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周一下午第一课是体育,刚一进操场就下起了雨,体育老师直接解散了大家,让自由活动,大部分学生回了教室,路笙被过小雨拉着去了她的琴房。
操场旁边刚好就是音乐生的琴房,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整个操场,一共三层楼,过小雨的琴房在一楼,路笙之前叫她吃饭的时候来过几次。
她搬了个椅子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静静趴在窗沿边上吹凉风。
过小雨给她弹了首古典乐曲。
路笙呆呆的听完,拍拍手问:“小雨,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呀?”
“降b小调夜曲。”
“哦,我不懂这种,你会弹周杰伦吗?”她下巴抵着胳膊,嘴巴一开一合,目光涣散的看着操场上穿梭的人群,脑子里全是某个人的影子。
“会呀,你喜欢周杰伦的哪首歌?”过小雨仰着头问。
“都行,周杰伦每首歌都好听。”
“我也这么觉得。”过小雨腼腆地笑笑,她拿出手机,在网上搜了谱子,弹起她最近很喜欢的《明明就》。
这首歌路笙也会唱,她小声哼起来,望着窗外,眼波流动,继续寻找那个身影。
从操场望去篮球场,再蔓延到到排球场,网球场,都没有他,许明屿太瞩目了,人群中一眼识别的那种,要是在,她早就该看到了。
路笙叹了口气,钢琴弹到了副歌部分。
“明明就不喜欢牵手,为何却主动把手勾……”
两个人同时哼唱起来。
“嘭”的一声,琴房门被人推开。
“还真是你们啊?然哥说隔壁是过小雨的琴房,我还不信,这么巧?”李植吹着大喇叭进来。
过小雨手一抖,按错好几个音。
后面两个男生在门口止步,望着里面,没打算进的意思。
琴房不大,容下五个人后就有点拥挤了,李植貌似眼神儿不好,招呼着门口的少女杀手们:“进来呀,进来玩会儿。”
许明屿背过去,于为然则面无表情的往屋内扫了眼。
李植再转过来,路笙已经面对面站他眼前了,不太欢迎的问:“你来干什么?”
李植嘿嘿笑说:“隔壁是然哥的琴房,我和屿哥在那儿避雨呢,听到这儿有人弹周杰伦的歌,有点好奇,过来看看。”
“看完了吗?”
她假装笑眯眯,显然,李植没看出来,他往里走了两步,看看钢琴,扭头问于为然:“这琴是新换的?”
于为然懒得理他,目光随意的扫向别处。
路笙跟在他身后,略微挤着他往屋外走,她看出来过小雨不自在,想让这仨人赶紧走。
李植乐呵呵绕着钢琴走了一圈,停在过小雨跟前,看着她的手机上的乐谱说:“再弹一首呗,那啥,就弹那个、那什么、《夜曲》。”
路笙抬着脑袋把他挤开,挡在过小雨面前,一米五八的身高,身板挺的直直的,说:“你不是有学音乐的朋友吗?让他给你弹呗。”
门外的于为然慢慢扭过头,轻蔑的眼神看向屋内,许明屿也转了过来,眼睛去找路笙,嘴角噙着淡笑。
又凶又可爱。
他缓缓眨眼,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宠溺。
路笙扫了眼于为然,李植也看他,回过头笑笑:“我可使唤不动他。”
那就使唤别人?路笙正要跟他理论。
“我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到弹这些音乐上。”于为然突然冒出一句冷话。
屋里屋外,气氛瞬间凝固。
每个人脸上都五味杂全,李植这个起哄的,最尴尬,嘿嘿嘿笑着打圆场:“他开玩笑的。”
于为然嗤笑一声,看着过小雨瘦弱的背影,继续冷嘲热讽:“对于一个钢琴专业的人来说,在琴房弹这个就是浪费时间,几十万的钢琴,用来消遣?”
过小雨身体紧绷着,一动不动,路笙转了个身,挡住于为然看她的视线,对他投去一双冷眼。
他这个人,其实长得挺帅的,路笙不否认这一点,比起许明屿的沉稳,于为然身上更多了一份少年气的烈性。
可他看人时的眼神,总夹杂着股侵略性,冷傲流于表面,说话更是没好腔,路笙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你不弹,别人就不能弹吗?”她看着于为然说。
旁边的许明屿缓慢的抱起胳膊,轻轻勾了下唇角,并没开口。
“可以弹啊,继续。”于为然耸耸肩,语气平静,态度依旧蛮横。
路笙气的咬嘴唇。
李植看不下去了,伸胳膊挡了挡路笙,笑哈哈地说:“你们接着练琴吧,我们准备回教室呢,拜拜路笙”,他偏偏头,藏着声说:“拜拜过小雨。”然后退出门,主动捎上。
“莫名其妙!”路笙对着被关上的门,压着声音怼道。
再一转身,她看到过小雨的眼泪落在黑白琴键上。
-
接下来几天,路笙很少再去过小雨的琴房,即使约着一起吃饭,她也是在门口等过小雨弹完最后一首曲子,等她出来一块儿走。
有几次碰到于为然,她全当眼瞎,心里吐槽许明屿怎么会和这种人一起玩!
当然,于为然也不理她,觉得许明屿喜欢她是老眼昏花。
只有某人最无辜,几天下来,两边儿都像子弹头似的,分别冲着他,于为然总算找到拿捏他的把柄了,时不时对他的品味冷嘲热讽,路笙那晚咬了他一口跑掉后,最近在家完全消失了,在教室也不理他,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下课都不带歇会儿。
周末,徐丹从五点半起床后一直在厨房忙活,几次进出保姆房,门没关好,路笙被吵醒,在贴身小背心外面套了件白色大t恤,从床上爬起来,又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双手托腮看着窗外。
窗户开着一个小缝,九月中旬微凉的晨风顺着缝隙爬进来,她眯上眼,舒服地享受了会儿。
七点左右,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路笙才后知后觉的打开里屋的门,懵松着走到外间,把门开了条小缝,她探出半个脑袋,左右各瞟了一眼,用气音喊:“妈——”
门被猛地拉开,“早啊笙笙。”
邵蔷居然就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杯冰美式,慵懒的倚着墙面,对着她笑。
“早,邵医生。”
路笙尴尬笑笑,偷偷去看徐丹,徐丹只是弯了下嘴角,什么也没说,继续给邵蔷做早餐。
她握着门把手关门,弯腰对邵蔷笑了笑:“我去洗漱了,邵医生再见。”
“拜拜。”邵蔷继续和徐丹聊天。
路笙慢慢拧着门把手,门在关上之前,她听到邵蔷说:“许明屿要是像路笙这么乖巧就好了,我能少生多少气!”
接着传来徐丹的笑声:“可是小屿要保送清北了,路笙怕是做不到。”
路笙的手定在了那一秒。
保送清北?
她屏住呼吸慢慢蹲在门后面,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对话。
许明屿报送清北?
他去参加竞赛了?
才高一耶!
她的心脏像被重重一砸,那一瞬间,除了震惊,还有其他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在她刚刚到这儿时,被认定打人又谈恋爱的大少爷,前是数理化满分,后又去参加竞赛,保不准还能直接保送大学。
这是许明屿吗?
路笙蹲在门后,窝在墙根,胸口闷出一团气,觉得自己很蠢。
外面妈妈和邵医生还在聊着,她听到邵蔷又说:“只是去参加竞赛而已,又不是已经定了。”
“我瞧八成能定。”徐丹添道。
嗯,八成能。
路笙心里默念一遍。
还有两成失败的可能性。
她想了想许明屿数理化满分,摸底考试遥遥领先的149分,在心里把那两成默默划去,他一定可以。
不过,他今天去参加的是哪一科的竞赛呢?怎么班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路笙漫不经心的听着墙角,手指点着地面画圈圈,嘴角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
既然能满分,哪一科估计都能去参加吧?既然高一就能去,那初中应该就跟着竞赛老师早早上课了。
路笙思绪乱飞…“啪”的敲了下自己脑门。
跟你有什么关系!
瞎操心,还不如多刷两道数学大题!
说到数学大题,她又想到自己每天坐在许明屿旁边仓促刷错题的样子,那些在他眼里,可能简单的要死的题,她却绞尽脑汁做不出来,想想就丢人。
-
整个一上午,路笙无精打采的写作业,数学卷子写到一半儿,遇到一道不会的题,刚翻开资料书,又给合上,往桌子上一摊,人躺在椅子上。
泄气。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笙笙,作业写完了吗?几点可以走?”妈妈从外屋喊她。
今天中午家里没人吃饭,下午又是休息时间,徐丹准备带她出去逛逛。
她看了时间,许明屿应该已经考完了。
“妈,我换身衣服就能走了。”
路笙穿了一套米白色的运动套装,短款带帽卫衣加运动短裤,露出一截白皙匀称的小腿。
她拿起桌上的皮筋,穿在手指上,抓着一头长发向上拢,抬头猛的一惊。
窗外秋风浮动,久违地,再次出现那个身影。
许明屿站在窗外,正面对着她,看到她抬头,挑了下眉,像在跟她打招呼。
路笙举着的双手暂停,一双杏眼错愕地看着窗外的人,以为出现了幻觉。
一瞬间,脑中涌现出上次在这儿见到他的画面,炙热阳光下的少年,找狗的少年,以及藏在桌子底下的自己,吓得半死的自己。
许明屿看着她朝着窗户走来,两条大长腿一前一后跨过墙根处的青苔,往开了一指宽的窗户里塞进来一张纸条。
他塞东西的动作精准流畅,跟练过似的,路笙两眼一蒙,空出一只手从桌子上捏起纸条,另一只手还在握着头发,高高举着。
“在学校别对其他人说我去竞赛的事儿。”纸条上写着。
这种事情按理说,同学们应该都知道的,而且,他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明明是很光荣的事儿。
路笙抬眼看窗外,表情有些怔愕,然后摇了摇小脑袋,不敢大声说话,软软糯糯的声音问道:“什么竞赛?我不知道呀?”
比起刻意隐瞒,她觉得装傻来的更方便。
许明屿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盯了她会儿,嗤笑一声:“装?”
声音隔着窗户缝隙,如丝如缕的飘进来。
路笙像被点了一穴,立马老实承认并保证,“我知道了,我不说。”
停了两秒,她眼珠一转,机灵补充:“少爷。”
她压着声音,既怕被徐丹听到,又怕许明屿听不清,于是捏着手条的那只手举起来,两根手指并拢着,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大少爷慢慢退后,像看鸵鸟似的看着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给她发了个短信:出门?
路笙的手机就在桌子上,嗡嗡两声,她低头一下,人就站在眼前,不得不回。
“嗯。”
“去哪儿?”
“跟我妈妈去趟超市。”
“帮我带两包火腿肠。”
“好的少爷。”
……
路笙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开始扎头发。
她扎了一个高马尾,抬眼一下,许明屿还杵在那儿盯着她。
她不动声色的拿起手机,给他又发了条短信:还有别的事吗少爷?
许明屿看了一眼手机,头也不抬的转身走了。
又叫少爷。
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