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门（2）
斯密特老大英挺的长眉往上一挑。
他脾气急躁，患有双相情感障碍，时而伤春悲秋时而暴跳如雷，在家族呼风唤雨多年，下属们早就了解他的谈话风格，汇报工作往往三言两语就讲完，而老绅士说话慢悠悠的调子着实让他很不适应，好像在故意卖弄玄虚。
“为什么？”斯密特老大耐起性子问。他的语气仍然充满尊敬，即便此刻他内心躁得想冲出门去杀几只鸡发泄。
值得斯密特老大如此重视的老人名叫李·阿戈斯蒂诺，他有中、法、意三国血统，年轻时居住在中国，退休后搬到了伦敦，说是喜欢这里阴雨连绵的天气。而斯密特老大为了找他特意从北美坐飞机过来，见到他的时候手心紧张得冒汗，因为李先生退休前的身份是叶氏掌门，换句话来说，他是斯密特家族的开山鼻祖。
李先生微微一笑：“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又来了，斯密特老大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斯密特家族世代守护着皇帝陛下，那个名为利维坦的神兽实际上是一位血统高贵的英俊男子，他被封印在僻静的深海里，只在必要的时刻醒来。而护灵者存在的意义就是用自己的精神和血肉为皇帝的驾临提供养料。这种说法他从出生起就听家族里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们讲，听得耳朵早起茧了。
“说下去。”斯密特老大抬手示意，眼底的轻视一览无余。
“灵树只有皇族血脉者才能开启，外人不得进入灵界，因为在皇帝陛下眼里像你我一样的护灵者只是虾兵蟹将，身份低贱如同肮脏的臭水和泥土，他并不信任护灵者，于是亲自设下结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与灵界中间隔着一道无可逾越的障碍，那就是地狱之门。”
总算说到他想问的了，斯密特老大松了口气：“地狱之门到底在哪？”
李先生轻轻摇头：“没有具体的方位，它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它就能出现在你的眼前，为你开启。”
“什么方法？”斯密特老大完全不信他的话，低哼一声。
“默念他的名字。”李先生声音低下来，“默念皇帝，皇帝就会感召到你的呼唤。可他只会为他认可的人打开地狱之门，所以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都不管用。”
……
地面轰然巨震，桌面上的文件夹、电话、计算机等等杂物也跟着一同摇晃来摇晃去。要知道天堂酒店不是建在地面，而是在数百米的高空之上，就算是地震，也震不到他们这儿来！
叶无极扶着桌子，咬牙道：“不妙！是地狱之门开了！”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开过？”杨芫紧紧贴着墙面稳住身形。
“没有人开过，但这么大的动静绝不可能是人为造成的。”
叶无极说得没错，房间晃动得太剧烈了，如果这一切发生在地面，将会是超过8级以上的巨大地震，可天堂酒店并没有轰然倒塌下来，外头甚至很安静，也就是说震动仅限于这个房间里！
“你刚才说了什么？怎么地狱之门突然打开了？”久寻数十年找不到半点线索，结果杨芫随便说了几句话就有这种效果，叶无极眉心拧成一个死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没说什么啊……”杨芫很无辜，重复了一遍她最后说过的话，“我说的是，不过如果你找不到地狱之门，我还真没法儿相信你，什么灵树灵界皇帝陛下的，又不是拍电影，哪来那么多玄乎的东西？”
叶无极忽然睁大眼睛：“对对对！你说了皇帝陛下吧？‘到那深渊中去，只要念出他的名字’，皇帝陛下听到你的呼唤了！”
“扯淡！你不如说是铠甲勇士发动了火刑掌还更真实些！”杨芫满头黑线。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争论下去了，房间震动得太厉害，他们甚至难以挪动半步。房门从外头被反锁了，杨芫试图踹开门，抬腿却似乎触到一层隐形的屏障，将她的力量悉数化解。
等震感消失后，眼前出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果真多了一道门。
那道门看起来和普通的办公室门没什么两样，甚至显得有些破旧，部分白漆早已掉色，露出灰色的门板。杨芫和叶无极对视一眼，走过去，握住门把往右一拧。
豁然洞开，随后是刺目的光亮，杨芫抬步刚要迈进去，却被叶无极一把拽住了手腕：“等等！”
她回头。
“进去之前，有些注意事项我要交代你。”叶无极的表情非常凝重。
……
“李叔，你知道我不相信你这套鬼话。”斯密特老大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他不甚疲惫地揉着眉心，仿佛浑身上下都被抽干了力气。
李先生和蔼地笑了笑：“当一家之长很累，是不是？”
“还算过得去，”斯密特老大拿起一块面包片，往上涂抹花生酱和蓝莓酱，“只不过有时候下属们太蠢，听不懂指令，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李先生探究地看了看他：“我听说你和你的弟弟妹妹们……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这种说辞太委婉了，他打算抹杀布莱恩和艾尔莎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六大家族，他不信李先生不知道。“准确地说，是清除，”斯密特老大不带情感地说，“从血缘关系上，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但同时他们也是我的竞争对手。李叔你说过的吧，如果哪天有人想篡我的位，就把他们杀死在睡梦中。”
“不愧是我的学生，”李先生赞叹，“但我还听说，你在活捉一个名为费雯·杨的女人，什么原因？”
其实原因不止一个。交通部的录像带他看了，那个女人简直是个怪物，以斯密特老大的性格不会任由怪物存活在这世间，但前不久他突然接到神秘人的电话，要他务必活捉费雯·杨，神秘人想要见她。
李叔不知道神秘人的存在，斯密特老大选择避而不谈，随口道：“没什么，因为她挺漂亮的，还是继续说地狱之门吧。”
“你不是不相信？”
“但说无妨，我只相信我愿意信的。”
李先生召来侍者，多要了一瓶麦卡伦。过去他身为叶氏一族的掌门人，却不像他应该表现得那样老派，闲暇时喜欢叫上斯密特老大一起痛饮。李先生没有叶氏血缘，他为什么能够上位时至今日还是个谜，不过随着年华逝去李先生也变得佛系了许多，平日里喜欢吃着咸花生唠叨个没完。
就着浓醇的酒液，李先生讲了一个似真似假的故事。
皇帝陛下不信任骑士，降下刑罚，将骑士贬入地狱。那地狱共有十八层，一曰拔舌，二曰剪刀，三曰铁树，四曰孽境，五曰蒸笼，六曰铜柱，七曰刀山，八曰冰山，九曰油锅，十曰牛坑，十一曰石压，十二曰舂臼，十三曰血池，十四曰枉死，十五曰磔刑，十六曰火山，十七曰石磨，十八曰刀锯。
“中国神话故事？”斯密特老大挑眉道。
“不，是利维坦留给护灵者珍贵的文字资料，由先知灵人复述。你也算半个灵人，应该知道精神力的概念。可在世的灵人其实天赋都不算高，传说在远古世纪，最优秀的灵人可以通过进入梦境与皇帝陛下对话，地狱之门的记录就是从那时流传下来的。没有人进去过，但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如果有人擅自闯入，只有接受十八层地狱的刑罚才能找到灵界，成为灵树的主人，可这何其艰难，就算是血统优秀的你应该也做不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李先生打开瓶盖，斟满玻璃杯，撕开柠檬片放进嘴里嚼着：“入侵者只有二十四小时，一旦过了这个时限，地狱之门将会关闭，他们再也出不来了，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
……
“只有二十四小时？”杨芫忽然舒展眉头，“也好，速战速决也好。”
叶无极倒是吃了一惊：“时间这么紧，你确定真能闯出来？”
“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挺确定，”杨芫笑笑，“加上你们两个拖油瓶的话，就不一定了。”
叶无极感觉有被打击到，灰心丧气地说：“知道你很强，但我们也不是废物好吧。”
“但我们还带着孩子，”杨芫看着他怀里的丘丘，“行动的时候难免会有些麻烦，你抱得动吧？”
“她三岁起我就抱她，晚上不睡觉我就抱她绕着洛杉矶sofi体育场一直走，走到她睡着为止，早就不觉得累了。”叶无极的口气俨然像一个资深奶爸。
“那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没有就走吧。”杨芫发话。
于是叶无极又去了一趟武器库，带上充足的武器，杨芫顺便去休息室冲了个澡换了件衣服。裸色高跟鞋，天蓝色西装套裙。叶无极穿着冲锋衣和工装裤，对她的打扮感到匪夷所思：“你作战为什么喜欢穿高跟鞋。”
“因为好看。”杨芫一口吃掉温热的鸡蛋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