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韩妃有孕
韩妃在齐王与陈琰的大婚上晕倒一事很快传开，正当众人议论齐王与豫王相互不对付之时，宫中却传来喜报。
韩妃有孕了！
彼时江萱听到消息时，正在齐王府中与陈琰周宣容等人闲话。
大周皇室子嗣不丰，先帝膝下七子，悼怀太子自戕、陈穆王赵哀王早夭，如今存活于世的唯有当今圣上、安王、宁王与浔阳王。
而圣上子嗣更加艰难，登基十余年唯有五位皇子。
皇长子幼年高烧不退，言行如七八岁童子；二皇子与四皇子，一个口吃一个腿瘸，绝无登基之可能。细算下来，唯有三皇子和五皇子可堪继承大统。
至于孙辈则更是凄凉。皇长子不通人事，二皇子和四皇子膝下各有一女。若是韩妃诞下男胎，此子便是皇长孙，连带着豫王在陛下心中也更具分量，就连宫中的蒋贤妃也得了陛下几日慰问。【没错，就是父凭子贵】
储位之争本就是搏一搏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如今豫王占了先机，宫中皇后、齐王以及陈家怕是恨不得让陈琰立马有孕。
江萱念及此事，担忧神色掩盖不住，不自觉朝陈琰看去。
陈琰淡然举杯饮茶，吩咐观鹤打赏前来报喜的寺人，面上神态自若。
周宣容身为皇室女，时常进出宫禁，如何不明白在皇室之中子嗣的分量，眼神恰与江萱相撞，心照不宣间伸手握住陈琰的手宽慰道。
“阿琰姐姐，你如今方和五哥成亲，子嗣之事尚且不急，你且放宽心吧！”
“是啊，阿琰。韩妃此胎尚不知男女，你也别太忧心了。”
李谧亦在一旁附和。她出身世家，新妇入门被要求三年抱俩的事她也见过，生怕陈琰一时想不开，方好些的身体又要因多思忧虑而衰败。
陈琰见了江萱三人焦虑神色，不由笑出声来。在她们困惑眼神下，陈琰先是让她们放宽心，又说出几日前进宫拜见皇上皇后时，皇后娘娘叮嘱她的话。
“你们放心吧！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方召我进宫，叫我先把身体养好，子嗣一事尚且不急。”
“那便好！”周宣容长吁一口气，可算是放下心来。
当年浔阳王妃多年不育惹得流言纷纷，即便是后来周宣容出生依旧饱受流言困扰。她不想陈琰也遭受和浔阳王妃一样的困境。
而听陈琰提起皇后娘娘话语，江萱与李谧也不由放下心来。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更别说皇家了！若是皇后执意刁难，硬塞几个妾室给齐王，陈琰也唯有笑着领命。
不过看样子，皇后娘娘应是对陈琰很是满意！江萱为陈琰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大半。
“那五皇子呢？对你可还好？”
李谧偏头问道，江萱亦向陈琰投去关怀的目光。
陈琰不知想起什么，羞涩地微微垂下头，试图饮茶来掩盖面上羞红，而那抹羞色更是红透得快和陈琰身前那件水红色缠枝纹抹胸一样。
江萱在旁静静地打量陈琰，似乎觉得陈琰与先前有什么不同，可若要说具体哪里不同，江萱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齐王殿下，他挺温柔的。”陈琰放下手中茶盏，眉心微动。
鬓间金镶红宝的步摇连同她耳垂悬挂的金莲耳饰微微摇晃，衬得陈琰愈发妩媚动人，让江萱丝毫没有办法将先前那个缠绵病榻、空洞无望的陈琰联系到一起。
周宣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看不懂陈琰神色的意思。见陈琰心情尚佳，周宣容也为她高兴，然她突然皱起脸满是严肃地对陈琰说道。
“若是五哥待你不好，你就和我说，我去找皇祖母和皇后娘娘！看五哥还敢欺负你！”
“哎呀，你就别替阿琰操心了，他们夫妻俩肯定好得很！我和你说……”
李谧却已明白陈琰与齐王之间发生了什么，拉住周宣容一顿挤眉弄眼说悄悄话，羞得周宣容对着李谧一顿好打。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大白天的也不羞人！”
几人凑得近了些，李谧又特意没有压低声音，说的话一字不拉地落在陈琰与江萱耳中。陈琰到底年长她们几岁，人也稳重些，摆摆手清咳一声要说下一个话题。
“对了，阿萱。上回你推荐的那位女大夫开的药我吃得还算舒畅，你能不能替我再向她讨些？若是缺药材，就请她把方子给我，我回头差人自己去配。”
江萱还没从李谧大胆发言中回过神，陈琰忽然唤她，问她要起柳三七开得药方。
“好，我回去问问她。”江萱从善如流地应下。
江萱与陈琰的对话却引得周宣容的注意，只见周宣容伸长了脑袋好奇问道：“什么女大夫？”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怎么，你也病了？”李谧在旁嬉闹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宣容一脸的认真与担忧。
“不是。”周宣容微微摇头，神情落寞地说起缘由，“是我娘。”
“王妃怎么了？”
“阿娘前两日身体不适，听伺候她的嬷嬷说，是当年生我时落下的病根。”周宣容愁色渐起，想起浔阳王妃倔强不肯看太医的模样一阵担忧。
“阿娘性子要强，又是妇人的疾病，自是不肯让太医医治。太医院里的医女都是些不精医术的货色，所以阿娘的病一直不好。”
周宣容求助的目光向江萱投来，乞求道：“你家那位女大夫的事我也偶有所闻。阿萱，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请她替我娘看看？”
江萱面上震惊之色一闪而过，怪不得前几个月不见周宣容身影，也少见她与浔阳王妃出席宴会，原来是浔阳王妃病了。
她正愁如何让柳三七更近一步，恰好浔阳王妃生病，周宣容又主动提起，江萱故作为难表情。
周宣容以为有什么不妥，忙问道：“那位大夫是不是不给皇家诊脉？若正如此，我可以说服母亲微服来找她。”
“倒也不是。”望着周宣容澄清的双眸，江萱竟有些心虚得答不上话。
“你这小脑瓜成日想的是什么，街边的话本看多了？”陈琰似是明白江萱意图，微笑着点了点周宣容的额头缓解气氛，“若她不肯给皇家看病，那我算什么呀？”
周宣容不好意思地揉揉眉心，忧虑的目光仍然朝江萱看去。
“只是我家那位大夫一直想与太医院医者一较医术，若是能得王妃举荐入太医院，想必她也会高兴的。”
江萱已然收敛心神，淡淡开口说道，却没见一旁李谧轻微挑眉，举盏喝茶隐下自己探究目光。
“这自然是可以的呀！”周宣容并未察觉出江萱意图，立马点头答应。
然与周宣容坐在一处的李谧忽然仰头，高深莫测的笑容朝江萱展开：“我倒是很好奇，那女大夫到底有什么神奇医术？不如替王妃看完病也替我看看？阿萱，你不会介意吧？”
江萱淡然一笑，回道：“我自是没意见，只是得回去问问那位大夫的意见。”
“哦？”李谧挑眉，朝江萱举茶言道，“那我等你回复。”
“一定。”心底异样划过，江萱面上依旧是从容笑意，举茶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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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家，江萱先是将陈琰与周宣容的请求朝柳三七一说，只见柳三七转身从房间取出一张药方来交给江萱。
只是在药房交给江萱前，柳三七略微迟疑，还是将这药房收回自己手中。
“是药三分毒，终归是要靠陈琰她自己调解心境。”柳三七皱眉，不置可否地说道，“我要亲自去找她，和她讲清楚其中利害才是。”
“阿琰如今是齐王妃了，你无官身怕是不好见她。”江萱听得出柳三七语中谨慎之意，不解问道，“这药方是有什么不妥吗？”
柳三七郑重朝江萱看去，语中浓浓慎重：“此药方有几味药大寒，对女子孕体有损，日后子嗣上怕是不易。”
江萱大惊，确认四周无人，低声询问起柳三七：“阿琰，她先前知道吗？”
柳三七肃然地点了点头，回忆起今日与陈琰的谈话，江萱恍惚记得陈琰谈话间眉心郁色闪动。
陈琰没和她们说实话！
心中跳出这样的念头，可是江萱怎样都想不明白陈琰为何要吃这样药？
“莫不是舞阳侯夫人……”
陈琰先是去拜见皇上皇后，再三朝回门。陈氏族人同意圣旨，将陈琰许配给齐王，定然也是希望陈琰能够生下孩子，保佑陈氏荣华。
而韩妃有孕的消息，陈家想必能够更早知道。是故三朝回门的时候，舞阳侯夫人也会千叮咛万嘱咐，让陈琰早日有孕。
只是陈琰心中仍有怨气，不想事事皆听舞阳侯夫人和陈氏族人，所以她不想那么早有孕，与韩妃打擂台。
思来想去，唯有这样的解释能够说通。
“你说什么？”听见江萱喃喃自语，柳三七问道。
“没什么。”江萱心中猛然有了主意，问道，“对了，那大寒的药能换成不减药效的其他药材吗？”
“你是说……”柳三七微微沉吟，她已明白江萱想法。
江萱重重地点了点头，充满希冀的目光朝柳三七看去。
“可以是可以，只是药效相较之前有减弱，但却不似先前那般伤身体。”思索片刻，柳三七心中已有了注意，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江萱要这么做。
“你何苦这样？被她发现可讨不了好。”
半只脚踏进门槛，柳三七费解的目光一直在江萱身上徘徊。
“我只是，不想她过得太艰难。”
陈琰以寒药养身，注定会伤了子嗣。可成为皇子妃，在夺嫡皇子的后院里，没有孩子意味着她的恩宠终究不可靠。
江萱怕，怕陈琰逃脱不了陈氏的逼迫，怕陈琰会成为和浔阳王妃一样的人。
流言蜚语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伤害。江萱已经领会过这样的遭遇，她不想她的朋友也遭受这样的伤害。
望着江萱伫立远处纠结神色，柳三七轻嗤一声推门而入，只给江萱留下这样一句话。
“江姑娘，你和他们没有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