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半月过去了,念初尘等来的还是一间空落落的寝殿。
他独自一人坐在勤政院中,望着她曾经睡过的床塌出神。
心中的恨意不知为何波涛汹涌般咆啸。
他抬手捂住了心胸,一只手支撑在床榻上,眉心痛苦地紧锁。他的心里好像住着另外的一颗心,那颗心让他的所有的情绪都被无限扩大,痛不欲生。
但同样,他快乐时也会感受到比平常多数倍的感受,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这种感觉他也并不排斥。
此时他就是痛苦难受,又何苦想要摒弃。
痛着痛着,念初尘十指猛地抓住床榻,指节苍白。
凭什么她说走就走,凭什么她说不爱就不爱,凭什么她要骗他?
彼时在修罗镜中,那样柔弱却坚毅的少女扶着他,亦步亦趋,艰难地躲避那些人的追赶,她也会在他耳边坚定地告诉他,“坚持住,不要倒下。”
他明明很痛,可是有了她的话,他真的没有晕过去,他们拼尽全力奔跑,一次次在锁时局中死去又重生。
人生岂会次次都能重来,就像现在,他很想回到修罗镜的日子。
虽然履步艰辛,但他们彼此依靠,不离不弃。
黑夜未央,这一夜念初尘坐在勤政院中,看着扶羽用过的东西,她的被子,她的玉枕,她的梳子
这些东西仿佛都长出了嘲笑的嘴脸,正在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抱着了头,黑夜中,所有的感官中只有耳觉变得特别敏感。念初尘听见黑暗中寝殿里所有的东西都生出了灵识,它们正在看着他嘲笑。
“还真是自作多情呢?扶羽神女怎么还会回来?对着他这个怪物有什么好?”
“我要是扶羽神女,我就要回属于自己的灵力,快快乐乐找一个更好的夫君!”
“我要是他,就该把灵力还给扶羽神女,这么不要脸,自己有这种怪病居然还连累别人!”
“他就是怪物,从小到大都是,没有人爱他的,连他的亲生母亲都想杀了他。”
“也就是扶羽神女怜悯苍生才会怜悯他的,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他是什么,一个可怜虫,还指望扶羽神女能爱他,真是可笑!”
念初尘捂住了耳朵,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小小的黑色一团,不停地颤抖。
他不要听这些,他不要听!
黑夜里,他低低的抽泣。
它们说的对,连他的亲生母亲都想杀了他。那时年幼,他生了恶寒,母亲便命人用草席将他裹住,扔到宫外的乱葬岗。
他恶寒高热,一个人在恶臭的乱葬岗,周围都是腐烂的骨骸,可他却烧得睁不开眼,只能躺在腐烂的尸体上取暖。
没有人爱他,真的没有人会爱他的!
母亲不爱他,父王不爱他,扶羽更不会爱他。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念初尘捂不住这声音,他指甲掐进肉里,忍了许久,终于他从床上跳了下来,将这寝殿里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
他发疯般大喊,“把它们都拿走,都给我统统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我不想看见这们!”
他不要听到这些声音,它们都是恶魔,都是怪物。
江予昂的伤好了许多,可他的精神还是不好,扶羽一直在安慰他,安慰到最后,江予昂反而问扶羽,“如果你被自己最在意的人所杀,你会不会恨他?”
扶羽知道,江予昂在想他的父亲。江宥珩因他而死,等于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但这个问题扶羽不知如何回答。
作为神女,扶羽神已摒弃自己心中的爱恨情仇,但七情六欲却是人的本能。如果有一天她被自己最在意的人所杀,那一刻,她一定不是恨,而是绝望。
有恨不一定会绝望,当绝望一定会有恨意。
她想,还是恨的吧!
扶羽说,“你可以这样想,如果不爱何来的恨?”
江予昂转头看她。
少女笑得苍白无力,她如玉琼般的碎眸染了雪白柔软的光芒,再美的脸没有了颜色也只剩下凋零。
他知道扶羽自从吸收了天精石和地精石的灵力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她一身白衣,乌发一倾而下,有如夜里绽放的昙花。抬眸间,满眼光芒与星辰交相呼应。
她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苍白的笑着,时间也好像静止。但江予昂觉得,这一眼好像走进了万年。
他问她,“你爱他,对吗?”
扶羽垂下了头,她活了几万年,第一次真真实实地感觉到爱为何物。她曾为了天下苍生赴死,死得心甘情愿,但为他而死,她带着快乐。
或许这就是大爱与小爱的区别,当天下都安宁时,你唯愿一人安好。
她没有回答,江予昂也没有再问下去。
半月过去了,不知道念初尘是否还怕她,有没有想念她?
谁知她心里刚生出几分希望,第二日修罗使者便告诉她,“念初尘已经命人将你的东西都扔到了宫外,扔的满大街都是,”他顺手掏出一盒胭脂,“我捡回来一盒,你还要不要?”
扶羽看着那盒胭脂,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住,她身体冰冷,冻成了一个冰疙瘩。
她的东西,被他扔了出来?
他就这么地,忌惮她吗?
她咬着唇接过那盒胭脂,绘着鸟语花香的白瓷古盒中,艳红的胭脂静静地躺在里面,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将它们遗弃。
可怜胭脂绯红,已是昨夜红花。
她握紧了胭脂盒,不愿想起的刺痛慢慢溢上心尖,她双睫垂下两颗晶莹的泪。
修罗使者嘬牙道,“念初尘这个人,看来是真的绝情,我就这么一说,他还上心了。”
扶羽收起了胭脂,想着自己在勤政院里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可是现在正躺在冰冷的地上,任人踩踏。
她深吸了口气,摇头道,“离开也好,免得牵连到他。”
修罗使者盯着她的眼,谨慎问道,“你耗了三千发丝救他,真的无怨无悔?”
扶羽抬起眼,斟酌道,“于公于私,我必须要这么做。”
修罗使者笑着点头,“扶羽神女就是扶羽神女,换作别人,早想恨死他了。”
她心中无恨,只是许多回忆像细细的雨,打在她的身上,隐隐作痛。
初见时的侧颜,冥婚中的拜堂,以及困兽谷的少年,她曾恨过他的欺骗,也曾怨过他的阴险,但终是敌不过她初生的爱意。
情不知所起,或许在修罗镜中,或许是轮回之境时,或许在桃花林里,或许在极天岸边。
等到发现它是真真实实地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时,已经像疯长的蔓藤般无药可救了。
她的心,真的有些怨了。
是不是直到她死去,都不会再看见他了。
扶羽五指紧握,双睫颤抖着闭上。
晚上,白浩安进宫求见。
他入夜佩剑前来,一身戎装寒气冰冷,铮铮仿若碰撞的冰块,声音生硬尖锐。他眉眼寒凛傲人,透出迫人之感。
念初尘坐在大殿前,脸色同样阴郁。
他把自己折磨得像鬼魅,坐在烛火中,连气泽都不太真实。
岁末在一旁,莫名跟着紧张起来,总觉得白浩安来者不善。
白浩安来到殿前,只微微拱手,神情高傲且威凛,“阙主,千疏阙不日便会攻打殇阑阙,臣即将领兵出征。不过在出征前臣有一事挂事。”
念初尘抿唇看他,双眸微微眯起,“何事,说吧。”
白浩安一只手插住腰,背脊挺起,粗浓的眉眼移开,架式恢宏,“小女白灵淼一直爱慕阙主,若是阙主能娶她为妻,我上战场也能全力以赴。”
岁末呼吸一梗,赶紧看向了念初尘。
昏暗的烛火在玄衣帝服周围浮动,少年阙主瞳仁纯黑,在这样的光芒中却显阴戾,他眉眼平静地看着白浩安,杀气腾腾却没有半分表露。
玄衣下,他双手掐进皮肉中,手臂紧崩。
只要不聋的人都能听出来,白浩安只是妥妥的威胁。如果念初尘不娶白灵淼,他可能会脱下铠甲,大摇大摆走人。
岁末都觉得难。
如今千疏阙来袭,殇阑阙可用的将军只有白浩安。然而念初尘和扶羽的婚事在即,已是尽人皆知。
以他对念初尘的理解,宁可杀了白浩安也不可能会负了扶羽。
岁末沉了口气。
下一刻,他看见念初尘的双手慢慢松开,身体放松且悠闲。
念初尘手付放在扶手上,他指尖微颤,心中难以压抑的怒气翻腾而来。这次种情已经出现许多次了,不止是奋怒,他还生出了失望,抑郁和难过的深刻情绪。
向来无心无情,他最擅长的就是泰山崩于前而岿然处之。不知这样的情绪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只是有些时候会令他难以呼吸,就像此时,他必须用尽全部的理智来压抑住怒气,
他没想有太久,转开眼慢慢笑了出来,“好,三日后,我将册封白灵淼为阙后!”
岁末神情一晃,眼睛睁大。
他是不是听错了?
“昭告书已经下了,我看此事不会有错。”修罗使者喝了杯茶,小心翼翼地觑着扶羽。
扶羽坐在他的对面,双睫垂下,神情黯然且无力,透着无力的绝望。
白衣霜华的少女,没有讲话。
坐在一旁的江予昂抿唇道,“以我对念初尘的了解,他不会娶白灵淼的,那个女人就是有点姿色,哪一点能跟浅栀比。”
修罗使者说,“我听说好像是白浩安逼婚,以前线战况要挟,念初尘应该也是逼不得已。”
江予昂摇头,“他不是一个会受人威胁的人,如果他不愿,谁都威胁不了他。”
修罗使者挑了下眉,“那就是愿意呗!”
两个不约而同地看向扶羽。
扶羽胸前的玉坠闪烁一下,用着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要不要带你回王宫见他一面?”
扶羽神情一动,唇边苦笑,“不必了,他已经找到自己的挚爱,白灵淼可以陪伴他一生一世,这样挺好。”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幽蓝玉顿了许久,才艰难道,“他或许,在等着你回去。”
“等着我回去?”扶羽觉得嘲讽,“他不让我进殇阑城,连我的东西都不想看见,现在又快速迎娶白灵淼为后,难道这样也是为了逼我回去吗?”
如果念初尘真的有意寻找她,应该派出兵马来找,而不是用这种方法试探。
他们之间的心意已经交付,她并不认为他有什么需要试探的。
幽蓝玉叹了口气,“你既然决定了,便这样吧。”
光芒隐去,扶羽苍淡的目光看向天边的晚霞,冬天桔红的晚霞都透出冷意。
为什么每次抬头看到的都是夕阳。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晨曦了。
泪水穿过夕是的微芒,滴落到她的发尖。
还有五个月,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漫长?
距离大婚还有一日,可是扶羽依然没有现身。
念初尘站在冰天雪地中,心中如蔓藤般滋生出无尽的恨意,这些恨意好像一团黑色的雾岚,正在一点点吞噬掉他。
他的理智尽数瓦解,过去那些美好的画面,那些患难与共的真情,此时都化作了一团戾气。念初尘眼尾腥红,清亮的眼被黑浊取代。
岁末站到他的身后,小侍卫谨慎道,“阙主,有人看到修罗使者从冥天附近的一座山上走下来。”
念初尘瞬间抬起了头,阴戾的眼中竟然狂妄地笑了出来,带着绝对的恨意,咬牙切齿地在笑。
她既然不肯回来,那他就把她抓回来。
扶羽神女又怎样?
他就是要这个女人,就算犯了全天下的逆鳞,他也要带着这份罪恶。
入夜时分,扶羽刚要睡下,她听见门外有狂风卷过的声响。
她和江予昂是并排的两间竹屋,扶羽怕江予昂有事,披了件衣服开门出去。
山上的夜冷得透骨,山风一激,好像在冷水里打了个滚。山边的月玦,光线并不明亮。
她刚一走出来,身后一道黑夜凌空而降。
扶羽下意识地转过头,瞬间瞪大了眼。
玄衣少年墨眸幽亮,乌发凌乱飘散,脸骨突出,像削掉了一层皮肉,他神情阴翳,带着野兽的侵占欲,盯住了扶羽。
“你”
他不是明天就要成亲了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四目相对,扶羽这才意识到念初尘不太正常,他好像被恶灵附体一样,全身上下散发出魔戾之气。
气氛诡异却静谧,少年苍白的脸有如枯枝,他盯着她的唇,没有任何表情。
在这几乎静止的画面中,扶羽好像看到他眼中透出恨意。
扶羽拧眉,只是不容她多想,旁边的竹屋里,江予昂正在合衣走出来,“浅栀,发生什么事了?”
这样的动作,这样亲昵的称呼,念初尘几乎是瞬间燃烧起来,他一身黑衣带着火光的红色,长剑出鞘,剑矢对准江予昂的要害,直刺过去。
扶羽没有剑,只能挺身挡在了江予昂身前——
她侧过头,剑矢巨烈嗡鸣,在她耳边停住。
念初尘嘶哑着声音低吼道,“让开!”
江予昂抿着唇道,脸色暗淡,“你让开吧,让他来杀我,这一天是早晚的事。”
亡国之人,他早已看淡生死,苟活的每一天他都夜夜梦魇,与其如此,不如一死了之。
扶羽怎么肯让开,她微微气恼,“念初尘,你疯了吗?”
“对,我就是疯了,”念初尘见扶羽紧紧护住江予昂,心中如波涛汹涌般的嫉妒掀起三丈高,他咬牙笑瞪着扶羽,赌气道,“我就是疯了,修罗使者已经被我杀了,虽然我不爱,但你也还是我的女人,你休想跟别人双宿双栖。”
本来恼怒的心尖徒然一沉,冰冷的夜风吹进心房,扶羽如浸泡在冷水里,全身都在发颤。
修罗使者死了?
她心中一阵激荡,他终于承认他不爱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所以她已经被烙上他的印记吗?就算他不爱,也要将她视为他的一件玩物?
江予昂怒道,“念初尘,你想杀我便杀,说什么混帐话,她是容得你玷污的吗?”
这句话无疑雪上加霜,念初尘全身闪动着赤红的光芒,透出强大的魔性。长剑从他手里脱出,在半空中散发着幽幽的红光,仿佛在烈火中淬烧出来一般,瞬间能将他烧得灰飞。
扶羽看着他的剑,咬紧了牙,“你若想杀他,先杀了我。”
漆黑的夜空,赤红的光芒逐渐扩大,忽明忽暗,玄衣少年额头的青筋贲张如蟒,同样忽张忽松。
念初尘五官扭曲,神情妖异且魔怔,透出弑杀的诡异。
扶羽护住江予昂,与念初尘对峙。
他的双眼都是红色,几乎看不到半分黑眸,像在业火中燃烧的色彩。
这一刻,如黑夜一样,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光明了,在那样灿烂的桃花背后,那样鲜红的嫁衣下,他们终于渐行渐远。
曾经,她同情他,尊重他,会内疚,会伤心,也会为了不离不弃的爱在轮回之境中死死拉着他不肯放手,她会告诉自己,他如果回不去了,那她便也不想回去了。
可是现在,在这样百花败落的时节,他拿着剑站在她面前,仿佛刺碎了她所有的梦境。
透过碎冰般的星光,扶羽眼尾微红,她恨恨地瞪着他。
然而下一刻,念初尘的身体瞬间向前,扶羽只觉得脖间一疼,整个人晕了过去。
深夜,白灵淼进宫见了念初尘。
念初尘披头散发的样子吓了她一跳,她刚想出声,却听他声音平淡道,“这次的事委屈你了,你不需要多问什么,等扶羽的身体好了,我自会兑现承诺,帮你找到你的丈夫。”
白灵淼看着念初尘的目光一阵颤动,她赶紧垂下眼,声音哽咽,“阙主说笑了,您让我重活一次,我的命是您给的,现在您有难处,我理当出手相助,”她叹了口气,透出几分遗憾,“当初阙主希望我的一身修为能帮您一统六天,但我发现,我的灵魂在白灵淼身上,受限于她的本身体质,灵力无法发挥出来,现在与普通人并没有两样。”
念初尘神情不振,只是敷衍,“无防,你且安心做我的阙后,至于你的修为,日后我会帮你恢复。”
“多谢阙主!”
白灵淼谢了恩,转身走出大殿。
慢慢地,她的唇角笑了出来,眼角的泪也流了下来。
这一世,她别无所求,只想成为他的妻子,现在得尝所愿,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扶羽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寝殿里阳光明媚。
她缓了好一会儿,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忽来的晕眩让她扶着床框不得行动。
雪娃才从外面走进来,见扶羽醒了,小丫头扑过来大哭,“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雪娃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扶羽旋首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勤政院的寝殿,想起江予昂,她马上问道,“江予昂呢?”
说着,她就要屈膝下床。
雪娃抱住了她,“小姐你别去,江予昂被关了起来,他没事。”
听到‘他没事’这三个字,扶羽稍稍宽心。
可是念初尘已经疯了,他一定容不下江予昂。如今修罗使者死了,再没有人能来救他们了。
扶羽赶紧摸了下脖间的玉坠,幸好玉坠还在,“能帮我想想办法,救救江予昂吗?”
她第一次用恳求的态度对幽蓝玉讲话。
幽蓝玉说,“我能力有限,能帮江予昂的,只有你自己。”
扶羽倒有些想笑,她现在虽然回来了勤政院,但念初尘半分都容不得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把她关在这里成为他的禁脔。而且她灵力不足,连自保都成问题,如何能救江予昂。
但眼下没有人能帮她,她只能孤注一掷。
少女脸色苍白,美艳的鹅蛋脸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可是美人就是美人,即使生病憔悴,她大眼红唇也分外惹人怜爱。
她穿了鞋子就要往外跑。
让雪娃没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小姐,今天是阙主大婚的日子,您别去了。”
扶羽果然脚步一滞,整个人愣在原地,“大婚的日子?”
对呀,今天是他和白灵淼大婚的日子。
扶羽扶住了大门,只觉眼前一阵眩晕。
在这模糊的视线中,她还可以看到寝殿里摆放的喜服,和各式各样的首饰。
喜服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首饰也安安静静地躺在首饰盒里,无人问津,更无人在意。外面的阳光突然黯淡,扶羽连站在对面的雪娃都有些看不清了。
扶羽重新抬起了眼,她摇晃着往大门外走,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去见念初尘。
她不能让江予昂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