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没躲，你有事吗？”路笙问，眼睛划着许明屿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程兮身上。
程兮听到声音，扭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好像有点情绪不稳定，看完继续打电话，闷在墙根儿，用手捂着手机，不想被人发现的样子。
“有进步。“许明屿你说。
今天用了你，没用您，终于不再听那个字了，每次听路笙喊“您”，都觉得她在喊老大爷。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卷着不经察觉的随性，可旁边就是窗户，里面好多人在往他们这边看，路笙没心思想别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至于他说的有进步是什么，她也不想追问。
“快上课了，你要没事，我就先进去了。”
路笙往墙边儿挪了点儿，刚好看到程兮走了过来，她微笑着，眼睛却红红的，很明显哭了。
程兮用手机戳了下许明屿的肩膀，“给你。”
许明屿头也不转，背着身儿接住，收进口袋里。
“你没事吧？”路笙看着程兮，细细地问了声。
也不是好奇，就简单的关切。
许明屿这才回了下头，瞧着程兮脸上那对大灯笼，皱眉说：“又哭了？”
“管你屁事儿！”程兮白了他一眼，下一秒又冲着路笙笑：“我没事。”
“……”
路笙一头雾水。
许明屿也不跟程兮计较，仿佛还带着安慰，说：“你以后少惹点事吧。”
“用你管？”程兮哼哼鼻子。
“我想管？”许明屿喊。
听他们斗嘴，路笙心里有些微妙的不适，觉得自己站这儿很多余。尤其是站在程兮面前，她高出自己一头，美的像只白天鹅，每一根头发都好像有各自的位置，连风吹着朝哪边摆弄都循规有序。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泡沫，“嘭”的一声就会碎在这俩人面前。
“我先进去了。”
“等下，我有话说。”许明屿拦住她。
旁边的程兮眉一挑，“行，我先进去。”然后偏头笑着说：“拜拜，有空一起玩儿哟。”
路笙一时愣住，有空和她一起玩儿？她是明星耶！明星会随便和一个陌生人一起玩儿吗？
程兮看起来真是个很有亲和力的明星，难怪大家都喜欢，她也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她呆愣愣地，望着程兮窈窕的背影进了教室。
“看够没？”许明屿冷冷问。
路笙眼皮一耷，瞅着地面。
“别跟她玩儿。”许明屿又扫兴地补充了句。
“知道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快上课了，她着急进去，而且，程兮前脚进门，许明屿现在挡着她，班里人往外看的目光并未全部散去，她觉得很别扭。
许明屿看了眼手机，还有一分钟上课，直接说重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别跟她玩。”
“就这？”
“对。”
“好，我知道了。”她一口答应，看着许明屿的眼睛一下子掉下来，绕过他回了教室。
程兮是大明星，又是他女朋友，用不着他提醒，她自会躲着他们走，可许明屿这一提醒，偏偏让她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酸涩。
在家躲，在学校躲，现在还要躲他女朋友。
她就不该来枫扬！
接下来几天，有程兮的地方，她从不靠近。程兮在课间时也会和一些之前的同学聊聊天，一起去洗手间什么的，她要想出去，都是等程兮回教室坐下后才去。
不仅这样，路笙也不主动和许明屿交流了，一眼都没往他那边瞥过一眼，许明屿有时候盯她好大一会儿，她也感觉到了，但从没给过他任何眼神回应。
她不是生气，而是不想让许明屿挑出毛病，她住在他家里本就是种打扰，如果被程兮知道了……
不！她不能知道！
周末晚上，徐丹在厨房忙着做饭，路笙在外间看电视，手机突然亮了下，她撇头一看，是许明屿的短信，让她去储物间。
距上次在手机上联系，已经过去半月了，路笙差点忘了，他们还有联系方式。
她盯着许明屿的短信发愁，墨迹了会儿才回：有事发短信说吧。
对方回的很快，像是准备好的：说不清楚，你现在过来，我等你。
路笙的心猛地一揪，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回到里屋，抖抖索索地发短信：我妈妈没让我去储物间，我不能去。
结果许明屿发来：一分钟。
……
她不知道一分钟后她不过去，许明屿会做出什么事，她不了解这个人，一点儿都不！每每对他的认知多了一丝，后脚就会被打破，他好像忽冷忽热，又忽近忽远，那份与他之间的分寸感，路笙觉得自己越来越难把握了。
她坐在床边，越想越着急，越着急越想不出办法。
“一分钟到了。”
“我马上到！”
路笙顾不得换睡衣，赶紧穿上运动鞋，去厨房找徐丹，问她上次买的红糖放哪里了，肚子不舒服，想喝点儿，徐丹忙的不可开交，让她自己去储物间找。
她慌慌张张一路跑到储藏间，推开门走下台阶，许明屿就站在正对面，背倚着墙，一开门就能看到，一点儿都不知道避讳。
可这是他家，他避讳什么……
路笙默默叹了口气，拐弯儿去了旁边的货架，隔着好几层问：“你有什么事？”
这大概是第三次看到她散着头发了，好像还别了一个发卡，穿着成套居家服，小圆领，活像个真人版洋娃娃。
许明屿喉咙里滚上来热气，烫的眉心骤跳了几下。他起身，一个过道挨着一个过道，走过去，在第五个看到她。
路笙微微靠着货架，拘谨站着，呆呆低着头。
许明屿也没走近，姿态松弛抵着墙壁，探究的目光朝她看去。
“想跟程兮玩儿？”
“我没跟她玩儿。”路笙连忙否认。
这一周程兮一共去了学校三天，她连看人家一眼都没有，不懂许明屿为什么觉得她想？
“喜欢玩儿就玩儿吧，不过她说什么你别信就行了。”许明屿轻飘飘地说。
路笙扭头，无声的看着他，屋里很暗，许明屿进来时只开了一盏角落里的小灯，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懂这话的意思。
是她哪里做错了吗？明明全是按照他说的做的呀！
她收回目光，低声解释：“我没说喜欢跟她玩儿，我也不会告诉她我住在你家的事，谁都没说过，你不用担心。”
她说的很明白，许明屿也听懂了。
顿了顿，他一边朝她走过去，一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路笙却垂眸，把刚才的话扩充解释了一遍，随着他靠近，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又强调：“我保证绝不让程兮知道我住在你家里。”
许明屿听的眉头拧着，反倒说：“知道就知道呗。”
路笙倏地抬头。
眼前虽然有些模糊，但许明屿那双眼睛，极黑极亮，幽幽的看着她，像一个温柔的幽灵。
她有一瞬间的错觉。
“我可不像你…”许明屿刻意停顿，伸手用拇指抹了把她眼角溢出的眼泪，看似随性的说：“我胆子比你大，不怕被人知道。”
……
路笙因为他手触上来，身体猛地一颤，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眼角有泪。
冰冰凉的指尖触了下，又忽的移走，她脸上一阵发烫。
许明屿定定看着她，把她衬托的像只四处乱撞的小鹿。
“知道又怎样？你要搬出去？”许明屿一点儿都不拐弯儿抹角，那些想法，日日夜夜在他心里热浪似的，滚过一遍又一遍，他克制着，探索着，小心翼翼地去挖掘她的心思。
路笙的目光越发呆滞，老老实实回道：“可能，还得住段时间，我妈妈在找房子……”
许明屿猛压眉峰，幽幽地看着她不动。
尽管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但他没去考虑过这件事。
他最近真的，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
“那怎么才能不搬？”他有点儿没有理智。
路笙一愣，接不住这话。
几个问题接二连三的问出来，她完全不知所措，在此之前她还坚定的觉得许明屿一直想跟她避嫌的。
她脸皮绷紧看着他，前前后后捋着思路，明明语文学的那么好，这会儿却一点都用不上，不由得在心里嘲讽了遍这种理解程度居然还拿过新概念一等奖。
许明屿觉得自己说的很明显了，但眼前的小人儿，一闪一闪的眼睛，看起来很迷茫。
“我不想让你搬走。”他直截了当地说。
黑暗模糊了人的表情，却反衬出说话的语气格外清晰。也是借着这抹黑色，路笙才敢认真观察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她之前在心里说过，许明屿的眼里有钩子。
“为什么？”她大胆问。
“你猜呢？”许明屿笑了一声，差点就说喜欢她了。
路笙不敢接这话的茬，他有女朋友啊！这么跟她暧昧不清的，渣男吧！
她心乱掉，眼神，脸上的表情全乱掉，背着手，胡乱的去摸货架，试图寻找安全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滋啦啦”的响声，那东西顺势就掉了下来。
是个塑料袋，不知道装的什么，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掉在她脚后跟处。
“别动。”许明屿弯下腰拾起来，清瘦的骨节擦过路笙的手臂。
她猛地缩胳膊，他淡淡笑了一声。
许明屿把东西放回货架上，低声问：“猜到没？”
路笙脸涨得通红。
过了好一会儿，等心跳慢下来，她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猜到了。”
“但是，我可以不说出来吗？”
……
许明屿眉眼一顿，好笑的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猜的对不对？”
他伸手搭在货架上，高过路笙的头顶，头就跟着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