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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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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什么?”一个伙计好奇地问道。

    那话多的伙计一脸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我看到他跟观音娘娘私下眉来眼去的,两人还抱在了一起!”

    “眉来眼去?他俩不是堂兄妹吗?”

    “呵,堂兄妹?我看他俩可不像!”

    “别瞎说八道!人多嘴杂,你这话要传出去了,让莫娘子可怎么活?”那年长的伙计说着,瞥了眼探头探脑的寅时,打断那伙计道,“去去去,都干活去!”

    伙计们似乎意犹未尽,不情不愿地各自散开干活去了。

    寅时满脸疑惑地杵在原地,想到方才容太妃在街上嚷嚷着要观音娘娘救她,莫非……这观音娘娘并非庙里供着的菩萨,而是指的什么人?

    想到这里,寅时上前拍了拍那话多的伙计:“你刚说的观音娘娘是谁啊?”

    那伙计正收拾着桌子,回头瞅了眼寅时道,“观音娘娘就是妙春堂的钱堂主啊!妙手回春,观音娘娘。”

    观音娘娘就是妙春堂堂主?寅时思索着,正想问什么,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砰地一声门响。

    “杀人啦,杀人啦……”

    寅时抬头看去,只见那容太妃疯疯癫癫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嘴里嚷嚷着,“杀人啦,杀人啦……”

    大堂里的伙计纷纷抬眼看去。那年长的伙计正好站在楼梯口,还没来得及让开,就被那容太妃一头撞倒在了地上。

    “陛下,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出去……”容太妃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瑟缩着脖子跪在那伙计面前,如惊弓之鸟般不敢抬头,“是她们!都是那些长舌妇,是她们说出去的……”

    楼上传来一阵阵开门声,客栈里所剩不多的几个客人打开门,站在长廊上探头看热闹。

    那年长的伙计见客人们都出来了,连忙撑着腰爬起来,朝大堂里的伙计们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容太妃送到房间去。

    “别过来!”容太妃看到有人靠近,忽地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柄铁剪,指着几个朝她靠近的伙计,“你们都别过来!”

    寅时本想上前安抚容太妃,一看她手中拿着的凶器,顿时惊傻了眼。那把铁剪正是自己用来缝尸的工具,刃尖锋利无比。这一剪子要是捅下去,伤人是小,伤命是大!

    一时间,寅时也顾不上这疯癫的容太妃,是如何翻找到自己包袱的。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在不刺激容太妃的情况下,把自己谋生的工具给讨要回来。

    年长的伙计离容太妃最近,见状连忙往墙边靠了靠。几个伙计见容太妃手上拿着铁剪,也都一个个顿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容太妃疯疯癫癫地摇晃着脑袋,突然紧张地看着虚空的一点,放低了声音,“你们听到了吗?那里有孩子的哭声。”

    寅时听着容太妃嘴里语无伦次的话,慢慢走上前去,顺着她的话问道:“哪里有孩子的哭声?”

    容太妃谨慎地四下环顾了一眼,目光呆呆地看着寅时,像跟她说悄悄话一般,把一根食指比在了唇上:“嘘,那井里,井里有孩子。”

    “孩子?”寅时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神宫那口风水井。难不成两个孩子被害时,容太妃看到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看到那井里有孩子?”寅时急忙追问。

    容太妃目光呆滞,答非所问:“她们,她们带走了孩子。”

    “他们?他们是谁?”寅时已经离容太妃很近,几乎伸手就可夺去她手中的铁剪。

    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落在了她和容太妃身上。

    “她们?她们?她们……”容太妃似乎被这个问题困住了,她喃喃重复着,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想起来,“她们是谁?她们是谁?”

    寅时趁着这个时候,连忙握住她的手腕,试图夺过她手中的铁剪。就在这时,容太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发疯似的甩开了寅时的手,厉声道,“贱人!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寅时瞳孔一震,只见容太妃面无表情地举着铁剪,朝准她的面门用力划了下来。

    呲啦——

    铁剪划破面料的声音在寅时耳边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李景琰利落地夺过容太妃手中铁剪,同时,力道精准地朝着她颈窝劈了一掌,毫不客气地直接将容太妃劈晕了过去。

    那缩靠在墙上吓得两腿发软的老伙计,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住了容太妃。

    “你去腾间空房,备些吃食,再安排两个人把她看好。”李景琰对那老伙计吩咐道。

    老伙计连连应是,赶紧招呼几个伙计把容太妃抬去了房间。走廊上看热闹的客人们,此时也都纷纷散了开去。

    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景琰这才转身看向寅时,将那把铁剪刃口一转,递了过去,“这种时候你也敢冲上去?你还真是见惯了死人,不怕死是吗?”

    “谁说我不怕死?”寅时从李景琰手中接过了那把铁剪,讪讪地觑了他两眼道,“我刚刚才知道,我怕死怕得要命。”

    李景琰见她这副臊眉耷眼的样子,也不好再发火,忍了忍怒气道,“知道害怕以后就别犯傻,碰到这种事记得躲开一些!”

    寅时抬头看着李景琰,觉着他这番话不像是在训斥自己,倒更像是……

    “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关心你。”李景琰避开她探究的目光,端着一张脸道,“你一个二皮匠,虽说这条小命也不值几个钱。但毕竟我花钱雇了你,眼下你这条命对我还很有用。在你我雇佣关系结束之前,我不允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寅时抽了抽眼角,心想自己一定是误会李景琰了,像他这种利字当头的人,骨子里怎么可能有善良二字?又怎么可能会关心自己?

    寅时脸上勉强挤了一丝笑,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每日烧香拜佛,祝你……”

    寅时本想祝他与王八同岁,孤独终老,祸害千年!可话说到一半,她目光往下一垂,却不经意间看到他前襟破开了一道口子。

    “你受伤了?”寅时盯着他前襟那道口子。

    铁剪划开的口子很长,几乎斜穿他的胸口,不过,因着他外袍面料是黑色的,又被挂出了许多细丝,乍一看去,并看不出那口子深浅,也不知他里面受没受伤。

    李景琰低头扫了一眼,浑不在意地道,“没有。”

    寅时不信,铁剪划拉了一条这么大的口子,里面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你让我看一下。”

    说着,她也不等李景琰应声,伸手就摸向了他前襟的那道口子。

    李景琰一怔,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这丫头,真是放肆!”

    寅时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方才探过他前襟的手指的确没有沾上血迹。而且,她方才探去时,只觉他胸前硬邦邦冰凉凉的,“还好,你里面穿了护甲。”

    李景琰不喜外人近身,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一个姑娘家,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寅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反问道:“我不过是看一下你的伤势,怎么就不知礼义廉耻了?”

    李景琰鼻子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寅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这意思是怀疑自己想要轻薄他了?

    “你看,我心里想什么,你不是知道吗?”寅时目光往下一垂,落在他的腰间的衣带上。

    李景琰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耳尖一红,随即正色瞪了她一眼:“你休想!”

    “我休想什么?”寅时抬头觑了他一眼,抬手指着他的外袍道,“我是想让你把这袍子脱下来,我拿去帮你缝一下。”

    李景琰看着她那戏谑的眼神,咬了咬牙,冷着脸道,“不必了!”

    “我们祖师爷可是裁缝出身。”寅时见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往楼上走,觑着他背影道,“你这身袍子一看就挺贵的,陵阳邑可找不到比我更好的‘裁缝’了。”

    李景琰黑着脸,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砰地一声摔上了房门。

    “我可是好意,不领情就算了。”寅时无所谓地转过身去,找到方才那伙计又问了些事情,才回了自己房间。

    寅时将那把铁剪收进包袱里,枕着胳膊在床上躺了下来。方才那伙计告诉她,六年前,莫娘子因着身子不适去了妙春堂看病,正好在那里结识了妙春堂的钱堂主。

    当时,莫大人正在陵阳邑为女儿招亲。钱堂主和莫娘子交好,得知此事后,便有意将自己的堂兄介绍给了莫娘子,还时不时地让他来给莫娘子送药。

    那莫世仁生得俊俏,平日里又喜欢舞文弄墨,一张嘴很会讨女人欢心。不谙世事的莫娘子经不住他的甜言蜜语,很快就被他俘获了芳心。

    不过,莫大人认为医者为贱业,并不喜欢莫世仁,便让莫娘子与他断了往来,安心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过日子。谁知,生性顺从的莫娘子却在婚姻一事上十分执着,无论莫大人如何反对,她都执意要嫁给莫世仁。

    那伙计说,起初莫世仁伪装得很好,对莫娘子也是百依百顺。可自从莫娘子怀了身孕后,那莫世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人前还是对莫娘子体贴入微,可在人后,却时常甩脸色给她看。好几次,店里的伙计都听到莫世仁在房间里冲莫娘子发火,骂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难听极了。

    而且,莫世仁对两个孩子也很不好,就算莫娘子再忙再累,他也从来不闻不问,整天只待在房里看书,对两个孩子漠不关心。那伙计认为,莫世仁根本就不爱莫娘子,而且,他和妙春堂的钱堂主也不像兄妹,说不定两人早有私情。

    寅时想不通,倘若莫世仁真与那钱堂主有什么私情,当初钱堂主为何要把莫娘子介绍给他呢?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寅时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是店里的伙计。

    那伙计捧着一件黑袍,递到她面前,传话道:“隔壁的郎君说,既然小娘子自夸手艺好,那请你务必把这袍子缝得天衣无缝,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寅时呆呆地接过那件黑袍,看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心道:自己可没保证过,要给他缝得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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