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两小无猜4
回到家里，佟佳兰让佟朝阳泡了个热水澡，喝了一大碗姜糖水。佟朝阳额头上出了汗，把身上的寒气发出去以后，他觉得身体轻松暖和多了。虽然人是休息的状态，但佟朝阳的脑子一直在想帮助唐青的办法。趁着佟佳兰熬鸡汤的时候，佟朝阳给高德昌拨通了电话。
“小叔，我有事需要您帮忙。”佟朝阳郑重其事地说，一反往日随意的态度。
“这么严肃，什么事情？”高德昌在北京给佟朝阳办好了高中借读手续，同时自己也在办理辞职手续，他要丢掉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准备下海创业了。
佟朝阳把唐青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说：“小叔，唐青回家会很危险，让他住到咱们家吧，让他给您当儿子。姑爷爷说，这事要办得合理合法，他家不要他，我们要，这事合理，但您得帮我想想，怎么办才能让合理的事合法？”
“你想让我办这个事？”高德昌声音平静地问，心里却感叹侄子真是敢干，居然给他安排了个儿子。
“对！唐青非常聪明，也很勤奋，这次中考成绩全市第六名，小叔，他像您一样是学霸，您要能白捡这么个儿子，多好。”
“是嘛，白捡呀？你确认唐青愿意来我们家吗？”
“他还没醒过来，我想，我们家里人同意了，您同意了，我再去问他。小叔，您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是你要办的事，没人能拦得住你吧？”高德昌揶揄道，“你让我好好想想，也要听一下姑爷爷和姑奶奶的意见。”
“小叔，如果唐青家不要他，我就要定了。你们不管，我管。”
“你怎么管？”
“还有三年他就考大学了，他的事，不难管。怎么也不能让他去打工，他念书那么好，应该继续读书。”
“得合法。”高德昌淡淡说道，他心想：“不难管？你找我干嘛？！”
“国法？还是家法？打人犯法，砍人更犯法。当爸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无论哪个法，他们家都违法！”佟朝阳的火爆性子上来了。
“得，得，你先别急，只要唐青愿意，我可以收他做儿子。但这是大事，还得从长计议，对吧。”高德昌答应着，他太了解佟朝阳的个性，敢想敢干，敢作敢当，惹急了真敢造反。虽然有些时候，佟朝阳处理事情的方式表面看着显得鲁莽，但实际要办的事情早就是他深思熟虑过的，而且处理过程逻辑清晰。这也是高德昌最欣赏佟朝阳的地方。
“小叔，我不是冲您，我是冲唐青家。”佟朝阳知道自己没压住火气，赶紧解释，并继续说服高德昌：“拜托您了，我知道您有办法。姑爷爷他们不成，他们是读书人，性情太温和，方法太软弱。”
“我也是读书人。”高德昌淡淡地说。
“您是读书人里的将军，能文能武，会打仗！小叔，这件事情只有您能办成。”佟朝阳软硬兼施。
“成了，答应帮你办这事了，别奉承我了。你要保证好好读书，将来学成后帮我做事。”
“这个，必须的。我就知道您最讲道理。”佟朝阳一口答应，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明白，只要高德昌出手，这事基本就成了。
佟朝阳匆忙吃了饭，就拎着换洗衣服、洗漱用品和热乎乎的饭菜赶往医院。他走进病房的时候，唐青已经醒了，闭着眼正在休息，听见佟朝阳和大婶婶打招呼的声音，立即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慌恐。佟朝阳猜到了他的心情，坐在床边朝他笑笑说：“大夫说了，你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佟朝阳转脸看着面目和善的大婶婶说：“辛苦大婶婶了，姑奶奶和治远、治洋在家等您呢，您赶紧回去吃饭吧，我守着唐青。”
大婶婶掖了掖唐青身上的薄被，交代佟朝阳说：“小青打了针，体温退了些，炎症还有，不要被空调吹到。朝阳，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佟朝阳：“没问题的。”
大婶婶：“那我就先回去，等下家里安排好了，我和大伯伯再过来换你。”
“婶婶，已经非常麻烦你们了，晚上你们不要过来了，朝阳一会就回去，我一个人可以的。”唐青哑着嗓子说道。
“那能成（那怎么成）？今天晚上还是要有人陪的。小青只要好好休息，多吃东西，不要管其它事体（事情），我们晚上过来。”
佟朝阳没有阻拦大婶婶，他微笑着看着唐青，他希望唐青感受到高家人的热情和善良。
大婶婶走了以后，佟朝阳摇起病床，让唐青半靠在床上，然后从保温盒里取出饭菜，一罐带鸡腿的笋片鸡汤、一罐小青菜、一罐嫩滑的鸡蛋羹和一罐米饭，放在拉开的餐桌上说，“香啊，多吃点，好得快。”
唐青摇摇头。佟朝阳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问：“为什么不吃？”
“晕，不想吃。”
“是不是肩上疼？大夫说你贫血，必须要食补，吃一点东西，抵抗力强了，就好得快了。”佟朝阳耐心的劝着。
唐青还是摇摇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你必须要快点好起来呀。我和家里人把你带到医院，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家里会找我们麻烦的，你愿意他们来找我们麻烦吗？”佟朝阳觉得自己找到个很好的理由。
唐青眨了眨大眼睛，慢慢向前探身靠近饭桌，但右手因为肩伤抬不起来，只好用左手笨拙地盛着碗里的饭往嘴里送。佟朝阳见他右肩包着纱布的部位又红又肿，左手又慢又不稳，就干脆抢过勺子说：“我喂你吧。”
唐青脸色苍白，浑身酸痛，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佟朝阳争执什么了，当佟朝阳把盛满饭菜的勺子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边时，他顺从地张开嘴吃进去。
病房里一共并排摆了三张床，中间没人住，另一张床的住院病人是个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夸赞道：“看看你哥哥多好的呀，你要好好吃饭，快快好起来呦。”
佟朝阳笑着赶紧接茬：“小青，你看看，谁都知道好好吃饭可以好得快。”唐青看着佟朝阳笨拙但认真的喂饭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腼腆的笑。
吃了三分之一的饭菜，唐青再一次摇摇头，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哥，我吃不下了。”
这是唐青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叫“哥”，佟朝阳激动得心里暖洋洋的，他赶紧掩饰着情绪盛了鸡汤，喂到唐青嘴边：“鸡汤最有营养了，喝一点。”
唐青勉强喝了两勺汤，就不肯再喝了。
“再吃点，吃点鸡肉。”佟朝阳还想劝唐青多吃点。
唐青摇摇头，旁边的中年男人好意说道：“你不要勉强他，他发烧，胃口不好，让他慢慢来。”
“哦，那你慢慢来。”佟朝阳不再坚持，收拾好饭菜，收回餐桌，放下病床，扶唐青躺下，自己重新做到床边。
邻床的中年男人晚上请假回家了，病房里只剩佟朝阳和唐青。唐青一脸疲惫地看着佟朝阳，一大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出来，他顿时咬紧嘴唇想忍住，头在枕上蹭了蹭，这滴泪刚蹭干净，又一滴流了出来……
佟朝阳看着唐青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他突然想起在体校训练受伤时校医经常劝他们的话，就学着说道：“没事的，知道你疼，别忍着了，想哭就哭，哭出来伤口就不疼了。”听到这话，唐青的眼泪干脆止不住了，弄得佟朝阳的眼泪也快忍不住流出来了。
佟朝阳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唐青，听听他的意见，于是双手胡撸一把脸，让自己快要流出的眼泪悄悄消失在手掌中。长这么大，他没记着自己哭过，偏偏在唐青面前，总是动情。佟朝阳深深吁了口气，放松情绪后郑重其事地说：“小青，跟你说个事。我跟小叔商量了，你上我们家生活吧，小叔答应办理领养你的手续。”
唐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吓了一跳，他很少见佟朝阳这么正经的说话，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佟朝阳，哑着嗓子问：“你的意思是，我到你们家生活，不用再回观堂镇的家？”
“对，如果你愿意，观堂镇那个家不回去了，你不要在那个家里忍着了。你和我一起生活，上高中，考大学，考到北京去。”
唐青惊愕地看着佟朝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但很快又慢慢暗了下去，佟朝阳看在眼里，查觉到他的迟疑，便轻声问：“难道你不愿意？你舍不得他（她）们？”
唐青使劲摇摇头。
佟朝阳继续问：“那除了我们，你还有其它亲戚可以选择吗？比如你妈？”
唐青还是摇摇头，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再一次流出眼眶，轻声说道：“没有亲戚，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那是怕我哄你，办不成这事？”佟朝阳使劲揣度唐青的态度，他最头疼唐青心里的想法不直接说出来的性格，他扫了一眼唐青的右肩，有些急躁的追问：“他（她）们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犹豫什么呢？”
唐青觉得佟朝阳已经把他看得透透的，他何尝不想离开那个家，总是轻视和责打，他真的忍不下去了。但他了解父亲和继母，他（她）们对精于算计，想用他赚钱，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不想给佟朝阳和高家添麻烦，不想因为自己扰乱了高家平静的生活。
唐青忍着眼泪说：“你不了解我爸爸和阿姨，他（她）们不会答应的。我，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佟朝阳急了，心想：“你要有办法，能冒着暴雨站在江边么？”但他不能这么问出来，他心疼唐青，只好压住火气，坚定地说：“你才十四岁，能想什么办法？听我的，就这么办了！”
唐青被佟朝阳的气势镇住，实在没力气跟他争辩，只好顾虑重重地问：“你家里人同意吗？你爸爸妈妈，小叔，还有校长、奶奶、高老师、婶婶，同意吗？”
“放心，我爸妈连我都不太管，你的事他们更不会管，其他人，你也看见了，很善良也很喜欢你。这个事，我小叔赞同的，他会想办法办好，你相信我。”佟朝阳想，如果唐青只是顾虑佟家和王家长辈们的态度，这事就简单了。
唐青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相信我，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恢复身体，我会把其它的事情办好。”佟朝阳自信地看着唐青。
“嗯。”唐青还是有些疑虑地看着佟朝阳。
“呵呵，隔着门缝看人了吧。我照顾你，绰绰有余。我既然敢跟你说，就有把握办成这事。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给你当哥，你愿不愿跟我一起生活？”
“真的可以和你在一起生活？”唐青忧郁的眼中燃起了希望。
“嗯，愿不愿意？”
唐青还是不敢相信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可以吗？”
佟朝阳：“真的！我们一起生活，成为一家人。”
哪怕这只是个梦，唐青也愿意和佟朝阳一起沉醉其中。于是，他的用力点点头，轻轻答道：“我愿意。”晶莹的泪珠再一次从他眼角流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再遮掩，而是感激地说：“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从今往后，我的命，给你。”
佟朝阳心里一阵酸楚，眼前的唐青让他更加坚定了帮助他脱离那个家庭的决心。佟朝阳十分郑重地说：“你答应了，就不能变了。”
唐青点头：“不变。”
佟朝阳：“你是我弟弟，我们是亲人，你要永远在我身边。”
唐青停顿了一下，也十分郑重地说：“永远！”
多少年以后，佟朝阳才知道，这份至真至美的感情和唐青的性命，真的伴随他到永远……
佟朝阳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眼中全是温暖，他微笑着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唐青苍白的、沾着泪水的鹅蛋脸，柔声说道：“以后不让你哭了，看看，你的脸都成花猫了。”
唐青不好意思的笑笑，残留在眼底的那抹委屈还是让佟朝阳一阵心痛。佟朝阳了解唐青，唐青平时受委屈时总是隐忍，从不在人前流泪，更没有像今天这么哭过，看来今天是真忍不住了。
护士推着医疗车进来：“76床，唐青，对吗？”
“对。”佟朝阳赶紧答应。
“感觉怎么样？好点吗？”年轻护士问。
唐青点点头。
“输晚上的药了，大概要3个小时，家属看着点啊，输液管别有空气。”
佟朝阳问：“护士，能不能15分钟以后输液？他身上好多泥，我想帮他擦一下。”
年轻护士看了看唐青腿上露出来的泥印子说：“那我先去别的病床输液，你们收拾好了再去找我。”
“谢谢。”佟朝阳朝护士笑笑。
护士推车出来，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路过护士台，向里面的几个护士悄悄八卦道：“76床的那两个小帅哥覅忒好看（不要太好看），76床的事情我管啦，你们不用管啦。”
“你脸红啥？”护士台里的小护士问。
“紧张呀！你试试，那样的小帅哥盯着你看，你的脸红不红？”推车护士回答。
“那两个是小孩，跟小孩说话你也脸红，太没见识啦！”护士台里的继续挖苦推车的。
另一个小护士经过护士台，听见谈话，便随口说：“是小孩子吗？那个大的是哥哥吧？比大帅哥张医生都高很多，英气逼人得嘞。”
“北方人，个子大，快去工作吧，62床响铃了！”
护士们散开，各忙各的去了。护士台里的护士们一阵嬉笑道：“瞎讲！76床我们也要管的。”
佟朝阳接了一大盆温水进来，关好门后，把水盆放在小青床边的凳子上。唐青青不好意思的看着佟朝阳忙着在温水里洗毛巾，轻声说：“哥，我自己来。不要你管了。”
“你自己能来吗？”佟朝阳揶揄道，也不管唐青是否愿意，一边扶起唐青，一边哄着说：“知道你爱干净，擦一下舒服。”
唐青拗不过佟朝阳，被他扶着坐在床边，退去唐青的病号服以后，佟朝阳看见清白色的皮肤上有些粉色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这是伤痕，他怕惹唐青伤心，没有多问，只尽可能轻手轻脚的给唐青擦拭身体，最后又给他洗了脚，才扶唐青躺下。佟朝阳从来没有这么认真仔细的照顾过一个人，居然紧张得出了一身汗。唐青因为害臊，额头上也紧张得渗出密汗，出了汗，头晕头痛的症状倒缓解了。
唐青躺在床上，红着脸看着佟朝阳忙里忙外收拾东西。从记事开始，他没有被人这么关心照顾过，他的心此时此刻已经被佟朝阳暖化了，心里除了对佟朝阳信赖和依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佟朝阳倒水的时候路过护士台，说了一句：“76床可以输液了。”
等他拿着空盆回到病房的时候吓了一跳，夜间值班的5个护士全挤在病房里，围着唐青试表的试表，扎针的扎针，还有的干脆站在病床边问长问短，看见佟朝阳回来，除了那个低头扎针的年轻护士，其他人又齐齐的把头转向佟朝阳，一起笑眯眯的看着他，弄得佟朝阳莫名其妙。突然外面有人喊：“护士！护士！人都哪去啦？62床叫人啦！”护士们一听，有三个赶紧跑出病房。
扎针的年轻护士吊好输液瓶，调好点滴速度，一边推车出去一边笑着对佟朝阳说：“不要理她们，她们没见过漂亮人，她们没见识的。”说完，故意目不斜视的昂首出了门，医疗车却不争气撞在了门框上。跟她一起出门的小护士，一边往外走一边眼睛还在瞟唐青，结果撞在调整医疗车的护士身上，两人尴尬地笑笑，低头赶紧离开。
佟朝阳咧嘴朝唐青笑笑，唐青的脸又红了。
晚上7点多的时候，高德强夫妇来了。他（她）们想换佟朝阳回去，但佟朝阳坚持要留下来。高德强扭不过佟朝阳，就只好让妻子拿着吃剩的饭菜先回去，自己留下来陪着他们。唐青担惊受怕的折腾了一天，看佟朝阳守在身边，心里踏实好多，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高德强悄悄把佟朝阳叫到门外，愤愤不平地轻声说：“朝阳，姑爷爷去过唐家了，他后妈躲起来不见人。他爸爸说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就坚决不能留在家里了，他也不会供唐青读书，也不要认这个儿子，怎么处理随我们便，如果我们去公安局报案，他老婆也要去公安局告唐青。他爸爸这种态度，实在太不负责任，也太不讲道理。这个事不要让小青知道，他心里会不好过的。”
这样的结果是在佟朝阳预料中的，但唐家爸爸态度这么决绝是他没有想到的，佟朝阳问：“嗯，我不会告诉他。大伯伯，您认为小青是他说的那样的人吗？”
高德强想都不想就回答：“姑爷爷和我看他三年了，我们相信他不是那样的孩子。从唐家爸爸的态度上看，实在有借题发挥的嫌疑，他就是想把唐青赶出去。”
佟朝阳：“我也这么认为。可能他的阿姨怕他将来和弟妹们分财产，所以想尽早把他赶出家门。”
高德强看着佟朝阳略显稚气的脸，心里暗暗赞叹：“二弟说得果然不错，这个侄子比同龄人明白事情。特殊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高于同龄人的见识和胆识。”
高德强想起出门前接到的电话，便说道：“你小叔给我们打电话了，我跟他说了这边的情况。姑爷爷也认为没有处理好唐家父母和唐青的关系之前，让唐青回这样的家庭是有危险的。所以我们商量，如果唐青父母不真正悔过，为了他的安全，就同意你的办法，收养唐青。你小叔过几天会带律师朋友过来处理这件事情。明天姑爷爷和石老师还会去唐家，三阿叔请当地派出所的齐所长明天一道过去，我们把唐青的伤病经历写了说明，还附了医院证明，要让他爸爸签字，证明知情，并同意唐青康复的这段时间由我们来照顾他。我们还是要向公安局报案，至于是否立案，要听唐青的意见。收养唐青的事情，等你小叔来了再办。”
“谢谢您，谢谢家里人了。”佟朝阳感激地看着高德强。
高德强和蔼地笑笑说：“朝阳，你做得对的事情，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雨一直没有停，第二天，风雨继续浸润着质朴古老的宁海市。
早晨除了换药、输液和迷迷糊糊地吃了顿早饭，唐青就一直昏睡着。高德强和佟朝阳一开始有些担心，请大夫过来检查，大夫诊断是唐青自身恢复的正常现象，他们也就稍稍安了心。佟朝阳坐在病床边盯着输液管，防止输液过程出问题。唐青静静的睡在他旁边，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些暖色。
高德强下午送饭时，唐青还在昏睡。他趁机把佟朝阳叫到外面，悄悄说了高岚去唐家的情况:高岚、石老师、学校教务主任、齐所长，一行四人带着写好的伤病说明到了唐家，在院外等了一个小时，才见到故意迟到的唐爸爸。见到齐所长也来了，才不情愿的把四个人让进屋里。他老婆带着孩子躲在另一间屋里，始终不肯露面。就唐青的事情，无论高岚和几位老师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唐爸爸却始终不承认自身错误，找各种理由推脱责任，甚至指责唐青年少叛逆、忤逆长辈，并反复强调他怎么管孩子，不关外人的事。后来，齐所长拿出写好的伤病说明和医院的诊疗证明让唐爸爸签字，并声明如果他不签字，证明知情，那这件事情就没有调解的可能，只能交公安局处理，故意伤人的行为，要追究刑事责任。结果他老婆抱着小孩冲出来，说唐青忤逆长辈，自己没脸活了，在大家面前又哭又闹，看来他（她）们早就把说法商量好了。唐爸爸也犯了混，非但不签字，还叫喊：我什么事情都不怕，唐青有事情，就让他自己来，当面讲清楚，这个人，唐家是肯定不要的了。
“最后他签字了吗？”佟朝阳咬着牙问，他听得已经快怒火冲天了。
高德强沮丧地摇摇头：“他不肯签字，也不肯管唐青。不过，朝阳，你不要着急，我们还在想办法。”
佟朝阳一语不发，心里彻底断了对唐家亲情仅存的一点希望，他难以想象唐青用多么大的忍耐力才能在这种家庭环境中生活至今。
高德强看见佟朝阳眼光阴沉，那股混劲又要上来，害怕他一时冲动，再去节外生枝，赶紧劝道：“朝阳，这个事情大，不好处理是意料中的，你千万不要自己贸然行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照顾好唐青，让他赶紧恢复健康。”
佟朝阳心事沉重地回头看看病房里昏睡的唐青，白色薄被下的单薄身体看上去再经不住折腾了，他咬咬牙说：“大伯伯，你们放心，我懂轻重，不会惹事。”说完转身回到唐青床边。
盐关镇佟家老宅堂屋里，高岚脸色被气得铁青，背着手闷头走来走去。佟佳兰坐在一边，看着平时儒雅平和、处事淡定的丈夫一筹莫展的样子，担心地说：“你不要气了，气坏了自己身体不值当的。”
高岚转身看着妻子，愤愤说道：“教书三十多年，什么样子的家长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这么冷漠心狠的家长，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能这样？”
“他家里说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唐青做的呢？”佟佳兰迟疑的问道。
“我们也担心误会唐家夫妻，所以齐所长昨天和今天在周边邻居和木材厂都做了走访，没有一个人说唐家夫妻好的，尤其是那个女的，听工厂看门的老江说，总是听见她打骂唐青。至于那件事情，又没有第三个人看到，就是个悬案。但是从我们对唐青的了解，这个孩子除了不太爱说话以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连着拿了五年的“三好学生”奖，各科老师都表扬他。你说说，这种事情，可能是他做的吗？”
“那就是说，她在冤枉唐青。为什么呢？”佟佳兰满脸疑惑。
“妨碍她了吧，家里的产业呀，房子、钱财，她都不会让唐青拿走一分的。”
“那可是唐青亲爸呀，再生气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呀？”佟佳兰说得自己心里都一寒。
“哎，可能唐青受亲生父母的恩怨影响。听说唐青的亲妈跟个上海人跑了，他爸恨他亲妈，唐青好像长得很像他亲妈，他爸爸自然看他不顺眼。他家邻居都说这个孩子可怜，总听见那夫妻俩教训他。哎，现在需要搞清楚，他家里说的那件事，究竟是不是唐青做的。”高岚闷声说。
“如果那件事不是真的，是她害的，就不要勉强唐青再回去了，要过来我们养吧。这孩子读书这么好，哪能被她毁掉呀。”佟佳兰望着高岚，眼里都是慈悲。
“我也这样想，”高岚深情的望着和自己风雨同舟几十年的妻子，他了解妻子的善良和大家气度，点点头说：“谢谢你，总能理解我的做法，多一个孩子要照顾，要让你费心了。”
“这个你不要多想，我喜欢孩子。越多越好呢。再说，我看唐青很懂事，估计不仅不用我费心，可能还可以给我帮忙呢。”佟佳兰温柔地看着高岚：“好了，你不要气了，你定主意，让孩子们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