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司空二王子半月前已经下山回阜城,不知是何缘故,竟然还未到达阜城?我们这就派人寻他。”
司空大王子听完,面露疑惑,忙说道:“竟然有此事!定是我那二弟贪图路上风景,耽搁了罢!那就劳烦安排了。”
待苦槠仙君点头回应。司空大王子又说道:“敢问霖霜居于何处,我现在就带她回去。”
“司空公主原居绿溪院,今日不慎受伤,此刻正在燕飞轩休憩。大王子明日见她为宜。”苦槠仙君缓缓说道。
“她为何受伤?”司空炎又问。
“此事说来话长,但此刻霖霜公主昏迷入睡。想来明日便无大碍了。”
“既如此,”司空炎点头,回头往身后一老妇招手,老妇便上前躬身在大王子身后侧,司空炎缓缓朝苦槠仙君又说道,“苦槠仙君,此嬷嬷乃霖霜贴身嬷嬷,自小陪她长大,是否可让我送嬷嬷前往霖霜身边照顾?”
“如此甚好。”苦槠仙君应允。告别了三位元老,苦槠仙君亲自领司空炎与嬷嬷过去。
进了燕飞轩,只见辰空卧居门开着,苦槠仙君便走了进去。正见辰空守在柳桑床前。
“主阁主呢?”苦槠仙君问道。
“她今日劳累,刚去客居先休息会。”
“霖霜,霖霜……”司空炎喊道。
霖霜未作反应。
房中燃着安宁香,辰空便说道:“房内燃着安宁香,霖霜又刚服了药丸,因此睡得比较沉。司空王子,不若明日再来。”
司空炎气得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有劳诸位了。”又转头对嬷嬷说道:“你好生伺候,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是。”嬷嬷诺诺而答。
辰空送苦槠仙君与司空大王子到院外,复又回到房中,见嬷嬷正在摇动柳桑。只听她轻声叫:“公主,公主,起床了。我们回自己房间。”
辰空走过去说道,“柳桑受了外伤,不宜久动,还望嬷嬷容她先休养一晚,明早再回绿溪院。”
嬷嬷听完叹了口气,说道:“感谢公子体恤。但闺阁女子怎能睡他人男子卧榻,何况公主已有婚约在身。此事若传出去,恐对公主名声不利。老奴,老奴斗胆请公子体谅,帮忙将公主带回绿溪院。”
这时,柳桑动了动身子,她睁开眼彷佛已醒来几分,她见是嬷嬷分明脸上有喜只是奇怪道:“嬷嬷,怎么是你?诶,辰空,你也在?我是做梦了”
只听嬷嬷说,“公主,你可醒了,可要喝水?”
柳桑点了点头,嬷嬷便过去拿桌上茶水。
“柳桑,你可好点了,你刚才突然晕倒,可吓死我了。”辰空忙走了过去。半扶起柳桑,想起柳桑竟是女子,脸竟然红了起来,还好晚上烛光昏暗。
“没事,我估计只是有点累了。还有,可能被你前几天气到了。”柳桑故意笑说。
“呵呵。”辰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明日可该去给慧度元老磕头认错!你前段时间,可伤了他的心了。我看他那日独自饮茶,心中实在难过,梓骞、樊师兄,还有不懂事的你!”
辰空见柳桑声音敞亮,看来是已恢复了元气,那自然无碍了。便放下心来,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他们的,更不该伤了他们的心。我明天就去向慧度元老、锦若元老,秋翼元老磕头认错。”
柳桑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该唤秋翼元老一声姥爷了,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那是……自然……私下……”
柳桑当然懂了。她忽然想到之前一直昏睡推不醒的林子棠,又说;“还有,你竟然放倒了所有派中师兄姐弟们,看你明天怎么办?”
“我,我,柳桑,我发誓我绝没有让玉……让眉姨在大家酒中放药,我要问真相,那自然是要光明正大!”见柳桑眼中疑惑,辰空更急了,“那日你在林中遇到我和眉姨,正是为了此事。我之前想眉姨说得也对,若让大家醉一场,这事牵涉到人便少了。只是后来我想,这样做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所以我宁愿刀枪打一番,哪怕失败了,我也无愧于心。可没想到,玉阁主还是瞒着我,大家酒里下药了。我是在最后一刻才知道的。只是她既然已经做了,我想那便这样吧。当然,当然,这样说我很没责任……”辰空只觉自己在辩解,越说越是难堪,他只觉歉意,悔不当初。还好眉姨放得只是醉药,若是毒药呢?他简直不敢想。
“哎,我逗你玩呢!苦槠仙君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你本意并非为了伤害同门。何况,大家明日醒来,恐怕还以为玉瓷阁的酒特别好呢!”
“柳桑,你,你当真这么想?”
见辰空竟有些紧张 ,柳桑忽然想到辰空竟然如此在意自己的想法?于是宽慰:“是的,当然!哎,我都渴了,嬷嬷,你不是说给我倒茶吗?”
柳桑这才发现嬷嬷已经端着茶杯半天,许是因为自己和辰空正聊着,她也不便打扰。辰空听闻如此,本能想从嬷嬷手中接过茶水,再想男女毕竟有别,于是便让到一边,看嬷嬷扶着柳桑给喂了水。
嬷嬷放好水杯,又过来准备扶着柳桑起床说:“公主,咱们回自己居处吧。”
柳桑本要起身,忽觉晕眩,只低低地说,“我好困,再躺会”。于是又闭着眼睛睡了下去。
任听嬷嬷自己在喊:“公主,公主,你醒醒,你醒醒。”
辰空看柳桑装得迷迷糊糊的样子甚是可爱,他知道柳桑平日倦赖散漫,无拘无束,此时定然是不愿听嬷嬷的,爬出暖被窝走回绿溪院。于是劝说道:“嬷嬷,你在床前候着,我就坐在这里,明天一早我们就送柳桑回去,可好?况我水月派规矩深严,也无那乱嚼舌根之人。嬷嬷可放心了。”
嬷嬷虽然焦灼,但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辰空坐在茶桌前,想这几日发生的事,内心又喜又悲。一夜过去,也不觉困。
柳桑经历的这一夜,确实焦灼,不仅受了暗器之外伤,看了画像简直不敢相信,那伤了凌玥害了石头仙妻,害苦槠仙君自小失去母亲的人为何如此像自己的父王?而那画中女子穿着打扮竟然又十分酷似母亲。她一时胸闷,气急攻心,才突然就晕倒了过去。这一晚她喃喃嗌语,似睡似醒,似梦似实,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灰暗的房间,她就睡在二哥司空晟大大的床上。房间阴冷空荡,她彷佛还是孩童时的模样,扎着两个小小的丸子。诺达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在床上。
她觉得无比无比地寒冷。
嬷嬷怎么不在。她疑惑着。
就听到一个人在喊,“公主,公主……”
柳桑醒来,不知自己在何处,再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辰空的床上。
然后,她看到了辰空担忧的脸色,见她醒来,辰空不免兴奋,眼里也闪烁着光,辰空紧紧地抱着她说道:“柳桑,还好,你醒了。你没事了……”
“公主,公主……”是嬷嬷的声音。
然后还有大哥冰冷的脸。
“嬷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公主,虽然你是女作男装,但是与男子同榻总是失礼了。”嬷嫲走了过来,声音焦虑。
“哼,你与瑾瑜还有婚约在身,看你如何交代。”大哥冷冷的声音传来。
辰空本想让开,但听司空大王子不关心柳桑反而冷漠责怪,不免生了守护之意。辰空便不再起身。
此刻,瑾瑜这个名字于柳桑彷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她一时思绪混乱,不知如何回答。
但听辰空说道,“司空王子莫怪,柳桑昨夜受伤不便久动,便就近来燕飞居休憩。我虽相守一夜,未敢逾矩,更有嬷嬷为证。”
“水月派素来恪守有礼,本王怎会责怪。只是霖霜与瑾瑜的婚事系父王亲定,本王这才着急,还望辰公子海涵。”司空炎有礼道。
柳桑知司空炎向来傲慢无礼,如此已经是极为有敬,想不到他在外人面前,竟也愿意谦礼一二。
“我早已禀明此婚事不算数,父王答应取消的。”
“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由你置喙。今日你便收拾行李,随我一同回宫吧。”
柳桑最是讨厌大哥,自小两人不睦,也不知是大哥先看不惯她,还是她先看不惯大哥。此时柳桑更是被他的态度气急,正要回嘴,只觉头晕目眩,忽然眼前一片漆黑。恍恍惚惚听辰空的声音远远传来,柳桑,柳桑……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锦若元老急急过来时,苦槠仙君方正到。锦若元老走到床前只见柳桑面色苍白,唇色发紫,心下已是疑惑,她昨晚把脉分明一切正常,何置于才一个晚上柳桑反而有了中毒之像?
“昨晚至今,柳桑可用过什么?”锦若元老问道。
辰空想柳桑早餐还未食用,便答“不曾。”
嬷嬷颤颤微微回答,“本来给公主熬了粥,还没喝呢,就睡过去了。”
锦若元老看桌上粥食确实不曾动,她走过去,又细细看了看桌面。
老嬷嬷似突然想起,流着泪说道,“公主半夜说渴,我们给喂了点水。”
“是的。”辰空刚才着急,到底忘了,此刻听嬷嬷提起,忙道,“柳桑半夜醒来,说口渴,嬷嬷便递了茶水。”
锦若走过来,又将茶水茶杯一一仔细闻了闻。接着,又走到燃着的香炉前,也细细查探了一番。
司空炎问道,“元老大人,霖霜她为何如此?”
“像是中毒之症。”锦若元老说道。
“为何会中毒!”司空炎质问。
“是,是什么毒?可有解药?”几乎同一时间,辰空也问道。
“房里并无找到有毒之物。我需要取血验看。”锦若元老说道。
“我来帮忙。”辰空着急地说。
锦若元老点点头。
苦槠仙君看着床上安静的柳桑,心中不忍但也只得安排众人先到院中,待锦若元老安心诊治。
正到院中,从怪石陵祭奠阿姐回来的玉阁主亦刚踏入燕飞轩,只见院中一行人不免疑惑。院中除了苦槠仙君,还有几张陌生面孔。再看一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玉阁主一时震惊地睁大眼睛,这个人太像当年的那个人。一个你,你字尚未出口,苦槠仙君已过来介绍。
“玄司国大王子。”
“玉瓷阁阁主。”
“本王早有耳闻,玉瓷阁阁主丰姿绰约,侠义天下,如今得见,果然名副其实也。”
玉阁主佯做镇定,亦客套回敬。但脑中却犹如翻江倒海,千般念想。这位酷似记忆中那个人模样的的司空大王子为何此刻偏偏出现于此。莫不是阿姐听到她的思念了?她无法想像那冰冷的怪石墓中是她的阿姐。
房中,辰空紧守着柳桑。
锦若元老看着黑红的银针,柳桑果然是中了毒。
“我的暗器里绝没有毒。”玉阁主对天发誓。
“我知道。”
锦若元老肯定地说。
玉阁主皱紧了眉头,一人静静地往后院走。柳桑如今又中了毒,她寝食难安。自昨晚她一夜无眠,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阿姐可能已不在世上,但她总希冀阿姐还活着。在确定辰空定是阿姐的孩子时,她敢信又不敢信。但那是她活着的希望,她一定要给自己的父母报仇要给丽姬姐姐报仇要寻到玥姐姐。可她父母的仇,她收到的是那些曾经伤害父母的人赤诚的悔改,自愿被攫取医者之职。丽姬姐姐的仇她还未报,魏有已被五毒怪所害,魏然士也早已死去。虽然魏有死了,可那死太便宜他了!她本该手刃仇人的!而如今,玥姐姐……她也再见不到玥姐姐了。她在陵前痛哭,觉得自己凄苦无依彷佛一个笑话,她要做的事竟然一件也没有做成。。。可秋翼元老说,玉瓷阁救济天下,阁主又怎么会是一无事处的人?
是啊,她想,她还是可以做很多事的。她不该再为过去活着了。她此时再来燕飞轩,本是与辰空道别,可现在,看到了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玄司国的大王子。难怪,难怪……她千般念头徘徊,只一个决定。她不再下山了,她不信三位元老和苦槠不师会不认识画中之人。刚才若不是苦槠仙君,她是不是已要失了分寸?那么苦槠仙君肯定也知道了。
苦槠仙君早知玉阁主见到了玄司大王子,定然已猜测到当年那位负心汉是谁了,玉阁主果然很快找到了他。
“苦槠仙君,看到画像后,你和三位元老是否便已猜测当年负了阿姐之人便是如今玄司国国王?”
苦槠仙君并不否认。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不日,我将去一趟玄司国。”
“然后呢?”
“玉阁主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