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坚强
盛朵几乎从未怀疑过唐瑞兰所说的话,以致于今天的这一句“离家出走”,直接就让盛朵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瞬间断裂。
苏漪梅此时也同样震惊:“瑞兰,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刚才还和尽尧在花房里说话,他可是一点都没有要离家出走的意思啊。”
唐瑞兰压低了声量:“妈,离家出走的意思就是在不告诉长辈的情况下,突然离开。如果他今天告诉了您,说他从明天开始要离开家五年,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您说您会同意吗?”
“开什么玩笑!”苏漪梅压着怒气:“你说的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唐瑞兰蹙眉道:“妈,您知道我从来不开玩笑。”
“……”苏漪梅双眉紧锁,她掏出手机拨打陆尽尧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她低声斥道:“这孩子真是疯了!瞒着我做出这种决定,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
附近的宾客闻声而来,唐瑞兰急忙安慰道:“妈,您先别着急,尽尧这不还没走吗。这里现在还有很多人,等一会儿结束了我们再慢慢说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苏漪梅心里发慌:“孩子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这把老骨头,自然是谁都管不住了。”
她拉住盛朵的手,刚想再顺势叮嘱盛朵两句时,忽然间又紧张道:“朵朵,你手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身体不舒服吗?”
盛朵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身体也发着抖:“没……我没事。就是今天来的人太多了……我有些紧张。”
“没事就好。”唐瑞兰摸着盛朵的脸:“今天你表现的特别优秀,阿姨有好几个懂音乐的朋友都夸了你的琴艺,她们说以后还要和你切磋呢。”
盛朵僵硬地站在原地,已经完全无法听进去他人的话语。
离家五年,听起来好像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真正的五年,却是一千八百多天。
自从妈妈离世后,她已经孤独了一千多天。如今她好不容易被陆尽尧鼓励到重新拥有了勇气,可命运却在她踏出第一步时,告知她说:盛朵,你的灯塔,他不要你了!
可是陆尽尧明明答应过,永远不会丢下她的。
难道当初的拉钩和承诺都是假的吗?
她必须要找他问清楚!!
盛朵握紧了苏漪梅的手,找借口道:“奶奶,我有些反胃,可不可以先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儿?”
唐瑞兰:“胃不舒服?”
盛朵心虚地嗯了一声后,苏漪梅忧虑道:“你还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紧张也属正常。快去吧,这里有我和你阿姨周旋就行。”
唐瑞兰:“嗯,你回去以后喝点壶里的热水。哦对了,记得在家里找一找你哥哥。如果他在,你让他立刻来见我。”
“我知道了。”盛朵说完之后,撒腿就跑,连形象都顾不得了。
她一路跑到陆尽尧的房间门口,此时屋门半掩着,依稀能看到里面。不过屋子里并没有开灯,让人感觉静的可怕。
盛朵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面前的屋门。
如果推开之后陆尽尧在,那她该对陆尽尧说些什么?难道要假笑着说:哥哥,我听说你明天离开出走,要不也带上我吧?
又或者是陆尽尧不在,她得以暂时松一口气,然后继续寻找陆尽尧的身影,直到自己亲耳听见陆尽尧说:朵朵,哥哥明天就要走了,记得在家听话。
推开陆尽尧的屋门,就像是薛定谔的猫。或许只要她不推开那扇门,陆尽尧和她之间就永远不会出现她幻想中的场景。可唐阿姨的叮嘱犹在耳边,她必须照做。
“哥哥?”
盛朵试着喊了一声。
……
屋内一片沉寂。
盛朵又拔高了音量:“哥哥你在吗?阿姨让我来找你!”
片刻之后,还是无人应答。这份寂静渐渐地变成了压抑,让盛朵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忍不住地将门一把推开,紧接着便呆愣在了原地。
陆尽尧的屋子,空了……
书桌桌面一干二净,鞋架之上空无一物。
就连他大学放假回家时拎着的行李箱,也全都消失在了眼前。
盛朵红了眼眶,她将陆尽尧的衣柜接连打开。每次敞开一个衣柜,她的心便会凉上一分。
屋子里已经完全没了他生活过的痕迹,他是真的离开了,在众人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他离开的这么悄无声息,而且还是提前离开。看来陆尽尧不仅耍了她和奶奶,还把唐阿姨也摆了一道。
盛朵劝着自己: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陆尽尧不是一直都很随性吗?他一直都擅长给人制造惊喜,总是行事出其不意。今天他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一定是不想因为奶奶的挽留而犹豫。而且前一阵子他和唐阿姨还吵了架,既然现在只有唐阿姨一人提早知道陆尽尧的决定,那就代表陆尽尧一定和唐阿姨和好了,这是件好事!既然唐阿姨支持陆尽尧的做法,那我也要和唐阿姨一样,毫无保留地去支持他。我信任唐阿姨,也相信陆尽尧,所以不管他有没有丢下我,都没有关系的。
真的没有关系,真的……
脖颈处冰凉的感觉,时刻提醒着盛朵要再坚强一些。
她忘记了擦拭眼泪,只是不停地劝诫着自己。
五年的离别,不过是陆尽尧给她的又一次惊喜。虽然这个惊喜横跨着时间,但她相信陆尽尧会在这五年里打拼出属于他自己的未来。
只要这么想,仿佛心里巨大的空洞和失落,便可以被这份祝福所掩盖。
“朵朵。”
后方忽然传来了唐瑞兰的声音:“看来你哥哥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竟然让我这个唯一的知情人,也变得这么措手不及。”
盛朵转过了身,她注视着站在门口处的人,笑的比哭还要刺眼:“哥哥向来喜欢给人惊喜,既然阿姨您被惊到了,那我就当祝福哥哥漂泊顺利的喜吧。”
陆尽尧离开之后,太阳照常升起,生活还得继续。只是奶奶却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认为陆尽尧太过狠心,甚至伤心到直接回了英国。
现在的桂园只剩下吴婶和盛朵,虽然唐瑞兰也会坚持着每周回来两三趟,但她毕竟还身为集团的总经理,只有耐心的打理事业才是她维持集团不倒的秘诀。
久而久之,盛朵又渐渐变回了独自一人的状态。
每天司机送她上下学,每天一个人吃饭学习,每天回家之后练习大提琴。
日子规律到令人佩服。
只是她再也没有画画,也没给陆尽尧发过短信,更没有呼叫过陆尽尧的电话。甚至连陆尽尧的话题,她都不再与吴婶议论,也从未自己提起过陆尽尧,就好似陆尽尧从她的人生里消失了一样。
这种单调乏味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她考高中的前一个月。
由于阳华附中同时包含初中和高中部,所以凭盛朵现在是二班第一名的成绩,绝对可以稳稳当当考进高中本部。
可是那个人……却再度出现了。
这一天下午,盛朵在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里买笔时,竟然久违的看到了摩托车男。
他停在马路的对面,这一次竟然奇怪地鸣了两声笛,像是在吸引盛朵的注意。
盛朵被他吓得立刻长按了手机的三号键。
错了错了,应该给爸爸打的!
她慌忙地挂断了陆尽尧的电话,转而拨打了爸爸的号码。不过爸爸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这次的电话依然是忙音提示。
盛朵见摩托男开始发动车子,没了办法的她,终于试着按下了二号键。
摩托男突然鸣了第三声笛。
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在盛朵惊惧之时,电话接通了。
“喂,盛朵?”
是万褚的声音!!
盛朵拿着电话语无伦次道:“表哥,有人在学校附近跟踪我。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骑着摩托,刚才按了三下喇叭,他是不是想杀了我?!”
电话里似乎能听到拿钥匙的声音: “我现在过去,你站在店里不要出来,听到了没?”
“嗯。”
盛朵手抖着挂了电话,可是抬头之时,摩托男竟然已经不见了。
她跑出了店铺,左右张望着,可四周完全没了摩托男的身影。
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她刚准备听万褚的话返回店里,但有人却在附近喊了她一声:“盛朵,你还没回家啊?”
好像是秦天豪的声音。
盛朵回头一看,果然是秦天豪没错。
他正拿着一根雪糕吃的津津有味,身旁还跟着两个朋友。
盛朵和他打了招呼:“还没有,接我的叔叔堵在路上了。不过我刚才给我表哥打了电话,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你表哥?”秦天豪奇怪道:“原来你和你表哥还有联系啊,不过我好像很久没听你提起过你那个男性朋友了,他现在和你不是朋友了吗?”
“……还是啊。”盛朵顿了片刻,心底起伏着回道:“我和他是就算见不到面,也会永远互相牵挂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