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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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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医院,还没进停车场,谭薇就迎面奔了过来。吓得司机赶紧停下,钟耘岐也飞快下了车,“谭姨你别着急,路上我已经把事情问得差不多了,詹律正在想办法……”

    两句话都很到位,瞬间让谭薇松了口气。

    她再看自己这惊慌失措、乱七八糟的状态,心知确实不妥当,有点无地自容起来,“真把我吓到了!钟太那么突然就来了,还带了一大堆人,一说都是什么专家、什么教授,那架势,恨不得马山就要把钟先生给抬走。关键送哪儿去他们也不告诉我,有个助理过来说要给我结算工资,以后不用我了,我简直、简直是……”

    “谭姨、谭姨,”钟耘岐打断她,“你需要休息一下。这样好不好,让司机送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吃点东西,恢复状态再来。”

    “不行!”谭薇断然拒绝,“钟先生不能走,我跟你说耘岐,钟太她肯定没安好心。”

    “不会,她不对劲,冯大夫也是信得过的。你放心,你回来之前我守着,不会让他们不明不白就把钟董的治疗方案给推翻了。你先休息,到时候我们再商量。”

    边说,钟耘岐边拉开车门,谭薇又拧了半晌,绷着的一股劲儿终于缓过来,点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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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车离开,钟耘岐这才往住院楼走去。

    这事太突然了,突然得都邪性了,幸好薛闵意坚持今晚见面汇报,他要是一无所知地猛然接到谭薇的电话,连事情该从哪儿问都没有思路。幸好幸好!

    原来叶虹怡以私人名义请了一个医疗顾问,ucl神经科学研究的大牛,汉密尔顿教授。这位教授参加了几次关于钟穆的会诊,因为专家太多,到底有哪些来连线参会了,也没人专门去数,所以就没人提起这件事。

    要说这位教授确实有些想法,会诊一段时间之后,她专门要去了钟穆前前后后所有的病历进行研究,然后她居然断言,钟穆现在的状态,很可能是身体有机会苏醒,但他自己却选择停滞在这个状态,不愿苏醒过来。

    钟耘岐听完简直目瞪口呆,老头子躺了大半年,居然还能自己决定继续睡?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他不知道除了这些词他还能说什么。

    当然这个论断出来必定会引起一连串的影响,叶虹怡就以此作为依据,要给钟穆改变环境、重新焕起他的苏醒意愿。又正因为这个论断是汉密尔顿所提出,叶虹怡乘势决定转院到英国的相关医疗机构,由汉密尔顿带领一个医疗团队帮助钟穆苏醒。

    冯大夫作为钟穆的主治大夫,本来对这个论断还有一些疑虑,但昨天应叶虹怡要求跟两名神经科学的专家交流了之后,也觉得这个医疗判断很站得住脚,随即表达了愿意陪钟穆一起到英国,加入汉密尔顿的团队。

    总之,整件事虽然突然,却一直有迹可循,可如果没有薛闵意自作主张去探究叶虹怡的行踪,钟耘岐现在还完全被蒙在鼓里。可他当时是怎么跟薛闵意说的?尽量别让拙劣的黑客技术拖了他们的后腿……显然对于抓取信息和理解信息这两件事,薛闵意这个天生的骗子就是比他更有直觉、更有优势。

    夜色中,钟耘岐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这个夜晚,月亮是罕见的又圆又亮,靠着它的照度,竟然都可以看清住院楼前的整片场地。钟耘岐隐身在一根廊柱的阴影下,琢磨着时机、态度、说辞……可无端总想起刚才在会所,薛闵意一副气鼓鼓但忍着脾气的样子。

    现在想来,她发脾气是应该的,她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价值而他没有,无论从受雇者还是同谋者的角度,她对他,都必定恨其不争。要是不刻意忍着,她的话应该类似“钟先生你不行啊,宝箱就放旁边看不见,非要砂砾里找金子,你图什么呢……”

    对,就得这么当头棒喝!他呵呵笑出声来。如果薛闵意此时就站在这里,她会怎么做?又编个叶总的绯闻去威胁人家还是……不会,她不会这么做。这件事的关键,其实并在不叶虹怡,钟耘岐脑中一道亮光闪过,他一边检视着刚才的思绪,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找人。

    没多久,前面不远处,五六个人从两辆车上下来,急步往住院楼而来。钟耘岐凝起眼神看过去,原来是詹律带人赶到了。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冲詹律点点头,詹律这几步赶得有些喘,仍上前拍拍他肩膀,“一起上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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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穆病房所在这一层,此刻正一派紧张高效的气氛。

    钟穆一应需要的全部检查,都在一个专家团队的监督下重新做。然后现场出结果、现场分析、现场会诊,就是为了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钟穆,到底能不能经得起长途的航程,以及这个航程中需要准备哪些医疗措施。

    叶虹怡在冯大夫的办公室等着各种手续,各种同意书和免责文件都需要她签名,这一个多小时下来,连看带签还没能完成其中一半,哪怕旁边有小周和法务郑楠的帮忙,也仍然进度缓慢。

    办公室房门被“砰”地推开,首先映入叶虹怡眼中的,是詹律那张严肃而气愤的脸。她笑起来,呵呵,他们比意料之中还要快了许多,“詹律辛苦了。”

    詹律身后的四五名律师也呼啦一下全跟了进来,气势非凡。詹律不是一个讲排场的人,带这么多人,必定各有各的用处,叶虹怡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体,等着他发难。

    “钟太太,你不该这么做。”詹律的声调听起来已经尽量平静,但仍不掩责难之意。

    “你也知道我是钟太太,詹律。”叶虹怡回得理所当然,“夫妻一体在法律上是有明确界定的,钟穆的健康由我这个太太全权负责,我选择更好的治疗方案,我选择更好的治疗团队,我说了,就算数!”

    “没那么简单,”詹律当然有备而来,“钟先生还要向董事会负责,他的健康状况就是必须要呈报董事会的重要内容之一。”

    身后的一名律师立即给詹律递上一份归档文件,詹律翻了一眼就推到叶虹怡的面前,叶虹怡看也不看直接推给旁边的郑楠。郑楠接了但并不需要看,他直接对上詹律,“我们来医院之前,也就是今晚八点左右,整个治疗方案的全部资料都已经发到董事会邮箱,各位董事说不定已经在看了。”

    “既然还没看,那你们现在这么做算什么,偷袭?”

    叶虹怡噗嗤笑出声来,旁边的郑楠连连摇头,“董事会是有权质询,但他们不能为钟先生的健康做决定,医疗决定还是需要真正有资质的专业人士做出。而且,健康问题有时候就是争分夺秒,人家医务人员都是在为钟先生抢时间,詹律非要来谈繁文缛节的小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詹律依旧冷冷不动声色,身后的各位律师一份份文件递过来:健康公示的说明文件、各方有权指定合规专家的说明文件、治疗方案的审核流程……武器弹药准备得很充足,要面对叶虹怡,再加上一个公司法务郑楠,詹律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唇枪舌剑,就足以拖住他们。

    整个办公室静下来,律师都在复核文件中的种种事项,叶虹怡懒得理会这些鸡零狗碎,起身出来歇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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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推门,她就看见在门外靠着墙,还忙碌联络着什么的钟耘岐。倒是并不意外,但不明白他站门外干什么,“来了?怎么没进去?”

    钟耘岐收起手机抬眼看过来,“法律上的事,有詹律坐镇就够了。毕竟父亲都放心他,我自然没有二话。”

    叶虹怡不想理会这个话题,“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会去尝试。这回的新方案你应该很快就看到了,预期非常乐观。”

    “哦?把一直近身照顾父亲的人赶走,会让你更乐观?”

    叶虹怡嗤之以鼻,“如果你父亲是因为潜意识里并不想苏醒呢?焉知不是这个近身照顾的人有问题、有过错?”

    “叶女士还是小心说话吧,”钟耘岐根本不为所动,“如果真是如此,你又怎么知道,父亲他不是因为对小儿子的丧心病狂太过失望,所以才不想醒来?”

    这事就是叶虹怡的死穴,她顿时咬紧了牙,手也微微抖了起来。

    一阵脚步声渐近,转过走廊奔到近前的人是冯胜。他看见叶虹怡在场,立即放轻了步子,询问的眼神向钟耘岐望去。

    “你说,”钟耘岐半点没有避讳的意思,“让叶总知道也好。”

    “安保公司的人已经到了,”冯胜点头汇报,“他们现在正根据住院楼的建筑图在布防,通信频段定了之后会给您专门开一个端口。”

    叶虹怡的脸瞬间变得无比僵硬,“钟耘岐你什么意思?”

    “倒是可以跟你说清楚叶女士,”钟耘岐挥手让冯胜忙他的去,“我不会让父亲离开这儿,除非所有跟他息息相关的人都同意。他的治疗,必须在我们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确保不论谁都玩不了花样。”

    “我是他妻子,我有权——”

    “再说清楚一点,我信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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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闵意买的一大早的票,坐高铁到石海,然后包一辆车去离市区约100公里的第三监狱,时间应该正好差不多。之前监狱方给她这个家属打过亲情电话,把具体流程和时间等等都告知得很清楚,下午一点她到达监狱的等待服务区,就可以见到薛瑞东。

    期望一切顺利!薛闵意离家之前,还专门给“谎神”上了一炷香,这是她爸薛瑞东最爱拜、最相信的神。从小,薛瑞东给她讲得最多的故事,就是“谎神大显灵、救驾唐太宗”,大意就是在唐朝前夕,某个山上修行的道士靠说谎和欺骗,让李世民保住了性命,然后被封赏、被供奉的传说。

    薛闵意抿嘴一笑,真有这么一个神就好了,好好管着她爸,保她一家子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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