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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秋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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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连绵下了好几日,孙芙蓉出阁于九月。

    因是外嫁,景国公夫人也没大摆筵席,趁着几日天晴亲自送女出城门。

    阿芷那日亦出门,回来便与江萱讲起当时的情景。

    新郎家出自兰陵萧氏,亦是地方大族。接亲那日,男方骑高头大马,看着还挺英俊。只是下马拜见景国公夫人时,阿芷却发现男方似有跛脚,行动偶有不便。

    “阿姊,你说为何景国公夫人要将姑娘许配给一个跛子呀?”阿芷拿了些零嘴,靠坐于江萱塌下,不解地问道。

    听阿芷所问,江萱单手执书,思量片刻后答道:“景国公夫人出自兰陵萧氏,这位新郎官大约是国公夫人的子侄……”

    “那些不至于嫁给一个瘸子吧!”阿芷不明白其中弯绕,只可怜那孙家姑娘。

    江萱想起之前去景国公府的遭遇,世子夫人的无动于衷,景国公夫人的雷厉风行,轻叹一声,言:“景国公府一无实权,二无圣眷,门第又高。景国公夫人不好挑夫婿,还是把姑娘嫁回娘家来得靠谱。”

    示意阿芷给自己抓一把果子,江萱含了一枚在舌尖,继续说道:“兰陵萧氏在门庭上说得过去,那位萧氏子腿瘸不好为官,孙姑娘日后不仰仗夫家过日子,也能舒心些。”

    阿芷听了江萱的讲解,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突然翻身问起江萱来:“阿姊,你也会嫁人吗?”

    “不会。”江萱笑着揉揉阿芷的脑袋,言语中忽有几分苍凉,“待这间事了了,我们便回庐州去。做道姑也好,做乡间小民也好,闲看浮云流水,静听雨落蝉鸣,可好?”

    “好!”阿芷眉眼俱弯,当年若无江萱相救,她就要病死于途中,哪有如今鲜活的日子。

    江萱宠溺地捏了捏阿芷圆润的小脸,因江家伙食好,几个月下来阿芷似乎也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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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礼有记,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1]尔雅中亦载,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2]

    秋猎作为四季田猎中最盛大的一场,素得皇室看重。

    每年八九月份,陛下遍邀宗亲官员,前往京郊猎场围猎,江家亦在其中。

    这日清晨,江家的车队跟在皇家仪仗后头慢慢悠悠往前滚去。

    江萱不会骑马,只能陪同江夫人一起在马车里安坐。

    偶尔从车厢外传来陈氏与江二爷打情骂俏的声音,绕得江萱不得安睡。

    江萱撩开车帘一角,另一侧江大爷与裴氏骑马并行,只见江大爷附在裴氏耳边说了些什么,裴氏似是恼怒轻锤江大爷胸口。

    而江大爷得逞一笑,策马轻易躲开裴氏绣拳,趁其不备窃玉偷香,惹得裴氏面上愈红。

    江萱没眼看这一幕,撤下垂帘,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起来。

    硕哥儿与意姐儿因年岁尚小,不便带到围场来,只能在家托付乳母照料。

    陈氏产后头回骑马难免兴奋,而平日里端庄持重的裴氏亦被今日氛围渲染,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活泼神态。

    “京中贵女皆会骑马,你若是羡慕了,不如让你二哥得空时教你。他马术好,你也不用担心摔疼了。”江夫人在旁见江萱兴致缺缺,以为她是因不会骑马而沮丧,遂提议道。

    江萱并不热衷于此道,于是摇头拒绝。

    江夫人也不强求,揽过江萱抱在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睡得舒服些。

    被江夫人揽在怀中多回,江萱早无刚开始地束手无措,靠着江夫人沉沉睡去。

    ----

    京郊围场为皇家私园,凡无陛下敕令擅入者就地正法,无需上报。

    因前几年用兵,陛下已好些年未携宗室朝臣围猎。今年重开秋猎,众卿兴奋雀跃,高举猎弓,只待一声鼓响便可策马扬鞭飞去。

    男人们在猎场追逐,女子们则聚拢于帷帐闲话,时不时朝猎场投去赞叹的目光。

    周宣容一身胡衣手持长弓,拨开江萱所处的帷帐帘。

    “你今日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不打算骑马吗?”周宣容见江萱今日依旧穿一身襦裙,丝毫没有来围场狩猎的氛围,不禁出言抱怨。

    阿芷早在帐中烧了水,周宣容来时恰好水开。

    江萱拿起块抹布,将那铁壶中的滚水灌入茶盏中。茶叶顺势荡开,一股独有清香弥漫于帐中,恍如又回到京城闺阁之中。

    “今年新采的西山白露,尝尝吧!”江萱将茶盏递出,笑盈盈地看向周宣容,并不接她话茬。

    周宣容一路骑马,又待自己安顿好后立马来寻江萱,早就口渴。

    顺手接过江萱手中茶盏,又寻了个小马扎坐下,周宣容轻吹热气,慢慢饮了起来。

    “你忘了,我不会骑马。”江萱又到了一盏,兀自饮啜。

    周宣容闻言哑然,亦看不过去江萱一副“不学骑马死不了”的懒散样子,遂道:“这么久了,你都不去学一下吗?”(郡主精准吐槽)

    “我又不喜欢骑马,何必呢!”江萱不以为意,随意理了理衣裙,回道。

    周宣容仍不死心,放下茶盏继续劝道:“大家来围场皆善骑马,偏你不会。怎得,你是要学那屈子吗?”

    “众人皆醉我独醒,我可不敢。只是别人会的,我就一定要会吗?世人善骑独我不善,此乃天资异也。”

    江萱头头是道地说着,三言两语间就将周宣容绕晕。

    “呸呸呸,什么歪理!我看你就是没那心思学!”将那空盏重掷于矮几,周宣容于文字上说不过江萱,面上难免有些羞恼。

    江萱被她戳破小心思,眉尾轻挑,面色不改地将那横置的茶盏重新摆正,又给周宣容续上一盏。

    “你这么快来寻我,不会是想让我陪你去狩猎吧?”温水入盏,江萱问起来意。

    周宣容点头,她本有此意,可方才与江萱一闹,现在反而没那个劲了。

    “你怎么不去寻静言或是阿琰,她们总会骑马吧!”松节将从家中带来的坚果酥点摆上矮几,江萱拿起一块递给周宣容,奇怪地问道。

    周宣容接过轻咬一口,兴致不高地言道:“静言尚陪着华阳姑母清理物品,阿琰姐姐那儿有两个嬷嬷在,去了难免束手束脚。”

    是了,此番秋猎陈琰亦来。自打上回太后派嬷嬷给陈琰,江萱虽说与陈琰有书信往来,可与她也有半年未见。

    本想借着秋猎与陈琰探讨她上回送来的古籍,然听周宣容提起那两个教养嬷嬷,言语中似乎有些畏惧,江萱倒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两个嬷嬷,不至于吧……”江萱不解道。

    谈起教养嬷嬷,周宣容连手中酥饼也放下了,重叹一声。

    正当她欲说起那两人,帷帐门帘被忽地拉开,从外头走进一圆髻妇人,身着烟红色暗刻元宝纹外衫,看着很是威严。

    “陈姑娘想见郡主与江三姑娘,这边请吧!”那妇人先是朝郡主行一礼,见了江萱却连头也未低一下,颇为高傲地说道。

    江萱眉头微动,与周宣容相视一看,皆摸不着头脑。

    那嬷嬷见二人未动,不禁出言催促:“郡主,再不去陈姑娘怕是要等急了,快随老奴去吧!”

    那嬷嬷眼中半点没有江萱,只一味讨好周宣容。江萱心下不喜,可这嬷嬷原是太后身边的人,只好起身随周宣容一道出了帷帐。

    京郊风大,刚出了帷帐没走两步便有一阵凉风吹来,惹得江萱难免打起了喷嚏。

    “嬷嬷,外头风大,我能否添件衣裳再去拜访陈姑娘?”江萱试探着问道。

    那嬷嬷斜眼瞅了江萱两眼,昂着头矜持地点了一下,算是允许。只是江萱未等走几步,那嬷嬷便在后头不耐烦地训道:“还不走快些,别让陈姑娘等着你。”

    江萱加快脚步,阿芷却不满起嬷嬷态度,趁着走远抱怨道:“这嬷嬷怎么这样?咱又没吃她家大米,怎得这般德行?”

    “小点声!”江萱压低了声音,厉声制止,“太后身边的嬷嬷也是有品阶的。世人拜高踩低是常态,咱家与宫中女眷从不亲近,她这般轻慢也是正常。”

    “江家好歹也是世家,居然要受一个奴才的气!”松节亦咬着牙说道,“方才郡主要给您出口气,您就不该拦着!”

    “如今江家式微,阿琰形势又不明,且稍添些乱吧。”随意套了件外袍,江萱担忧起陈琰来。

    那嬷嬷一副除皇室之外谁也瞧不起的样子,陈琰处境怕是也不妙。

    套了衣衫,江萱匆匆往陈琰帐中走去。

    陈琰虽未成婚,但名分已定身份尊贵,她家的帐篷自然更加靠近中心,位于后妃之侧。

    撩开门帘,里边暖意扑来,帐内比江家那边不知道暖多少倍。

    江萱环视帐内,里边除陈琰与周宣容外,并无其他官眷。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站在陈琰两侧,逼得陈琰的两个贴身侍女只能往后站。

    江萱与陈琰还算亲近,故以常礼相见。

    怎料适才来唤人引路的嬷嬷却不肯放过江萱,抓住此点严厉斥责:“陈姑娘虽尚未与五皇子成婚,可圣旨已下,此生必为皇家人。怎么江姑娘还只行常礼,是忘了君臣之分吗?”

    江萱闻言微微蹙眉。

    虽说名分已定,然陈琰尚未拜过天地祖宗,怎好以君主自居?嬷嬷这般行径,岂不是将陈琰放在火堆上烤?他日恃宠而骄的折子递上去,陈琰的日子亦不会好过。

    见江萱迟迟不肯跪拜,那嬷嬷又阴阳怪气起来:“江姑娘出身礼仪大族,不会连君臣之礼都忘了吧?迟迟不肯跪拜,难道是对陛下旨意不满吗?”

    连陛下都搬出来,江萱暗哼一声,若她再不拜就是违抗圣旨,怕是连江家都要赔进去。

    周宣容握紧桌角,在旁看着干着急。

    这嬷嬷除了是太后身边人,还有另一份情谊在,即便是周宣容这个亲孙女也撼动不了她在太后心中的地位。

    江萱隐下心中不快,深呼吸一口欲行跪拜礼,却被陈琰身边另一位嬷嬷出声制止,整个人悬在半空,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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