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打算
处于禁足期间,明功峪对外朝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而且明功岚禁足期间,贤妃前所未有的高效,将物色好的青年才俊递到了皇帝面前,让皇帝好好看看,恨不得明功岚一解禁就嫁出去。
这也导致了,明功岚一天三封信,不是对早婚早育的不满,就是让明功峪给她出主意,对成婚十分抗拒。
而现在,明功峪自作孽不可活,对着桌子上的信,肠子都要悔青了,道路千万条,干嘛非选禁足这一条呢!不看又不行。
重重叹了一口气,拿起这封重若千钧的信。
“!”明功峪浅浅扫了一眼内容,惊得瞪大双眼,无语至极。
“殿下?”青叶好奇看着明功峪,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一言难尽的样子。
“青叶,你给我参谋参谋。”明功峪满脸费解,“女子都抗拒成婚吗?”
“四娘子是这么想的吗?”青叶若有所思,解释道,“并非抗拒,大约是都会担忧所托非人吧,毕竟女子嫁人就好如重新投胎。”
“这样啊。”明功峪点点头,想着是出身不一样,青叶的想法没法套到明功岚身上,思考片刻,反应过来道,“你明年就该出宫了吧?”
“是的,明年便满二五了。”青叶想起这件事还有点忧愁,宫里挺好的,在昭泰殿没有其余宫的勾心斗角,月银比外头多多了,可是她的父母兄弟都在宫外,都盼着她出宫的一天。
“想家人了?”明功峪沾上笔墨,一心二用,一边写信,一边问青叶。
“嗯。”青叶略带沮丧地点点头。
“舍不得宫里?”明功峪又问。
“嗯。”青叶又点头。
“听说开府的奏折已经拿给工部了,今年动工,明后年就能整改完毕。”明功峪挑眉,慢悠悠说道。
“!”青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捂着嘴无声尖叫,颤抖着声音,不确定问道,“奴婢可以吗?”
“可以。”明功峪见她喜不自胜,也好心情地勾起嘴角。
“谢殿下!”青叶笑的露出了白牙,要不是明功峪还需要人伺候,她兴奋的能绕昭泰殿跑上三圈。
王府伺候的人选拔严格,不过明功峪发话,未来王府就有她的容身之地,青叶从心底觉得开心兴奋。
“去送信,别杵在这。”明功峪赶人,顺手把晾干的信塞给青叶。
现在急需解决的是明功岚危险的想法,天生胆大的四皇女筹谋着逃出皇宫。
明功岚看到明功峪写的信,茅塞顿开,原来还可以这样!是她一叶障目了。
明功峪信上写了,何至于此呢!就是个驸马嘛,公主出嫁又不是平民百姓,实在不喜,婚后自己住公主府,让驸马自个儿回家不就好了,像前头三位公主一样属实没必要,大不了让父皇骂几顿,他又不会为了个外人弄死你。
解决了一件事,明功峪又想起蓝二禀报的事情来。
后宫不涉前朝,司礼监虽属内廷十二监,但伺候在御前,界限模糊,一般不会往后宫跑。
一个司礼监的小太监,往长春宫里跑,能是什么事呢?
思及明功岚信里说,潘家又进宫了,潘家长子被参了一本,如今官职都快丢了,急哄哄来搬救兵,可是自从潘母打上他们兄妹的主意,贤妃已经单方面将潘家拉入黑名单了。
此次潘母进宫,连贤妃的面都没见上,据四娘说,出宫门的时候潘母气急败坏,若不是有宫人看着,嘴里指不定骂出什么来。
说到潘家,就不得不说说潘家那心比天高的想法了。
这家人竟是想说服贤妃,在大选上做手脚,企图让潘家再出一个王妃。
以明功峪非亲生的理由,用潘家女将其彻底与潘家捆绑在一起,可惜被贤妃驳回了,贤妃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做出这种事。
选秀选的就是众秀女中佼佼者,潘家这辈子女娃中,没一个能如得了贤妃的眼,平日连叫来解解乏都嫌碍眼,怎么会给明功峪选这样的人。
因为这件事,潘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贤妃都推远了,悔之晚矣。
明功峪兄妹,联合起来,换来了禁足的惩罚,一部分是为了不成为贤妃和潘家决裂的原因。
至于另一部分,当然是为了膈应老九,听说他最近趁着开府的东风,春风得意,同外朝家眷来往频繁,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今年的秀女都入宫了吧。”明功峪突然想起这茬,前些日子罗正面色无比复杂,让他帮着分点神在今年的秀女上,原因是她妹妹,芳龄十二的小豆丁也进宫了,也是这批的秀女。
想到这,明功峪难以理解,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还没他胸口高的小女孩凑这个热闹干什么,罗正眼见考上举人了,殿试过了就是一片坦途,何必图这片刻的荣华。
这届秀女名义上是为诸皇子选妃,但谁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心血来潮,为他的后宫添上几分颜色。
不过想起前几年在罗府见到的小豆丁,想来皇帝也不会这么重口。
“啧。”想不通便不想了,明功峪唤了常喜进来伺候。
到了开府的年纪,上书房那边日渐宽松,可去可不去,毕竟就藩后可不会有人需要一个藩王文武双全,学富五车。
幸运的是遇到严师,不幸的也是遇到严师。
——
此刻的宜臻宫,贤妃的心情可没有明功峪那么平和。
方才潘母虽然没见到贤妃,但是也把她气得够呛,这么多年,潘家没一点长进,还打着小算盘,靠卖女儿维持潘家的表面光鲜。
潘仕之所以能坐到户部主事的位置,真以为有什么才能不成。
户部主事从五品,潘仕这辈子就定在这里了,想再进一步,没可能!吏部不过看在皇后娘娘和东宫的面子上给了个乙等的评价。
凡朝官五品以上者,都要由内阁递给皇帝亲自定夺,所以说,从五品的潘仕已经到头了。
怎么还有脸进宫求贤妃为他求情!
这是涂姑姑的原话。
从潘家,到信王府,再到皇宫,她陪着贤妃历经了太多,太清楚这家人的脸面了,亲生女儿又怎么样,儿子才是大宗,女儿都是给儿子增加筹码用的。
“好了,妙仁,你都骂了半个时辰了,喝点水。”也许是看到涂姑姑义愤填膺的模样,贤妃反而心情平静了下来,甚至露出了浅淡的笑来,给涂姑姑倒了杯茶水。
“那家也就那样了,生气有什么用呢,膈应自己。”贤妃拢了拢大裘,今日天儿又冷了点,倒春寒来的有点晚,这都快入夏了。
“说是这么说,但辛苦的还不是娘娘。”涂姑姑余愤难平,潘家也就仗着父母血亲的身份,为难娘娘,不知收敛。
“十郎和四娘再怎么样了?”摇了摇头,贤妃不想再说宫外的事,转而问起两个儿女的情况。
“好着呢,奴婢看这,青叶和青枝一天能跑个上百回。”涂姑姑促狭。
“都聊了什么?”贤妃问,心里不禁感慨少年精气神就是好,一天到晚说不完的话。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涂姑姑摇头,接着无心轻轻抱怨道,“阖宫上下谁不知两位小主子秘密最多,您这不是为难奴婢吗!”
贤妃轻笑,似无可奈何,“这宜臻宫还有能逃得了你涂姑姑法眼的秘密?”
“娘娘这话说的,不知让奴婢高兴好,还是羞愧好。”陪着贤妃说闲话,涂姑姑不似面对其他人一般紧绷着脸,有说有笑,“奴婢都不知道,在娘娘眼里我无所不能一样。”
“确实如此啊。”贤妃轻轻靠着涂姑姑,说道,“命悬一线,将我拉回来的是你,把宜臻宫过筛子一样过了一遍的也是你,我们妙仁可能干了。”
贤妃极少这么直白,涂姑姑被夸得有些许不好意思,两颊泛起淡淡的颜色,“您这么说,我都要害羞了。”
贤妃嘴角的笑稍深,蹭了蹭涂姑姑身上的衣服,带着她身上独有的夷皂味道,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少年时的生活,“妙仁,这么多年陪着我,你辛苦了。”
“怎么会呢,我心甘情愿,甚至不知道多欢喜呢。”涂姑姑反驳贤妃的话,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您就像天神一样救了我一命,从那时起,我便觉得,只要能跟着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贤妃笑笑,唇口微张,没出口的话被涂姑姑打断。
“奴婢不知道您想做什么,但希望您能带上奴婢,上刀山也好,下火海也罢,奴婢求佛抄经,都想为娘娘分担,哪怕只一丝。”
敏感的涂姑姑察觉到了什么。
“你又说到哪里去了。”贤妃无奈,“怎么就刀山火海了,只是让你多照看照看四娘,年岁越大,这小娘子越发跳脱了,得有人管管。”
“有青枝和奶嬷嬷在,奴婢无用武之地,比起四娘子,娘娘更得要人照看吧。”
“你总是有理。”贤妃不知道说什么了,低低抱怨了一声,不太满意涂姑姑的话,“我都多大了,你还把我当小娘子呢。”
在涂姑姑面前,贤妃总有未出嫁前娇俏的一面。
“小娘子可不会病恹恹的。”
涂姑姑刻薄的嘴,深深伤害到病恹恹的贤妃。
“别说了,别说了,我错了,我不说了。”贤妃听了开头,连忙叫停,拉着涂姑姑的衣袖耍小性子,论嘴皮子,贤妃是怎么都比不上涂姑姑的。
还靠在涂姑姑身上,但贤妃神情不复方才的轻松写意,她语气低沉,轻声说道,“再等等,等把十郎和四娘的终身大事办完了。”
“好。”涂姑姑颔首,没有问之后做什么,不管做什么,她都陪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