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二天清晨，浓浓的雾霭降临了英国，周乔险些激动地叫出来，不过看见仆人在城堡中清扫落叶，抱怨着湿气对他的关节炎多么不友好，周乔才知道自己白高兴了。
“我们还需要偷一匹马。”庄零拉开门，走到阿尔娃的房间前轻轻叩了两下，但没人回应。
“阿尔娃去餐厅了。”周乔说道。
突然，周乔又疑惑地盯着庄零：“为什么今天早晨没人带我们去厨房？”
二人立刻来到一楼，刚进了厨房，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属于庄零和周乔的厨台前忙忙碌碌地准备早餐。
正好克里斯托夫出现，他看见庄零和周乔，顺口说道：“这位是麦克，做馅饼的，今天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庄零问：“是梅丽的意思？”
“麦克之前就在这里工作，前些天有点儿事，你们是替他的。”
麦克自始至终都没搭理庄零和周乔。
“看来时间不多了。”走出厨房，庄零忧虑地说道。
“阿尔娃说过，埃罗尔伯爵离开城堡后约瑟夫就会躲到房里喝酒，我们等吧。”周乔道。
庄零摇摇头：“我担心我们被赶出去。”
雄伟的大厅目前没有人，庄零和周乔冲到对面餐厅旁，偷偷往门里觑了一眼，没看见梅丽和女仆，两人火速闪了进去。
面积巨大的餐厅内有一间内室，方位恰好设在长桌首席的上方，昨天早餐时，阿尔娃就是从这间内室出来的。
周乔和庄零溜进去的时候，阿尔娃果然在里面，她穿着纯白的哺乳衣，坐在一张椅子上耐心等候着伯爵的到来。
看到他们，阿尔娃非常意外。
“我们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阿尔娃。”
显然阿尔娃不愿意他们离开，见她忧忡，周乔说道：“麦克回来了。”
“啊。”阿尔娃悲伤地叹息了一声。
这时候，门外响起说话声和脚步声，庄零侧到门边一看，正是梅丽和女仆。
“走不掉了，有地方躲吗？”庄零问。
阿尔娃立刻把他们带到后面一张围屏后：“通常我在这里换衣服。”
周乔看见那张围屏，惊得呆钝了一下：“这……这是中国的。”
阿尔娃不懂这些，随便看了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皇室赏给埃罗尔伯爵的。”
周乔看向庄零，庄零正在打量这件屏风。
“1860年英法联军进北京，1900年八国联军进北京，现在是1882年，显然这是在圆明园劫掠的文物。”周乔说道。
庄零点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
“这是龙屏风，谁能用龙呢？”庄零看了周乔。
“别说话了。”阿尔娃立刻将他们推进去，自己十万火急地回到原先坐着的椅子上。
与此同时，梅丽进来了。
见她穿上了哺乳裙，梅丽没说话，转身又离开了。
她一板一眼的声音在餐厅里飘扬，很快，她的声音停止了，阿尔娃知道，这是埃罗尔伯爵和夫人过来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有女仆打开了门，阿尔娃走了出去。
周乔看着庄零，耳语道：“我们怎么办？”
庄零低声回应：“城堡里我们只认识阿尔娃，必须想个办法跟她保持联系。”
很快，阿尔娃回来了，她轻轻闭上门，回头看向屏风，见二人都没往外探头，才放心地坐回椅子，等待伯爵用完早餐。
伯爵的早餐结束后，阿尔娃必须离开餐厅回到二楼，她不得已又往屏风看了一眼，虽有诸多担心，但还是在梅丽的监视下离开了。
庄零和周乔一直等到女仆收拾完餐厅才溜了出来，二人正准备上二楼去找阿尔娃，大厅里的升降机突然发出齿轮滑动的声音。
没得选择，两人只能狂奔到城堡门口的石门背后藏身。
空气中袭来浓郁的香味，像花攒锦簇的花园味道，身穿华服的埃罗尔伯爵和夫人穿过大厅走向城堡门口，伯爵夫人挽着丈夫，用束腰箍出碗口大的腰身，纤细的巴斯尔裙撑将臀部托起，营造视觉上的前凸后翘感，周乔只是偷看了一眼，就觉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美丽需要付出代价。
美中不足的是，身高不够高挑，在美人云集的皇家舞会中，身高上的不足很容易造成气势上的不足，不过埃罗尔伯爵夫人自带气场，应该可以艳压群芳。
身后跟着梅丽，梅丽的身后跟着阿尔娃和桃乐丝，男仆们则搬着箱子，送往外面的马车。
阿尔娃的脸上没有笑容，一路谦卑地跟着，桃乐丝却显得非常兴奋，似乎为要去伦敦而激动不已。
城堡外停着数辆马车，第一辆装饰豪华且是四轮双马的马车是伯爵夫妇坐的，后面几辆马车分别拉人以及行李。
城堡中的仆人跟走了很多，瞬间空旷了下来，周乔和庄零来到城堡内部的小路上，远远看着马蹄溅起的泥泞，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等他们转身走向城堡的方向，克里斯托夫带着两个男仆出现在前方，他指着他们，对男仆道：“把他们赶出去。”
庄零抓上周乔，对克里斯托夫说道：“我们自己走。”
来到城堡外面，克里斯托夫命令两名男仆关上高耸的铁门，然后吹着哨音开心地返回了里面。
望着无边无际的荒原，周乔突然失声笑了出来，庄零向她撇了一眼，带点恼火转过头去。
周乔拉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聊天：“来这儿三天了，只有现在才觉得轻松了些。”
庄零走在光秃秃的大地上，沉重的心情让他不想交流。
周乔也没在意他的反应，顾自说下去：“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北京旅行，我记得我一点都不喜欢圆明园，因为那儿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只有一些破石块。”
庄零看了她一眼。
周乔继续道：“高考那年的暑假，我和谢飘一起去北京旅行，我发现我的心境变了，当我看到圆明园荒芜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庄零没有说话。
“无能的政府带来民族屈辱，当那些所谓的王公贵族们耽于享乐的时候，欧洲这些国家早就开始了工业革命。”
“所以你学了能源与动力工程？”庄零突然问她。
周乔措手不及，脸一下子红了：“怎么说呢，我就是想学点有用的知识。”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刮起了风，庄零拉着周乔停下来：“别走了，这样走下去一天都到不了沃姆堡，我们得偷一匹马。”
突然，风里带来了一种令人兴奋的声音，哐当哐当，周乔大喜过望，伸手指向远方：“火车！蒸汽火车！”
果然，在那片遥远的天空下，一辆黑色的庞然大物像地表的巨物一样出现，朝着天空喷出白色的水蒸汽，距离他们还有段时间。
周乔和庄零快速地奔向荒原，年轻的身体释放出不可思议的能量。
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火车离他们也越来越近，周乔和庄零做好了准备，等火车飞驰到身边的时候，庄零用跳跃的方式起身，双手稳稳地抓住了车厢的铁门，顺利上了火车，他立刻跪下去伸出手，下面跟着车厢飞快奔跑的周乔准确握住庄零的手，由他出力，将周乔拉了上来。
两个人躺在运煤的车厢里，开心地哈哈大笑。
火车一路飞驰，两人坐在车门边观望着旷野上的景观，直到出现了一块灰蒙蒙的农田，他们知道到沃姆堡了。
两人先后跳下了火车，在动力的带动下滚向附近的草丛。
天上下起了大雨，到沃姆堡村口的时候，周乔和庄零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我们先去阿尔娃家避雨吧？”周乔大声喊道。
庄零不愿意：“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快行动。”
周乔听庄零的，二人淋着大雨进了村子，泥泞的土路上一个人也见不到，只有他们两人像傻子一样东张西望。
周乔说：“挨家挨户打听吧。”
正当他们走近目标的时候，那户人家自己开门了，走出来一个妇女，她气急败坏地拉扯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那姑娘拼命求饶，周乔和庄零定睛一看，她不就是黛西吗？
“黛西！”两人跑了过去。
妇女看向他们，而黛西趁机躲回家中。
“你们是谁？”在拉扯中淋到雨的妇女，眯着淋漓的眼睛看着他们。
周乔说：“你是黛西的母亲吧？我们是城堡中的人。”
瞬间，这位母亲绝望而愤怒的眼睛遽然亮了起来，她以为他们是奉命而来，所以立刻将他们请进了屋中。
黛西躲在沙发上呜呜的哭泣。
周乔看着这一幕，问她的母亲：“黛西怎么了？你刚才要拉她去哪儿？”
这位母亲冲上来焦躁地问道：“是伯爵让你们来的吗？”
周乔摇摇头，遗憾地说：“抱歉，不是。”
这位母亲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焦躁又化为失望和痛苦，她放声哭了出来。
“黛西，到底出什么事了？”周乔走到黛西旁边。
黛西惊慌恐惧地发抖，她呜咽地说道：“妈妈要拉我去安德鲁大叔家，他是个五十多岁的单身汉，妈妈要我嫁给他。”
原来母女在门前争执拉扯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你要把你女儿嫁给五十多岁的人？”周乔十分不解。
“你还有脸说？”黛西母亲回头看向周乔，哭得更加伤心：“你看看她的身体就知道了。”
那边，黛西也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身体怎么了？”周乔紧张地问道。
庄零拍了拍周乔，周乔回头，看见庄零指着地毯前黛西的一双脚，那双脚露出来一点，大部分被裙子遮挡了，但是露出来的部分，非常苍老，根本不可能是个年轻姑娘的皮肤。
“怎么会这样？”周乔掀开黛西的裙子，看见不止双脚，包括双腿都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
黛西伤心欲绝地趴在沙发上痛哭了起来。
“方便给我看一下你的全身吗？”周乔问。
黛西点点头，从沙发爬起来，往另外一间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