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回到家，扶羽先用手帕把审判之剑擦了一遍，上面的红色血气流动在审判之剑上，一根根细小若线虫。审判之剑顿时散发出冰芒，一股脑地将这些血气吞噬干净。
剑柄上的天精石又清晰了一点。
扶羽笑了笑，“这个方法慢是慢了一点，但还是有效果的。”
幽蓝玉说，“血气越多越有用。”
干刺绣这一行的，每天难勉扎到手，但扎到手，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血，要想拿到天精石，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扶羽也沉吟着。
踏星辰招她回来到现在，差不多快一年了，她找了无数的线索，可就是找不到杀他的人，更不知道他招自己回来干什么，可到目前为止，扶羽并没有要殒灭的迹象。
这也就说明，她现在的方向还是对的，踏星辰的确想拿到天精石和地精石。或许他想拯救结灵息草，改变六天的命运。或许他单纯地想提升自己的修为。
她也不知道能维持现状多久，但是快一点拿到天精石还是好的。
拿到了天精石，她的修为至少也能恢复。
扶羽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好大的尘土味。她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把屋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然后开始换衣服。
她知道幽蓝玉是男子，每次洗澡换衣都会把它拿下来进入匣子里。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幽蓝玉却是嘲讽她来，“你现在的样子又老又丑，我不稀罕看。”
扶羽握着拳头发飙，“你给我闭嘴。”
她把幽蓝玉塞进了匣子里，它还在笑，“我说的是事实，不过老妪散只对脸有作用，身上应该没什么作用。”
扶羽
的确对身体没什么作用。
她脱下衣服，身上的肌肤在烛光下闪动着莹莹玉泽，纤细修长的腿骨节瘦小，如藕般白嫩光洁。
换好了衣服，她银白的头发披散下来，落在胸前的柔软处，像落在山峰上的雪。
扶羽瞪了幽蓝玉一眼，“色狼。”
幽蓝玉嗤声笑了，“放心，非礼勿视，我虽然是个小小的精灵，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扶羽摇头，“你哪里是小小的精灵，我看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她从没有怀疑过幽蓝玉也在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只是扶羽不屑追根到底，不想打破生灵的生存方则。
幽蓝玉果然遁声。
扶羽轻哼一声，换好衣服便睡下了，第二日到了绣庄听见里面传来很大的争吵声。
因为她现在是老婆婆，不能走的太快，一步一摇曳地走过去时，才看见是倩柔在和一个男子争吵。
那男子尖嘴猴腮，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他对着倩柔叫骂得难听，“臭婊子，睡你一个晚上，你还偷我东西，真是不要脸，要不是你主动贴过来的，我堂堂员外公子，会看上你？”
倩柔骂人也不弱，双手插腰叫嚷道，“你以为你是谁，殇阑阙的阙主吗？还真以为能白睡姑娘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是个什么东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子也就算了，倩柔居然还越骂还上头，什么荤段子都能说出口。
一旁的杏儿和娟子居然还帮衬着她。
杏儿也插着腰道，“别以为我们女人就好惹，拿你点东西怎么了，你还白睡了人家一个晚上呢。”
“就是，我们倩柔把你侍候美了，当然要拿点好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叫什么叫？”娟子也不甘示毕竟地帮腔。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都够不要脸的，就算员外公子再能骂，家丁再多，也是骂不过的。
周围也有人劝，“王公子，我看算了，你也不亏。”
王公子跳脚道，“我就是气不过，这个臭婊子居然偷我东西，我一定要去告你。”
“你告呀，反正是你先贴上来的，你看看衙门老爷管不管？”倩柔双手环胸，透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手上的绣针还在指间捏着，银晃晃的一丁点光芒照在扶羽眼里。
扶羽冷冷一笑，倩兮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段日子她看得一清一楚，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到底勾引男人，然后捞钱。
有不少男人都被她骗过。
这样的女人扶羽最看不起了。
她目光落在倩柔手里的针上，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等到倩柔放下手臂，拿着针指向王公子时，扶羽不动声色地使了一个法术。
倩柔的手臂一抬，绣针顿时扎进了她的眼睛里。
“啊！我的眼睛，疼死我了。”
倩柔这一受伤，围观的人不但不上来帮忙，反而都一呼而散，就连王公子都吓了一跳，麻利地赶紧溜了。
杏儿和娟子马上手忙脚乱起来，“我可怎么办呢？”
“快去请大夫。”
扶羽看着倩柔满脸是血，她不徐不急地掏出了手帕。
她可以爱苍生，但对于小恶之人，她绝不纵容。今天扶羽若不给倩柔一点教训，难免她会养成大恶。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她上前擦倩柔擦干了脸上的血。
看着她的血染透了手帕，扶羽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娟子和杏儿都跑去找大夫了，倩柔疼得抓住扶羽的衣袖，正好她满手也都是血，染了扶羽的衣衫。
她很高兴。
等到大夫来了，给倩柔的眼睛包扎好，她拉着大夫哭唧唧地问道，“我的眼睛还能看得见吗？”
大夫叹息着摇头，“恐怕是难了，姑娘好自为之吧。”
“不不不，大夫，你无论如何也要治好我的眼睛，我不能成为瞎子，”倩柔听说自己要瞎了，马上拿出了全部的家当，“我这有钱，你需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大夫所开了她的手，力所不能及道，“姑娘，你再有钱也没用，钱买不来命啊！”
倩柔一听，一屁股跌坐到了床上，手里捧着金银首饰，久久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娟子和杏儿对视了一眼，也都耷拉了肩膀。
扶羽却带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回了家，她掏出手帕，用染尽了鲜血的手帕擦拭着审判之剑，果然仙剑散发出了灼亮的白芒，剑柄里的天精石一下子明亮如灿星。
本来只是像画上去的一对人眼，现在活灵活现，它的□□已经筑出来了。
幽蓝玉不解道，“你既然只是想要血，为什么不治好倩柔。”
以扶羽现在的灵力，治好倩柔的眼睛很容易，但她却只是一笑，“像倩柔那样的女人，治好了她的眼睛，她还会去勾三搭四，眼瞎了，她反而也就安分了。”
当一个人失去了自己依仗的东西后，才能真正地站立起来。
站立起来了，才能称之为人。
幽蓝玉说，“想不到你也有劣根的一面。”
扶羽不以为意，“我只是以恶治恶，对这些人太善良了，等于在伤害自己。”
说完这些，她拿着审判之剑问幽蓝玉，“现在怎么办？这么多血，这都没有办法出来。”
扶羽对这种宝物研究的不多，从前綦天对宝物不感兴趣，她也只能凭经验猜测，“除了精气，恐怕还得有灵气才行。”
天精石既是瑾凤神女的眼睛，那么人的精灵二人都是必不可少的。
幽蓝玉‘嗯’了一声，“有可能，可是要治愈宝物，恐怕还须另一件宝物灵力传递。”
宝物之间的灵力传递的确比外来的灵力输入快，扶羽琢磨道，“不知道地精石行不行？”
地精石与天精石本就是一对，当初扶羽也是想用地精石来激发天精石的灵力，但无奈她使用地精石的灵力太多了，导致地精石现在的灵力越来越弱。
扶羽惭愧，“早知道的话，我就不用地精石的灵力了。”
幽蓝玉说，“其实还有一件宝物，也是从修罗镜中带出来的，它本来也具有强大的灵力。”
扶羽马上明白过来，“妙语花。”
妙语花虽不能与结灵息草相比，但它的灵力若是能激发出来，用在天精石身上应该是可以的。
扶羽说，“妙语花如今在江予昂手里，看来我还得去一趟冥天。”
幽蓝玉鼓励道，“当然可以，妙语花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扶羽抬手摸了下玉坠，幽幽一叹。
她如今被三天追杀，实在不想去冥天多生事端，可是恢复天精石又迫在眉捷，这一趟她无论如何也得走。
好在她现在的样子变老变丑，去哪里也不会有人认得她。
扶羽当天就向绣庄请辞，连夜离开了殇阑阙。
她走时，倩柔的眼已经瞎了，她再也不能当绣娘，正好绣庄主把打扫卫生的活儿交给了她。倩柔眼睛看不见，扫地经常扫到别人腿上，无故引来无数骂声。
冥天的位置位于修罗大陆的西南方向，距离殇阑阙距离不算近。扶羽雇了一辆马车，在马车上她还在想，现在自己的处境，不知道江予昂会不会收留她。
还有她现在的容貌，连念初尘都认不出来，江予昂能认出来吗？
扶羽叹了口气，懒得想这么多，在马车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两天。
两天后，她到达了冥丰城。
冥丰城这个地方，离南方鬼刹近，所以这里的阴气重，天气就算是晴朗，也是阴风徐徐。再加上现在初冬的时节，刚入城就觉得刺骨的阴寒之意。
扶羽出来时没带够衣服，这会儿只能在成衣店买了一件棉袄。
她刚付了钱走出去，迎面一个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扶羽抬头。
心中惊喜，她才想如何进王宫，江予昂就自己走了出来。
江予昂一进来就嚷嚷道，“有没有上新的衣衫，给我拿出来看看。”
老板一见江予昂马上卑躬屈膝地走了过来，“草民参见殿下。”
“免了免了，”江予昂摆摆手，眼睛在墙上挂着的衣服上打转，“这宫里的裁缝手艺不行，还得说你这的衣服好。”
“多谢殿下夸赞。”老板喜滋滋地抱了一堆衣服出来，任君挑选。
大有不给钱都行的意思。
扶羽看着江予昂的脸，迟来的酸涩感充盈着眼眶，她眼尾微红，手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袂。
昊临啊！
她从前那个也是这般肆意不羁有点霸道的小师弟，连性子都没变呢。
扶羽见江予昂激动不已，江予昂见扶羽看着自己莫名其妙，“你谁呀，看见本殿下竟然不跪？”
少年一身淡黄色龙纹绫衫，桔色绸缎的衣领在锁骨处结成一个小小的领结，金冠剑眉，眼尾稍挑，目光凌厉。
江予昂面色霸道地盯着扶羽，透着不屑的嘲讽。
上一世扶羽一向疼爱自己的小师弟，现在看见江予昂没来由得心生暖意，即使他的态度有些恶劣，扶羽仍然眉眼笑了出来。
她反倒上前，用着极小的声音问道，“妙语花用着可还顺手？”
少年小小的眉头一簇，眸光在扶羽身上逡巡。
左看右看，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银白的头发，眼尾的褶皱好像地上的坑洼。但她的眼睛极亮，黑白分明的眼没有半分颓色。
江予昂也不傻，马上察觉这老太婆有问题，“老怪物，你到底是谁？”
扶羽笑着抿唇。
念初尘叫我小怪物，你就叫我老怪物，是不是这一世没好好教训你，连你师姐都不认得了。
扶羽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出了修罗镜，是不是连我都不记得了？”
江予昂微蹙的眉心一紧，又在扶羽皱巴巴的脸上打量。
老怪物眼中带着笑意，却是有几分调皮，江予昂揣则地问，“你是，白浅栀？”
修罗境中只有两个女子，柔水的脾气又泼又辣，不可能是这种眼神，那么就只有扶羽。
他其实没抱多大希望，只是顺口一问。
白浅栀可是殇阑阙第一美人，就算落难也不可能变成老怪物。
他看着眼前的老婆婆，嘴角慢慢哼笑出来。
扶羽眨了时眼，低低笑道，“你答对了。”
“你你，你你”江予昂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俊白的脸上憋得通红，竟然不知道该问什么，“真的是你？”
扶羽拉了下他的衣衫，“借一步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