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门（3）
他们回到办公室，那道凭空多出来的门还在那里，豁然大开，里面金光灿烂，如同天界。
杨芫喝了口水，把水壶放进双肩包里，比了个出发的手势。
一开始只是隧道，地板是透明的，头顶上非常明亮，没有一丝杂质。杨芫偏头问叶无极：“你那狗屁家族史中有没有说过这门里面有什么？”
“十八层地狱，不过真实性还需考证，因为没有人成功进来过。我们斯密特家族世代守护皇帝，可没有人知道皇帝在哪，是个怎样的生物，有着怎样的性格。他有可能只是个玩心大起的孩子，地狱之门、灵界、灵树都是由皇帝打造的，也许那里面的情景远在我们的想象之外……杨芫，你怎么了？”
叶无极霎时止住了话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杨芫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天旋地转，下一秒浸入沉沉的黑暗。
又是幻境？
杨芫抬头环顾四周，她居然来到了一个华丽的卧室，里面有张可供十个人在上尽情翻滚的大床，法兰绒的锦被胡乱地堆在枕头上，流苏帐帘垂下，挡住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娜塔莎。”
那男人在呼唤着谁，反正不是她，她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从来没叫过任何一个俄罗斯名字，可她的双腿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挪动了，缓缓地走到床边，跪了下来。
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还是他，灰蓝色异瞳的男人，不过和上次相比，他的年纪大了些许，上回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奶狗，这次……应该也没到三十吧。
杨芫也说不清，这个男人的气质太独特，和她过去花痴的那些超模好莱坞明星都不一样。
“娜塔莎，你终于呼唤我了。”男人轻拍她的脸颊，眼含欣慰。
“靠！谁呼唤你了！别说得那么肉麻！”杨芫才发现她居然是跪着的，急忙站起身来。
男人笑了笑，就像个修养绝佳的翩翩君子：“地狱之门已开，你只有二十四小时，娜塔莎，这只是我们之间的游戏。”
游戏？她张口刚想追问，只听房间巨震，床柱断裂，地动山摇，眼前的世界轰然倒塌，顷刻间化为虚无。身边叶无极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喂，你傻了？”
“你才傻。”杨芫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
“发什么呆啊。”熟起来之后叶无极也会故作委屈地嘟嘟囔囔，“刚才你盯着我一直看，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说我爱上光头强还更靠谱点儿。”杨芫舒了口气。
她大概知道这地狱之门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帅哥说是一场游戏，小时候她也喜欢打游戏，在买不起psp的年代她喜欢爬上家门口的土堆，用自制弹弓射天上的飞鸟。这个时候身边总会有个皮肤白皙的小男孩和她比赛谁射下来的鸟多。谁赢了就请谁吃烧鸡。杨芫为了免费吃烧鸡拼命射，以至于后来村里的鸟见了她就绕道飞。
仔细想想，那个男孩或许是她孩提时期唯一的玩伴了。
“可以走了么？”叶无极问。
杨芫缓缓点头，和他一起踏入光圈中。
【欢迎来到光之沉渊，这是一款通关类游戏，玩家可自行选择人设和装备，每通过一个关卡，将会有相应的升级奖励。游戏共有十八关，时限二十四小时，只有全部通过才能前往灵界。亲爱的玩家们，欢迎您的到来。】
冷冰冰的女声在耳边回荡，叶无极的反应比她还要吃惊：“游戏？”
“大概是类似于rpg吧，角色扮演什么的。”杨芫面前很快出现一幅荧光屏幕，她伸出食指滑动着，飞快地浏览这些角色。
角色一：白色死神。技能：狙击、神隐、超感。力量值：50。防御值：150。
“这个配枪的角色是我的了。”叶无极欣喜道。
角色二：冷夜巫师。技能：治愈、催眠、预言。力量值：20。防御值：20。
“我要这个！”丘丘选择冷夜巫女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那身黑袍子很好看。
角色三：冰蓝圣女。技能：未知。力量值：150。防御值：150。
“没有技能？”叶无极看见杨芫已经伸出了手，急忙提醒，“你考虑清楚，角色不能换的，谁也不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不如挑个强一点的角色。”
“我知道。”杨芫轻声说。
杨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冰蓝圣女。她被画成性感的卡通人物，穿着蓝色吊带裙和高跟长靴，手里拿着狼牙棒，没带多余的首饰，就是眉心嵌着一颗鲜艳欲滴的菱形红宝石。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没留神，她的食指不小心触到了屏幕。下一刻角色更换启动，她身上的着装在瞬息之间全变了，蓝色吊带裙和高跟长靴。她挥了挥手里的狼牙棒，非常趁手。
“就选这个好了，没有技能也没关系，她的力量值和防御值都很强嘛。”
“好吧好吧，随你。”叶无极随时保持紧张感，忽然喊道，“快看！”
字幕又出现了，这次是滚动播放。
【玩家已确认角色。现在进入倒计时。】
【三。】
【二。】
【一。】
【游戏开始。】
……
【关卡一：拔舌地狱】
阳光普照，青草芬芳，馥郁的花香流淌在空气中，这是一座小型花园。杨芫和叶无极走在曲折蜿蜒的石子路上，都被刺激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再怎么说两人不久前刚刚杀尽阿瑞斯的全部精锐，手上沾满了鲜血，看惯血腥场面再来到如此适合胎教的安宁场景中，甚至有些相信peace&love了。
“游戏应该还没开始，只是在缓冲阶段。”杨芫不由得放松警惕，思考起刚进入关卡的时候看到的字幕，“这一关叫做拔舌地狱，听上去怕怕的。”
“拔舌狱，佛教中人因口舌罪过而堕入的地狱，唐道世在《法苑殊林》中有记载，‘今身言无慈爱，谗谤毁辱，恶口离乱，死即当堕拔舌。’也就是说在这一关，切忌胡言乱语。”叶无极说。
“什么才叫胡言乱语？”杨芫憋不住话痨属性了，“冷笑话算不算胡言乱语？”
叶无极扬眉：“说一个来听听。”
杨芫清了清嗓子：“国王替公主征婚，他把苹果放在公主头上，谁射中了就有资格迎娶公主。第一位男士把苹果射中，他说，i’m罗宾。第二位男士也把苹果射中，他说，i’m后羿，第三位男士不小心把公主射死了，他说……i’m sorry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无极：“……”
杨芫笑得险些岔了气：“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无极生气地别开脸去，觉得再跟这个疯癫的女人继续说话就要影响他的智商了。
花园仍旧安静，鸟语花香，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
杨芫和叶无极同时停了下来。杨芫随意给了叶无极一个眼神，持枪的叶无极秒懂，转身拉栓，“砰”！
子弹越过男人的肩头，打中他身后的树干，竟然硬生生打出一个圆窟窿！叶无极很快明白过来，游戏中的子弹经过特制，威力远比现实世界中的铅芯钢壳制子弹要大。这要是击中人，恐怕一下子就会血肉模糊吧。
“救命！救命！不是我不是我！”男人双手抱头，倒在地上翻滚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场景。
“嗨，你怎么了？”杨芫弯腰，本想伸手把他拉起来，没想到对方看见她如同看见长毛的土豆一样避之不及，连滚带爬地躲到树后面。
“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社恐？”叶无极摸着下巴问。
“拜托别侮辱他们社恐，他们虽然内心对社交怀有深刻的恐惧但他们还是竭尽全力在载歌载舞的聚会上表现得体！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杨芫指着那个男人，铿锵有力地说，“他一定是疯了！”
“我没疯！我没疯！是你们疯了！”男人双眼血红，忽然跳出来反驳，“是这个世界疯了！”
“好吧好吧，”叶无极走过去，朝他伸出一只手，微笑道，“先生，请冷静一下，能不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他的角色装扮是白色骑士装，看起来简直就是个祸水，灿烂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冰。男人逐渐松懈下来，但身体还是发着抖，断断续续地向他们讲述自己的遭遇。
“我是编号203，来自二号试验田。这个世界由主人所主宰，我们都是主人的奴隶。我自从出生起就被告知我是一名人造人，是主人给予了我们生命。我们每天清晨、饭前、入睡时祈祷，感恩主人的赐予，主人是太阳、月亮、一切荣光的象征，我们发誓效忠主人，不死方休。”
“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主人。”
“我在二号试验田快快乐乐地长大，和其他试验体一起，在那漫长的岁月中我们培养出了深厚的情谊，我们互相称呼对方为同伴，我爱我的同伴们。可突然有一天，我的同伴们开始一个个地消失了，我很焦虑，也很悲伤，我很想逃出二号试验田去找他们，但我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还险些因此丧命……终于有一天，我逃出了二号试验田，然后……然后……”
男人忽然尖声大叫，十指弯曲成诡异的弧度，然后他突然开始用力地抠挖他的双眼，硬生生把两只眼珠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