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两小无猜3
开学了，佟朝阳终于见到了唐青，还是瘦瘦小小的模样，不像其他同学，都明显长高长胖了。
佟朝阳在假期里猛窜了一截，人高马大的凑到唐青面前低头问：“别人都在长个儿，你怎么不长呀？”
唐青不置可否地说：“不知道！”
同学们进入了紧张的中考冲刺阶段，唐青的学习成绩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好，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有时候，佟朝阳和唐青会去江边的雨花亭读书，那里长了很多艾草，蚊虫很少，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味，虽然是荒郊野地，却十分干净。
已经是初夏了，下午没课，两人在石亭里把作业写得差不多了，佟朝阳停下笔，看着低头默默做第十一章两小无猜3
开学了，佟朝阳终于见到了唐青，还是瘦瘦小小的模样，不像其他同学，都明显长高长胖了。
佟朝阳在假期里猛窜了一截，人高马大的凑到唐青面前低头问：“别人都在长个儿，你怎么不长呀？”
唐青不置可否地说：“不知道！”
同学们进入了紧张的中考冲刺阶段，唐青的学习成绩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好，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有时候，佟朝阳和唐青会去江边的雨花亭读书，那里长了很多艾草，蚊虫很少，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味，虽然是荒郊野地，却十分干净。
已经是初夏了，下午没课，两人在石亭里把作业写得差不多了，佟朝阳停下笔，看着低头默默做题的唐青，按耐不住想更多了解他的冲动，轻声问道：“一直没问过你，你爸妈好像对你不好，为什么？”
唐青突然停住手里的笔，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佟朝阳，大眼睛里有些凄凉。他犹豫了一会儿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向别人打听过一些我家里的事情，”唐青停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决心，“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也不要去问别人了。”唐青有些难堪地回避着佟朝阳关切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作业本轻声说道：“三岁的时候，我妈就离开我爸了，我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但我觉得我爸挺恨她的。她长什么样子，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个子很高……”唐青再一次停了下来，抬眼看了看佟朝阳，眼神变得有些凌乱，他重新低下头，佟朝阳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揉搓了一下他单薄的肩膀，唐青敏感的轻轻侧肩躲开，佟朝阳赶紧缩回手，尴尬地攥起拳头放在腿上。唐青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妈走了以后，我被送去幼儿园，寄宿的，我爸不来接我，寒暑假也住在托管班，后来因为我爸拖欠幼儿园费用，我被幼儿园退给我爸，他只好带我回家，那时候他已经娶了阿姨。一开始，阿姨对我还过得去，一年以后有了弟弟，阿姨就变了，去年，又生了妹妹。我爸生意忙，不管家，阿姨管家，总向我爸告我的状，我爸脾气很大，很会生气……”唐青声音越来越小，佟朝阳明白，让他回忆并讲述这些事情，显然是痛苦的，佟朝阳不忍心再让他讲下去了，“嗯嗯，我明白了。不说了。”唐青如释重负的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想尽快独立，所以努力学习，也许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就好了。”
“我不该问你这些。”佟朝阳闷闷说道，他心里有些心痛唐青。
“没关系，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些，你是唯一一个……”唐青眼巴巴看着佟朝阳，目光中都是信任。
佟朝阳明白，象唐青这样敏感寡言的性子，说这些事如同在自剜伤口。此刻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可见唐青对他的信任超乎寻常。
“嗯，你放心。我也跟你说说我的家事吧。”佟朝阳自嘲的笑了笑，“我有爸有妈，但他俩都是事业型、工作狂。我出生10天后，我爸妈就回研究院了，我和爷爷、奶奶、还有小叔一起生活，一直到现在。我和爸妈这15年总共见面不到10次，每次也匆匆忙忙的，研究院一有任务，他（她）们就会立刻赶回去。我能理解他（她）们，为国家做贡献，但我和他（她）们确实也不太亲，我有时候会觉得陪着我长大的小叔更像我爸。”
“小叔？你是指高家二叔叔。”
“对，小的时候，我就把小叔当榜样，独立自主，什么都不怕，在哪里都可以生存，而且还活得很优秀。”
“你会想你爸妈，对吗？”唐青很能理解这种孤单，也感觉到了佟朝阳对他不同寻常的信任，心里和佟朝阳又亲近了一层。
“很小的时候会想，家长会时，会盼着爸或妈突然出现，生病的时候，会想着妈妈会不会回来看我，心里有事没处说的时候感觉很无助，也会想起他（她）们……”突然，佟朝阳收起有点失落的神态，满不在乎地说：“后来就不想了，因为想了也没用。”他大大咧咧地笑了，笑中却带着一丝无奈。
“是的，我也是不想，想也没用的。”唐青也无奈地笑笑，笑容依旧含蓄，带了点苦涩。不知为什么，他和佟朝阳在一起，觉得仿佛不再那么孤单。
“其实，我感觉他（她）们两个关系不好，回家的时候像是在演戏。”佟朝阳若有所思地说，一直以来的困惑和不安，第一次讲出了口。
“小孩子的感觉有时候很灵的，但不管怎么样，他（她）们还在一起就算很好了。”唐青同情地看着佟朝阳，明白了这个平日阳光灿烂、无所畏惧的同学也有这样无奈的心事。
“唐青，你的眼睛很纯净、很美，像含着秋色。”佟朝阳意识到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了，想把唐青从不悦中带出来，于是突然变成调皮的语气，半真半假的故意拿唐青逗趣。
“你瞎讲，眼睛里哪能有秋色？”这样的形容令唐青很不好意思，他赶紧低头看书，不让佟朝阳再关注他的眼睛。
佟朝阳得逞的一笑，自顾自沉浸在对秋的赞美中，接着说：“我最喜欢秋的品性，天高云淡，凉爽的空气可以洗净夏天留在胸口的闷气，它还是四季中最安静的一个季节，果实累累，色彩斑斓，却毫不张扬，宁静而厚重……”
佟朝阳口中赞的是秋，脑海中、心里面，却全是唐青的影子。
“原来你也喜欢秋季，四季当中，我也最喜欢秋季，但秋色虽美，却草木凋零，会有些凄凉。”唐青被佟朝阳的话吸引，不知不觉重新抬起头看着佟朝阳，为两人的不谋而合而欣喜，同时也有些感慨。
佟朝阳听着唐青的话，好像走进了他的心，动情地说：“唐青，我们有很多相同的感受，我们还互相说了不会对别人说的话，那我们，就是知心朋友。”
唐青一愣，随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眼光温柔得化了佟朝阳的心。
佟朝阳乐呵呵地说：“秋，不凄凉，收获的季节，全是好日子。以后我和你在一起，你要重新认识秋。”他要凭着自己的力量，慢慢温暖躲在唐青眼中凄凉的秋色。
唐青也回报了一个温暖的笑，感叹道：“跟你谈论秋，真的感觉不到那种清冷，看见的仿佛是金色的稻田，是暖的。”
佟朝阳有些冲动地伸出热乎乎的手拉住唐青有点冰凉的手说：“我觉得能透过你的眼睛看懂你的心，我会保护他，让他不再畏惧，让他越来越温暖。”
唐青睁大眼睛看着佟朝阳。十三年，在人间活了十三年，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自己说出这么呵护的话，也许，妈妈说的话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唐青战战兢兢的被佟朝阳的热情和真诚带进了温暖的痴梦，居然忘记了缩回被拉住的手……
自从这次心与心的交流以后，佟朝阳和唐青之间不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友情，更增添了一份说不清的亲人般的感觉。
江南潮热的夏日里，中考终于结束了。佟佳耀和高芸已经回北京，但佟朝阳不愿意回北京上高中，他喜欢高家人之间实在亲热的关系、留恋温润的江南烟雨和满目浅黛波翠的山水，特别是心里那无以名状的牵挂，佟朝阳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么放不下心，模糊中只觉得舍不得与唐青分开。
高岚和佟佳兰很喜欢佟朝阳，也希望他继续留在这里读书，这就更坚定了佟朝阳的想法，在他的一再坚持和高家的挽留下，两边的家商量后决定，佟朝阳可以继续在宁海借读，但高三的第二学期必须要回北京的高中学习和参加高考。
中考成绩出来了，唐青考了全市第六名，可以继续在宁海一中读高中。佟朝阳也考得不错，比宁海一中借读生的录取分数线还高了20分，大家就等着拿录取通知书了。
假期里的一天中午，唐青突然跑到盐关镇老宅找佟朝阳，他没什么具体事情，两人就一起走到雨花亭看江景，谈天说地，当然以佟朝阳说话为主，唐青就是静静地听。
佟朝阳趁唐青不备，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句：“唐青，十三岁生日快乐！”
唐青吓了一跳，睁大惊讶的眼睛看着佟朝阳，然后眼睛里波光闪动地笑了。这是佟朝阳第一次看见唐青绽放笑容，纯洁灿烂，仿佛百花盛开，看得佟朝阳心都醉了。
“你，怎么知道的？”唐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我从石老师的花名册上查到的。今天上午就想去找你，跟你说这句话。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但还是想去。但姑爷爷让我去给小叔寄办理借读手续的材料，就把找你的事情耽误了。结果你来找我了，你说，咱俩算不算心有灵犀。”佟朝阳欣喜地说道。
唐青问：“朝阳，在宁海一中借读的事情能办成吗？”
佟朝阳成心逗唐青：“试着办吧，还没结果呢。”
唐青的笑容消失了，沉默着望向远处的钱江。
佟朝阳看见唐青脸上失望的神情，心里偷乐，赶紧说道：“逗你玩儿呢，北京的高中已经给我保存学籍了，把资料寄过去就没事了。”
唐青转头惊喜地看着佟朝阳，确认地问：“你是说，高中，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了？”
“对！”佟朝阳再一次肯定地点点头说：“这个算不算你生日里听到的好消息？”
灿烂的笑容重新回到唐青的脸上，他说：“我不在意生日，不过，这的确是特大喜讯。”
佟朝阳兴趣盎然地问：“今天是你的生日，打算怎么庆祝？”
唐青尴尬地笑笑说：“我不过生日的，你陪我待一会儿，就非常好了。我只能待一会儿，马上要回去了。”
佟朝阳心里明白唐青的处境，便不再强求和追问。
佟朝阳想到每年自己的生日，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长寿面和长辈们的红包一次也没有缺过。他又想想唐青，觉得以前好像连个惦记他生日的人都没有，心里一软，便伸手搂着唐青的肩膀，动情地说：“唐青，以后我会记着你的生日，我们高中在一起，争取上大学也在一起，甚至工作，我们也争取分配到一个单位。只要你不烦我，我就一直陪着你，给你当哥。”
佟朝阳的话是那么美好，唐青虽然从来不敢奢望美好，但他愿意相信佟朝阳的话，更愿意相信佟朝阳这个人。佟朝阳和其他人不同，佟朝阳帮助他，知道了他的处境以后，也没有轻视和欺负他。从来没有人记着他的生日，佟朝阳却记着。唐青被佟朝阳感动着，他非常珍惜这个唯一的朋友，于是点头说：“我会努力的，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单位上班。”
……
受台风影响，一连几天阴雨不断，中间还夹杂着瞬间就来的瓢泼大雨，清凉的雨水虽然暂时带走了闷热的空气，但钱江水位却涨到了警戒点，大家见面就互相嘱咐着不要去江边闲逛。
这天下午，看着雨小了一些，佟朝阳打算去找唐青，告诉他借读手续办完了，已经跟姑爷爷说好，开学后两人还在一个班。
因为喜欢雨天，佟朝阳没有坐车，而是举着油纸伞，一路步行走到唐青家。
木材厂前面那个院子今天气氛格外不同，院门大敞着，屋里传出女人尖锐犀利的叫喊声，同时伴随着男孩、女孩歇斯底里的哭声和“叮叮咣咣”摔砸东西的声音。佟朝阳向院里张望，没有看见唐青的身影，又仔细听了一下，也没有听到唐青的声音，。他急忙转到后面木材厂，看见老江站在厂门口急慌慌不知所措。老江一眼看见佟朝阳，急忙招呼他过来，佟朝阳跑过去，被老江一把拉进门房。
佟朝阳一边收伞一边问：“江爷爷，唐青呢？”
老江迫不及待语无伦次地说：“你快去找小青！他跑了，他爸用刀砍伤了他，你快，快去找他，他家阿姨冤枉他，他不是那样的孩子，你快去找他！”
佟朝阳脑子“轰”的一下懵了，他赶紧定定神，伞也来不及拿，转身就往外跑。路过镇口小卖铺看见有公用电话，就抓起电话打给在学校的高岚，铃声响了半天没人接听。佟朝阳又拨通了家里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后，对面传来高德强的声音：“喂，萨宁？（谁）”
“大伯伯，快带人，找唐青！”佟朝阳急得声音带了哭腔。
“怎么回事？”高德强紧张的问。佟朝阳把老江的话简单重复了一遍。
“哦，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唐青家，你不要急。”
“我先去找了！”佟朝阳放下电话转身就要走。
“你是不是要找刚才跑过去的那个男孩？雨天里，我没有看清楚，好像身上有血。”小卖铺的售货员好心探问。
“比我矮，比我瘦，比我白。”佟朝阳急切的说。
“好像是的，没有撑伞，人都淋湿了，看不太清相貌。诶？你怎么也不撑伞？”
“往哪边跑了？”
“往那边！”售货员指了指盐关镇的方向。
佟朝阳顾不上多问，立刻转身朝回家的方向跑去。看着瞬间远去的身影，售货员才反应过来，自己嘟囔了一句：“打电话，没给铜钿（钱）。”
佟朝阳一路往盐关镇跑，东张西望寻找唐青的身影。
路过江塘口站，佟朝阳灵机一动，心想：“唐青会不会去了雨花亭？还是拐过去看一眼。”
佟朝阳跑下街道，穿过树林，冲上风雨中的雨花亭。亭子里是空的，佟朝阳站在亭边往四周张望，树林边、草坡上都没有人。雨更加大了，瓢泼似的从天而降，砸得人睁不开眼。佟朝阳双手挡在眼睛上方，隐隐约约看见空旷的江堤上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江上雾气浓重，江风很大，吹得那身影摇摇晃晃，仿佛飘在云雾里。佟朝阳心里一紧，顾不上脚下拖泥带水，身上扎了刺痒的荆棘，拼命的向那个身影跑过去。
离江堤十几米远的时候，佟朝阳看清楚了，站在江堤上的就是唐青，身上的t恤是粉红色的。
佟朝阳几下窜到江堤下，迎着劈头盖脸的雨水仰头大喊：“唐青！唐青！你快下来！”
听见叫声，原本呆立在江堤上的唐青吃惊地转过头，佟朝阳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风雨中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和无助。还没等唐青反应过来，佟朝阳几个健步就冲上江堤，雨大地滑，他的脚刚踩到堤岸的石头，就绊在一条青藤上，一个趔趄向前扑出去。他冲上来的速度太猛，个子又高，眼看着要从堤岸的围墙上翻到外面的江里。唐青刚才也在那条青藤上绊过，看见佟朝阳冲上来，便有警觉，此刻吓得猛扑过去，拦腰死死抱住佟朝阳，佟朝阳被坠住，刹住了向前冲的力量，两人一起栽倒在湿滑的堤岸上，佟朝阳就势牢牢抱住唐青，狠命用脚一踹围墙，借着反作用力和唐青一起滚落到江堤下的草地上。两人一身泥水，佟朝阳先站起身，看见唐青疼得蜷缩在泥水里，左手扶着右臂，右肩上有一条翻着白肉的刀伤，鲜血把白色体恤染成了红色，在雨水的冲刷下又变成了粉色。佟朝阳连忙一边扶起唐青，一边惊魂未定地说：“唐青，这么大的风雨，你站在江堤上干什么？太危险了。走，我们去医院。”唐青微微低垂了颤抖的眼帘，腿一软，从佟朝阳臂弯中滑了下去。佟朝阳抱住要昏厥的唐青，他觉得唐青身上特别烫，心里知道不对，赶紧弯腰把唐青背在背上。他想起在体校的时候，如果受伤去医院，教练是不允许受伤的人在路上睡着的。于是，他一边背着唐青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泞往外跑，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唐青，唐青，听见就答应我。啊，答应我！”
“哎。”唐青的声音弱得像是出气。
“叫哥！”
“哥……”
“你为什么上江堤？”
“你信我吗？”
“信，我当然信你！”
“我没有，没有偷看她洗澡。”唐青用尽全力说。就算天人吓人都误会他，他也不愿让佟朝阳误会他。
“我知道，你没有。”佟朝阳想起了老江说的话“他家阿姨冤枉他，他不是那样的孩子”，顿时明白了唐青的冤情是什么。佟朝咬着后槽牙，眼睛在雨水中泛着寒光：“我知道，她冤枉你。别怕，我会帮你！”他觉得脖子上冰冷的雨水变成得温热。
“我解释了，他用刀……”唐青的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
“他是谁？”
“爸……”
“为什么？”
“深圳来了个男人要带我走，去打工，我不想去……”
“他(她)们不让你上学，让你去深圳打工，对吧？不去，坚决不去！我的借读手续都办好了，咱俩高中还在一个班，我保护你，看谁敢让你去深圳！”佟朝阳感觉唐青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脖子后面又是一片温热。
唐青没有声音了，佟朝阳一阵心慌，急忙央告：“别睡啊，叫我哥！”
“哥，睏……”唐青的声音虚弱急了。
佟朝阳终于走到了树林边，穿过树林，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了，佟朝阳加快了脚步，“小青，再坚持一下，穿过树林就有人帮忙了，家里人也在找我们。”
唐青似乎一惊，在佟朝阳背上微微一颤，微弱地恳求着：“别送我回去，能不能，不回去……”
“不送你回去！我们去医院，放心，我守着你，再也不回去了。”佟朝阳心里一阵酸痛，他想不通，这么温顺善良的唐青，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家。
佟朝阳气喘吁吁，终于来到街道上。他俩一身泥水的狼狈样子引得路人频频投来吃惊和好奇的目光。佟朝阳不知道医院在哪个方向，只好背着唐青来到街边的副食店询问，副食店里的店员看见昏厥的唐青，连忙帮助佟朝阳叫救护车。救护车响着铃声很快到了，与此同时，开车沿着街道正在寻找他们的高德强夫妇，也终于在街边副食店门口看见了这两个浑身污泥的少年。
来到市第一医院，已经昏过去的唐青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治疗过程中，高岚和班主任石老师也赶了过来。他俩去唐青家找他父母，没想到院门紧闭，无论怎么敲门，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高岚只好先回学校，在学校接到高德强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又急忙和石老师赶过来。
佟朝阳看见高岚，就把自己了解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几位老师听着，沉默无语。听完佟朝阳的叙述，高岚对石老师说：“石老师，这件事情责任太大，我建议马上报案。”
石老师同意，于是立即起身，到护士台给公安局打电话。
没过多久，两名刑警就赶到医院，因为见不到当事人，就跟高岚一起等在抢救室门外。
一个小时以后大夫出来了，问守在外面的这群人：“谁是唐青家属？”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高岚走出来说：“我是唐青的老师，他的家属不在，您先跟我我说吧。”
大夫问：“你能负责吗？”
高岚赶紧回答：“我负责，您说吧！”
大夫说：“病人伤口处理好了，缝了10针，幸亏不太深，否则伤到筋脉，胳膊就费了。另外，病人伴有贫血和肺部感染，还在发烧，先留院观察三天，等烧退了再定下一步治疗方案。让病人家属尽快过来，要在病案上签个字，我们才能继续给病人治疗。”大夫打开手上的病案夹。
高岚和高德强面面相觑，最后，高岚说：“大夫，孩子的家人不在，我是他的校长，我签字吧。”大夫奇怪的看看眼前这些人，把笔递给了高岚。
刑警看看暂时没办法给唐青做笔录，就和高岚商量决定先根据佟朝阳的口述备案，等唐青可以配合调查时再按照他的陈述做下一步处理。
护士把唐青从急诊室转到病房，一路上唐青很不安静，躺在转运床上迷迷糊糊的说些听不清发音的话，佟朝阳想着他可能是惊吓过度，便伏在他耳边安慰他。唐青逐渐安静下来，等他睡安稳了，佟朝阳来到门外高岚父子面前说：“姑爷爷，大伯伯，不能把唐青送回家。他的父母到现在都不来医院看看，他（她）们太不在乎他了。如果我们把他送回去，他父母还是会逼他去打工。他学习那么好，不继续读书太可惜了。”
“唐青不回家，住在哪里？生活上谁管他。他父母同意吗？”高德强为难地说。
“住在我们家吧，我父母给我的生活费足够养活我们两个人。他父母巴不得把他轰出家门。”佟朝阳急切的看着高岚。
高岚沉思着，对佟朝阳、高德强夫妇和石老师喃喃说道：“唐青家里这种环境已经很久了，我们是知道的。原来我们认为学校基金会帮坚持到上大学，现在看来他的父母急于要把他赶出门了。这样吧，先让唐青修养，下一步怎么办，等我和石老师做完家访，看看他父母什么态度后再定。朝阳，你不要太担心，姑爷爷给你个定心丸，如果唐青真的没有地方去，我同意唐青到我们家来生活，但我们要做得合理合法。”佟朝阳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就要回病房，高岚伸手拦住他，“朝阳，唐青让大婶婶护理，你和大伯伯先回家。你一身泥水，又淋了雨，回家赶紧洗个热水澡，让姑奶奶给你熬点姜糖水喝，防止感冒。休息好了再来看唐青，记得给他带一身衣服和鞋子，还要给他带有营养的饭菜来。”佟朝阳不放心的看看病房里的唐青，“姑爷爷，我想多留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再走。”
“你趁他睡觉的时候回去取东西，等他醒了，你再回来陪他，多好。”高德强劝解道。
“是呀，你放心，大婶婶会仔细照顾他的。你要是累病了，就没办法照顾他了。”大婶婶也在一旁帮腔。
佟朝阳想了想，又看看一身泥泞的衣服，勉强点点头。他和高德强开车回家，高岚和石老师又去了唐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