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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被卖的阿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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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替周家报仇?”仲礼冷笑:“周家势力谁不知道,他一向压着我们陈家今天怎么反过来了,而且还需要旁姓替他出头?莫名其妙!

    周富一败家是他自己做事不小心,乱买那航运公司造成的,与我陈家何干?

    再说,我常年带兵、打仗,总不在家里,这些事也用不到我操心呵,拿我出气也是不搭界。真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

    “你,”姓朱的被堵得涨紫了面皮,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手指戟比地叫:

    “你、你、你他娘的死到临头还嘴硬?我、我就替周家出头又怎样,要你个毛头小子来管?”

    他显然被仲礼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嘴唇哆嗦着、山羊短髭不住地颤动。

    不料仲礼是个经过战阵的,哪会被他镇唬住?倒觉得更加好笑,摇头说:“你才说自己是个什么‘团总’,这会子我又不信了。”

    “为什么不信?”

    “要是在我辖区里老早就把你撸掉啰,就你这点短见识呀,不配!”仲礼说完痛快地再次放声大笑,根本不顾对方如何叫骂。

    那几个喽罗连拉带劝地将朱老爷按在椅子里,领头那个劝道:“老爷你不值得与这样的东西生气,他早晚是咱们口里的食,对不对?”

    “唔?不对、不对,老兄别害你家老爷,要知道我可是做过堂堂的国军团长、中校军衔,如今管理一方带几千兵马的总指挥。

    我若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漏出去,手下弟兄们席卷过来可是毫不留情的,最好不要做这样傻事!”

    仲礼这么一说倒让那几个倒吸口冷气,朱老爷脸皮便有点发白,一副拿不定的样子。仲礼见状立刻又推一把说:

    “树敌容易解怨难,朱老爷你若是此时放了我,咱们还可以做好邻居、好朋友,我陈三爷就当作没有今日这桩,彼此带过,如何?”

    “老爷不用怕他。”那领头的忽然谄媚地低声道:“这人咱们是当作漏网赤党抓的,除去屋里这几个,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弄死一百个也无人知晓。

    这小子如今嘴硬占便宜,先尽他放肆。

    等我弟兄给他顿好鞭子然后扔到地牢里去,让他哭天叫地也没人应得,然后选个好日子打发他上路,再将脑袋割了送到叔老爷那里去。

    这个大大的人情做下了,旁人问起此人时咱们只做不知便是。”

    “好奴才,竟教唆你主子去跳火坑!”仲礼大喝一声。

    “住口!是地狱还是天堂我自己清楚。”朱团总动着眉毛乐呵呵地看着不住挣扎的仲礼:

    “哈哈,原来你也有着急、害怕的时候?曹五呵,还是你有本事。好吧,我就将他交给你先调教、调教性子,然后咱们再想处置的办法。”

    好家伙答应着主子便指挥那几个动手用布条子勒了仲礼的口,将他用麻绳吊挂在房梁上,去取来一桶水、两条鞭子来,挽袖擦掌地准备动手。

    “朱老爷,他们要打人么,那咱们还是回去吧?”朱老爷身边的女子忽然开口说道,满脸紧张和害怕的样子。

    “怎的?宝贝你害怕啦?呵呵,我朱印倒很想看看这细皮嫩肉的陈三爷怎样挨打哩。”

    “可是……,我不喜欢看啊。再说老爷你不是正为老太太斋戒么,在这里冲犯了不是很不吉利?”

    “哎呀,对的,这个我倒是差点忘记了。”朱团总摸摸脑门站起身来:

    “也罢,这里就交给小五他们,咱们还是回去,你再给我点泡烟、沏壶茶,本老爷不在这里耽误工夫了。”

    说完起身离开,那女子两手扶着他右臂,临出门还回头瞅了眼。

    那曹五是个地道的奴才,就便是主子不在也一样卖力气。他十足地抽了陈仲礼几十下,见他一声不哼,无趣地丢下鞭子,喘息着嘀咕道:

    “这小子,没看出来倒是条汉子,不像大家子里出来的寻常少爷。这么皮开肉绽地居然连丁点动静也没有,还真有些军爷的样。”

    说完吩咐众人将他解下来拖入地牢丢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怕他捆久了会死掉,所以松开绳索,任他四仰八叉地睡在席子上。锁了门便不再理睬。

    天黑后有人走进来隔着铁栅门张望片刻,然后点亮壁龛里一盏昏黄的油灯。跳动的灯火让仲礼渐渐苏醒过来,他觉得身上到处火辣辣地,动弹不得。

    “贼娘养的!”他心里骂道:“别叫老子逮到机会,否则捉住你们一个都不放过!”

    他觉得口渴,却又懒怠喊叫,四处打量这陌生的囚牢。

    这鬼地方像个地窖,昏暗中看出它顶部低矮,仲礼这样的高个子大约只好弓着腰才行。

    四壁用砖砌起,地上看不出是草还是土面的,与外界用一道铁栅封闭隔离。

    他忽然听到“悉悉嗦嗦”的动静,有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嗅自己的脚趾!仲礼浑身一激灵,那东西立即惊恐地从栅栏缝隙窜了出去。

    接着身上开始有虫子在爬,他再也坐不住,起身扑到门前晃动铁条,气愤地叫:“开门你们,混蛋!敢这样对我?老子早晚带队伍灭掉你们这群……!”

    “好汉,别费力啦。”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不远的黑暗处传来。

    “哪一个?我看不到你。”

    “在你隔壁呐。”那个声音嘿嘿地笑了:“这里面有四间,你刚来还不习惯,过会儿就明白了。

    “这里面就咱们两个吗?”

    “不是,大约有七、八个呢,我这里就有四个。”

    “你们各位是怎么进来的?犯了什么法?”

    “我们么?”那人冷笑一声:“除了我真的有案子以外,他们都是可怜的家伙。”于是他简单告诉仲礼这些人的情形。

    原来这人叫魏勇根,开豆腐店的,三十几岁才娶上媳妇却被朱团总看上了百般纠缠。

    被老魏遇见严词斥骂一回,因此怀恨在心,勾结税警说他拖欠捐纳要封他的店,老魏大怒,将税警一顿暴揍,结果惹上这次的官司。

    算起来已经给关了快一个月,不审、不放地糗着他在这里。其余的人或是欠租,或者不肯加入民团等等。

    “咦,你们这都算哪门子罪犯,根本没犯着刑条呀?”

    “嘁,你这位兄弟说得好笑。朱老爷是周家的女婿,他说你犯法就得关,谁敢说个不对?在本地就这个规矩!”老魏奇怪地又问:

    “如今这天下谁有枪谁就是皇帝一样,你怎么不懂哩?哎,那你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你做什么生意,或者冒犯了朱家?我听你说话似乎不是我们本地人?”

    仲礼张张嘴巴,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军官,只得敷衍回答:“咳,我是不合跟周家有些过节,又不小心掉到姓朱的手里,倒霉透了!”

    “你怎么称呼?”

    “我……,姓陈。”

    “哦,我知道了,你是西陈家集的人吧?”有个年龄大些的囚犯问。

    “你怎么猜到?”

    “嘿嘿,朱团总天天嚷着说要杀陈家的人,我们这里的都知道。你们陈家把周家挤出了周家桥,他恨得要死,非要替周家出口气不行。

    如今听说又忙着要收周富一老爷的干女儿做小妾,他能不紧着巴结么?自然要拿你做个大礼!”

    “干女儿?周富一那老东西哪来的这个干女儿?”陈仲礼诧异地想着正要再开口详问,忽然听到有铁链碰到木板上的响动。

    “有人来啦!”不知谁低低地说一句,周围立即安静下来。

    脚步声不大,仲礼觉得似乎是个女人。果然烛光映出个玲珑的身影,用一只袖子遮住半个脸,朝里面张望一下便向他这里走来,仲礼嗅到淡淡的脂粉香气。

    “是三爷么?”她低低地问道。

    “你是……?”

    “认不出了?我方才站在朱老爷身边的。”

    “哦?”仲礼很惊讶,马上冷淡地问:“你有什么事?”

    “你知道我是谁?”

    “不晓得。”

    “我是周富一老爷身边的阿萍……。”

    “哦——,是他拿来收买朱某的那个干女儿呀?”仲礼带着讥讽的语气道。

    “咳,什么干女儿?那是他对人这么讲的。我不过是个丫头,他和他儿子玩腻了就丢掉的一只可怜猫儿罢了。”那女人低下头来。

    仲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那么……,你来找我有事?”

    那女子看看周围,贴近栅栏声音放得更低地说:“是朱家太太叫我来的,老爷这会儿抽足大烟正睡呢。”

    “是她?”

    “嗯,太太是个好人,我和她说了你的情形,她要救你。”

    “她是周家人,和我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救我?”

    “她讨厌朱老爷的为人,而且又听说你是位军官老爷,她说没道理结这个仇家,所以打定主意要帮你出去!”

    “好个贤惠的太太,不帮男人倒来做这样事?怎么叫人信?”

    “三爷你信吧,她确实想帮你。本来我被周富一那老畜生转卖来朱家,朱老爷是要立即同房的,但是被太太以老太太忌日将近做理由给拦了。

    太太的意思,叫我帮你出去,请你带我一起走……。”

    “呵呵,我懂了,这样她就可以不必担心朱某喜新厌旧!”

    “人么,谁不为自己考虑?其实太太她还有另一层担心。

    她对我说朱老爷作孽太多只怕将来会有报应,她只求三爷你出去以后念着夫人这层恩情,将来对她和两位小少爷手下留情,放她们母子一条生路。”

    “小孩子多大了?”

    “是对姐弟,女孩儿十四岁、男孩儿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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