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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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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以前,陆尽尧在草坪附近捉蜻蜓时说的话,盛朵至今记忆犹新。在她的心中,陆尽尧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朋友,所以这份情谊也不会因为一件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消失。

    可秦天豪身为一个并不知情的局外人,显然无法理解盛朵为何对陆尽尧如此信任,“盛朵,不是我想打击你,其实我觉得你有些太乐观了。就算是再知心的朋友,那肯定也是需要双方腾出时间去维护彼此之间的友情。你说的见不到面,或许一年两年还好,可如果是五年十年都见不到,那你觉得他真的有在牵挂你吗?”

    朋友1:“是啊盛朵,如果他真的思念你,怎么可能会忍得住一直不见面?”

    盛朵的手指抓紧了双肩包带:“”

    距离陆尽尧离开的时间,的确已有两年过去。在这段时间内,陆尽尧一直都没回过家,只是偶尔在重要的节假日,或者是过年时给长辈们发一条祝福语。而盛朵的待遇也和各位长辈们一样,她甚至怀疑陆尽尧是直接群发的短信。但就凭着这些简简单单的问候,盛朵便可以确定:陆尽尧并没有丢下她。

    陆尽尧一定是把她当作了家人看待,所以才会同样对她不辞而别。

    “友情也是有很多种类型的,关键在于你怎么选。”盛朵辩驳说:“如果每个人和自己的朋友都必须长年累月的见面交际,才能保证彼此之间的友谊不会淡化,那这种友谊到底是靠什么东西支撑下去的?都说交朋友要交心,既然我和他走的是交心的路,那我们就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产生隔阂。就算他每次都一声不吭的离开,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这种交心的友谊是他教我的,所以我现在对他所持的态度,并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秦天豪听完后,有些垂头丧气道:“他突然消失你也不怪他?他有那么好吗”

    路上行人较多,盛朵又往店铺橱窗附近走了几步,避开了涌动的人群。秦天豪和两个朋友也跟了上去,听到盛朵说:“这有什么好埋怨的?他又不是针对我才离开的,也不是因为讨厌我才消失的,我为什么要怪他。”

    秦天豪:“听你说话的语气,看来他是真的离开了。我就说自打初一那次叫家长后,他来替你见了老师,之后在学校里就再也没见到过他。最近这半年我也没听你再提起过那个人,原来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盛朵被最后一句话扎了一刀,她语气笃定说:“但是他会回来的,我只需要再等三年就好。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等待,现在再多等他一个,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秦天豪:“”

    朋友2见状,小声说:“我看你还是放弃吧。盛朵说的三年以后,等到那个朋友回来盛朵又刚好18岁,以盛朵在意那个男生的程度来看,你根本就没有机会。”

    朋友1并不赞同:“怎么没机会?这不还有三年吗?要我说,你就是太怂了秦天豪,什么话都顺着盛朵去说,做什么事也都顾及着盛朵的心情。我教你,等我们初中毕业以后,你找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直接抱着她亲”

    “你说什么呢!疯了吧你!”秦天豪脸红着打断了他,低声斥道:“你不会出主意就别出,我要是强迫她,那我成什么人了!”

    朋友1偷笑:“秦天豪要是真那么做,绝对会被盛朵暴揍,哈哈哈哈。”

    盛朵看着身旁的三个人正窃窃私语,又是生气又是笑的,她奇怪道:“你们仨没事吧?”

    秦天豪立马轻咳了一声,正经道:“没事没事。对了,你表哥不是快来了吗?刚好趁这个机会,我得向你表哥介绍一下我”

    “你还是快走吧。”盛朵垂眸说:“本来我表哥对我就很冷淡,如果再让他看见你,以为我和男生拉拉扯扯,那他对我的印象肯定会更加不好。”

    秦天豪忧心道:“盛朵,你不要不高兴啊。既然你不想让我陪你,那我现在就走,绝对不给你添麻烦。而且你这么好,只要你表哥多和你接触接触,他肯定会喜欢你的,你要相信自己。”

    “嗯。”盛朵在秦天豪临走前,和他摆了摆手:“谢谢你,路上注意安全。”

    秦天豪激动地挥手:“知道了,改天见,盛朵!”

    朋友1见秦天豪还是恋恋不舍地看着盛朵,他无语地将秦天豪一把拽回了身体:“你能不能有点气性?你瞧你刚才那副便宜样子,完全就是舔狗。”

    秦天豪:“舔狗是什么意思?”

    朋友2帮忙解释:“舔狗舔狗,就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个词语的确配你。”

    秦天豪:“”

    秦天豪走了之后,又过了十几分钟,万褚便开着一辆黄色超跑到了文具店门口。一头金发加上一辆豪车,穿的衣服花里胡哨,整个人像是镀了层金边的“骚包”,不过还是难掩帅气。能在阳华招摇过市到这种地步的人,除了万褚也不会再有旁人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盛朵,还没等到盛朵开口时,他便越过盛朵直接进了文具店。

    搞得盛朵异常尴尬:“”

    他果然还是以往的万褚,对她仍是爱搭不理。

    盛朵本来想和万褚说话,但由于此刻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所以她只敢远远地站在店外,隔着橱窗玻璃注视着万褚和店员。

    现在的店员一只手指着电脑屏幕,万褚俯身靠近了屏幕,神态极为认真。他们两人似乎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只见万褚用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但店员却摇了摇头,显然是一头雾水。万褚又紧接着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随后给人打了电话。

    他走出了文具店,按了一下车钥匙后,又轻轻推了一下盛朵:“先上车。”

    “哦”盛朵踌躇着坐进了后座,眼看着万褚还在打电话,她只好无聊地开始研究车里的摆件。这辆跑车是大姨送给万褚的成人礼,如今万褚已经21岁,这辆车也算是开了三年,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刚买的时候,她坐着还觉得特别舒服。可现在她却完全没了这种安逸的感觉,反而是如坐针毡,总觉得大姨下一刻就要打开车门把她痛骂一顿。

    原来睹物思人,还有这种心惊胆战的一面

    万褚打过电话后直接发动了车子,他一边转动着方向盘掉头,一边说道:“你爸现在不在局里,我刚才给你爸徒弟打了电话,一会儿让她结合文具店里监控拍到的照片,好好查一下花明路的监控。”

    盛朵小声地问:“爸爸他收了徒弟?”

    “嗯,你应该认识。”万褚提醒说:“就是陆尽尧同系室友彭川的女朋友,叫崔媛。”

    “崔媛姐姐?!”盛朵惊讶道:“我见过她,她竟然真的当警察了。我还记得她说过,她的偶像就是”

    正当盛朵激动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即停止了说话,又抿着唇保持着沉默。

    万褚问她:“她的偶像是谁?怎么不把话说完?”

    盛朵犹豫难言:“没有谁”

    万褚:“”

    车里的氛围变得尴尬,盛朵此刻只能看到万褚的背影,也无法猜透他心里的想法。待车子开到了公安局后,盛朵跟着万褚进了接待室。她和早在此处等候的崔媛打了声招呼,随后便看着万褚和崔媛离开了室内。

    万褚是去查看监控,而盛朵则是留下来做了笔录。

    可是据警察叔叔所说,她被人跟踪的这件事情是无法立案的。因为对方从未与盛朵有过近距离接触,而且每次出现也都是在路人很多的公共场合,只单单凭借“每次都是穿着一身黑色骑着摩托,和盛朵多次出现在同一场合”,便判定对方图谋不轨,继而调查对方,这并不符合我国的司法程序。如果被对方抓住把柄,是会告他们侵犯人的隐私权的。所以只有当掌握了更确切的跟踪证据,才能进行下一步的立案调查。不过警察叔叔也特意说了,他们会帮盛朵留心这个骑摩托的男子,也算是为保护新局长的女儿尽一份力。

    此外,警察叔叔还提醒了盛朵,务必要每日按时回家,不在外游荡,不喝陌生人递的水,不理会陌生人的搭讪。只要能做到以上这些,那危险就会离她越来越远,可是盛朵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又过了不到十分钟,崔媛和万褚也返回了接待室,崔媛简单的和做笔录的警察聊了两句后,便送万褚和盛朵出了公安局,“其实师傅一直都有留意这件事,但就像刚才那位警员说的,必须要有更确切的证据才行。”

    万褚无语:“还能怎么确切?是不是得等到那个变态真把我妹给劫持了,然后才能立案?你们整天吆喝着防患于未然,真遇上事了一个比一个磨蹭。”

    崔媛:“我们的手里现在也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照片,连可疑人是谁都还没调查出来。刚才你也看了花明路的监控,那个人明显是十分了解阳华市的街道小巷,总是能巧妙地避开监控。既然他有高超的反侦察意识,那如果现在就开始调查,很难不会打草惊蛇。只有他再露马脚,能让人抓住把柄,这样我们才不会变的被动。”

    “”万褚烦躁道:“你现在说话的语气,真就和我姨父一模一样。都是些官话套话,听着就烦。你们没法管,我自己也有办法,先走了。”

    万褚拉着一张脸大步离开,盛朵尴尬道:“姐姐,我表哥他”

    “没事,你不用替他说话,我没生气。更何况你表哥也是担心你,所以才会对我们产生质疑。”崔媛看着盛朵,柔声道:“之前我还没做警察的时候,一直没见过你妈妈。可自从成了你爸爸的徒弟后,有一次我去你家替你爸爸拿文件,刚好看到了你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你现在十五岁,比起十三岁我刚见你的时候,现在的你更像你妈妈姐姐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替你爸爸说一句,你爸爸之所以不见你,就是因为你像你妈妈的这个原因。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能够明白姐姐的意思吗?”

    “嗯,我明白。”盛朵笑着说:“就算我和爸爸见不到面,我也知道爸爸的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我也同样。姐姐,或许我和你师傅不像是父女,更像是朋友吧。我希望能和我的朋友处于一段对等的关系,这样就不会只剩下了责任,反而会充满了祝福。”

    崔媛没听明白:“”

    万褚站在车边喊道:“还走不走?赶紧过来!”

    盛朵对着万褚点了点头,离开前又开心地说:“那先走了姐姐,祝你工作顺利!”

    崔媛:“谢谢朵朵,再见”

    少女奔跑之时,发丝随风飘动。粉色的蝴蝶结发带,轻快雀跃的脚步,映衬着她正犹如彩蝶一般飞扬轻舞。崔媛注视着盛朵,仿佛看到了十五岁少女的真正模样。可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却又拥有着超于同龄人的成熟心智。

    青春和稳重交集在她的身上,正在逐渐的相互融合。

    崔媛突然十分期待,成年后的盛朵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从公安局离开后,盛朵在车上饿的肚子咕咕直叫。万褚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带盛朵进了一家面馆。他给盛朵点了一碗牛肉拉面,自己又随意点了一碗番茄鸡蛋面。两个人坐下来后面对着面,为了缓解尴尬,盛朵和万褚竟然同时开口说了话:“你”

    盛朵冒了冷汗,僵硬笑道:“呃你先说吧。”

    “哦”万褚说话时也很不自然:“我是想说,你以后如果再看见那个骑摩托车的,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他要是再敢靠你更近,我就联系一位私家侦探,让他反跟踪,我就不信抓不住那个变态。”

    盛朵抿着唇,不敢看万褚:“嗯,我知道了。”

    万褚:“你不是快中考了?复习的怎么样?”

    盛朵:“还行吧,不过直升上本部应该是没问题了”

    万褚:“那就行,学习这种东西,你尽力就好。”

    盛朵:“嗯”

    两个人交谈时的氛围,简直就像是一个严厉的父亲,正在叮嘱自己犯了错的女儿。

    “”万褚索性也不和她绕圈子了,他急道:“你老低着头干什么?如果你觉得和我坐一起不自在,那我一会儿端着面去外头吃,绝对不影响你心情。”

    盛朵一时词穷:“我不是不自在,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我忽冷忽热,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我说的对吧?”

    “”盛朵点了下头。

    万褚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撑着头,另一只手无聊地提起水壶给盛朵填满了杯子:“就算我和你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烂事,但这也并不妨碍我还是你哥。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

    盛朵心里猛然刺痛,“不会原谅你”这五个字,没想到她除了在大姨那里听到过,现在在万褚这里同样又被告知了一遍。

    万褚继续道:“但我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

    盛朵有片刻的心颤,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万褚。

    “我妈不是一个好大姨,我也不是一个好哥哥,姨父他也不是一个好爸爸,但你却是一个好外甥女、好妹妹、好女儿。”万褚眼神暗淡道:“如果不是陆尽尧离开,可能我和你永远也坐不到一起了。不瞒你说,陆尽尧这次给了我机会,让我能舔着脸再当一回你哥,我是真的感谢他。”

    “”

    这还是妈妈出事以后,万褚第一次向她袒露心声。

    盛朵直勾勾地盯着万褚,仿佛要把这么多年错过的“见面”全都弥补回来,她柔声道:“你错了,表哥。”

    万褚愣住:“”

    “能做你的妹妹,是上天赋予我的身份。”盛朵的眼眶蓄积了暖泪:“但你是我的哥哥,却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万褚的瞳孔顷刻紧缩,他的心狂跳起来:“盛朵为什么?”

    盛朵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也或许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怨过你吧。这么多年来,我唯一难过的是,会因为妈妈的事和你越离越远。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割袍断义,所以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妹妹,那我就永远欢迎你做我的哥哥。你不要把自己比作一个恶人,在我的心里,你的苦衷要比你的忽冷忽热更让我觉得心疼。既然我们两个都是局内人,为什么不能一起携手克服过去的伤痛呢?”

    “局内人”万褚诧异道:“你那天听到了我和陆尽尧说的话?”

    盛朵嗯了一声,忽然间,服务员将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条端了过来,打断了他们两个:“面来了!帅哥美女请慢用!”

    盛朵微笑点头回谢:“谢谢叔叔。”

    “不客气。”服务员笑道:“小妹妹快尝尝,我们家的面都是纯手工制作,地道的很。”

    “嗯!”盛朵尝了一口后,点赞道:“确实好吃,就是太烫了。”

    “哈哈哈哈,是小妹妹你吃太快了。”服务员转头又询问道:“这位帅哥觉得怎么样?哎呦,怎么还吃哭了?!”

    万褚拿着纸巾胡乱擦了两下眼,破涕而笑:“您店里的面,味道还真不错。”

    他看着盛朵,笑着认真道:“因为有家的味道。”

    “”盛朵频繁地眨着眼睛,控制着自己不让幸福的泪水决堤。

    陆尽尧的离开,没想到竟然还有让人“化干戈为玉帛”的魔力。

    此刻盛朵真的很想问一问她的灯塔:如今载满着伤痛前行的帆船,是不是已经在逐渐变得轻快了?如果是的话,那她一定要谢谢始终矗立在幸福彼岸的灯塔。

    原来拥有了“忘记痛苦,记住幸福”的能力,是这个世界上化解一切矛盾的本源。

    盛朵笑着将万褚碗里的煎鸡蛋一筷子夹走,一如数年前她对万褚蛮不讲理的说:“还是老规矩,我吃鸡蛋你吃面,谁后吃完谁买单!”

    “又来?”万褚无奈的笑:“那我不得一口把这碗面给喝完,才能勉强赢了你,这种玩法也太坑爹了。”

    “什么叫坑爹!”盛朵纠正他说:“你是我哥哥不是我爸,算哪门子爹呀。不过你要是不想当我哥哥,那咱俩不如交个朋友?”

    万褚拒绝: “我不和小屁孩交朋友。”

    “我是想和你交心,你却只在乎我十五岁。”盛朵嘟囔道:“拿年龄做挡箭牌,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万褚无语凝噎,满脸错愕道:“你说我……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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