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
老妖打量了一下,发现房间诡异的安静,这才挑眉看过去:“我说错了?”
“没错。”班悦端着一盘调好的珠光颜料过去比划了一下,“很正确。”
得了肯定的老妖一耸肩,一脸嘚瑟。
此礼却是瞧见某人递来的一个眨眼,里头写满了邀功。
像是在说:“你看看,我对我男朋友好吧~”
想笑,干脆别了眼。
这小动作,泓萧自然也看见了。
他抿唇站在了翁臻边上,像是专注于眼尾的彩绘。
凉凉的颜料涂在眼尾,翁臻眼睫毛一直在抖啊抖,抖得班悦一把摁住了他的脸。
“忍一下。”发话的是队长,“你这叫人怎么画?”
老妖已经开始挤粉底了,努努嘴:“你也别盯犯人似的,过来打底。”
“……”
翁臻没忍住,嘴角悄悄又咧了上去。
有敲门声,此礼转身去开,小费站在门口:“那个……昨晚的事情,我们想跟当事人商量下。”
作为当事人其中之一,班悦头也不抬:“此礼,你去吧,我无所谓。”
她知道此礼现在草木皆兵。
就算是昨晚回酒店的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攥着她不放,那么到后来看见诈他的那一句告白后他的反应,她再傻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想必是此礼早就知道她的记忆有损,只不过一直装着不知道。
也是,昨晚想起那一幕幕,她也差点崩溃。
更别说年少的自己会是如何反应。
作为一个在警局发过疯的少女,怎么不算是一种派出所ptsd呢。
她记得自己抱着脑袋躲在派出所的长椅边尖叫的模样。
也记得包女士抱着自己一遍遍喊着自己名字的模样。
哦,包女士。
只能是她了。
这小老太太,什么时候联系了此礼?
她记得他告白的第三天,出事的第二天,她从病房醒来时,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包女士告诉她,她想换个城市生活。
难怪……这么多年,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
那个,曾经唤过父亲的男人。
难怪,包女士第一次来她的公寓时,模样那么古怪。
“你准备男士拖鞋做什么?你恋爱了?”
“也许我爸会联系我来看看呢……”顺口答完的时候,她想起包女士一直因为忙着离婚没顾上外婆的事情耿耿于怀,赶紧改口,“哎呀,一个人住,防狼嘛!”
那时候,可真是在给包女士心上插刀啊。
她不仅忘了那一天,也忘了那一年。
忘了那一年,因为赌博突然丧心病狂的父亲,那个仿佛换了芯子的一个人。
一直记着的,却是那个小时候将她架在脖子上抓柳条的男人,那个捏着她的小爪子手把手教写书法的男人……
她总以为,包女士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才选择远离。
她总以为,自己很懂事,因为他们离婚就没再在她面前提过父亲,好像她是包女士所有决定最坚定的守护者。
结果到头来,是她的无知无觉一次次扎过去。
刀刀见血。
所以是从那时起,包女士才开始不停给她介绍相亲吧?
她是在害怕。
怕没有人能在身边照顾她。
就像昨晚的此礼,他,也在害怕。
怕她听见所有相关。
最笨拙的保护,又那么手足无措。
原来,害怕竟是能将一个聪明人活活修理得傻气极了。
此礼回眸看了一眼忙碌的人,这才跟着出去。
一楼大厅此时没有人,小费过去将部分摄像头关了,然后与男人面对面坐下。
“是这样,酒店这边会出公示正式对你们道歉,我们节目组也会出。”小费说着将一份合同推过来,“这是赔偿文件,你看一下。我们愿意赔偿精神损失。”
精神损失。
这四个字,此礼淡淡略过。
他拿起文件。
小费觉得正翻阅纸页的人冷淡得可怕,跟刚刚化妆室里的人似乎并不是同一个。
正想着,那人突然开口:“昨晚你们跟进的警方情况呢?”
“三个女生是学生,监护人已经都过来,他们不想留下案底,希望能够调解……”
话没说完,她似乎是听见对面轻嗤了一声,不确定地看过去。
她后知后觉,这个男人根本不是第一眼看到的和煦。
“当然,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完全在你们。”小费补充。
“可以调解,”此礼掀眼,这件事情拖下去对谁都不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原本这个事情,并不该是节目组来负责沟通的,私生粉的事情也犯不着他们来被人摆出来谈条件,但是已经造成了舆论影响,所以,他们得介入将影响降到最小,毕竟事关节目的播出。
小费问:“什么条件?”
“我希望仲承能跟我一起去。”
“仲承?”小费愣了一下,“哦,确实是他的私生,不过,他们昨晚出了律师函,也表明了态度。而且他……”
“而且,他才是那个解铃人。”此礼接过话,“我相信以费导演的能力,应该是可以联系隔壁组的助演嘉宾吧?”
不,我不能。
小费想拒绝。
联系是能联系,但是她算老几,又怎么去说服仲承去派出所。
明星一点动静都会被捕风捉影,更何况是这种严肃的地方,所以大多数明星对派出所都是避之不及的。
此礼往后靠在椅子上,他微微昂首:“二楼,麻烦费导演了,我来谈。”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二楼?不过小费没问,显得有点白痴。
也是,刚刚下楼的时候,好像听见二楼也有动静,应该也来排练了。
“行,那我去联系下。”
此礼静静坐着,桌上摆着一份合同和一箱矿泉水。
他伸手去拎了一瓶出来,喝到第三口的时候,楼梯口传来动静。
仲承已经换了训练服,他遥遥看了桌边的人一眼,没着急过来。
“没有摄像。”此礼道。
闻声仲承才收回目光,他走了过去:“你好,仲承。”
“见过。”此礼也起身,与他握了手。
坐下时,仲承瞥见桌上的合同,不过一眼,他便问:“刚刚节目组说,你有事需要我帮忙?”
“你是聪明人,所以,不用说糊涂话。”
“……”
“仲先生不惜牺牲自己的生活隐私,铤而走险,想要的不过是曝光的机会。”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以为杵,此礼看他:“或者,你可以赌一下,大众会相信穷途末路的三个女生的曝光,还是你工作室的一张撇清关系的律师函?”
“我不认为……”
“监控里有你,”此礼放下矿泉水,“而且,对于这件事,仲先生似乎毫不意外,也丝毫不受影响,昨晚见你出去,我还以为是去报案协助调查呢。”
这次,仲承抱住了胳膊。
“现在的人,可以随意污蔑人了?”
“是吗?”此礼不置可否,“引导没有判断力的狂热粉丝入侵自己的私生活,这或许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当引导出现了偏差,伤害到了他人,那么——仲先生,你不是法盲,应该知道,被侵害方有权起诉吧?”
起诉。
仲承沉眼看着坐在面前的人,牙关不禁咬紧。
起诉,意味着深入调查。
是,是他不择手段了些,可这个世界如此,他一个草根出身的人,星途又如何能坦荡,他就不信为了流量,就没有别的人用过不光彩的手段。
最起码,他不偷不抢。
他做的,不过是透露着了一点自己的行踪和信息,给她们一点甜头,叫这三个私生一直纠缠着他。他容忍她们越来越出格爆裂的行径,她们闹出舆论,他也能跟着上热搜,比如这次。
然后粉丝会心疼他,会讨论他。
节目组就能看见他的流量,电子广场上他的名字出现得越多,他才越能被看见。
这样,他才能有商业价值,才能走上更大的舞台。
虽然他也会恶心,尤其拿到她们用他刻意留下的途径塞给他的物件等时,他会抱着马桶恶心地吐出来,然后灌醉自己再重新清醒,享受一时一段的热度。
他拒绝过,可经纪人用事实教他做人。
空有团名,没有活动,没有邀约和通告,他在家抠脚两年,就连曾经的粉丝也慢慢离他而去,他们对他失望,他又何曾不对自己失望。
他比谁都希望这件事情能有一个尽头。
但谈何容易。
仲承沉默不语,此礼平静看他:“谈个合作吧。”
片刻,对面开口:“怎么合作。”
外头隐约有声音响起的时候,桌前的二人站了起来。
一前一后上楼,稍歇,后边人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前边的男人却是头都没回:“我没有帮任何人。”
只是,用她最能接受的方式解决问题罢了。
还有,早点让这件事情过去。
班悦正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同一时间,房门推开,她兴奋地扬起眼,一手一个捏着两张脸问:“此礼!来!好不好看!”
翁臻今天已经习惯脸被摆弄了,完全像个任由摆布的布偶,不带一点挣扎。
泓萧原本被掐着脸也没觉得如何,结果这么直直对上了门口的情敌,登时扭捏得想死,奈何脸还在某人手里。
不仅如此,他还得该死的听臭情敌点评自己的脸。
“好看。”情敌说。
“嗤!”泓萧终于是一把扬开了魔爪,“走了,我去喊其他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