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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耘岐本来确实不准备来,但好友聂阿丽坚持要他作陪,他又想到钟耘嵋是这个活动的座上宾,心中略微一计较,也就答应了当一回护花使者。所以钟耘岐是嘉宾名单上“超模聂阿丽+1”中的那个+1,也就难怪薛闵意发现不了了。
此刻钟耘岐称职地担任着聂阿丽的男伴,陪她跟人打招呼、浅谈,替她拿披肩、给她递香槟……等到该应酬的都大致应酬得差不多,两人才坐下来。
聂阿丽心情相当好,却也看着钟耘岐啧啧称奇:“我最近是干什么好事了吗?值得你今天这么有耐心。”
钟耘岐边查阅手机信息,边微微一笑:“你知道我要什么回报。”
超模举手投足都是造型,聂阿丽稍微一倾身,就是一派撩人的诱惑:“才几岁呀就跟老顽固似的,我觉得我今天酒有点多了,待会儿你送送我?”
周围都是半遮半掩的好奇打量的目光,看过来又扫开去。钟大公子和超模的绯闻已经很有一阵子了,但究竟是不是真相,两人都闭口不谈。见状,钟耘岐轻佻地捏捏聂阿丽的下巴,眼含笑意也跟她耳语起来:“又人来疯?我看你这恶趣味还真改不了了,别忘了正事,我现在找我那位亲妹去了,不会太久。”
聂阿丽咯咯笑起来,轻轻推开钟耘岐:“去吧去吧,谁搭理你啊……”
钟耘岐也笑着借势站起来,闲适地往前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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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隔了大半个宴会厅,钟耘嵋正跟筹款委员会的主席隆先生说话。
隆先生不掩眼中激动,连连感谢这位慷慨解囊、品味又别具一格的钟家大小姐:“想不到、实在想不到,也不敢想啊,耘嵋,我刚才看到实物都傻眼了,这还原程度,简直技艺精绝、真真是大家手笔……”
原来,为了给筹款晚宴助兴,钟耘嵋特意请组委会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拍卖环节,拍品是一件她请名师仿造的失传乐器:凤首箜篌。其历史价值不可估量,再加上当世名家手作,本身的工艺价值也分量十足。而且,百分百点题博物馆,还抬了名望、升了格调。
钟耘嵋并不走大家闺秀的矜持路线,她故作苦脸,再摊了摊手:“没办法,给隆叔站台,我要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怕您嫌弃我没用呀。”
眼见不远处,钟耘岐一边跟人打着招呼,一边往这里走近,钟耘嵋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
从大厅一侧出去,经过休息室、更衣室、工作间、筹备办公室等,绕了一大圈,钟耘嵋从另一侧准备重进大厅。哪知刚一走近,堪堪就见钟耘岐笑模笑样地在门外等着她,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是料定了她的路线。
钟耘岐揽住她的肩膀,往旁边一带,边走边问:“我的好妹妹,躲什么啊?”
“哪有。”钟耘嵋笑得很勉强。
“从前天开始,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办公室也见不到人影,还以为你跟谁私奔了。”钟耘岐将她带进侧边一个小间,里面杯杯盏盏,大约是个准备茶具的地方,“没想到是要来这里出个风头,想什么呢?”
钟耘嵋拂开钟耘岐的手:“忙,公司的事哪顾得过来。再说,大哥你已经回归了,也没我什么事了吧。”
钟耘岐从一大摞椅子里抽了两张出来,自己坐下挡住了门,另一张就放在对面,示意钟耘嵋也坐下,“就是个筹款会,我刚看了一下,真没什么特别的。你何至于把整个汇格的邀请函都截了,自己倒跑来深度参与,你给我解个惑,为什么?”
钟耘嵋哈哈笑了两声,“大哥你说得太好笑了,截汇格的邀请函。哈哈哈哈……没有没有我真没有,大概是他们会务组工作失误,毕竟有不少人是志愿者,都业余的嘛。”
钟耘岐也笑笑,并不接话,继续等答案。
钟耘嵋挑了挑眉,直愣愣转开话题“我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既然聊起来,其实我也想找大哥你问件事。”
“说。”
“现在我弟每天到爸病床前念书读报,至少两个小时,听说是你逼的,为什么啊?”
钟耘岐不在意:“这事叶女士很清楚,就别问我了。”
钟耘嵋摇摇头:“外面都在传,我弟是忏悔、是赎罪。他干了什么我不知道,所以先问我妈了,我妈跟我说,流言蜚语不要信。”她直视他的眼睛,带着审视,“这是你的手笔,大哥,我弟什么都不懂,你不要害他。”
“我编不出事实,你弟也不是傻子,如果说他要忏悔赎罪,那多半是因为有悔也有罪。耘嵋,我答应了叶女士保密,所以你从我这里听不到真相。但,凡事三思而行,不要怪错了人,到时候真相大白,你就尴尬了。”
钟耘嵋刚要说话,房间后面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钟耘岐脸色一变,飞快奔到房间的置物柜后面查看。一地的杯盘碎片,却无半个人影,钟耘岐来回搜了一圈,似乎确认并无他人,这才回到前面,钟耘嵋已经走了。
钟耘岐皱了皱眉,又隐晦地看了看储藏室后间,还是径直走了。
储藏室后间,一个展架被轻轻推开,薛闵意闪身出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抚住胸口,期望能让狂跳的心脏慢下来。
原来,小墙墙的内线早一天就安排好,要把相机和录音设备等,藏进茶具储藏室的一个隐匿抽屉里,以免小墙墙和薛闵意过侧门的x光机时,万一露出了马脚。
方才在宴会厅,小城墙和薛闵意已经商量好拍摄计划,可他的甜品台又意外地热闹起来,只好让薛闵意只身去取设备。
怎么想得到,在这里都能听到钟家密辛,而且还事关钟耘岐。闵意此时紧张刚刚缓解,对刚才听到的内容充满了猜想,既激动又害怕。即便如此,她还是慎重地等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了声音,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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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款会很成功,满是对文化和传统的致敬,几乎到场的名流都慷慨捐赠,尤其“凤首箜篌”复刻珍品出足风头,为筹款总数贡献良多。
小城墙和薛闵意的偷拍也有满意的结果。一对歌坛正当红的绯闻男女被拍到实锤:餐桌下,她拉着他的手指微晃,他回握,又缱绻地轻抚片刻……视频,无可抵赖,必定能卖个真正的好价钱!
活动结束时正是朗夜时分,会展中心门口一阵纷扰喧嚣。豪车逐辆经过,香风慢慢散去,小城墙和薛闵意也在侧门告别。
小城墙背起偌大的背包,笑得心满意足:“阿薛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咱俩真是出手开门红,回头找时间一起庆祝。”
“一定。”薛闵意也是喜形于色。
小城墙刷了一辆共享单车走了,薛闵意挥手目送,回过头来拿出手机准备叫辆顺风车。正在设定起始地点,忽觉一片黑云压顶,惊愕中一抬头,是那张她又怕又恨的脸,钟耘岐。手上不知怎么一抖,手机掉地,触目惊心的一片屏裂。
两个人对视半晌,薛闵意先敛下眼中的紧张与惊惧,蹲下捡起了手机。点了点似乎还能用,于是捏紧手机退后两步,这才招呼:“钟先生,好巧。”
“不巧。”钟耘岐没什么表情,“从茶具储藏室出来,我就看见你了。”
薛闵意无言,原来还是被看见了,就说运气不可能这么好。这祸害也真能忍,到现在才跑出来找麻烦……也是,当时那场合闹起来,没脸的倒是他了。
钟耘岐可犯不上跟她虚与委蛇,“你有什么要说的?”
薛闵意明白他问什么,马上撇清:“没有录音,没跟任何人说,你们的话我也听不懂。”
钟耘岐不为所动,伸出了手。薛闵意有些犹豫,但还是咬牙把手机递了出去。钟耘岐接过,对着碎裂的屏幕有些无语,点进去查看了视频和音频文件,确实没有当天的新文件。他把手机递回给她:“还有吗?”
这一回闵意很果断,把背包拉链拉开,抻开包口就递到他身前:“检查吧。”
钟耘岐没客气,伸手在包里翻了翻,没见任何电子设备,这才收回手去。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信:“这事我会盯着,外面有任何相关的流言蜚语,我就默认是你传出去的。”
薛闵意气忿:“凭什么!”
这话似乎很好笑,钟耘岐竟然笑了:“我需要凭什么吗?”
坚硬的气氛被戛然而至的跑车轰鸣打破,车窗降下,聂阿丽伸出头来:“chaz,coco他们在金麦那边组了个大趴,叫你去呢。”
钟耘岐意味深长地看了薛闵意一眼,没再说什么,干脆地上了车。
薛闵意默默低头收拾背包,听见聂阿丽隐约的声音在问:“谁啊?”钟耘岐无所谓的敷衍:“不认识。”
她背上包往反方向走了,回头一撇,就见聂阿丽关窗之前,仍盯在她身上的审视的目光。
薛闵意心中浮起焦灼,被人盯上,于她真是太倒霉了。钟耘岐会怎么对付她她不清楚,但现在没有韩泽这个保护伞,她简直毫无还手之力。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从一直有些硌着她的裤兜里掏出一个迷你u盘,小心放进了背包侧袋。
开玩笑,怎么可能不录音!大好的机会,最劲爆的豪门权斗,没有什么能阻止她把这一切变成她的财富。薛闵意的步子迈得更快,嘴角隐约泛起点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