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久别（5）
晨曦今天的行程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边左左自然也是知道的。wanruome她知道边左左是担心自己会因为昨天段圩的婚礼而不开心，所以才这样的突然出现。
即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即便晨曦早已对段圩的事不再挂心。可每每有人提到他时，她的内心依旧还是会有本能的逃避。毕竟曾经深爱过，毕竟曾经拥有过，毕竟曾经受伤过……毕竟，那是初恋啊！
十三年前，面对他的离去，晨曦给自己的答案是高攀不起。那么，十三年后的现在呢？
那天从他婚礼所在酒店离开的时候，晨曦就在心里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但那晚，她没找到答案。
真的是喜欢，很喜欢过的。所以才会成为芥蒂，才会无法放下，才会沮丧、会失望、会遗憾、会……难忘。
雪白的婚纱和玉树临风的他，这一切都曾是她梦里的牵绊。可惜，终究还是没了这些曾经。
吃午饭的时候，晨曦问林郝宇：“你回来这么久，怎么都不和我们联系？”
边左左也说：“就是啊！好歹大家同学一场，你竟然这么不够意思！”
林郝宇一脸赔罪似的笑着，说：“这不是太忙了嘛！”接着话锋一转，看了眼已经吃完饭在一旁独自玩耍地昂昂，探过身小声问晨曦：“你和那人这两年还有联系吗？”
晨曦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人是谁。因而垂下眼帘，用手拨弄着手里的汤匙，答：“偶尔邮件沟通。”
“没了？”
“嗯，没了。”
林郝宇两手一摊，冲晨曦竖了个大拇指。随即语带无奈的感慨：“厉害！你们两个真的都很……那昂昂呢？就没问过你？”
提到昂昂，晨曦不禁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个独自玩耍的小身影。这个孩子是她的全部，是她历经千难万险才得到的宝贝，是她倾尽全力要保护的人。为了他，她愿意倾尽所有。
林郝宇沉默了片刻，说：“我这个外人实在不好参与你们的事。但站在朋友的立场，加上我和他这些年的接触，我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确实。当初要不是他，昂昂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就……”边左左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紧接着快速观察了眼晨曦脸上的表情，生怕她会因此而不快。
其实说句心里话，晨曦并不是不愿提起那个人。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总是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
晨曦低眸，只说了句“顺其自然吧。”就仓促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清风徐徐的午后，天空好似蓝色绸缎般光洁无暇。阳光从高耸的树枝间散射下来，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洒下斑驳的光斑。林郝宇背着睡着了的昂昂，同晨曦一道在园区的小树林里散步。边左左则不知溜哪儿去了，吃完饭就不见了人影。
穿梭在苍翠的密林中，听着鸟儿的欢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晨曦盯着脚下那些散落在树与树之间不知名的野花，不由赞叹道：“你这儿真不错，清清静静的。”在这寸土寸金的地带，要建一个这样的“绿肺”可不是简单的事儿。
“是吧？我也觉得！”林郝宇得意洋洋地刚想就着晨曦的话往下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背上还驮着个孩子，于是立马闭了嘴。
看着他一脸慌乱，一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样子，晨曦忽然玩心大起。她冲着林郝宇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一本正经地小声告诉他：“小孩子睡觉要是被人吵醒的话可是很记仇的！”
本来林郝宇就对哄小孩这种事毫无经验。这下可好，被晨曦一“吓唬”，他更是紧张得不知所措。纠结来去，最后只得顶着张憋得通红的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晨曦“求饶”。
“哈哈哈哈哈！”见他一脸囧样，晨曦实在是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了。”
林郝宇这才舒了口气，但还是尽可能地压低着声音说：“天知道为了这块地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是不知道我们公司里的那帮老顽固，光是说服他们就耗费了我大半年的心力。”
一想到他被人折磨到抓耳挠腮的样子，晨曦就更想笑了：“是吗？可以想象！”
被晨曦的笑容感染，林郝宇也跟着她笑起来：“你就该多笑笑！我听别人说，父母的心情是会直接影响到孩子的。”说着偏过头去，瞥了眼后背上还在熟睡中的孩子，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你看昂昂，我总觉得他太过于懂事了。”
晨曦不置可否。作为相识多年的好友，林郝宇的表述已经很委婉了。晨曦知道他是在提点自己。可事实上，她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昂昂在自己面前不那么懂事。
想到这点的晨曦叹了口气，说：“我偶尔也希望他可以不要这么懂事，可以皮一些，闹一些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不光是晨曦，林郝宇自然也看到了。不过因为背着孩子，让他没能腾出手来打招呼。思索了几秒，索性停下来等着对方主动走近。
前方的人身材颀长，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他们面前。这下晨曦总算是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浓密的剑眉，乌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halen（哈伦）！”这是林郝宇的英文名。
林郝宇笑着把头一昂，算是同对方打了招呼。那人也笑了笑，目光随即朝晨曦看了过来。
“这巧了不是！”
晨曦被林郝宇这话弄得一头雾水。转过脸去不明就里地看着他。心想这厮现在是准备闹哪出啊？
林郝宇瞅了她一眼，笑得一脸暧昧：“你刚刚不是夸我这儿不错么。这不，看！设计师本尊就出现了！”
设计师？
“嘿！我说你们能不能给点反应？”见面前的两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郝宇无语地对天翻了记白眼。用鞋尖碰了下对面的人，又冲身旁的人努努嘴，“二位，能不能不要这么拘束？relax relax……ok？（放轻松，放轻松，好吗？）”
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下，先开口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霍祁铭。”
晨曦对他的印象本就一般。再加上先前沈芳丽那事儿，更是让她对其产生了一种强烈地抵触情绪。因此一同他打照面，晨曦就立刻收起了眼角的笑意。若不是碍于林郝宇就在旁边，她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你好，霍先生。”晨曦生硬的语气把林郝宇给弄懵了。记忆里他从没见晨曦对谁这么冷漠过。这一句“霍先生”很显然是在同对方刻意的保持距离。
就在林郝宇纠结着该怎么打圆场的时候。谢天谢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兄弟，帮我一下！”林郝宇朝霍祁铭昂了昂头，而后小心地把背上的孩子交到了霍祁铭手里。
晨曦完全没料到林郝宇会来这一出。上前一步正想抱过孩子，不曾想却被霍祁铭用身体直接拦了下来。
“我来吧。”不等她开口，对方已经伸出手去将孩子整个揽在了怀里。
林郝宇拿着手机，丢下一句“我有急事，先离开一下！”就小跑着消失在了小路上。留下面面相觑的晨曦和霍祁铭站在原地，用全身心感受着这史无前例的尴尬。
这不大不小的动静到底还是把睡得正酣的昂昂吵醒了。他抬起小手，揉着眼睛在霍祁铭怀里动了动。晨曦刚想出声把他叫醒，就被霍祁铭拦了下来。
只见他抢先了一步，把原本横抱在怀里的昂昂重新竖着抱了起来。接着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语调温柔地安抚道：“没事啊没事，再睡会儿，再睡会儿……”昂昂靠在他肩上朦胧地听着，慢慢地把小脸重新埋进了霍祁铭的脖颈间，再次熟睡了过去。
安抚好孩子后的霍祁铭对身边人说：“走吧！我带你们去休息室。”
晨曦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的身侧。一米七的个头刚好到他肩膀的位置。一路上她都在盘算着该怎么开口把孩子要过来。可想了一圈，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毕竟人家也是出于好心，她总不能强夺吧！
山腰间吹来的风把周遭的树木吹得“簌簌”作响。霍祁铭穿了件黑色长款风衣，门襟处的金属扣被风不时吹起，一下下的拍打在他右手的手指关节上，留下了一片斑驳的红印。
晨曦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她却一直没吱声。因为在她看来，旁边的这人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站好了派别。他是沈芳丽那边的，是敌人！
霍祁铭自然不懂此刻晨曦心中所想。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后，还是霍祁铭先开口。
“可以帮个忙吗？能不能帮我扣一下扣子。”
晨曦起初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对面人一脸认真的表情后她立马打消了这个怀疑。她不解地反问：“什么？”
霍祁铭扬了下嘴角，看了眼怀里的小人儿，轻声重复了一遍：“我现在不是很方便，能不能帮我扣一下扣子……”
晨曦在脑中快速搜寻着拒绝人的委婉措辞，可惜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她只得跟着对方停下来，伸手帮他把那一排扣子依次扣了起来。
霍祁铭低眸，下巴正好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的头顶。那混合着淡淡栀子花味道的清香，不时窜进他的鼻腔。晨曦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全然没发现，此刻的自己在不经意间同对方呈现出了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整理好扣子，他们顺着小路一直走到尽头。离开小树林后就来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空地上。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晨曦刚一抬头，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也同样看到了晨曦，旋即大步向他们走来。两眼直直地锁定在晨曦身上，那模样仿佛要将她看穿了似的。
晨曦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霍祁铭怀里的昂昂。察觉到这一点的霍祁铭，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快步走到他们跟前，停顿几秒后开口道：“你是慕曦晨对不对！”说话的同时，把视线转移到了晨曦旁边的霍祁铭身上。
她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脸色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晨曦这才注意到，明明已经是六月，三十多度的天气了，可她竟然还裹着一件密实的长袖线衫！
与此同时，本来睡着的昂昂醒了！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孩子看上去还有些懵。眯着眼睛把小脸贴在霍祁铭胸前，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他在霍祁铭怀里动了动，支起身子来，冲晨曦轻轻地喊了声“妈咪。”
晨曦急忙倾过身去，伸手摸了下孩子的脸，柔声问：“睡醒了吗？”
听到晨曦的话，昂昂明显安心了许多。乖巧地点了点头，伸手自然地勾住了霍祁铭的脖子，整个人重新黏进了他的怀里。霍祁铭被小家伙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大喜过望的他，顺势将昂昂搂得更紧了些，小心翼翼地生怕孩子会有什么闪失。
“你是慕曦晨，吧？”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了先前的笃定。晨曦也不说话，转过来看着那人，神情冷冽。
大概是被晨曦急转直下的态度惊到，那人变得有些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我……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认识我吧？……对，你应该认识的，我是田梦。大学的时候……段圩，对！段圩你肯定知道！我……”
晨曦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在听到“段圩”两字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耐心地等对方说完才开口回答道：“你认错人了。”语闭伸手拉了下霍祁铭的衣袖，示意他和自己一块儿离开。
“等等！”就在他们与那人即将擦身而过之时，对方突然一把拽住了她。“你就是慕曦晨！对，就是你！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你！就是你！”她像疯了一般双手死死擒住晨曦的手肘，两眼涨得通红：“不许走！你不许走！是你，是你毁了我的生活！你就是慕曦晨！你不许走！你把……你把段圩还给我！”
晨曦并未慌张，反而停了下来。对方的歇斯底里同她的冷漠对峙形成了鲜明对比。
霍祁铭站在晨曦身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起伏的肩膀看来，她应该在生气。
那人拽着她，表情复杂。有痛苦、愤怒、渴求？
晨曦一动不动地站着，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但那人的咆哮还再继续：“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把他抢走？为什么？为什么！！！”她圆瞪的双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好，你不放过我，那我……”她目光一偏，猛地发现了昂昂。旋即跨步上前，挥舞着双臂就朝霍祁铭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霍祁铭抱着昂昂一个闪身，躲过了！可那人并不打算罢休，随即伸手要去抓霍祁铭怀里的昂昂。
“啪！”一声，“啪！”又一声，“啪！”再一声。晨曦的反应比霍祁铭更快！她一个箭步拦在了霍祁铭身前，挡住了那如骤雨般怒砸下来的巴掌，以及无休止的如飞瀑般倾泻而来的咒骂。
“你去死！去死！你们都去死！！！”
霍祁铭站在那儿，看着这个挡在自己身前坚忍的背影，心中的怒火直窜脑门。他一步上前，抬脚就朝那人的腹部狠狠踢去。
“咚！”对方双手紧紧捂住腹部应声倒地。与此同时，弥漫在她瞳孔里的戾气亦随着这一脚迅速消退。霍祁铭顾不了这么多，一把拉过身旁的晨曦，快速带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