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何灵也惊讶地看向郑宪。
“你认识小钟总？”薛闵意觉得巧，交际圈隔着壁呢，怎么扯得上关系？
郑宪随意点点头，“认识，以前在加州念书的时候，有个同学热衷于搞同学会、开派对，见过几次钟小姐。”
何灵好奇，却故意说些不着调的，“熟不熟呀，想不到你还认识含金量那么高的名媛。”
“跟我肯定不熟，”郑宪笑起来，觉得何灵的话酸得很有意思，“你是高看了她还是高看了我？都在一个地方上学，她的家世对我们没影响。而且她低了我们好几届，本来就没什么话说，加上我当时性格也内向，对社交完全没兴趣，说话也就干巴巴那么几句场面话，怎么可能熟得起来。”
何灵觉得他的笑有点碍眼，讪讪撇嘴，“不熟就不熟呗，我好奇而已。”
薛闵意却一下听出端倪，“跟你不熟，那跟谁熟啊？小钟总为人热情，朋友遍天下，但要说关系特别好的，我还真没见过。”
郑宪看了一眼薛闵意，笑笑没说话，拿起玻璃壶给两个女孩子倒饮料。
这诡异的几秒沉默令何灵莫名其妙，“咦？不能说？”
郑宪再抬眼看薛闵意，她依旧坦荡荡地睁大了眼，等着他的回答。郑宪心里嗨了一声怪自己多心，这才委婉提及：“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钟耘嵋那一阵在跟她的心理医生打官司，心里大概不痛快，有派对都会出来散心。好像还找了一些同学帮忙去作证，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些事大家都知道的。”
何灵听得一愣一愣的，“跟心理医生打官司？还要同学作证？有钱人的世界，我们果然连听都听不懂，算了算了……”
薛闵意心中无限猜测，但脸上也只是点点头同意何灵，随即又忙着吃起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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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薛闵意和钟耘岐是有约的，吃完饭跟何灵郑宪告别，她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一个商业会所，在员工通道的门口接上了头，来人是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女人，见了薛闵意就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薛闵意顿时心头起火，原来她之前收到的下句是这个意思啊！她忿忿说出她的词：“24,7,52，你说呢？”
钟耘岐真够自得其乐的，调侃人羞辱人玩上瘾了吧！意思是他随便掏个钢镚，就买了她一天24小时、一周7天、一年52周？他牛逼啊、了不起啊、大金牙镶钻啊……薛闵意满肚子的讥讽之语瞬间形成一道旋风，被她用意志紧紧封在嘴边没让喷出来，脚下的步子却“咚咚咚”响得要震天。
前面带路的女人诧异地回头看她一眼，薛闵意正好迁怒，一紧眉头，“怎么了？”
女人撇撇嘴避开她的眼神，嘴里没好气地嘟哝着，“幸好楼上是地毯，哪儿来的毛碳金刚哟……”
薛闵意听得也不是太清楚，但心里有气，便不耐烦跟在她后面轻手轻脚慢吞吞地走，几步跨过她，三级两级地迈上楼梯再转两个弯就把那女人甩在后面看不见了。及至到了楼层口，薛闵意才惊觉自己并不知道该去哪儿，刚才那女的说没说啊？几层来着？三层？四层？到底是进走廊还是该继续上楼？
气倒也撒了一半，那就等等吧。
薛闵意正无可奈何地斜靠上扶手，楼梯间的门猛然被撞开，一对男女正互相抱着脑袋吻得昏天黑地、旁若无人。薛闵意啧啧一声嫌弃，决定干脆下一层楼，先找到带路那女的再说。
不想刚下了两级楼梯，就听一声清脆的“啪”。咦，巴掌吗？然后一个女声气怒的叫骂响起，“想你妹！谁他妈要你想！季乐时你是不是有病，找我撒什么酒疯……”
薛闵意的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那两人也仿似才发现旁边还真有一个人，男的忙紧紧搂住女的，半推半拉地避开薛闵意，飞快进了走廊。听着脚步声很快远了，薛闵意笑笑，刚那张脸她看清楚了，而且记得也很清楚，朗略科技的首席技术官季乐时嘛，想不到搞技术的专业人士也是声色场所的一个猛人。
带路女气喘吁吁地到了，责怪地看着薛闵意，“你跑这么高来干什么，就在二楼，害我还找你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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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耘岐在二楼尽头角落里的一间小会客室等薛闵意。这间会客室尽管小，却有一个极大的露台，此刻钟耘岐站在露台门边静静的抽一支烟。
夜凉如水，空气清新得如同刚刚被过滤，香烟的味道也很快消散其间。其实今天并不合适见薛闵意，时间不对、地方也不对，但她主动提了，钟耘岐不知怎么就不太想拒绝。那一串数字，他可不是讽刺她当牛做马，而是提醒她不必把弦拧那么紧。
敲门声响了几下，带路女拧开锁把薛闵意让进来，随即关门离开。薛闵意往沙发上重重一坐，满脸的抱怨，“你都找的什么人啊，带个路还带出优越感了。小心她替你得罪人呢钟先生，总不能请了客人来看一个小人脸色……”
钟耘岐掐灭了烟，忽略她的嘀嘀咕咕，直接坐到薛闵意面前的低几上，“锦色时代那边我找人打过招呼了，那个傻缺不会再找你麻烦。虽说这是钟耘嵋的事，但有人盯上你，于我也没什么好处，如果再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我。”
“哦，谢谢。”
“钟耘嵋要搞什么名堂我大概也猜得出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就如何。”
“哦，好。”
“今天是有什么要紧的说？”
钟耘岐语速比平时略快，听得出来有急事在身，薛闵意也赶紧直奔正题，“昨天总办的jessica安排了一辆车去医院接冯大夫，我听司机回来时跟别人提起他去了一趟铜林酒店，那个时间段，叶总也有外出行程，但目的地在日志上是隐藏的。”
钟耘岐皱起眉头，“又是叶总的八卦？你编新的了？”
薛闵意噗嗤笑了，“我就算编，也不会把叶总编得这么风流，今天这个明天那个，这么编都不可信了好吧。真事，她真的可能去见了冯大夫。”
钟耘岐沉默了片刻，抬眼凝视薛闵意，“确实有点不对劲，她和冯大夫要见面的话，光明正大约在医院才方便，才不会引人注目。”
薛闵意脸上慢慢浮起一层隐约的微笑，虽然在她的隐忍下极为清浅，但又生动到马上就要冲破脸庞，那意思，简直就在大声叫喊“快问我、快问我、快问我……”
钟耘岐从善如流，“原来你已经查过了。”
薛闵意的笑容这才彻底绽放出来，“铜林酒店旁边就是科学院下属的神经科学研究所，昨天见面的人不止有叶总和冯大夫，还有研究所的两位教授研究员。”
“你怎么知道？从叶总身边的谁那儿打听的？”
“叶总身边都是精兵强将，我可不敢往人跟前凑，” 薛闵意摇头，“反而是酒店那种商业场所，安保系统哪儿哪儿都是漏，随便瞟几眼就都知道了。”
还会黑客技术？这可不知道。钟耘岐心里有些疑虑，“以后还是少用这些办法，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专业的来干，你不知道深浅，万一留下什么痕迹反而不好。”
薛闵意听得很不痛快起来，忍住不去理会这话里面的瞧不起，直接翻了篇儿，“总之就是钟董的病情可能有变化，而且医院那边跟叶总一起，把事情刻意隐瞒了。具体的我也不可能知道了，钟先生您自己留意一下。”
说完薛闵意嚯地站起来，“说完了，再见。”
简直莫名其妙，钟耘岐被她搞懵了，“你有什么问题？”
薛闵意没忍住，顺嘴就接着，“你才有问题。”
“你突然间阴阳怪气，好像我不重视你的消息和推断一样，还突然站起来就走，完全不顾正常谈话的节奏，这还不是有问题？”
薛闵意的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你要消息我就给你打听消息，但你也没资格质疑我的手段和方法，如果事事都束手束脚，那就没有消息了。”
原来是这样，钟耘岐松口气，“你误会了，黑客技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事，我是担心万一被发现了牵连到你——”
“那也牵连不到你，你尽管放心。”
“你我长线合作，而且现在你是我在汇格最重要的一张底牌，我不可能不考虑你的安全，调开黄月也是为此，你有后路我就有后路。”
薛闵意的脸色有些松动，“不会有事，我有把握才会这么干。”
“行。”钟耘岐干脆点头，没再质疑她，“我不喜欢处理别人的情绪，你有想法最好直接说，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了。”
“怎样？”
钟耘岐一愣，今天怎样你自己不知道吗，问我？
“今天我怎样了你倒是说说看，”薛闵意再次冷冷较起真来，“不然我理解不到位弄错了怎么办。”
“上一秒还在跃跃欲试准备炫耀，一下秒站起来就走，”钟耘岐简直烦得要挠头，从来没为一两句话跟个下属解释这么多，“我不信你会不知道自己刚才在乱发脾气，所以你现在揪住不放显然还在发脾气。”
薛闵意一口气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薛闵意，我不是你的朋友，”钟耘岐坐直，即使抬着头也像是在俯视她，“我是你的雇主，我购买你的服务，你提供服务就可以了。”
所以职场新人就是麻烦，再能干没经验也是麻烦，最基本的劳资关系她都能给你搞不清楚，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处理她这边的事，结果还得给她上课，钟耘岐觉得有点心累。
半晌，薛闵意“嗯”了一声，听声音似乎是理解了，然后平平板板地说下去，“这两天我会跟小钟总请假，周三我要去一趟石海——”
“我记得，”钟耘岐接下去，“你父亲那天出狱。”
“对，”薛闵意那口气意外缓了缓，“最近可能都不方便见面，如果有事——”
“你忙吧，”钟耘岐点头，“有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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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闵意出了门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忘记了说，但是什么事呢，一时竟想不起来了。一定是被气的！薛闵意忿忿地想，雇主了不起吗？雇主不光购买了服务，还购买了教别人做人的资格吗？什么高贵玩意儿，不就花了钱，就敢出来当大爷？
对，花了钱就能当大爷，她心里另一个声音接着说，没钱还不拿大爷当大爷，你是不想赚钱了吧？凭什么啊……一路跟自己吵着架，薛闵意离开了会所。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的下一刻，钟耘岐已经回到了那一层的会议厅，满满一屋子的人正等着他开会。
都是老熟人了，原本应该矗立于汇格的那十几个设计师品牌，此刻它们的主理人或设计师们，正喜色满面地等待着跟钟耘岐确认最终的方案。钟耘岐眼睛扫了一圈，只有角落里的季乐时颓丧地斜靠在沙发一角，他又怎么了？
“季总，”钟耘岐直接点名，“你已经看过所有方案的吧，有什么意见尽早提啊，现在还有机会调一调，后天就要进场了，别到时候留下遗憾。”
“是啊，”季乐时揉了一把脸，努力把精气神提起来，然后站起来准备开讲，“确实是有几个地方我觉得还可以完善一下……”
钟耘岐找了个椅子坐下，哪知刚听见季乐时开口，他手机就响了起来。手机音量被调得很小，钟耘岐本想不理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有不安，还是决定出去接听。
电话里传来谭薇慌张的声音，“耘岐，钟太她要开掉我，还让我马上走，她不可以这样啊耘岐，她没权利这样做……”
“谭姨，”钟耘岐心里一沉，加快步子就往外走，“谭姨你别慌，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