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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虚拟试衣体验展今天如约更新升级，昨晚季乐时带着朗略的人连夜重新布展，今早开张已经是一番天翻地覆的景象。“虚拟试衣”更名为“虚拟制衣”，一个“制”字无比突显，数十套“订制屏”一字排开，全息投影区则左右分列，间插开来。

    如果此刻来的是一个回头客，一定会质问：你们究竟升级了个啥啊，怎么还没昨天看起来高端唬人气势大？气势大的部分其实在后面。

    只见季乐时如同剪彩一般，将隔开了展区后部的一整面超大幅盖布徐徐揭开，那一二三层如同合唱团站位一样排列着的，是各设计师品牌提供的共20名制衣师，每人面前一个210度环形台，带着两名缝纫师坐镇，环形台的下层安装着一条传送带，与中控的面料库相连，像是某种既复杂又简洁的乐高拼装系统，让人对它的用途充满想象。

    何灵对上一版体验展的直播相当成功，升级版自然安排了她担纲。她的直播此刻已经上线，在屏幕里，观众目前还只能看到她的惊叹、她的困惑、她的焦躁……赛博妞怎么被打回原形了，爱丽丝又遇到什么仙境了？何灵不时瞥一眼镜头，“别急啊兄弟姐妹们别着急，一时我有点看不懂，我得先捋捋。”

    然后就见她一路看介绍册子、询问技术顾问、连比带划地学着什么……观众的胃口被吊得更高了，妈耶，肯定有点儿东西！直到遇到季乐时，何灵几步抢上前，抓住季乐时的胳膊，“季总季总，这要怎么玩儿，求带路！”

    季乐时爽快地笑起来，“跟我来。”

    镜头这才拉开，给出全景，何灵已经被带到一面订制屏的面前，直播内容进入正文。

    “哇塞，我想要一件什么衣服？姐妹们你们说说你们说说，我要什么衣服，有什么想法打公屏，”何灵转头仔细看评论区，“……什么玩意儿，不准整蛊认真说啊，嗯嗯嗯，那就正装！”

    何灵在订制屏上按下“正装”，“季节现在当然是晚秋，分得还挺细致呢季总，场合等我看看，剧院展厅等场馆，室温应该22度好像是，接着选裙装，一体或一体，我选分段，颜色嘛我要玫红系列……风格等等，选生活类还是表现类？那就表现类下面的立体风格，咱开开眼啊姐妹们，我都没听过这些玩意儿，其他关键词，还有？”

    何灵故意塌着肩膀叫苦连天，“啊这个选择项也太多了吧，季总我都累了耶，能不选了吗……那就不选了！”

    手指一点“输出”，生成条开始滚动，几秒钟之后，屏幕显示“设计方案已完成”。何灵欣喜地点开，竟然是何灵详细的身高体重三围等等详细数据，她赶紧扑倒屏幕前挡住，“不准拍，怎么这样啊季总，我的隐私呢，我的隐私呢！”

    季乐时忙退后两步，“说得对何主播，以后这一页卷起来更合适。你现在可以点next，对，就那里。”

    何灵按下“next”，全息投影区出现了一个穿玫瑰色礼服的何灵，她转着圈，然后原地走动着，展示着三宅一生褶皱风格的硬挺长裙和复古迪奥的背扣式束腰外套。

    “哇，我好美啊！”何灵一脸羡慕地望着面前的虚拟影像，一边赞叹着，一边毫不犹豫地继续按下“next”。虚拟影像瞬间换装，现在的“何灵”穿的，下身是一条高桥贤三时期的kenzo风、玫红与黑白相间的热带大花裙，上身是极深玫瑰色的维多利亚时代羊腿袖燕尾长外套，她继续转着圈，继续原地走动，风姿卓绝。

    “哇，这个这个，我有点想要耶，”何灵故作犹豫，“不过姐妹们，为了让你们看痛快，我决心继续——”她按下“next”，虚拟的何灵再次换装，这一次她穿着哥特暗黑风的紫色丝绒短披肩，加上一条黑色75度透明的伞骨撑宽筒裙，看起来像一个神秘又可爱的木偶女孩。

    “就她了！”何灵大喊一声，掩饰不住的激动，“我特别想要这一件，季总现在我要干什么才能真正穿上这件衣服？”

    依据指引，何灵按下“订制”，随即屏幕上显示：7号制衣师已经接单，正在制作中……

    看着何灵跃跃欲试的样子，季乐时笑着赶紧解释，“何主播你看那后面，7号台那里，设计师正在根据你的订制款，给你选面料，面料库里按照质地、颜色、形状、大小等等维度，把面料分成了许多预制块片，一经选定，就通过传送带送到7号台。”

    何灵跟着季乐时走到展厅后半部分，眼看着制衣师确认面料块片，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分给两名缝纫师进行制作，整个过程丝滑流畅，观众在看见这个过程的同时，耳边一直听着何灵不停的“哇哇哇”。

    接着何灵像是突然发现了另一边的钟耘岐和聂阿丽，赶紧飞奔过去采访，“钟先生、ally，你们也过来体验订制吗？”

    聂阿丽微微一笑，“我们现在穿的就是ai订制，怎么样，不错吧。”

    何灵一边使劲点头，一边退后两步故意要离聂阿丽更远一点，“我酸了，超模这身高身条穿不穿订制根本无所谓，姐妹们，要我说，她们只配裹一张麻布就够了，不然我们普女真要站都没地方站了……钟先生你过来，对对对，过我这边来，我们不允许超模还有你这么高端的陪衬，来衬一下我，”何灵边看评论区，边啧啧抱怨，“这位姐妹你说话小心点，什么叫我不配，钟先生你看看，她们竟然说我不配。”

    钟耘岐点点头，依旧很严肃，“何主播你这个说法给我一个启示，我们的配饰里面可以考虑加上一类，男形陪衬人偶，一方面可以衬托女士们的美，一方面还能当保镖，需要吗？”

    “需要需要太需要了，”何灵把麦克风杵到钟耘岐嘴边，“钟先生，你们这套虚拟试衣和虚拟制衣系统，大家体验完了之后，以后能持续使用吗？”

    这一问当然是事先安排好的，钟耘岐按照预演侃侃而谈，“体验展的目的，就是为正式投入使用在预热，虚拟试衣，是给那些喜欢设计师风格和有创意的设计师使用的，它把自由的艺术创造和订制结合起来，形成更深度的服务。而虚拟制衣则是把创作自由交给每一个消费者，他们的素材来自整个时尚史和艺术史。当然，现在的ai设计还受制于面料块片有限的制约，虽然已经可以实现千变万化了，但如果将来解决了3d打印面料的各种技术堵点，还能更加自由、更加没有限制。”

    “哇你好学术，”何灵撇撇嘴，“我不想让你给我当陪衬了，你没有陪衬出我的美，只陪衬出我的没文化。”

    钟耘岐忍不住笑起来，“何主播你不用过谦，其实我想跟大家强调的一点是，高端不是一种认知概念，而是一种感知概念，你可以用高科技自由订制任意服装，比起有的品牌跟你强调它如何高端，显然要有价值得多，这就是我们汇格想为大家提供的，更高价值的时尚和更高价值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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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一段访谈的时候，叶虹怡还在回程的车上，她狠狠扣上pad，脸色气得通红，嘴唇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他想干什么，啊，他到底想干什么，不留后路拆了汇格的台，把汇格安身立命的基本盘通通砸了吗？”

    旁边的jessica拿过pad，有些担心地看看叶虹怡，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过去，“叶总您先消消气，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叶虹怡接过水瓶，使劲地按在自己额头，“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信不信我这一回去，各个品牌已经在总办等着我了，逼着我力挽狂澜收拾这小子，”她沉默了片刻，“可我毕竟不是钟董啊。”

    是，没有钟董，董事会做不到齐心合力，钟耘岐只要把胡萝卜挂在驴子眼前，那些驴子的心，很快就野了。然后被各个击破，偷天换日之后，汇格，还是汇格吗？

    叶虹怡别过脸看向窗外，但还保留着理智嘱咐jessica，“你接着看，要有什么幺蛾子你再提醒我。”

    “好的。”jessica轻轻应了，再翻开pad继续看何灵的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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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何灵已经穿上了她的哥特风小礼服，确实相当醒目，既可以配合展馆这种半正式的需求，又显得内容丰富个性突显。当然更不用说，ai的量身定制，在尺码和配色方面，几乎是完美适配本人的。

    她嘚瑟地用各种pose展示着，现在是屏幕上的评论区一片“哇哇”惊叫，何灵简直显摆不完了，“来来来姐妹们，花式夸赞挑战赛开始，夸到我心坎里去的，我按心情排名，前五名我送你们体验展的邀请函，不光体验最新高科技服务，还能免费得一套定制服饰哦，说不定还跟我一样，能请到钟先生当陪衬拍个照，可以的吧钟先生？”

    她一转头才发现钟耘岐等已不在旁边。不远处，总办的露露带着一堆人笑意盈盈地过来，热情跟钟耘岐打招呼，“钟先生，这是品牌委员会的各位，您认识的吧，大家主动要来看展学习，都急不可待了，说时尚业的未来啊，已经被您带到眼跟前了……”

    品牌委员会当然就是汇格各大奢牌的管理者组成的，他们坐不住是应该的。钟耘岐一副表面亲和但严格维持距离的社交态度，一一跟诸人打着招呼，露露一边引荐着，一边显得和钟耘岐极为熟络，朝钟耘岐递过去的眼神很有些莫名悱恻的深意，见状聂阿丽扫了一眼露露，适时挽住钟耘岐的手臂，矜持地帮着应酬起来。

    何灵已经暂停了直播，接过梦梦递过来的水，边喝边赏景一样看着钟耘岐这边的眉眼官司。之前她还以为再见到聂阿丽会局促、会被激起胜负欲，但实际上心止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看来女的还是要搞事业才行，自己一个上升期女主播，虽然跟超模比还差得远，但毕竟也有一个自己的位置可站，不会随便被别人挤兑到边角无处存身了。

    可是，想到薛闵意如今竟然也在钟耘岐身边做事，而且还是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身份，心里就有些难受。阿薛那么聪明那么高傲的一个女孩子啊，何灵根本无法想象她也如同聂阿丽和露露这样，为钟耘岐完成某一项莫名得不可言说的事务，然后相互之间还充满敌意和内耗。复杂而恶心，对，围绕着钟耘岐的女人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她垂下眼帘，得劝劝阿薛，不能让她陷入到这种关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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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薛闵意正怒气冲冲地走在康明湖小区里，刚才她打电话给售楼处，询问是不是重新给她爸安排了工作，结果人家说根本还没见过他。什么花艺监察，谁知道他又在信口开河吹什么水，这才安顿下来几天啊，不是说好了要过安稳日子的么，薛闵意被这些脑子里冒出来的质问气得不行，不打算婉转相劝了，还是暴力解题好使。

    还没到地方，薛闵意就收到钟耘岐发来的信息，要约晚上见面。他爸不是转诊去英国了么，他自己也应该赶紧去英国啊，心情正衰的薛闵意不觉得这个时候钟耘岐找她有什么要紧事，直接回绝了，结果钟耘岐来了个三连发：必须见。你有什么事？我来找你。

    薛闵意无语，钟耘岐肯定有什么不对劲，不该从英国赶回来，他回来了，不该这个时候拖着不去英国，他还就是拖了……她停下步子，思绪烦乱，踢了几个路边的小石子儿，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