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回忆像洪水猛兽般在她脑中翻滚，不过短短几个月，对一个人的感觉就完全变了，不需要过多证明，一套衣服足以。
路笙捂着心口，感觉心要跳出来了，再去看许明屿，每一眼都似热浪滚过全身。
过小雨帮她问了句李植：“许明屿怎么上去了？”
“替我啊。”李植看起来挺傲娇，“校队另两个控球后卫，一个在家躺着，一个失恋心情不爽，屿哥主动请命，救济于水火。”
“那你俩谁更厉害？”过小雨追问。
“废话！”
？？？
“当然是他。”
“那他怎么不是校队的？”过小雨今天话有点多，看一眼路笙，问一个问题。
“他哪有空！初中就开始各种竞赛，上次因为竞赛俩月没碰球了。哎你说他俩月没碰球，等会儿会不会连球都不会拍了？”李植碎碎念。
“我哪知道。”过小雨说，回头拽了拽路笙，见她发呆，问：“你没事吧？”
路笙呆若木鸡的摇摇头。
经过上半场的交战，两队对彼此的队员都有了一定了解，领衡这场主要堵黄哲，前两分钟，许明屿没什么动静，李植揪着心，许明屿只要一摸球他就不由得挺直身板，路笙也轻松不到哪儿去，指甲都快被她抠断了。
许明屿走哪儿，她的眼睛就跟到哪儿。
看台上的女生们比上半场明显疯了许多，乱叫乱喊，显然暴露了都不是来看球的。
这场比赛来的大部分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高一占多数，黄哲也算是年级里的名人，但许明屿自从拿了竞赛进国家队的名额，照片早传开了，一上场就人气爆棚。现在两大帅哥强强联手，女生们不疯才怪。
球什么时候到的许明屿手里？路笙刚才一直在过滤耳朵里喊他名字的声音，没注意到，只见李植“蹭”的站起来，大喊着：“传给黄哲！”
许明屿跟没听见似的，站在三分球线还要往外一点的距离，一个起跳，身体后倾，那球那空中画彩虹一般，完美落进框中。
台下静默了半秒钟，随即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和女生们撕裂的尖叫声。
过小雨摇着路笙的胳膊：“好厉害好厉害！”
李植在一边儿“卧槽”了好几遍。
路笙一动不动，像被球砸到了脑子，只觉得周围轰轰作响，赛场上那个少年，一颦一动，层层叠叠的在心里铺厚。
许明屿下半场才上，又不是校队的，领衡的队员起初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了解他的水平，可这人像是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似的，接下来的时间，全场杀疯般的进球，对方叫了两次停商量战术，枫扬这边教练也没闲着，他们现在拉对方二十多分，一定要稳住。
“还有就是许明屿，该把球传给对友的时候别吝啬，高强度的输出体力会吃不消。”
教练让他必要时刻可以喘口气。
许明屿应了声，去旁边喝水，路笙前前后后盯着他，他从李植脚手里拿了瓶水，视线从路笙的运动鞋划到放在腿上的外套，没再往上看。
收回，转身，路笙的眼睛跟过去，看着他的后脑勺，余光察觉到一旁的黄哲在看着她。
她弯着腰，也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深深吐了口气，也不说话。
接下来的比赛，许明屿继续强有力的攻击，觉得有把握的，就把球传出去给队友，但遇到黄哲，他却一次都不让，宁愿担着三分球投不进去的风险，也不传给他，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稍微看的懂篮球的人都看出来了。
台下偶尔唏嘘，但许明屿从不让人失望，他能把球稳稳的传给队员，也能极少失手投进去，稳得一批，像他做竞赛题，人就是能拿满分，你没辙。
领衡忍不住又叫了把暂停，换上了新对员，这点时间，许明屿过来擦把汗，李植拿着毛巾温柔又体贴的往他身上凑，看不清的还以为他在亲他。
路笙拧着脖子仰着脸，许明屿就站他眼前，但他就是不看她，一个眼神都没给，脸拉的比遥控器还长，后面几排女生喊他名字也当没听见。
领衡新换上来的两个人有点猛，一上场就很明显堵许明屿，他又想投篮，又要躲阻。
对方的分数慢慢赶上来，连教练都慌了，“传给黄哲！”不止一遍的提醒他。
他当然没听见，被对方球员撞来撞去，硬找缝隙冲到球框，起跳，投篮，弯着腰大口喘气。
下一秒，反复循环“就不传黄哲”的打法。
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必须赶紧把分数拉开才保险，许明屿有些体力不支，但依旧打的猛烈，黄哲终于忍不住主动凑近他，等他把球传过来，对方两个中锋见他俩凑一块儿了，开始使诈，火箭般的速度朝许明屿冲过来，他猛地起跳转身，胳膊肘重重砸在身后黄哲的下巴上。
一瞬间，黄哲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试图去撑地，整个人倒下。
裁判吹号，教练把黄哲换下来，换了那个失恋的队员上去，反正也快结束了，只要他们稳住就能赢。
“许明屿！”教练喘了口气，压着语调说：“私人恩怨不要带到赛场上！”
许明屿闷声片刻，语气硬硬的跟教练保证：“我会赢的。”
路笙呆看着他，人像抽了魂，力气却依旧生猛，一上场就拼命，最后了五分钟投进去两个三分球，枫林在连番的欢呼与尖叫声中赢得了比赛。
队员，替补，教练，老师，都在拍掌握手庆祝，李植已经在计划等会儿去哪儿吃，看台上的人冲上去找自己喜欢的球员合照。
许明屿被几个女生凑到跟前喊了声名字，他才从人潮人涌中回过神儿，脸上身上全是汗，看的女生们心跳加速，原地跺小碎步。
他终于把头转向那个一直想看不敢看的位子，却发现人已经走了。
裁判一吹号，路笙就走过去跟黄哲打了声招呼，让他好好休息，自己拉着过小雨冲出了篮球馆，直接去了琴房，进屋就坐在窗边发呆。
过小雨上去给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透气吧。”
“你说有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幼稚！”她重重的说，吐了口气。
过小雨忍着笑打开钢琴盖子，坐下，也不弹琴，抚摸着琴键，淡淡的说：“可能在吃醋。”
“才不是！”
过小雨笑了声：“你把人家当哥哥，人家不一定把你当妹妹。”
路笙没解释。
她觉得过小雨的话反过来才成立，她并不想认他当哥，是他先认她当妹的。
她抓着头发烦躁了会儿，俩人就去食堂吃饭了。
吃完饭，路笙去了图书馆，找了本美国小说，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看时间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还没走到公交车站，就远远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垂着头，胳膊肘搭在腿上，书包在地上丢着。
她慢慢走过去，走到他跟前停住，抿抿唇说：“你坐这儿干嘛？”
路笙穿的那双运动鞋是白色的，但鞋带是彩色的，四个颜色交叉系着，许明屿第一次见时觉得丑的奇怪，但后面越看越好看。此刻，他眼睛盯着她的鞋，鞋带都磨出毛边了，还是该死的好看。
他不说话了，路笙准备去路边儿等公交车。
“我没撞他。”许明屿突然开口。
他没抬头，也没动，声音凉的像泡在冰水里。
路笙回过身，“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
……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许明屿憋了一肚子问题，比赛的时候在想，来公交站的路上也在想。李植让他去聚餐，他换了衣服捂着一身汗就跑出来了，先去琴房，发现锁着门，又怕其他地方堵不到她，就直接来了公交车站，吹着冷风坐着等了两个小时。
可她现在站在眼前，他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说话啊？”路笙有些不耐烦。
“比赛赢了。”
“……”
路笙有一瞬间的无奈，叹了口气：“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打？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在针对黄哲，万一输了都会怪你身上的！”
“你知道为什么。”许明屿没有停顿的接上她的话 。
路笙眉头微拧，炯炯的眼睛盯着他，许明屿整个人低落的坐着，像沉进了海里，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负罪感，却依旧不敢相信仅仅是因为黄哲。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许明屿比同龄人成熟有分寸，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来不会丢失自己。即使在这段暧昧不明的关系里，他也是掌握方向盘的那方。
一束光晃进他眼里，路笙偏眸看了眼，轻轻扯了下许明屿的肩膀，“车来了。”
“再等一班。”
她并没有动，许明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路笙拧着眉低下头，他的手有些红，青筋凸起，像被冻的。手掌冰凉，被他抓着的手腕瞬间蒙上冷气。
“你在这儿坐多久了？”她皱着眉问。
“从篮球馆出来，去了趟琴房就过来了。”许明屿一直闷着头说话。
路笙莫名有点心疼。
她在他旁边坐下，搓了搓手，“……你想找我就给我发微信啊，手机没电啦？”
“有。”
“吃晚饭了吗？”
“没。”
“……你现在给我妈发个微信，让她给你做点吃的，等会儿到家直接就能吃。”
许明屿沉了半天的头，终于掰过来看向她，天太冷了，他眼里雾蒙蒙的，带着一丝祈求：“陪我去小吃街，可以吗？”
路笙轻轻点头。
看着真可怜，赢了比赛，却又饿又冷在这儿坐了俩小时，她心里挺惭愧的。
“我想跟你多待会儿，所以想去小吃街。”许明屿补充，他看着她的脸，半截满载围巾里，露出一双大眼睛。
想亲她，他心里很不平静。
“我知道，走吧。”路笙先站起来，走在前面。
许明屿在两三米外跟着，默不作声。
他们走过了枫扬的两个大门，穿过马路，沿着墙根慢慢走着。
“哥？”路笙在前面喊。
后面的人“嗯”了声。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有。”
“那你问。”她大声说，路上车辆穿梭，怕许明屿听不见。
“黄哲在追你？”
“啊。我没答应，今天他来找我，让我去看比赛，说只要我去看比赛，他以后就不缠着我了。”说完这句，她转过身，背着身慢慢走，许明屿双手捎进外套口袋里，好像活过来点儿。
“你接着问。”她笑眯眯说。
“没了。”
她一高兴，忘了自己在背着走，踩到几个碎树枝，咯噔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许明屿反应快，一把拉住她，动作顺溜的捞进了自己怀里。
“以后要再有人追你呢？”他托着她的后脑勺，贴近她耳朵问。
路笙完全没反应过来，用力挣扎，“你干嘛呀，快放开。”
不动还好，一动却被抱的更紧了，许明屿根本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经过，也不管会不会被人认出来。认出来又怎样！他受够了一个个男生接近她，现在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路笙还在拼命推他，以前一把都能推开，今天却怎么也推不动，只觉得这具身体在不停地把自己裹紧。
她害怕的把头埋在他肩膀下面，怕被人看到，一边还主动示弱，“谁追我都不答应。”
许明屿不罢休，压低声音问：“万一追你的人你也喜欢呢？”
路笙眉头皱了皱，身体下意识的动了动，更更更紧了，胸口被两层厚厚的衣服压得喘不过气，“我，我听你的，你先放开我……”
“听我的？”
“嗯。”她被勒的咳了声。
然而并没有放开，许明屿把她勒紧，不讲道理，甚至威胁，咬着她的耳膜说：“那你听好，你要是敢早恋，我就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