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扶羽回到羽曦殿，昊临已经等在殿里。他手上拿了几本书，桌子上还放了一厚沓的书。
见扶羽进来，昊临放下茶杯，从老远就喊道，“师姐，书我们找来了。”
“这么快？”这还不到一个时辰。
昊临洋洋得意道，“这全赖我的睿智”
扶羽侧首慢幽幽地看过去。
昊临继续笑道，“我告诉楚容，把神书殿里所有与神兽有关的书都搬过来，我们一边喝茶一边找，总好过在书殿里乌漆抹黑，还得站着。”
扶羽默了。
随手翻了两本，的确都是与神兽有关的书，但若是一本本看过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既然如此，你就一边喝茶一边找吧。”
“我刚才正在找，师姐一来我才停下来的。”昊临重新坐回去，端起架子拿起了书，还对扶羽嘿嘿笑了两声。
他这副样子能找到才怪。
楚容还要侍花的任务，不能完全指望她，扶羽揉了揉太阳穴，也在一旁坐了下来，从书堆里随意拿起一本，却发现是《上古奇录》
她看着昊临嘴角抽搐了几下，“你还是去把妙语给我找来吧。”
“好嘞！”昊临就嫌看书枯燥，正好遛了。
扶羽轻笑着摇了摇头，只得自己一本本去翻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妙语一个人出现在羽曦殿，她低垂着头，神情忐忑且紧张，连声音都是小小的，“参见神女。”
扶羽笑笑，没给她任何压力，“妙语，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不必这么紧张。”
妙语点点头，“神女请问。”
“听说是你每天给千陌寒送吃食？”
“正是。”
“他每天都吃些什么？”
妙语说了几样菜，菜式大多时候是重复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吃食。
扶羽想了想，又问，“千陌寒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人？”
妙语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扶羽叹口气，“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妙语福身退去。
看来在吃食上并没有不妥的地方，那也就印证了她的猜想，或许千陌寒这具尸体从出生的时候就自带魔性，随着他的成长，阴精之气愈发旺盛，正好滋润了他的魔性。
耽误之际，除了要找到九天妖兽的出处外，还得尽快找出寒针。
扶羽从早上找到傍晚，几乎翻遍了一半的书，可就是毫无线索。眼见夜至，扶羽的眼睛有些酸涩，她微微阖目，仰头凝神。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她的眼睛猛然睁开，身体一晃，宝物居然从她的身上掉了下来。
本就晶莹剔透，在漆黑的寝殿里散发出莹莹微光。
扶羽低身，本欲捡起，怎知这宝物居在飘了起来。知道有古怪，扶羽没动。
宝物飘到她眼前时，光芒一下子变成浑厚，慢慢地铺展开来。扶羽屏住了呼吸，因为她已经看到光芒中浮现出一副副上古的画面——
传说天地混沌之时，清浊二气统占大陆，浩渺宇宙中没有任何生物，连太阳和月亮都没有，天地间一片黑暗。
但在这黑暗中，清浊二气修炼成兽。随着清浊二气觉醒了意识，清气上升统领天域，浊气下沉统领地域。
分于建立了修元仙境和秘元息境。
看到这里，扶羽不由得想起母亲的讲述，如今得这宝物印证，可见上古时期的确有清浊二境出现过，但不知为何，古书中居然没有记载。
她继续看下去，画面划过的匆忙，扶羽只能看到当年瑾凤祖圣和浩渊祖圣乃是清浊二气鼻祖的坐骑，后面修炼成人。
漆黑的房里，眼前的光芒太过耀眼，扶羽仿佛置身在了一个幻境中，说不出是自己在看戏，还是身临其境。
随着这些画面的流转，扶羽的眼睛有些酸涩，这样不是办法，这些画面如何从开始放映到最后，大陆几亿年的光阴，她要看多久才能看到自己想要的。
扶羽抬手，葱白的指头触碰到光芒，她开口问道，“九天妖兽的原身到底是什么？”
光芒听到她的声音，凝置在半空中，扶羽也凝神看着。突然光芒像陀螺一般快速转动起来，看得扶羽一阵昏眩。
她抬手挡了下眼，不肖片刻，光芒停格在一个画面上。
扶羽的目光从指缝中露出，眼前一身红衣的少女正仰望着天上的雪。
她在雪中转圈、嬉闹，那时的冬天只有雪，周围连山都是白的。扶羽的视线落在少女旁边的神兽上，蓦然她睁大了眼。
神兽模样像鱼，头像河马，正在雪中飞游，同样在笑，在闹。
扶羽深深地愣住，这画面中的少女就是瑾凤祖圣，如果九天妖兽出现在她身边，也就是说，九天妖兽曾是瑾凤神女的坐骑。
她的坐骑变成了妖兽，为何母亲不知道？
脑子里太乱，有些事根本没有思路，仿佛到了一处绝境，如果没有找到新的出口，只会被困死在这里。
眼前的光芒马上要消失，扶羽没办法再想这些，她又问道，“寒针在哪里？”
画面中的光芒又开始快速旋转，渐渐地，一道金芒从光芒中浮现出现。扶羽一眼认出，是那支金簪。
金簪就是寒针？
她马上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金簪，它的样子与光芒中出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扶羽脑子里如一团乱线。
她回到一万年后，第一个找到的线索便是金簪，会这么巧合吗？
踏星辰既然这么重视这支簪子，又为何会轻易掉落？
这么轻易到了她的手里。
眼前的光芒消失，宝物重新回到扶羽手上。扶羽看着它，这法物不知人何而来，不管它是不是审判之剑，它却是记载了人类从混沌时期以来的所有事情，它比一本上古的神书还要神奇。
果然得到它能得到天下。
这面刚刚收回了宝物，另一面妙语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神女，不好了，千陌寒发疯了。”
扶羽眉心抬起，双睫微微颤动。
念初尘的房间外已经围观了许多人，大家都在外面七嘴八舌地议论，却没有人敢进去。
见扶羽来了，众神都齐齐退到两旁，向她行礼。
扶羽身体紧崩，她看见念初尘的房间里隐隐散发出腥红的光芒，透过房间，光芒时隐时现，好像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
在人群的最前面，妙语正哆哆嗦嗦地站着，唇色雪白，一脸恐惧。
扶羽走到她面前，先是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刚才来给他送饭，他就这个样子了。”妙语吓坏，声音都在发抖。
扶羽转过头看向房里。
念初尘坐在床上打坐，他闭着眼，额头上、脖子上的青筋有如雷纹，全部贲张开来，一突一突地跳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他咬着牙，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应该也想极力压制住这股力量，但无奈他的修为有限，根本压不住。
冲击的疼痛感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腥红的光芒在他周身流转，带出不可估量的雷霆之势。
扶羽没有迟疑，抬起手掌去吸他的精气。
万物平衡的原理，人体的精气不能太少，少之人会长期亏损，疾病连连，就像当初的念初尘。但也不宜过多，过满则亏。太过人体承受不住，便会干扰其它器官的运行，久而久之，一样会生病。
扶羽虽然精气丰沛，但念初尘此时过溢的精气她还是无法承受，眼见吸到身体里的精气伤了五脏六腑，扶羽的嘴有溢出了血渍。
身后众神劝阻道，“神女不可强行如此，请快快收手。”
身体里撕裂般膨胀感充盈且侵略，她咬着牙，没有放开手。
如果任由他身体里的精气肆意，就算不入魔。他早晚也会爆体而亡。
扶羽想起了结灵息草，想起了浩渊让自己的精气轮回的用意。所以，他不能死，这具身体绝对不能死。
掌心也同样溢出了血，一滴滴从她的云衫上滑落。
少年忍着疼睁开眼，少女的金甸光芒大作，她美艳的容貌开始扭曲，月白云衫被血迹染红，像夕阳下的晚霞。
在千陌寒的记忆中，扶羽也曾满身鲜血，她站在天地之巅，一身戎装铁甲，鲜血从铁甲缝里流出，地上满是魔塚与綦天的尸体。
她灵力已然耗尽，铁甲依然笔直。
千陌寒面如冠玉，却森然冷笑地看着她，“扶羽，你已经灵力耗尽了，再打下去也赢不了我。”
“未必，千陌寒，你太小眼我了。”
对面的黑衣男子愣神之际，扶羽撕开了铁甲，心口的灵力蓦然大作，蓝色灵力冲天而起，有如闪电般流转在天际。
千陌寒大骇，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你疯了吗？耗尽了你的真灵，你就魂飞魄散了。”
“那又如何？只要能杀了你，我宁可魂飞魄散。”
少女眉眼漆黑，没有一丝恐惧或怯懦，她站在天地之间，有如顶天的柱子。
扶羽抬眼看向天际，目光傲然。
念初尘垂下眼，扶羽那么恨千陌寒，应该很怕他入魔。
只可惜，这次他又要与他背道而驰了。
扶羽收手，过多的精气让她不堪重负，生生呕出了一口血。念初尘精气流失太快，晕倒地床上。
众神手忙脚乱，都在后面争相恐后问候扶羽，更有人说，“神女，此人精气太重，恐日后会入魔，必须尽早铲除！”
“是啊神女，他现在就已经让您受伤了，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神女，三天一直安宁，不能让这些怪物出现！”
扶羽身体虚化，她现在心里本来就乱，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她心里更烦躁。
但这些攻击性的话语中，扶羽还是捕捉到了两个字——
怪物。
念初尘是怪物，千陌寒也是怪物，顿时，漫天的‘怪物’二字纵横交错着从扶羽脑海中划过，无数嘲讽奚落的笑声充斥着她的听觉。
吸进来的精气流向四肢百骸，扶羽仿佛看到了千陌寒刚出生的时候——
本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开始咯咯大笑。奕鸣神君觉得奇怪，用灵力探他，谁知反被千陌寒咬住灵力，生生吸干了他。
如法炮制，所有过来看他的人都被人吸干了精气，最后刚出生的婴孩居然自己站立起来，一面笑一面走出了凤霞山。
直到仙剑宗门外时，他的精气像一条蛇般滑出身体，柔软的身体倒在仙剑宗大门外。
扶羽猛地睁开眼，周围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虚抬起手，已经满头大汗，“你们都先回去吧。”
众神再不敢讲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拱手，鱼贯离开了这里。
扶羽让妙语也先回去。
终于安静了下来，她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一步步走向他，手掌里已然翻出了那枚金簪。
少年倒在床上，周身的光芒消失，他的轮廓消瘦且纤长。乌发落散在雪白的床上，黑的极黑，白的极白。他失去了意识，带着一身伤痛，像只蜷缩在角落的小兽，让人不忍伤害。
扶羽转开眼，她有些犹豫。
寒针刺他百会穴，这一针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不得而知，
可是母亲的话总不会有错，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总得试一试。扶羽咬住了牙，指尖捏住金簪。
她靠近床塌，双眸低去，看见念初尘浓密的双睫和干白的唇，同样黑白分明。金簪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凝聚到尖头，形成一个光点。
周围很静，房里没有点烛，她俯下身凑近他，目光落在他的头顶。
手掌用力握紧，金簪快速一闪——
“扶羽，你在干么？”
是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