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哎对了,钟大公子是喜欢你还是在追你啊?”苗冬冬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自然愉快,好似完全没看出这话的不可思议。
薛闵意惊呆的模样被苗冬冬欣赏了好一会儿,然后得意地追问,“没想到会被我看出来吧,哈哈哈……我这人从来不乱传八卦,一出手必定是板上钉钉的铁案!”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薛闵意这个乱传八卦的人,都觉得她的话太过荒谬,哪儿跟哪儿啊,边儿都挨不上的样子。
“先吃先吃,别凉了呀,”苗冬冬笑眯眯地看着薛闵意吃鱼片粥,又把鸡蛋和烧麦推近一些,“我先不说话,免得你噎着,昨天才焦虑了,今天要是再被惊吓,可怎么得了……”
薛闵意几口吃掉半碗粥就放下了,“不行,你不说清楚我吃不下。钟先生他追我?他为什么追,我抢他手机了,还是偷他什么值钱物件儿了,他追着叫我还给他?真要这样还容易相信点对吧。苗冬冬,你喜欢做梦用自己当女主角好不好,我就算了,容易梦碎。”
“看来你自己都还不知道!”苗冬冬更得意了,“哎呀这叫什么事呢,你发现一对cp,结果当事一方还被蒙在鼓里,到底是你猜我猜的暧昧期,还是不说到底的暗恋文儿?薛闵意你支棱起来啊,大胆相信,就是豁老大一坨桃花运它砸到你了。”
薛闵意翻了个白眼,坐直起来,“哎不对啊,上次说韩泽喜欢我就不合规,现在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是真那么坚信,不该去人事部举报他么?”
“你瞎说什么,别乱给人家安罪名啊,”苗冬冬使劲摆手,“两种关系、两种性质你懂不懂,韩泽当时是你直属上级,人家钟先生跟你隔着部门隔着大老远的关系,再说,人家有不合规的行为动作吗,有不合规的语言暗示吗,人家就是来探病,表达关心和担心,而且为避嫌还带着助理,凌晨不睡觉也要来看你,你看看,这多说明问题。”
“说明他脑子有问题?”
苗冬冬板起脸,“这样说就不好了,你不要践踏别人的诚意嘛,刚刚我们电梯口碰上,我亲眼看见钟大公子乱着头发、冒着胡茬,一脸疲惫地散发着颓丧美,真的,谁要看见不立马就心软了呀。”
“刚刚?”薛闵意一下也有些怔愣,“他刚刚才走?”
“嚯!看来故事更不简单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多久?你不知道他的离开时间是因为你睡着了吗?他就跟这儿一直看着?”
薛闵意头疼地看住苗冬冬,“你胡言乱语得越来越离谱了——”
“我反正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要不他见着我慌什么,他堂堂大公子不管干了什么奇怪的事,也不用在意别人的态度吧,但刚才他看见我这个公关部小喽啰,是真的心慌,真的,心慌,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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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耘岐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司机就到了,一路把他送到医院,时间也还很早。但住院楼这边,钟穆所在的楼层已经颇为繁忙起来。
按照转诊计划,整个医护团队将于今天傍晚时分,带着钟穆,包机前往英国。其中,除了必要的医护和安保人员之外,谭薇和叶虹怡都会随行,还有詹律派的一个律师、两个会诊专家,作为监督和观察团的成员一起随行。
浩浩荡荡啊!
不过钟耘岐仍觉不够,到了病房外还给詹律打电话,质疑一个律师和两个会诊专家的阵容不管是从气势上还是实际上,都根本排不开。他要求詹律增加两个名额,分别是英国本地一个脑科专家和一个联络员,詹律应了。
没想到进了病房,最先看见的不是谭薇,而是钟耘嵋。
钟耘嵋懒懒坐在休息区,看着几个医护忙前忙后,见到推门而进的钟耘岐,丝毫不意外地打招呼,“大哥,你也好早。”
“早,”钟耘岐点点头,看了眼钟穆,就坐到了钟耘嵋的对面,“打算要跟着一起去吗?”
钟耘嵋赶紧摇头,“我一点用也没有,去了反而给大家添乱。”
“不打算找钟董哭了?”钟耘岐心情不错地调侃了一句,“现在不哭的话,等到英国你想哭都不见得有机会了。”
钟耘嵋无所谓地笑笑,“我记着大哥你的话呢,在爸的健康问题我是有发言权的,对吧?所以现在嘛,趁着最后的机会我就来发言了。”
“哦?”钟耘岐有些意外,“要说什么?”
“不急,等我妈来了一起说。”
钟耘岐皱眉看了钟耘嵋几瞬,这一位又要搞什么事情?她自打进汇格以来,所有动作都在意料之外,虽然给他造成了不少麻烦,但至今仍然能和平相处的原因,就是两人没交情。对,别说兄妹感情,连交情都谈不上,各自为了自身利益出手,谁都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样一想,钟耘岐倒释然了,“好,那就等着,”他站起来,“我去找谭姨问问钟董的情况,这个时候大家都更仔细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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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薇果然还是很慌,尽管詹律已经给她做过两轮工作了,她依旧心慌得不行。
这叫什么事儿啊,哦,异国他乡,她孤身一人,要面对叶虹怡的整个势力,她怎么顶得住,怎么担得起这副重担啊?詹律说不会的,还有律师和专家陪同,他们会站在你这边。可那都是新人啊,刚介入这个事,各种细节关窍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站得稳?她的希望是,要么詹律、要么钟耘岐,至少有一个能随行英国,事情才能镇得住。那确实比较难,詹律只好承诺会尽快、以及尽量多次地参与新治疗。
谭薇不满意也没有办法,眼下,大家都开始准备了,她是努着靠吞了两粒镇定药物,才把简单的行李收拾完。见到钟耘岐敲门进来,她如同一个找到拐棍的瘸子,一股子力气瞬间就松泄下来,“耘岐,耘岐你来了,”俨然都能听出一点哭腔来,“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真的,我一个人真不行……”
“谭姨,没事没事,我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啊,”钟耘岐忙扶谭薇坐下,“你先别急,坐着歇一会儿。”
“知道你们都不去,我这两天没着没落的,”谭薇两手紧紧捏在一起,“你们都知道叶总一直想把我给踢开,碍着你们的意思她做不到而已。现在好了,人生地不熟的,叶总自己做主,她没了约束,要挑我一点错多容易啊。到时候我、我不光照顾钟董照顾不好,反被人家用来背锅怎么办?我——”
“等等等等,”钟耘岐觉得谭薇的精神状态实在过于紧绷了,“谭姨,我们都在,都在。”
“嗯?”谭薇不明白。
“英国那边需要的人,我都安排好了。”钟耘岐压低声音,“我昨晚刚回来,到时候等你们去了,你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会有人陪着你的。”
谭薇盯着钟耘岐愣怔着,钟耘岐肯定地点点头,半晌,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这才安放下来。
就算去了英国,新的治疗方案能不能实施得了也并不好说。钟耘岐深信他的调查会有结果,晚就晚一些也无妨,能确定让薛闵意不会再见到黄月,他不后悔昨天回来。
刚想到薛闵意,她就发来了三连问:你清晨才走?见到苗冬冬了?该怎么解释?
钟耘岐思忖一刻,回了句: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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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闵意没好气地扔开手机,随便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他懒得理会,让她去想办法。可这事明明是他不严谨不小心的恶果,凭什么让她一个才刚晕厥过的人去善后?
苗冬冬已经清洗好了饭盒餐具等,装好包准备走了,“我这就上班去了,你那事儿放心吧,我不会乱说。”
“哪事儿?”
“嘿你装什么大头蒜,再不承认就没劲了啊。”
“其实,”薛闵意心念一转,欲言又止起来,“我也不是不承认,就是——”
苗冬冬刚拎起来的包“砰”地掉地下了,她激动得不行,“果然是真的?”她也不管包了,一屁股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快说快说,人真的不能不诚实,你看你还焦虑,背负什么小秘密的话,对你的心理健康都没有好处。”
薛闵意顿了顿,受教一般点点头,“你说得对,那我都告诉你,你帮我背着。”
苗冬冬嘿嘿一笑,“没问题。”
“我跟钟先生吧,以前真没什么交道。我在苏苏mo的时候,他有多不惯我你也知道,嫌弃我档次低干事不稳妥,塌了韩总的台,丢了汇格的脸,还叫韩总开了我。这些事,说实话我挺怨恨他的。”
“可不是,大公子确实不像小钟总待人那么没架子。”
“是,我一般是尽量避着他啦,”薛闵意娓娓道来,“但前一阵吧,有天小钟总叫我去她家里等她,你也知道小钟总从来不管上班下班,时间上没个谱,我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然后就那么巧,钟先生也去小钟总家里找她,没办法,我俩就一起等呗。本来都以为小钟总快要回来了,结果,她知道她哥也在她家等,她就不肯回来了,还让我就在那儿接待钟先生,钟先生待到什么时候,我就得陪到什么时候。”
“好尴尬啊,”苗冬冬忍不住喟叹。
“就是就是,但我牢记着你的教诲啊,打工人没有感情,再尬也得咬牙尬下去。”薛闵意说得很有志气,“所以我该怎么接待就怎么接待,忘记前仇,端茶倒水陪着聊,态度肯定没的说。他挺意外的,说——”
“说动心了?”苗冬冬嫌她讲得实在太慢。
“什么啊,”薛闵意适时地有些羞赧,“钟先生说没想到我还挺大气,公私分明,很能把握好自己的职责。”
“那就肯定是动心了!”
“啊?”
这信息量对苗冬冬来说足矣,头脑中的爱情故事已经成文,“以前你在苏苏mo他肯定就对你有意思了,要不然为什么要刻薄你?他其实要阻挡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他自己对你的好感。毕竟你们差距大到他都无法理解了,你想想你和名模有什么差距就明白了,对吧?”
薛闵意配合地点点头。
“结果鬼使神差的,小钟总倒把你们给攒一起了,这下他总得面对你吧,还那么长的时间,那点儿动心就没法掩饰、也没法回避了,只能正向表达。所以赶紧夸你啊、关心你啊,这不你生病了他大半夜地来、大清早地走,还偷偷摸摸不肯被人知道,当然对我这种明眼人来说,也太容易看穿了。”
薛闵意那么会编都吃惊了,“原来是这样吗?”
“最简单的解释,往往就是最真实的答案。”苗冬冬被这个故事爽到了。
“你说得对!”薛闵意当然“相信”苗冬冬,“这样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那你呢?你对大公子——”苗冬冬的故事还有另一半缺失。
薛闵意赶紧摇头,很是肯定,“没有,我对他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