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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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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十

    陆云淑第二日晨起,就听到玉露小声说驸马在外头。陆云淑还有些奇怪呢,萧时晏在外头干嘛,她歪了歪身子,不想要起来:“你跟他说,我还想要睡一会儿,如果他有事的话,可以等我醒了再来。”

    “驸马手中拿着药来的,想来是昨夜里担心您的伤,应该是为了这件事。”玉露将帐子撩起来,已经做着服侍公主起身的动作了。

    “可是我不想要起来嘛。”陆云淑虽然这样说,但是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微微起身,头发松散着。她还没舒展开来着自己的身子,就听到外头的门打开了,小丫鬟端着水走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萧时晏。

    陆云淑抬头,就看到萧时晏神色清冷,手中拿着药膏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模样,萧时晏衣褂整齐,陆云淑可不是,她立刻别过去了脸,拉着玉露挡在自己的面前。只剩下几缕凌乱的发丝和慌乱的手,叫萧时晏看进眼里。

    “驸马,您外头略站一站,等公主梳洗完了,您再进来。”

    “好,是我有些心急了。”萧时晏微微颔首,也低着头侧面站着,他虽然是恭敬着的,可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地往旁边瞥,他的目光都落在了陆云淑的身上,他看不真切,但是模糊着的忙碌的身影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过了好一阵子,萧时晏这才看到玉露来到他的面前,笑着对他说:“公主已经洗漱好了,驸马您可以进来了。”

    萧时晏这才跟着走进来,这时候他微微抬头,看到的却是他熟悉的那个明艳的公主,虽然还未着粉黛,但是衣衫整齐的模样就像是被宠爱着长大的贵家小姐。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等到陆云淑眉头微皱,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有些逾矩。

    萧时晏长得好看,陆云淑是知道的,她对萧时晏没什么不满,除去性子木讷那一条。她此刻看着眉目低垂手中还拿着药的萧时晏,只觉得喉咙上下滚动得勤快,呼吸之间却又有些难耐。

    她脑海里想到的,是方才她还没穿好衣衫,萧时晏那样闯进来的模样。萧时晏正人君子一般,把她置于一个微妙的位置,即使萧时晏低垂着眉目,但是她不傻,她知道的,萧时晏在看她。

    碍于公主的面子,陆云淑只能撇了撇嘴,侧过目光说:“是驸马啊,药放在这里就好了。”

    “请公主责罚。”萧时晏却这样说。

    “何罪之有?”陆云淑目光看过去,四目相对。

    “臣,没听召唤便闯了进来。”萧时晏将手中的药膏放下,声音虔诚,却始终没敢看陆云淑一眼。

    陆云淑心中有些不悦,她眼神示意玉露先出去,等到屋子里都没有了人,她才看向萧时晏。

    “你过来。”陆云淑心中有些紧张,但也有些激动。

    她想要让萧时晏彻底改掉这种木讷的性子,她看着萧时晏走上来,在萧时晏即将要跪下去的时候,直接拉住了萧时晏的衣领。

    没设防备的萧时晏,又不敢撞到公主,只能两手撑在床缘。他目光微皱,抬起头就和陆云淑对上,他的耳朵登时红了,但是却不收敛目光。

    陆云淑紧了紧眼眸:“萧时晏,这时候你怎么不说你鲁莽该死?”

    “是公主让臣摔倒的,那么公主这样做,必然有公主的考量。”萧时晏说道。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意思。只是如果是这样的没意思,那么萧时晏又缘何曾经大胆过一次呢?

    “我没什么考量,不过是想看你不装的样子,能有多以下犯上。”陆云淑开门见山,嘴角噙着无辜的笑意。

    “以下犯上,臣何曾这样过?”

    看来萧时晏是要和陆云淑倔强到底了,陆云淑刚要分辩,那日在她沐浴的时候……可是她刚要开口,又觉得羞怯,她是皇家出身,皇家的体统规矩没教过她成婚后遇到夫君如此言辞该说到什么样的话。

    她不能开口,萧时晏好像一开始就算准了会这样。陆云淑看着萧时晏勾起来的嘴角,瞬间明白了。她输了,她彻底小瞧了萧时晏。

    有些意思,她此刻决心要和萧时晏一决高下了!

    “既然如此,你就帮我上药吧。”陆云淑垂眸,她推开了萧时晏,在床边坐下来,也不看着萧时晏。

    “臣遵旨。”

    陆云淑的伤势已经好些了,她身体娇贵些,稍微碰一碰便有红肿淤青,此刻看来虽然已经不那么肿了,可是脚踝处仍然有青色。萧时晏刚按上去,陆云淑就躲着,轻轻哎哟了一声。

    萧时晏黯淡了脸色,动作放柔缓,认真上药。

    陆云淑这时得见了凝神的萧时晏,又想到方才他的罪状,仿佛间又闻到了萧时晏身上的似有若无的味道。她托着腮,看着萧时晏。

    “萧时晏,你这样对我,就因为父皇的命令吗?”有时候,陆云淑也会感叹,明明起初萧时晏也是不愿成婚的,那时候她觉得萧时晏无法无天,大概长得也不好看,可是见了之后却不一样。

    陆云淑明白,萧时晏看着就非同常人,按理说不应该成为驸马的。那么萧时晏在成婚后忽然转了的性子到底是为何?

    想到这里她有了些难过,仅仅是因为父皇的命令的话,可见萧家的忠心,父皇这样做是亏欠了萧家的。皇家的婚事,向来如此,没有感情,可是陆云淑看着这样为自己紧张的萧时晏,心中还是有些柔软。

    她受不了别人不喜欢她与她成婚,她受不了别人不爱她。

    那样好看的萧时晏,会喜欢她吗?

    过了许久,萧时晏上完了药,他悠悠抬头,看向陆云淑:“也喜欢公主的。”

    喜欢……陆云淑愣了愣,好像没听懂这两个字,喜欢是什么意思,是她和萧时晏寺庙相看,她那样对待萧时晏,让萧时晏喜欢上了?

    那日的雨,在陆云淑心里下起来了。

    “其实寺庙相看那日,我有许多怨气的。我想你也一样,要和一个传闻中娇纵不受宠爱的公主成婚,谈何喜欢呢?”

    “公主也说了,那是传闻,”萧时晏的手没有松开,他给足了陆云淑信心,他说,“若是公主真的娇纵,便不会在意这些,问臣这些问题了。”

    这一句话,只这一句话,让陆云淑的心柔软了。她凝眸看着萧时晏,在那一瞬,委屈的泪花滚落了下来。

    这些年,人人都说她性子变了,只顾着自己,就连父皇也这样说。说她不应该多看那些长得好看的贵族子弟,不应把自己的样子展露出来,让人有可乘之机。更不应该只顾着自己快乐而忘记自己是个公主,应该受人尊敬。

    所有人都说她要成为尊贵公主,而萧时晏却说她并不娇纵。

    “怎么哭了?”萧时晏想要抬起手,可是他想到眼前人是公主,他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又收回去,他笑着说,“是臣错了,不该妄议公主。”

    “只是很久没有人给我这样上药了。”陆云淑慌忙擦了泪,吸了吸鼻子。

    在萧时晏看来,这样口是心非的公主,他觉得可爱得紧。公主对他撒谎了,既然公主不想要说,那么他便不再问。

    脚踝上的手松了下来,萧时晏退后行礼:“公主好好休养,有事再叫臣便好。”

    “萧时晏,你真的不觉得我娇纵?”陆云淑噘着嘴,挽回颜面道,“你别诓我,你这个人很会骗人。”

    “不是娇纵,是可爱。”萧时晏笑了。

    “可我没让你走,你去哪里?”

    “臣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公主府里事务繁多,那些东西也都杂乱摆放在库房里,臣要去看着帮公主收拾收拾。”

    萧时晏这几日都是在忙这些事情,陆云淑看着并没什么抱怨神色,已经习以为常的萧时晏,他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许多。

    这样的人此刻只能收拾着库房,每日萧时晏雷打不动地练武,他应该去战场成就一番功业的。

    “萧时晏,和我成婚,你后悔吗?”陆云淑叫住了萧时晏。

    萧时晏回头,似乎并不明白陆云淑想要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是应该翱翔天空的鹰,你不应该与我成婚做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我是说,如果你后悔了,如果你想和离,你想要大显身手,你要先和我说清楚。”

    不要随意做这些让人情根深种的事情,不要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公主。

    不要让人误会。

    不要只听从皇命,就把自己的姿态放低,甚至不管公主是不是真的养面首。

    萧时晏不明白,那样一个骄矜的公主,理直气壮说我要与他和离的公主,是为什么现在消散了气焰,变得有商有量的呢?他略站了一会儿,看着公主,他稍后说道:“公主不相信臣喜欢您吗,自寺庙那日起,臣便对公主一见钟情,和公主成婚,的确也有些我自己的私心。”

    “公主,您也要信一信臣说的话,臣是忠于公主的。”

    “可是那日,你没有来找我赔罪,你说你要来的。”陆云淑计较起来,她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萧时晏不喜欢自己的证据,好让自己不要那么快陷入萧时晏的迷魂阵里。

    可是萧时晏说:“那日见公主好像并不放在心上,臣来了,也没有敢提及。也是巧了,有些东西是现在才做好的,要呈给公主当赔罪礼的。”

    陆云淑看着萧时晏从怀中掏出个用绸缎包着什么的小包袱,她等着萧时晏展开,却看到了几根新鲜样式的簪子。这在宫里,她是没见过这样精巧的样式的,她不由得看住了,这时候萧时晏却说:“那日公主嫌弃臣将银子给了那些诬陷公主的人,后来臣去查证了,果然是公主所言,所以将那些人打了一顿,也将这些钱拿回来给公主打了首饰。”

    “以后有臣在,不会有人这样诬陷公主的,而臣为公主给出去的银子,也自然要用在公主的身上。”

    陆云淑没有说话,她接过萧时晏给她的首饰,只是静静地抚摸。她心中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情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她自己的心,轻飘飘的,像是在云端。

    ——

    陆云淑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丢脸,等人走了,这时候她才敢对着玉露哎哟一声。玉露看着公主,神色了然却又长叹了一口气:“公主,您为何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可是又摔到地上去了,真的不是做噩梦?”

    “没有,就是我不小心,摔的。”陆云淑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虚,她立刻摇头。

    “啊,不小心,能翻身都快要到桌子边上了。”玉露配合着点了点头,学着公主说话。

    “哎,是做了一些不该做的梦,但是你别说出去啊,我梦到了萧时晏。”陆云淑瞒不过玉露的,她选择妥协,她低着头,如实交代,但也没交代彻底。人总要留些地方给自己的,她也不是傻子。

    “哦,公主做梦都在想念驸马,翻身也许是想要留住驸马。”玉露笑着曲解,但也差不多切中了要害。

    “不是,不要乱说,我也就是亲”陆云淑打住了,还好她打住了。

    玉露却皱了皱眉,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驸马方才神色有些微乱,和她交代如果公主问起他来,一定要说他是从外头来的。

    这样想来,那个梦是梦,但也许也并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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