呦呵?”老妖指指自己,“他看我干嘛?他是在外头听见我们讲话了?这是在谴责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走走走。”
“偷听也是不对的!”
“酒店有隔音!听不了那么清楚。”
“我不信。”
“但你现在说的他肯定能听着。”
老妖这才闭了嘴。
仲承却是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猜到了刚刚敲门前里头可能发生的对话。
只是,脚步没有停歇。
刷卡,进门。
第二天是正式的三公演出,综艺播出会推迟几天,所以,能看见结果的也就是在场的观众和节目组所有成员。
不过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就算是有人想repo,也不会太过。
上午是彩排,到了下午才开始化妆。
其间很是难熬,班悦都觉得紧张,更别说队员们了。
他们组如果这次pk失败,又要走一半人。
这些日子,革命感情已经培养,谁也不想同伴走。
所以,势必要拿下胜利,确保全员晋级。
人一多一杂,就显得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声。
加上多台机位的同时拍摄,只要走进后台,基本无处遁形。
这几天对于随时的跟拍机器,大家已经习惯了,不过今天,班悦还是深呼吸了几次才开始正式着手化妆。
下午六点观众进场。
因为二公排名垫底,按照比赛机制,他们这次要进行第一组的pk,众人干脆就没有吃晚饭。
等队员们全数准备完毕的时候,外头已经开始了录制倒计时十秒。
“8——7——6……3——2——1!”
导师秀开始。
其后,主持人开始了热场。
队员们上候场区前,班悦最后一次给他们补妆。
“别紧张。”她对他们说。
鬼晓得她心里已经抖得不行了,直到一行人往候场区排队,她还站在侯播厅门口没坐下。
拍摄组跟着队员们走远。
班悦才觉肩上一沉。
是此礼揽住她坐下:“送考结束了,接下来,是他们的主场。”
候场区的转播大屏里,现场暗下。
台下星星点点的应援闪过,接着在现场导演的控制下,慢慢静了下去。
只听沉静中,细细响起一道锣,接着一声唢呐,高亢嘹亮。
直投追光下,一身金红色长服的泓萧出现,“嘭”!
他手中的羊皮鼓骤然一抖,突然长腔一喝:“他时定是飞升去,冲破秋空一点青!”
特写的眼尾,是与服饰同系的金色羽翅,洒上的银粉闪耀,半副羽睫追着一点白,带着蓬勃的野。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紧随其后,阵阵鼓点伴着身后几人的旋舞将气氛哄上。
每个人的服侍都有羽翼的装点,整齐划一的空中翻滚,又在鼓声下同时落点,惹得一片惊呼。
鼓声息,乐声变。
一人出列,他的眼尾是斑斓的孔雀翎,精妙极了,配着墨绿的眼影。
而后,依着歌词,众人依次而出。
腾飞赤红的烛龙尾,黑白的鹤,赤红的朱雀,湛蓝的凫,晶紫的燕……
机位抓拍得特别精准,每一位眼尾细致入微的勾勒都投射在大屏幕上。
“妈耶,这妆造,绝了啊!”
“这扮相窝草!爱死了爱死了!”
……
音乐忽得急促,鼓点乍起,瞬间将全场抓向燃点。
一段电音solo而出。
抓耳极了。
紧随其后,翁臻偏身而出,整个右眼都拢在赤金的凤尾下,一偏头便是妖冶的狂。
“北斗望,多少年我迎风而立为它抬首量。泛天河,嫦娥月,何妨凭风起,逐梦九天未敢忘!万户坑,何须惘,飞渡巷汊它不由桥!飞鸟、飞鸢、木鹊、木鹄……遂古而今且看我鲲鹏展翅遨九霄!”
全场彻底翻腾!
随着乐曲重复和转折,队员们越演越烈。
观众们热情高涨。
伴着翁臻的一声“看我今朝冲九天”,所有人一齐凌空转身,灯光骤暗。
再亮起,便是一段干净利落的齐舞。
队形的变换带的改良过的长衣翻飞。
随着最后一句歌词,画面定格。
推进的镜头里,八个人集体抬眸。
整个演播厅的掌声雷动。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为了那段唱腔,泓萧日日夜夜练习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为了那一段旋舞,毫无基础的众人无数次的起跳、翻腾、落脚,带着脚伤上阵。
可是班悦觉得,这都不重要。
好的演出它需要的认可,只是舞台下自发的喝彩。
——如此而已。
“成功了。”是此礼的声音。
“嗯,不过我更开心的是,”班悦扬起笑,“我们做的,真的只是为他们锦上添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