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痒
两个人进了电梯,眼瞧着显示灯一层层跳上。
“此礼,”班悦突然道,“昨晚我开你家门,被老郜当贼了。”
语气有一点点幽怨。
“……”此礼低头,恍然,“我骂他了。”
班悦梗了梗,总感觉他是在哄小孩。
“真的吗?我不信。”
男人愣住。
“除非你告诉我你家密码。”
“叮!”
电梯门开,屏显定格在七楼。
班悦兀自先蹦跶下去,回身等他:“不说的话,我自己试了?今天要是试错了强制锁住,我可不会带你回家。”
威胁似的,她伸着手往门边走。
然后下一秒,电梯里的男人走下来。
伸长的手指也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牵住。
“没有密码。”男人说。
鬼扯!
只不过,班悦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见他开了门。
她也被领到了门前。
牵着她的手指松开,对方掏出了手机。
班悦凑过去,瞧见他打开了程序。
而后,门锁响起了提示音。
“请输入您的指纹”。
班悦迷茫看向此礼,后者点了下门锁示意她操作。
许是她迟疑了一下,男人复又捏了她的拇指轻轻摁上指纹区。
摁上、抬起,再摁上、又抬起……
余光扫见男人的手机屏幕上,绿色的指纹间歇输入,渐渐完整。
直到输入完毕提示跳出,她才猛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接着,在男人点向指纹启用的前一刻,她摊掌拦住。
“???”此礼瞧她。
“不是,”班悦道,“密码可以改,指纹可不会变。”
像是没听懂,男人点点头:“是。”
“你不怕我们万一分手了,我伺机闯进你家打击报复?”
这次,此礼看着她不说话了。
盯得班悦不由退了一步,干嘛?搞得跟她说了什么天理不容的话似的。
脑海里突然响起韵韵的话。
哦。
她伸手摸了摸防盗门:“呸呸呸,我就随便举个例子。”
此礼跟着看向那门,顿了顿,才微微一笑:“这门不是木制的。”
班悦也看了一眼大门,啊,还真不是。
……
她反应过来瞪他:“笑什么!”
“没什么,”他说,趁她摸门的空档点击应用,关门,“那就不分手就好。”
班悦:“……”
此礼指了指门:“试试。”
嚓嚓,门应声而开。
班悦觉得,打开的,似乎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老妖,你相不相信我能听见心房打开的声音?”试图描述,班悦躺平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就是有那么一刻,觉得好像是,不一样的心动,绝非肤浅的见色起意那种。”
老妖:“你相不相信我能一次性把你所有指纹包括脚趾都输入我家大门,并且在你走后的下一秒全部删掉?”
班悦:“……能抓重点不能?”
老妖:“我抓着呢!我都告诉你了,密码能改,指纹也能删除应用啊!”
班悦:“你丫懂个锤子。”
老妖:“……”
班悦:“重点是他说不分手!”
沉默。
半分钟后。
老妖:“哦,我现在相信你动心了。”
老妖:“你头痒吗?”
老妖:“毕竟要长恋爱脑了呢。”
友尽。
邀月工作室联合w大的记者站在禅意咖啡店办活动那天,此礼来了电话说要出差。班悦倒是没顾上多说,她嗯嗯应着表示知道了。
“一杯美式,谢谢。”
活动来了不少人,班悦扭头看着活动现场,他们工作室的宣传册也很吃香,她揣回手机趴在前台边上看韵韵拍照,这是他们的赞助项目之一。
“你的美式。”
“谢谢。”班悦这才发现,前台换了人。
眼前的女生长得有些熟悉,尤其是眉眼,就是一时想不太起来。
直到一个男生走过来点餐:“宁芊墨?”
男生像是有些意外。
宁芊墨——
班悦终于想起来了。
就说怎么会这么熟悉呢,原来是自己对照着许久指导拍摄的姑娘。
院花宁芊墨。
此礼的校园cp。
只不过,此时的女生并没有照片上的万分之一的热情。
“需要什么?”她问,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男生约是觉得自己的一头热碰了灰,讪讪放弃了多话:“三杯燕麦拿铁,谢谢。”
所以,班悦想,校园贴吧倒也不是平地起高楼。
起码空穴来风的事情,是真的不可能。
因为眼前的女生确实喜欢此礼。
这一点毋庸置疑。
班悦就站在点餐机边,一口一口地喝咖啡。
宁芊墨做完了咖啡闲下来,终于瞟了她一眼。
“你也是勤工俭学的?”班悦适时问,“之前是个男生。”
“嗯。”女生应道,“此老师刚刚招的我。”
“哦。”
嗯?她说什么?
班悦掀眼看她。
女生似乎有些奇怪:“师娘不知道吗?这是此老师的店啊。”
确实不知道。
但班悦品出了一点点茶味,所以她放下咖啡:“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你看,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什么都摆在脸上。
班悦莞尔:“之前我觉得这店有点偏,不过听你这么说,看来是我预估失误,竟然都要招人轮班了。谢谢你提醒我啊,回头我叫你们此老师给我点分成~”
宁芊墨看着眼前的女人。
后者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坐在那儿都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墨镜下的眼睛并不能看清,只是整个人都是慵懒的。
他喜欢这样的吗?
没有答话,她只是牵唇也回了一笑便转身进去。
班悦无所谓地继续喝咖啡。
倒是老妖坐过来,眯着眼问:“刚刚那女生,我是不是见过?”
“昂,照片见过。”班悦应,“院花。”
老妖扭头望她一眼,而后,开始扒拉她脑袋。
“干嘛!”拍开她的魔爪。
老妖冷漠脸:“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恋爱脑长好没,适不适合跟情敌战斗。”
“滚滚滚!”班悦烦死这人了。
n市的茶室内,此礼推开门,看见蒲垫上坐着的妇人。
他对包女士的了解很少,只知道是个很果决干脆的人,这一点,班悦很像她。
不过,桌边的妇人看着却是温和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他想起班悦的话。
“我妈那个人啊,每天生活可是满满的,退休以后还成了瑜伽教练你敢信?”
几步过去,此礼躬身:“包阿姨。”
“哎!”看着窗外的妇人这才回头注意到来人,面上一闪而过的欣喜,“小礼是吧?快,坐坐坐!”
此礼坐下给她斟茶。
对面也在打量他,只是,很有分寸地适可而止,在他递茶的瞬间就眉开眼笑道:“这次是我有点唐突了,不好意思啊,只不过,我明天要带队去广场舞比赛,实在赶不过去w市了。”
“阿姨哪里的话,于情于理,都该是我过来探望您。”
包女士对眼前的人是满意的,更别说这是訾家闺蜜的儿子了。
“小礼啊,阿姨约你,是有些事情,总归想跟你说一说。”
“明白。”此礼诚恳看她。
“原本我不想多说的,但昨天知道你曾经认识她,”顿了顿,包女士似是下定了决心,“那你也应该发现了,班班其实……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吧?”
“我妈确实有跟我说过,她之前受伤过一次,所以有的事情不很记得。”说到这,此礼也停了一下,“只是,没想到她……忘了这么多。”
“抱歉啊,我并没有想隐瞒,只是原本这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她现在挺好的,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包女士说着,却欲言又止。
此礼瞧见她端着茶的手指有些不稳。
“阿姨,其实,班悦高中家里的事情,我略微有些知晓。”对上包女士惊讶的目光,他才继续,“我与她曾是很好的朋友。”
“……”
“我想……无论是以旧友身份,还是现在的男友身份,我都非常想再走近她一点。”
包女士的眼神动容了一下,终于,她问:“你知道多少?”
此礼想了想:“有一次,看见她胳膊上的伤痕,她说得不多,我想,应该跟她父亲有关。”
“那个东西,不配称为父亲的。”包女士淡淡地纠正。
此礼没有再说,到这里,他知道对面该是要讲正题了。
果然,包女士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一本病历递过来。
“这是班班的创伤记录。”包女士说,“你所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班班是个坚强的孩子,那东西一年回不来几趟家,打我们,不过是为了钱。赌博这东西,沾上了就是无底洞,只不过,我没想到会走到那一步。”
这是一份心理诊断报告,此礼一张张翻过去。
包女士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既然是她曾经的朋友,应该怪过她的不告而别吧?不是我们狠心,是因为,她一点打击也不能接受了,我们只能离那个地方远一点。医生说,能不去触碰,就永远别碰了。”
“……”此礼抬起头,“能告诉我,她……发生了什么吗?”
“那东西跟我这拿不到钱,去找了班班的外婆,我母亲没有答应,那东西不信,威胁我母亲,推搡的过程中,一刀刺中了心脏,只是,我母亲拼死也要拉着他一起……12楼,他们一起坠楼,当场毙命。”
此礼觉得手指有些发颤,他仿佛猜到了什么,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
包女士道:“班班刚好……亲眼所见。”
“所以小礼,阿姨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让她回忆起来。”顿了顿,她加重了语气,“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