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加微信这事儿，总要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路笙为了证明自己是讲理的，回到教室找到手机，在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敲响后，第一时间通过手机号找到许明屿的微信号。
她在添加好友理由那栏填写：我讲道理。
她把妈妈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许明屿提前走了，坐在康永承的车上，看到她的微信好友邀请，看到那个刻意到明显不过的理由，忍不住笑了。
笑的如沐春风，一时吓到了前排的康永承。
康永承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少爷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他说话还算委婉，准备的说，他从没见过许明屿这么高兴。
他年龄比徐丹大些，在许明屿来到许家之前，一直给许幕启开车，那时，许明屿小小年纪没了母亲，转头被许幕启带走，每天哭，每天逃，浑身都是刺，佣人们看着心疼，谁也靠他不近，只有徐丹能上去说几句话。
康永承至今不知道那些日子里，徐丹陪着他说了些什么，也弄不清楚他此时此刻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许明屿点了好友同意后，抬头冷不丁的问了句，“康叔，那只流浪猫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经常给路笙同学发它的照片。”
“她也加了您微信？”
“是啊，这孩子，人很善良，也活泼，要不是家里出了点事儿……”康永承止住，他不好嚼舌根。
“她家出了什么事？”许明屿问。
那次，许明屿与邵蔷的谈话不欢而散后，只知道路笙家紧急卖了房子，具体是什么，他一直没问。他不想跟邵蔷说话，也不好意思问徐丹和路笙，怕戳她们的痛。
康永承面色有些囧，不太想说，但看了眼后视镜，许明屿怔怔看着他，于是顿顿说：“好像是路笙爸爸做生意赔了，卖了房子，还欠着一些……”
当晚，徐丹去楼上给许明屿送衣服，他把她留下，说有事要讲。
徐丹愣了愣，笑着说好，这孩子，好久没跟他讲心事了，久到她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许明屿回了趟卧室，拿着一个信封走出来，递给她。
“小屿，这是？”
“我听说了您家里的事，徐姨，这张卡里有50万，您先拿去还债吧，不用着急还我。”
听完康永承那番话，他特意去问了邵蔷，打听了欠款的额数，知道是45万，然后就准备了这张卡。
其实邵蔷之前有说过借给徐丹钱，但她拒绝了，邵蔷知道她自尊心强，没有强求，许明屿没想这一层，他只知道，这件事让路笙难过，她想见爸爸。
徐丹看着他手上的白色信封，眼里泛出泪花，笑着说：“你这孩子，听谁说的，是路笙吗？”
“不是，她没说过，我听邵蔷说的。”许明屿说。
徐丹抹了下眼角，微微垂眸，“小屿，阿姨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这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
“路笙住这儿够麻烦了，我不能再要钱，小屿，你听阿姨的，把钱收回去，阿姨有办法还。”徐丹轻推他的手。
“不麻烦。”
他的反应令徐丹恍惚了一瞬，她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所以敏感，许明屿冷冷淡淡的个性，是她看着长大的，可他也是个十七八的孩子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可这个人……
徐丹的心抖得厉害。
许明屿看着她，眼睛毫无闪躲，忽的笑了：“路笙妹妹脾气挺大的，上次因为我没给她讲数学题，她就说要举报我早恋。”
“……”
徐丹最终没有要许明屿的钱，也没提早恋的事儿，那不是她该问的。
她刚一走，许明屿就给路笙发微信。
57：徐姨要是问你我是不是早恋，你就说是，问跟谁，你就说不知道，看到回我一下。
路笙刚洗完澡出来，正擦着擦头发，顺便看看许明屿的微信，名字是57，头像是望远镜，朋友圈封面图是纯黑色，一条朋友圈都没，简简单单，毫无破绽可研究。
那条消息弹出来，她正好看到。
还没等问他怎么了，徐丹就走了进来，走到里屋门口，“笙笙，你出来下。”
路笙放下手机，跟着妈妈去了外屋。
“坐下。”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路笙突然心跳加快，感觉出事了。
徐丹问：“你跟小屿在学校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路笙模棱两可说。
她知道，不能跟许明屿走的太近，也不能显得有矛盾，妈妈才能放心。
徐丹叮嘱，“小屿的事儿，你别管，知道吗？”
路笙一愣：“妈，您说的什么事儿呀？我没管他呀……”
“什么事儿你都别管，跟你没关系，还有，他要是不想给你讲题，你不会换这个同学问啊，还要举报？”徐丹嘟囔着，说漏了嘴。
“举报？”路笙瞳孔扩大。
她隐隐感觉不对劲儿，又想到许明屿刚才的短信，怕再说下去露馅儿，于是选择性闭嘴。
徐丹开了个头，却刹不住了，教她怎么和许明屿相处，“妈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懂得都懂了，别人我管不着，但你给我记住了，高中毕业之前不许谈恋爱，知道吗？还有，小屿八成是要保送的，早恋也不影响他上大学，你别掺和，知道吗？还举报……”徐丹又嘟囔一句。
路笙从小性格像男孩子，跟男生也处的来，胆儿大，有时候还有点儿唬，她可以跟别的男生当朋友，但许明屿，尽量还是少来往。
“哦。”路笙应道，“我可以去睡觉了吗？妈咪？”
“去吧。”
路笙歪七歪八的站起来，突然想到什么，留在原地。
“还有事儿吗？”徐丹抬头问。
她知道问了妈妈会不开心的，但趁着现在气氛相对活跃，还是开口了：“妈，我爸最近怎么样啊？”
“他挺好的，你别操心。”徐丹答的随意。
路笙抿抿嘴，又想说什么，徐丹说：“你爸最近有点儿忙，和陈叔叔的生意刚起色，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会让他给你打电话的。”
她还想问点什么，但妈妈显然不想再聊这个，就灰溜溜的回了里屋。
一屁股坐下，她就给许明屿发微信：你跟我妈说我举报你早恋？
57：啊
笙笙：你早恋，我为什么要举报？
她不知道妈妈和许明屿谈了什么，会扯到早恋的话题上。
57：因为我不给你讲数学题。
路笙：……
又是怎么扯到讲数学题上的？
笙笙：你为什么不给我讲？
57：你十万个为什么吗？
过了几分钟，许明屿才收到她的结束语：拜拜，我去自己学数学了。
大少爷开口就是笑，喝着可乐单手打字：要不要我帮你补补？
孙尧嘲笑她数学成绩的话余温未了，他恨不得立马给她教成满分。
路笙同意了他的提议，准确说，她开心到在被窝里踢被子，直接问许明屿今天就开始可以吗？
当然，她也不是白嫖，出课时费，问许明屿一节课收多少？
过了半天，许明屿才回她：10块。
笙笙：太少了吧，像闹着玩儿的。
57：你质疑我的责任心吗？
笙笙：不敢！
路笙求学心切，加上手上好几道大题没弄明白，不敢反驳，10块就10块吧，大不了多请他吃几次74块钱的冰淇淋。
他们约好了十点半开始，打微信视频，路笙只需要带着耳机听就行了，哪道题不会告诉许明屿，他来讲。
可她满心期待等到了快十一点，许明屿却没有丝毫动静。
不会忘了吧？还是反悔了？还是嫌钱少？
路笙心里小九九。
她试探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许明屿正在整理考点，一时忘了时间，手机屏幕忽的亮起，他勾指划动屏幕。
路笙给你发起一笔转账。
他点开一看，是10块钱，备注写着：可以开始了么？
……
许明屿叹笑，没点收款，赶紧给她回了条微信：两分钟。
然后继续把剩下的两道题目用手机拍了照，开始作图。
路笙正襟危坐，调了调台灯的亮度，将手用支架加好，一切准备就绪后才反应过来，她只需看对方那边就行了，许明屿不用看她这边的。
于是，她又把手机取下来，平放在桌子上，等他。
两分钟后，许明屿发来微信，路笙匆忙划开对话框，是一条长长的长图。
正在加载中……
图片还没出来，许明屿又发来微信：这些基本是这次月考的考点，你今明两天就看这个，我去洗澡了。
然后，他点了收款。
图片还在加载。
路笙：？？？
所以，这补习，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十块钱就这么没了？
路笙不留余力的在输入框输字，准备跟他好好讨论下补习的事儿，图片正好加载完毕，她又戳戳地删了所有字，点开图片。
一共八道大题，附加许明屿写的答案，红色部位是他刚刚加上去的备注，都是他从自己卷子和书本课后题里拍拿下来的，一道挨着一道，整理成长图发给她。
有几道路笙有印象，都是她错过的。
她如饥似渴，抱着手机认真啃起来。
许明屿盯着对话框看了会儿，并没有传来任何信息，他着急去洗澡，举着手机在房间里溜达了两圈，准备放下时，她又发来了消息：我先看题了，晚安。
大少爷气急败坏的将手机往床上一扔，起身去洗澡了。
毕竟付了钱，路笙认认真真从头看起每一道题，在看完第一道后，就觉得这十块钱太值了，准确说，这一道题的解题步骤都能值十块。
她不由分说的给许明屿发去微信：真牛！
许明屿冲了冲就出来了，没去看手机，裹着浴袍直接走去阳台看星星了。
许幕启给他从外国寄过来的asa alluna最近成了他的心头爱，几乎每晚睡觉前都要坐阳台看会儿天。
有时候看着入迷了，他会停下来眯眼歇会儿，有时候会直接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身上没盖东西，所以常常受凉感冒。
路笙的那句晚安看的他不想再碰手机，他不想晚安，他有好多话要讲！
在阳台上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快凌晨一点时，许明屿才起身去了卧室，手机在桌子上放着，他径直走过去拿起，按了下侧面键，屏幕亮起。
笙笙：真牛！
轻滑屏幕，看到还几条消息。
笙笙：真牛！
笙笙：解题思路完美！
笙笙：你怎么知道这些就是考点呀？
笙笙：睡了么？
笙笙：同桌？
许明屿进入聊天框，打了几个字，一看时间，猜想她应该已经睡了，就把字删了。
过了几秒，聊天框弹出消息：还没睡吗？
许明屿眉头一皱。
57：你怎么还没睡？
路笙看题看的的如痴如醉，并且把所有题目和答案都抄在错题本上，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她偶尔瞟一眼与许明屿的对话框，刚才刚巧看到他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今天的心全完在这些题目上，没心思斟酌与许明屿哪句要说，哪句不该说，看到他在打字，知道他还没睡，就不假思索的去问。
然后，接着沉浸式看题。
又没动静了……
许明屿盯着对话框，躺进被窝盯着手机，直到睡着也没等到某些人的回复。
－
月考临近，每一科的老师都减了进度，让大家慢下来复习前面的考试范围，可事实上，卷子多的根本做不完，每一个老师都觉得自己布置的作业最少，就试着再加点儿，你加点儿他加点儿，积在学生身上就成了小山墩儿，在学校根本没时间补习数学。
许明屿每天下晚自习前都会把整理好的知识点发给路笙，路笙有时候会打印出来，有时候没空去打印，就回家在手机上看，不理解的地方就发小视频录下来问许明屿，许明屿手机对着题目解析一边，录成小视频再发给她。因此，二人约好的打视频电话补习，一次都没进行过。
录小视频挺好的，不会紧张。路笙执着于录小视频，一点点不理解，都会录好发给许明屿，不仅仅是数学，她还问起了物理还化学，每天差不多请教教许明屿一个小时左右，每天给他转十块钱，许明屿都收了。
后面，她给他转三十，备注：物理和化学的钱，许明屿什么都没说，也收了。
路笙心安理得的拿各科大题炮轰他，周五晚上更是学到了凌晨两点。
那天，她问了一道数学难度超级大的题，给许明屿发去自己的解题思路，那边迟迟没有回音。
半个小时后还没有，路笙觉得他应该是睡着了，便没有再找他，又怕打扰到他睡觉，连晚安也没有发。
深夜两点，许明屿先背了会儿文科，就去阳台看星星了，停下后摸着手机按下侧键，路笙的最后一条微信是半个小时前的，他即刻回过去。
路笙也回的很快：明天再说吧，你接着睡吧，都这么晚了。
57：我没睡。
路笙已经抱着手机钻进了被窝，嗤笑一声，没睡你不回消息大半夜在干嘛？
闷头笑了会儿，她回：我懂。
57：？
路笙半天没吭声。
不到一分钟，许明屿给她发来好几张照片，全是他刚拍的书桌，政治历史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各科的书本练习册都能看到一些，还有两张望远镜的照片。
路笙的手机是静音状态，顶端不停地弹出信息，她点开一看，你给我发这么多照片干嘛？
57：你怀疑我？
路笙：我怀疑你什么了？
许明屿默声了会儿。
57：你怀疑我在看黄片儿？
路笙：………
她发誓，她真的真的真的没这么想！
因为明天是周六，她以为他在熬大夜打游戏呢！
不过，难得与他聊天这么轻松，她竟大着胆子问：那你在看吗？
许明屿气的脑壳要裂开了，觉得自己那么多图片白发了，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到阳台，准备了一大段“教育”她的话。
然后，屏幕上方弹出消息。
笙笙：那你接着看吧。
许明屿揉着眉心生闷笑出声，平白无故被她嘲笑，他可不能轻易了事，他按着脖颈走到阳台上，给她发去一张望远镜的照片：我在看星星。
笙笙：哦。
哦？
他盯着手机，脑中浮现出她此刻那张敷衍应付不相信他的脸。
缄默了两秒，他捞起手机打字：想看吗？
没等路笙没过来，他快问一句：上来一起看呀？
……
神经吧！半夜两点问女生上他房间看星星？
路笙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