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这是多久前的记忆了，扶羽都快不记得了。
遥遥烟波中，她好像在修罗镜对付冰魔中用过这一招，这不是什么高招，但对于当时废柴的她来讲，却是个顶好的招式。
这一次，至少众掌门在，而且昊临和楚容也在，她想都没想，直接抽出了丝带。
几个掌门有点畏手畏尾，毕竟是第一次看见这等庞然大物，在他们林林总总的仙途中，也算是一个有力的谈资。
昊临和楚容很争气，同是天灵一阶，他们一个用剑，一个同样使用丝带，齐齐跃身而起。
众掌门那点修为连滚天兽的一根手指都挨不上，最后只能退到后面，不约而同地保护着千陌寒。有一个掌门还信誓旦旦说，“别怕，有我保护你。”
千陌寒不看他们，抬眼望着滚天兽，少年神情透出说不出的失望。
滚天兽不愧是大妖，联合扶羽三人之力都有些吃力。扶羽的灵力开始换单，她飞身而下，抬眸间额前金甸暗淡下来。楚容和昊临也好不到哪里，灵力渐弱，可滚天兽到底庞大，灵力消耗得也慢。
扶羽垂眸，不轻意间侧首望向身后。
少年抿唇看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唇瓣动了动，眼尾染了一抹微红。青衫乌发，千陌寒站在身后，单薄地看着她。
其实真正对敌靠的不止是力量，还有敏捷的思维，团队作战，更需要相互配合。而扶羽人生中第一个让她满意的战友却不是楚容或昊临。
都说修罗镜凶险，审判之剑更加不好找到，但那一次，他们还是找到了，突破万难拿到了审判之剑。
她转过头，扶羽眼中尽是光桑。
情可灭，心可冷，可回忆无法抹去。
丝带从她的衣袖里再次腾出，划过空气，带着潇潇磅礴的风声，月白长藤，明朗的天色间顿时风起云涌，风声呜嚎，丝带不是向着滚天兽而去，而是冲向了九霄。
这一冲困兽谷中地动天摇，树木山河尽数倾倒，丰沛灵力势如破竹，带着毁灭的气势，冲向四面八方。
懂是的人都知道，扶羽这是破斧沉舟，将自己的灵力凝聚到了一起，势必斩杀滚天兽。
这一招也是当年扶羽与千陌寒同归于尽时使的招数，但这一次她没有想过同归于尽，而是保留了心脉的灵力，护着自己真元不散。
饶是如此，她五脏六腑还是会受到冲击，就算打败了滚天兽，她也会受伤不轻。
“师姐！”
“扶羽！”
楚容和昊临飞身下来，却发现在扶羽强大灵力下，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扶羽手握丝带，眉眼岿然，真气在手腕上滚转，带着雷霆之势，化作万缕斩天的红线，浩浩荡荡地冲向滚天兽。
少女乌发纷飞，苍白瑰丽的容颜在红蓝色的光芒中有如夕阳下的雪，透出傲然而将逝的决绝。
身后众掌门都看傻了眼，却在下一刻，天地巨烈摇晃时，看到滚天兽双腿不停地抬起，似兴奋似痛苦地哀嚎。
他们的目光向下望去，顿时更加傻眼。
刚才他们还信誓旦旦要保护的青衣小弟子，这会儿居然蹲着身体蹭到了滚天兽脚下，用一根长长的蒿草正在骚它的痒。
滚天兽身形高大，脚面一痒，不及出手只能先抬腿，这一抬身体重心不稳，前后左右摇晃。
扶羽目光落在千陌寒身上，她心中叹了口气。
并非这样做有损她神女的威名，在扶羽看来，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是最好的方法，她不会执拗于自己的身份与修为。但偏偏是他，让她不愿露出蛛丝马迹，承认下一切过往。
其实何苦！
天地摇晃，再加上滚天兽身体不稳，楚容和昊临对视一眼，双双飞身而起，灵力撞向滚天兽的那一刻，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扶羽丝带柔韧如鞭，从半空中狠狠抽下，滚天兽的身体被丝带从中间劈开两段，瞬间身体燃烧起熊熊业火，滚天兽身体闪动，业火似有喷发之势。
扶羽眼见千陌寒退后不及，快要被业火烧到，她纵身向前，探手扯住他的手臂。业火骤然喷发，千陌寒回身抱住扶羽，身体迅速滚动。
扶羽灵力耗尽，头脑晕沉，她被千陌寒抱住，眼皮轻抬间，心中竟然一阵刺痛。
“王嫂，怎么会是你？”
“王嫂，我头疼！”
“王嫂，你抱抱我，我疼！”
扶羽闭着眼，天旋地转间，她耳边竟传来脆弱且无助的声音。
她想，她一定是在做梦！
楚容和昊临赶过来时，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扶羽此番灵力消耗过多，生生吐了几口血。
几个掌门也都吓坏了，纷纷过来问候，看到抱在一起扶羽和千陌寒，顿时又都傻眼。
“你干什么，竟然抱我师姐！”昊临粗鲁地推开千陌寒，眼珠子恨不能跳出来杀了他。
楚容双睫垂下，脸色灰白。
千陌寒起身后，对扶羽虔诚拱手，“情况危急，弟子失礼了。”
扶羽微微阖目，她有点庆幸自己现在头脑晕胀，可以不用讲话。
昊临和楚容合力人扶羽渡了气，她底子本就好，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恢复了一些精力。
千陌寒眉眼清亮，目光还在周围旋首，他应该是解开了自己的灵识。扶羽没有刻意再提刚才的事，滚天兽一死，会惊动困兽谷的其它妖兽，很有可能，它们会全部出洞。
在这之前，她必须尽快找到摄魂镜。
人单势微，扶羽用传音符将其他人招唤来，这个时候，他们不能再分头行动，必须聚中在一起。
扶羽在前面走，千陌寒跟着众人在后面，两个人在那之后也没有再讲话。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纵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也不是从前那个有点风吹草动就谨小慎微的小女孩。
她知道他早就认出了自己，甚至不惜一而再地试探，只是除了试探，他屡次想杀她又如何解释？
不管他是谁，有何目的，扶羽都不会再相信他。
白浅栀已经消失在了轮回之镜中，她的身体化成了飞灰。
她不想再他有任何纠缠！
千陌寒与世芳并肩，在人群的中间，他始终看着前面的少女，脸上毫无情绪，说不上惊喜或是悲伤，倒是眼底氲氤着复杂的惆怅。
困兽谷中的兽吼声越来越频繁，大部分妖兽都感知到了滚天兽的殒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像滚天兽这等凶兽，也是以恶制恶，有它在，绝大多数妖兽都不敢现身，生怕被它吃掉，它一死，自然大家都出来像过年一样庆祝。
行至悬崖边，周围雾霭浓重，几乎看不到悬崖的深度，却在雾霭之中闪烁着一个微弱的光点。
扶羽知道摄魂镜应该就在悬崖之上，就像修罗镜一样，设在悬崖上，本身就是一个幻境。
摄魂镜虽不是幻镜，但这悬崖之中肯定有幻境存在。
果不其然，没多久，悬崖上的幻境像感知到有人闯入，悬崖之上像缓缓打开了一扇门，隐形大门打开时，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小小的妖兽成群结队地飞舞，或是地上嬉闹。青草芳香，百花齐放。
扶羽听见萤晶兽在衣袖里鼓动道，“好美的风景，我们赶紧过去吧。”
她摁住了衣袖，阻止萤晶兽飞出来。
身后众人都像着了魔般迈开腿，扶羽丝带飞扬，在半空中啪地一声抽动，这一声巨响破雷惊天，惊得众人一个哆嗦恢复了意识。
“天哪，我们差点走到悬崖上去！”
“可是刚才那景象真的好美，我一直在想，要过去要过去，就是停不下来。”
“我也是我也是。”
昊临回头喊道，“你们都闭上眼睛，这是幻境，专门用来迷惑人的。”
扶羽觉察身后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千陌寒的目光颤抖且痛苦，透出几分杀意与纠结，可是却没有人能捕捉到他此时深重的戾气。
难道这个人精神分裂了吗？一会儿救她一会儿想杀她，还是他还想和那一世一样，不甘心她的离开，想方设法要囚禁她，控制她。
当务之急是想拿到摄魂镜，扶羽对楚容和昊临说，“这个幻境是虚像，我们无法进去，只能设阵，先破开幻境。”
幻境也分虚实，修罗镜就是幻境中的实境，可以进出，但有的幻镜只是为了迷惑人，一靠近就会消失。
摄魂镜在幻镜中就是不想有人拿到，所以这幻境必是虚境。
昊临点头，“好，我们设阵，破开这幻境。”
楚容犹豫，“可能没这么容易吧？”
设下幻境的人一定修为不浅，可能是三祖圣，如今想破开也难。
扶羽想了一下，转头看向众掌门，“我们三人合力设阵，可能只能破开一点幻境，你们有谁愿意冒险御剑过去，趁幻境破开之时，快速取下摄魂镜。”
几个掌门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皆是站了出来，“弟子愿意。”
扶羽点点头，还算他们有点责任心。
她目光一点，看到千陌寒双眼垂下，反倒是世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摄魂镜。
世芳修为不够，一会儿也轮不上他过去，这样一想，扶羽收回心思，专心一致地设阵。
三个人站在三个方位，同时结印，中间慢慢铺开一面明亮的镜子，镜子的光芒折射到悬崖上的幻镜上，幻镜一角像拉扯般，刺拉一声撕开一块，悬崖上的雾霭如水瀑般喷出裂缝。
“快去，就在此时！”扶羽朝身后喊道。
几个掌门不犹豫地上前，世芳却早一步赶在众人前面御剑而起。
扶羽不敢撤掌，拧眉喊道，“世芳，不许过去！”
世芳哪里肯听话，御剑就走。扶羽听昊临喊道，“不好了，掌门都定住了。”
就在世芳身后，千陌寒也御剑而起，但他比世芳聪明，先一步定住了众掌门。
扶羽直觉不好，她只好收掌，交待楚容和昊临，“你们撑住！”
然后不管昊临如何叫她，扶羽义无反顾地御风追上去。
迷雾之中，扶羽感到脚下的地是实的，并不是悬崖。原来这幻境也并非完全虚境。但雾气太重，她找不到世芳和千陌寒。
扶羽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灵识，可是她才受到伤，灵识并不丰沛，微弱的光芒间，她看到脚下全是疙疙瘩瘩的东西。
起先她以为是地面不平，她奔跑了几步，脚下的地面因她的小跑而微微晃动。扶心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地面，而是兽背。
这幻境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个妖兽，她连忙飞身而起，眼前幻境快速变化，扶羽耳边响起战马嘶鸣声。
她慢慢抬起了头，眼前扑天盖地的黄沙弥漫在战马和刀剑之中，地上的鲜血淌成河，尸横遍野，人踏着人的尸体再变成尸体，周而复始的循环，眼前就是一个人间练狱。
摄魂镜可以摄出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扶羽心口迟来的刺痛，她屏住了呼吸，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
果然在这场战役中，徐陟尧被徐思骞一箭射杀，他的尸体乱马踩踏，分崩离析，肉血模糊。
扶羽抬手捂住了胸口，她旋首在这迷雾中，出声喊道，“世芳！”
周围的回声响起，她不能再等了，扶羽双手结印，明知自己刚刚受伤，不能轻易调动强大灵力，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寻找世芳。
蓝色光芒瀑向迷雾，瞬间将迷雾吞食干净。
扶羽惊恐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世芳正从半空中拿过摄魂镜，兴奋地喜极而泣。
她目光再一低，脚下疙疙瘩瘩的东西涌动起来，可是世芳却没有注意到危险，扶羽喊道，“小心下面！”
世芳一低头，脚下之物哗然而起，扶羽飞身而起，快速拉住世芳。
他手抓着摄魂镜，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那妖兽看不清脸，全身黑漆漆的疙瘩，头上长了两个长长的触角，抽动起来，想将他们甩下悬崖。这一幕让扶羽想起了睚眦山的九天妖兽。
虽然形体不同，但也是这般蛰伏在一处。不同的是九天妖兽守护的是九天精草，而它守护的是摄魂镜。
难道这摄魂镜与九天精草有什么渊源？
扶羽一面闪躲一面想飞回岸上，只是她灵力不足，这物又动作灵活，一时间扶羽陷入僵局。
“御剑，你先回去！”
世芳哪里肯，“不行，神女是为了救我，我不能一个人回去！”
扶羽刚想大声命令，耳边剑鸣声再次响起，这声音她犹为熟悉。目光一转，长剑带着绝对的杀意朝她而来。
扶羽腹背受敌，身体一侧，长剑削掉她几缕长发。
墨丝从半空中飘摇而下，分化成细小的极不可闻的发丝，渐渐盘旋消散。
“摄魂镜？”世芳再一抬手，摄魂镜早已不见，“在他那里！”
千陌寒站在她的身后，握住摄魂镜，目光幽冷地看着她。妖兽触角还在抽动。摄魂镜在他手里散发出幽白光芒，如森森白骨浮动，青衣少年微眯着眼，任由触角抽到他的身上，他的皮肉崩开，露出雪白的骨。
“千陌寒，你要干什么，你太放肆了！”世芳朝他喊。
可惜悬崖之上回音传不到千陌寒耳朵里，他什么都听不到。
扶羽咬紧牙，看着他手中的摄魂镜，有些明白他是要在这里摄了她的魂。
他还是想让她成为他的傀儡。
她的灵力已然支撑不住，千陌寒却没有使用摄魂镜，反而驱剑再次向扶羽而来。
扶羽咬着牙，一手拉住世芳，丝带无法抽出，她只得用灵力筑成微弱的屏障，口中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她感觉到心口的窒息，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千陌寒手握住剑，飞身而来，手里的摄魂镜熠熠发光。扶羽不及出手，世芳从她身边御剑而出。
他想夺回摄魂镜，便不顾危险地前去。
“回来！”扶羽看着千陌寒只淡淡地凛了一眼世芳，并没有出剑。反而是世芳誓死夺剑，千陌寒跃身而起，妖兽触角从世芳的身体中间切过。
扶羽眼睁睁看着世芳的身体一分为二，少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切开，还在拼命追着千陌寒。直到他低下头时，身体已然分化成了空气，渐渐消失在半空中。
“世芳！”扶羽闭上了眼，从前她是白浅栀时，无力救他，可如今她是堂堂神女，居然这一世亲眼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心中的钝痛快速满溢，她握紧了手，眼角淌下血泪。
可是她能怨谁，千陌寒没有杀她，上一世亦是如此，可是两世，他皆因念初尘而死。
不错，眼前的人就是如假包换的念初尘。
他和扶羽一样，竟然也穿越了万年，回到这里。
千陌寒冷眼看着世芳消散的身体，目光扫过扶羽，却转向了妖兽。他眼中露出了罪恶的兴奋，手中的摄魂镜光芒快速流动，想必也跟着兴奋起来。
扶羽眼中赤红，她看着千陌寒举起摄魂镜，镜面白光灼目，向着妖兽而去。
顷刻间，嚣张的妖兽渐渐退却，一缕缕黑色的魂魄被摄魂镜吞食，一阵黑芒涌动过后，摄魂镜像餍足般又恢复了刚才的明亮光鲜。
扶羽看着千陌寒兴奋地抱住镜子，口中喃喃，“浅栀，你到底是属于我的，谁都夺不走你。”
扶羽愕住，蓦然睁大双眼。
原来念初尘竟然把妖兽看成了她？
回想顾均说起他的隐疾，这一世的念初尘却是顶着千陌寒的身体、如果说念初尘阴精缺失,那缺失的阴精又去了哪里？
她几乎思绪没有断层，清晰连贯地将事情的始末点破。
念初尘缺失的阴精应该就在千陌寒身体里，千陌寒阴精太过旺盛，所以，他看妖兽等于看见美女！
扶羽此时就在他身边，回想进入困兽谷的点点滴滴，他救她又杀她，每次都是妖兽现身时。所以说，他是把妖兽和她混为一谈，分不出谁是真正的扶羽。
千陌寒身上的血滴在摄魂镜上，幻境上空出现上一世的一幕。
她看见一万年后的殇阑阙，丧服素簪的少女，跪在灵堂前。
那时候雪娃在哭，她一直觉得命运对白浅栀不公平，居然刚嫁过来就要守寡，但小丫头在看到念初尘的那一刻，双眼散发出痴迷的光芒。
在扶羽身边，代替踏星辰拜堂的人，正是丧服少年，他冷眉冷眼，柔和的五官像极了雪堆。
那时她的极力讨好，却不想成为日后最深的伤疤。
如今再见，扶羽心头的伤疤血淋淋地被撕裂，镜像一闪而过，可她却看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
幻境开始摇晃，扶羽知道幻境要碎了。
不管怎样，他不能死，就算念初尘的魂魄承载了千陌寒的身躯，他依然不能死啊！
扶羽一把抓住念初尘，“快走！”
这样近的声音，让念初尘恍然睁大了眼，“你，你是”
扶羽不容和他多说，她灵力耗尽，拽着念初尘往岸上去。
幻境骤然崩塌，悬崖下强大吸力拉扯着扶羽，她灵力实在支撑不住，身体顺着悬崖跌落。
“浅栀！”念初尘御剑而起，可是悬崖下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剑气摇晃。
他现在顾不及摄她的灵魂，双手紧紧地抱着扶羽，声音阴戾中带着颤抖，“你再敢消失，我就毁了这个世界！”
身体穿过空气，越向下沉，扶羽感到前所未有的撕裂感，她在少年怀里，听见他皮肉被空气撕裂的声音，他抬起手腕，不停地往她嘴里喂血。
听他声音带着哭泣，“不要死，求你！”
冰冷的血顺着她的口腔顺着身体里，扶羽觉得四肢百骸都贲张起来，灵力滚滚充盈着身体。
她苦笑着想，这一世的念初尘，阴精之气充沛，换作他来救她了。
眼皮的沉重感袭来，扶羽在闭上眼睛前还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