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若两人
时隔两月,满月再次见到若非明,若非明已不复当时模样。
如果说她第一次见到的若非明是个野人,那么现在,他就是头发狂的野兽,令人触目惊心。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他双目血红,双手双脚被粗重的铁链捆绑着,浑身散发着恶臭和血腥味,长长的头发覆盖住脸颊。尽管如此,那张脸还是很好看。
他已经完全不认得满月,朝她发出低吼,尖利的獠牙闪着危险光芒,夏侯君里只要靠近,他就会挥起爪刃示威。
来的路上,满月已经从夏侯君里口中得知整件事的情况。
正如商漠尧吸收母亲灵力,幸免沦为异人一样,若非明莫名亲近她,是出于想要抑制体内异族之血的本能。
满月那晚不告而别后,他便陷入了失控的疯魔状态,昨晚是他第一次恢复短暂的清醒。
满月叹息,当务之急,是要消除他这种状态。
她试着喊他的名字,却不知为何激起他加倍的狂躁,只好不再轻举妄动。
夏侯君里等了片刻,见她迟迟不动,忍不住催促,“巫女小姐,有什么好办法吗?”
满月摇头,“目前看来没有办法”
夏侯君里夸张的瞪大眼睛,“我千里迢迢请你过来,居然跟我说没有办法,你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
满月真不是在开玩笑,她没想到问题这么棘手,若非明的异化太严重了,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她回了一枚假笑给夏侯君里。
夏侯君里忍住骂人的冲动,焦虑的来回踱步,突然简单粗暴的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若非明哐哐就是两枪,速度快到满月都来不及阻止。
等满月反应过来时,若明的肩膀已经出现两个血窟窿,靠在墙上发出痛苦的□□。
“你做什么?”,满月瞪着夏侯君里,质问道。
夏侯君里漫不经心的擦着手枪,“放心吧,这点小伤对纯血异人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喏,不信你看”
他用下巴指了指捂着伤口,还不忘挣扎过来的若非明。
气头上的若非明一次次扑过来,却一次次被铁链绊住,伤口撕裂得越来越大,大片大片的血滴落地上,画面十分惨烈。
满月不忍心,脸色愈发难看,对夏侯君里没好气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麻烦夏侯先生先行回避”
夏侯君里就等着这句话,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先上去,你们慢慢聊”
直到夏侯君里的脚步声消失,若非明才安静下来。
满月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着急的上前查看若非明的伤口。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我来帮你止血”
她刚要把手覆上去,整个人突然被若非明狠狠推开。以为是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的缘故,她又靠近一次,结果还是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真是头倔驴,配合一下怎么了”
骂完又板起脸,“你的血再流下去,恐怕整个桂冠学院都要躁动了”
若非明脸色惨白,气若游丝,“你来这里做什么?快离开,我随时会再失控”
满月微微一怔,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自己。
她语气坚定,“我不会再让你失控的”
从若非明腰间拔出匕首,满月划破自己的掌心,殷红的血像一股小泉涌了出来。
气味窜入若非明鼻间,他感到浑身燥热,似有蚁爬,胸口急促起伏,好像随时要喷发的火山。
血,他太渴望她的血了。
唇瓣触到她柔软掌心的那一刻,他觉得无比满足,腥甜的血液流过干涸的喉咙,他的身体慢慢变得温暖,变得轻松。那股不可抑制的煎熬躁动,逐渐被心口燃起的悸动所代替。
他摸到她手心有几颗可爱薄茧,是常年用箭的原因吗?
她的血液,流进他的身体,又汇聚在他心口,形成滚烫的烙印。
不满足于从伤口吮吸,他想要更多,伸出舌尖舔了舔。满月吃惊,本能的想要抽回胳膊,却反被他握住手腕,轻轻刺破小鱼际,贪婪的吸食起来。
满月吃痛,低头“嘶”了一声,顷刻间,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仿佛不是若非明在吸食自己的血液,而是若非明的血液像电流般,顺着伤口流进了她的身体,使她的身体也跟着热起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整个人轻飘飘的倒在了若非明怀里。
血顺着她的白皙柔荑流下去,画面唯美冶艳,他忍不住想要舔舐她的手臂,伸出舌头后又突然缩了回去。
今天已经够了,就让她安静的睡吧。
满月在若非明怀里睡着,呼吸浅浅,像一只乖巧的猫。
他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捧起那只受伤的手,用手掌轻抚过去,不一会儿,伤口便消失了。
他盯着她的睡颜,眉头皱起,眼中隐隐有不忍,“异人的匕首,人类岂是能轻易碰的”
…………
夏侯君里从若非明手里接过昏睡的满月,忍不住惊叫道,“你你你,你这个禽兽,你对人家女孩子做了什么!?”
若非明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她中了我匕首上的毒,找间干净房间让她休息一晚就好了。另外,我的那间房要有大窗户,床单被罩要全新,再给我找身干净衣服”
他说得很自然,语速不快不慢,态度不卑不亢,仿佛自己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而夏侯君里则是他的佣人。
夏侯君里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云里雾里,“不是,等等,我也没说让你住下啊”
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出来的?”
若非明看似不经意的欣赏起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渐渐攥成拳头,下巴微微扬起,语气慵懒傲慢,“那几根铁链子,对我来说,与蛛丝无异”
夏侯君里发出一声冷笑,心中却有异样的兴奋,果然是商维仁和若初见的孩子,力量不容小觑。
若非明自顾自往楼上走去,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我现在去洗澡,我出来时,你要把一切都准备好”
夏侯君里汗颜,这是直接忽略他的问题啊。这种情况应该叫什么?引狼入室?自作自受?不,应该叫自取其辱。
…………
花洒冰冷的水流,浇在若非明白而薄的肌肤上,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舒坦过了。
满月血液里的灵力,暂时遏制了他的异族基因,只是不知道她耍了什么心机,他的心口,竟如此灼热难耐。
她看起来和夏侯君里是一伙的,不会趁机下了什么诅咒吧。夏侯君里那个老狐狸,说是为了母亲才帮他,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可信。
这栋屋子虽然小了点,但也还算舒适,他的状态还没完全稳定,贸然出去不是个好决定,不妨先住下,看看夏侯君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清早。
满月从洁白的床上迷迷糊糊醒来,陌生的天花板令她虎躯一震,惊坐而起。
她分明记得自己晕倒在了若非明怀里,醒来居然是在房间。从窗外的景色看去,应该还在夏侯君里的别墅里。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她揉了揉还有点不适的太阳穴,下床走出房门。
餐厅里,若非明正端坐在餐桌前,夏侯君里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忙碌碌,见了满月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醒了?没有不舒服了吧?快坐下来和非明一起吃早餐”
满月还未开口,只见若非明腾的站了起来,冷脸道,“别这样叫我名字,我的早餐帮我送到房间”
说完,径直转身上楼,看都没看满月一眼。
满月一肚子疑惑,是不想见到她所以才上楼的吗?这人好生奇怪,明明今天之前还粘她粘得不行,这会儿怎么跟仇敌似的,简直判若两人。
她有点郁闷。
夏侯君里端上来一盘煎蛋,将她拉到餐桌前坐下。
“这孩子脾气就是古怪,你别在意,小月,吃点鸡蛋补充下营养,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满月表示不介意,她的确饿得慌,说了句谢谢便开始大快朵颐。夏侯君里看她吃得香,心里别提多得意,说什么也要再煎一个。
“我煎蛋是最拿手的,初见也爱吃”,恐怕满月听不懂,他又解释道,“哦,初见是非明的母亲,我的……明恋对象”
满月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夏侯老师,是不是和他们家很熟?”
夏侯君里长长的“嗯”了一声,“我和维仁,初见,我们三个是挚友,漠尧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非明”,他顿了顿,“虽然小时候没见过,但我一直知道他的存在,也一直在关注他”
满月不知道回什么好,一个猎人,居然帮着异族隐瞒这么大的秘密,这得是多深的友谊。
夏侯君里看了一眼手表,突然大叫起来,便摘围裙边喊“糟糕”,“我上课要迟到了,这份是非明的早餐,你一会儿帮我送到他房间,我出门了啊”
他说完,也不管满月答没答应,一阵风似的出门去了。
满月满头黑线,本来不太想管,一想到若非明的身体还没恢复,再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是她的事,只好端了餐盘上楼。
房门紧闭着,她轻轻敲了敲门,若非明应了一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