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茶楼赴约
柳三七将改了的药方送到齐王府，陈琰看着那张药房没有多想，直接叫人去药房按方抓药。
江萱却心虚地握紧手，不敢在齐王府多待，直说家中有事连忙告辞。陈琰也没有多留她，叫人把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的几枚珠花让江萱带回去。
江萱望着陈琰真挚的眼睛欲言又止，可年幼时萦绕不去的流言蜚语忽地钻进脑海，那些想要说出的话终究被她吞下，换上一句并没有什么安慰作用的话。
“一切都会好的。”
陈琰微微一愣，温和笑意很快浸没唇边：“是啊，一切都会好的。”
春日和煦阳光穿过陈琰薄如蝉翼的水红大袖衫，惊鸿髻上垂落的钗环阴影印在陈琰肤如凝脂的面庞上。
透过那层层叠叠的虚幻笑容，陈琰看着比在陈家时更加容光焕发。
从院落里出来时，江萱正巧撞上五皇子归来。
不，如今该叫齐王了。
齐王飞速瞟了一眼江萱，随后步履匆匆地朝屋内走去。
听闲云说，自成婚后齐王几乎日日都和陈琰呆在一起，或探讨诗书，或议论古今。也许在这桩婚事中，齐王对陈琰或有真心吧！
江萱有一瞬间恍惚，世间或许真有不畏世俗约束的男女真情吧？
可即便恩爱如江大爷与裴氏，炽热如江二爷与陈氏，每个人都有无法宣之于口的小秘密，只不过这样的事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于床榻辗转反侧，江萱忽然很想去重光寺，至少对着那两块木牌，她心里也许就不会这么苦闷。
思绪胡乱飘荡，江萱翻过一个身，也许她该想想如何将那两块木牌带回江家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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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浔阳王妃那处，柳三七亦上门问诊，然这过程曲折跌宕暂且不说。只是柳三七每每归来都要回屋歇息好久，大抵是浔阳王妃给她难堪了吧？
起初见柳三七这样江萱很是担心，浔阳王妃的高傲性子便是江夫人也不能说什么，若真给了柳三七苦头吃，她也只能默默忍下。江萱只是担心柳三七的急性子惹恼王妃，乃至连累江家。
不过好在随着浔阳王妃接连赏赐，江萱提着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只是不知道先前和周宣容说好的事还能不能兑现。
日子就这样到了三月，柳三七的药方看样子疗效不错，周宣容早早邀了江萱与柳三七二人于京城聚丰茶楼一聚，说是要感谢柳三七治母之情。
江萱心情不由一沉，担忧之色不禁浮上面孔，莫不是浔阳王妃反悔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江萱还是携柳三七前去赴宴。
只是出门前江夫人拉住江萱的手仔细端详她，似乎嫌她今日穿得不够娇俏，又从自己头上拔下两朵珠花插在江萱发间，这才满意地放她离开。
马车上，柳三七提起江萱花色宝相纹披帛，连连咋舌称赞：“江夫人待你可真好。”语气淡淡含酸，却是真心实意感慨江夫人对江萱的深情厚意。
“母亲……不喜欢我穿得太过素色，怕丢了江家的脸面。”江萱低头看向今日所穿绯红色襦裙，纷繁芜杂的云锦与腰间白玉环相映衬，中和江萱身上偶尔萦绕的孤寂气质。
“你今日的衣物是夫人给你搭的吧？”
柳三七上下审视了江萱几次，亦觉得江萱今日穿戴艳丽活泼不少，甚至可从面容依稀看出江萱今日涂抹了些许胭脂水粉。
江萱不知柳三七何意，稀里糊涂地“嗯”了声，引得柳三七得意一笑。
“我就说，你平日里连略带些艳色花纹的衣裳都不肯穿，成日里和守孝似的。今日穿得倒是十分娇艳。”
阿芷闻言神色一变，慌张地朝江萱看去，却见江萱面色不改地和柳三七说话玩笑。
“我只是嫌涂脂抹粉麻烦，那些钗环顶在发间头疼，还是素色衣物穿起来舒服，看着也干干净净的。”
“那你也不用穿那么素净吧？”柳三七瞪大了眼，不解江萱的歪理，只讲前些日子出入浔阳王府的所见所闻同江萱讲来听。
“王妃虽说身体不适，可平日里若有客人来也会穿戴精致，我还不懂为何如此。还是王妃身边的姑姑说：‘什么样的地位穿什么样的衣服，堂堂王妃若穿得和平民百姓家的妇人无差，反而会引得他人嘲笑。’想来江夫人让你如此打扮也是此意吧？”
江萱也没有像柳三七那样想得这样多，神情不免发愣。
柳三七见状接着说道：“若有人穿着乞丐的衣服说自己是王爷，定是不会有人相信；若乞丐身披丝绸锦缎，即便不是皇室贵胄也会有人忙不迭地递上去。人靠衣装马靠鞍，就是这样的道理。”
江萱隐约觉得柳三七的理论哪里不对，可就是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随柳三七去。
茶楼并不远，许是新开的缘故，聚丰茶楼宾客往来很是热闹。掌柜见江萱衣着不凡忙上前迎接，正巧红袖见着她俩来亦引着她们上楼。
提裙行步间，江萱与那掌柜交换了个眼神，便跟在红袖身后进了厢房。周宣容选的厢房倒是不错，从那窗户向下望去正好能见主街风光。
“呀，你们来了？”听见进门的动静，周宣容正好抬头看见江萱与柳三七携手上来。
难得江萱妆容精致，周宣容目光不禁被江萱吸引去，良久才开口赞叹：“阿萱，你打扮起来真的很好看！”
被人这样直白的称赞，江萱脸上闪过一丝羞意，微微红着脸江萱岔开话题：“不是说今日请我们喝茶吗？堵在门口作甚？”
周宣容这才反应过来，忙请她们二人入座。然周宣容今日不单请了江萱与柳三七二人，还将李谧一道拉了过来。
江萱见了李谧微微有些吃惊，仍笑盈盈地同李谧问好。“静言，你也来了？”
李谧正全神贯注地煮茶，闻听有人唤她名字亦抬起头。细细打量了江萱几下，李谧眉眼弯弯笑道：“夭桃秾李，确实好看。”
不过江萱的美貌并不是最吸引李谧的，那行步于江萱身后，衣料容貌逊色许多的活泼少女才是李谧最为关注的。
“想必你就是那位女大夫吧？”李谧对着柳三七问道。
“是我。”柳三七点头承认，亦趁刚刚说话功夫打量了李谧一番，言道，“想必你就是李姑娘吧？”
虽说浔阳王妃的病有所好转，陈琰的身体也是面前这个少女调理，可李谧见她看着比自己还小些的模样，却有些不信她的医术。
“早听说你医术不错，恰好我身体最近也有不适，不如也替我诊诊脉？”
柳三七只是瞟了面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少女一眼，淡淡开口道：“姑娘身体康健，无需诊脉。”
“你只看一眼便能判定我无病？口气未免有些太大了。”李谧看向柳三七，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虽说一眼断人生死的医生是有，只是大多数出现在别人言语之间，偶尔有那么一两位也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年轻如柳三七的却是从来没见过，李谧不信也属常态。
煮茶的炉子冒起一阵沸腾声音，浓重茶香自屋内荡开。
周宣容察觉出李谧与柳三七之间气氛不对，正要出来说几句缓和关系，却见柳三七持一丝若有若无笑意，淡淡答道。
“医者望闻问切是基本功，李姑娘无需惊叹。”
柳三七这话颇有些自夸的意味，李谧微微挑眉，一股子纨绔子弟的气质竟然从她身上升起。“若我硬要你给我看看呢？”
见李谧如此要求，柳三七虽不解也不好执意推脱，毕竟能和周宣容玩到一起的人非富即贵，柳三七实在不好轻易得罪。
柳三七旋即坐下为李谧诊脉。片刻后，她收回诊脉的手故作苦恼言道：“姑娘身体强健却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
柳三七这样表情，惹得李谧不满之外更添恐惧。李谧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少女，见她这样不免紧张，声音也不似方才咄咄逼人，颤着声问道：“什么？是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柳三七肃穆地摇了摇头，郑重面容缓缓开口：“姑娘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脑子颇有些异于常人。”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也都呆住，面面相觑间还是周宣容率先听懂柳三七言下之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江萱也渐渐回过味来。李谧大抵是不信柳三七医术所以存有试探之心；而柳三七亦自傲所学医术，对李谧试探也有不满的意味，所以才拐着弯的骂人。
抬眼往李谧身上瞟去，江萱见她面色变幻莫测，一股杀气若隐若现，立马拉住柳三七衣袖就要往身后藏。
然李谧直起身，看向柳三七的眼神也不似初见时满满戒备，颇有兴味地对着柳三七问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医术好似也不错，叫什么名字？”
柳三七莞尔一笑，并不在意李谧如何目光，平视李谧勾唇笑道：“柳三七，杨柳依依的柳，黄芪三七的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