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灰17
两个女孩投来关怀的目光。
车缪点点下巴思索道:“嗯……一般来说旭哥儿不受影响就行,但也要防止萧沁拿自己被旭哥儿拒绝的事来你这儿卖可怜。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谢胜昔若有所思,脑内笔记如是记录:对谢怀柯追求者的示好全部忽视,时不时提醒谢怀柯,让谢怀柯知道他们有多下头。
许旭侧过头跟车缪咬耳朵:“为什么感觉谢哥好像学到了什么一样……”
车缪:“他在学反绿茶吗?好积极啊……”
郑玉妃:“难得。”
“喵喵?”旁边走过来一个女生拍了拍车缪的肩膀,“你们别聊天啦,班长刚才叫我们往东边走,那边有个比较大的陶艺馆,我们有一个半小时做陶瓷手工。”
同年级的十个班间错在两天的白日里,一班的顺序是上午陶艺,下午游览,晚上泡汤泉——这个是对半分的集体活动。
女生被车缪塞了一个橘子后跟着他们一起到了陶艺馆。
刚进去就看见池瑶在组织秩序,附近站着镇纸一样岿然不动的周佑斌,任何不听池瑶话的他都会笑着看过去而后哥俩好的解决问题。
池瑶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大家依次进馆一点没乱。
室内列着一排排陶艺转台,手边摆着一块抱着保鲜膜的陶泥和一本陶艺指导书。池瑶确认一班人员全部就位后向这边驻站的陶艺老师示意。
陶艺老师是个老师傅,坐在靠窗的一处工作台,窗边还挂着一串小风铃,旁边背光的展示台上全是他的作品。
老师傅戴着眼镜,点点头而后按了个播音键,室内的广播开始播放陶艺初学者入门录音,是一些注意事项、介绍工具如何使用和简单陶艺小技巧。
同时师傅开始自己搓陶泥,也不干扰他们自由发挥,随便这些孩子是造出个花,捏个简单的还是干脆放弃来看他做陶艺。
揉泥,打坯……手摆来回之间,他旋起的转盘上逐渐拉伸出上窄下宽的漂亮形艺术品。
“你打算做什么样的?”这边郑玉妃挽起袖口用手肘碰碰谢胜昔。
“还没想好。”
“嗯……我就做一个这个吧。”郑玉妃翻看着陶艺指导书上的样例,而后指定了一个阔口窄腰的细瓶,看起来特别适合在春天放一大捧根叶柔细的软和花朵。
谢胜昔从桌下掏出割好大小的陶泥,按照讲解放在转盘上,蘸上一些温水,开始揉泥:“时间有点紧张啊……”
“放心,我可不是第一次做陶器,有经验着呢。”郑玉妃冲他眨眨眼,“你之前试过吗?”
“没有。”谢胜昔摇头,他确实很少去尝试手工制作。
郑玉妃难得见他没尝试过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双颊热的红扑:“没关系,我来教你。”
“你先揉它,要把泥揉的软和好捏,不要像拉面一样,不要往泥坯里塞空气。”
谢胜昔点头,抬起胳膊乖乖揉泥,他手长的宽大,手指又长又白,在泥坯上摁下而后用力揉搓,小臂上随着动作张弛的肌肉纤维极具青春朝气。
“再加一些水……对,就是这样……好,差不多了。”郑玉妃一边自己搓一边关注着谢胜昔那边的情况,进入教学角色后她心无旁骛,“接下来是打坯,第一次我们就先做基础的,你从碗、碟、杯,这三个里边选一个吧。”
“我想想……”他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喜欢观察四周找灵感,这次他也照常抬起头,去看展览橱窗里的作品。
那些工艺品都很精美,各种各样款式的瓶和碗碟,上边已经勾好了不少细节,修坯后再上一些釉色,最后送入火中烧制。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它们作为艺术品,会出现在某些家庭的防尘柜里的。
谢胜昔这么想着,视线流到了老师傅本人身上,他正在做的陶艺在谢胜昔这个视角看不清,只能听见他头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悦耳的风鸣:“叮铃……”
“叮……叮……叮铃……”谢胜昔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太有节奏的敲击声,听起来有点像抛洒珍珠落在陶瓷上的清脆敲击声。
什么时候听到过……
好像……是昨晚!是手机那边,谢怀柯手指敲击的声音,是指甲轻轻扣击在马克杯的杯身,清脆的击打声。
“你想好做杯子了?”郑玉妃向他确认,她也是比较推荐先做个像杯子的容器的,比较好上手。没想到谢胜昔这么上道。
“嗯。”谢胜昔点头。
“叮……叮……叮铃……”老师傅头上的风铃又舞动了会儿,贝壳和陶片相互敲击。脆响嘹嘹呖呖,一敲就敲散了时间,跟风一起流淌在风铃的涧水歌里。
郑玉妃做好自己的,偏头看发现谢胜昔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我看看——”
小杯被捏成马克杯的模样,手边那本书里正好有简单的制作手法,除了边角圆乎乎,底部几乎没有底座,乍一看竟然跟那个示例图没有什么大区别。
“比想象中好太多了。”郑玉妃毫不吝啬惊讶赞美。
谢胜昔点头,露出了招牌温柔笑容。
他刚才试图给杯子添把儿,已经失败三次了……
好难,不过没有时间了,只能先这样。
两人在晾晒区放了自己的作品,往许旭那边去。
许旭正兴致勃勃试图用泥来捏一个头?旁边的车缪也一脸凝重在捏着什么。
郑玉妃凑过去:“这什么!”
许旭两眼放光:“这是我的米库酱!这是刘海,这是眼睛,这是睫毛……”
果然,众人心中齐叹。
车缪组织语音:“这是……陶土橘子——”
“——你糊弄谁呢啊!谁让你把真橘子放进去的啊!”郑玉妃指着车缪那一坨泥中的可怜橘子,“把橘子掏出来啊!不要这样玩食物!对橘子道歉!”
车缪垂头丧气:“……对不起橘子,本来想等你腐烂了吧你冲洗掉的。”
“别想了,送进去烤火的时候就能全被烧干净了。”郑玉妃无情拆穿。
“哦不——橘子!”
“给我认真点道歉!”
“真的对不起!”
馆场里本来就不安静,时间快结束了更是闹哄哄的。不少人压根没有做出成品,干脆拿了陶土在手里捏着玩。
这里不少学生家里至少是个中产阶级,度假村、陶土、温泉都不能算是新鲜的东西,真正新奇的是跟自己一起出行的人,能看见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情态。
回去的路上,郑玉妃笑的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喵喵,没想到你手工竟然这么差吗?”
车缪半张脸发红,把头发拢起捂住自己的脸:“哎呀……尺有所短……”
“muse小姐做不擅长的就是艺术了。”许旭上半张脸无奈,下半张脸猖獗,“亏莉莉娜阿姨是个艺术家……”
“许旭!”车缪马上物理制止——手动捂住了他的嘴巴。
郑玉妃笑:“哈哈哈莉莉娜阿姨一定非常伤心,哈哈哈哈哈喵喵你真的。”
她笑着笑着突然停下:“不对啊,旭哥儿怎么知道喵喵的妈妈是莉莉娜阿姨?”
许旭:“我跟喵喵是幼x染啦,之前就说过啊。”
郑玉妃讶异:“幼x染原来是青梅竹马的意思吗?”
原谅她,她真不知道,当时许旭就这么一说,她就这么一听,过了耳朵就忘了。
车缪扶额:“他经常说些听不懂的话,没关系。”
“没关系。”许旭拍拍车缪的肩膀,还是那副哥俩好的样子,被车缪嫌弃的拍了下手背,“没听懂的来问我呗,我解释了不就能听懂了吗。”
“你看谢哥,之前不也听不懂我说话,现在已经能跟我开冷笑话了。”
谢胜昔配合垂眸:“私斋憋说话。”
“哈哈哈哈哈你看!”
郑玉妃疑惑:“笑点在哪里?”
车缪突然也开始笑:“太妃糖你现充的有点可怕。”
郑玉妃表情凝滞:“什么是现充?”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我受不了了谢哥你给解释一下哈哈哈哈。”
车缪和许旭俩人笑成一团,嘴里还说着果然之类的东西。
“喂,别笑了,车喵喵!”羞意没有消失,只是从车缪转移到了郑玉妃脸上,“你们……别笑了,你们,你们笑的……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们笑的也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郑玉妃同化完成,三个人笑成一团。
谢胜昔也被传染的笑了起来,跟他平时的温柔笑意不一样,他低头掩饰,还是笑得弯着眼睛,扬着嘴角露出牙齿,发出一阵阵隐忍的笑声。
现在笑成一团的是四个人了。
少年少女欢声笑语的情形格外动人吸睛,更不用说这四人还算得上男帅女靓。秋叶纷纷的景致,还未褪去的夏热,微风下鼓动的衣角,羞怯又放肆的笑容,这一幕印入许多人成为青春记忆里的一笔浓墨重彩。
跟着班级队伍迎面走过来的萧沁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她的视线略过四人的脸,停留在谢胜昔,也停留在郑玉妃那张明丽张扬的脸上。
她眯了眯眼,学着他们的节奏轻轻笑了几声。
“沁沁,你在看什么?”旁边的女生挽过她的胳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叫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哇哦。”她没忍住小声惊叹了一下,又想起萧沁跟他们的那些纠葛,立马收起眼中的艳羡,讨好道,“沁沁,我还是觉得你笑的更甜……”
萧沁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笑着扭头看她,接着颇为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别这样说啦……有人就很喜欢郑玉妃那样的。”
那女孩顺着她的话就开始夸:“沁沁你心态真好……”
心态好吗?
她转回视线,又在那两个人身上来回,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她心头。
那两个人……为什么看上去有点距离?
萧沁用力搓捻了下自己的手指,面带笑容,垂眸不再去看擦肩而过的四人。
她需要证明……
……
午休过后,阳光不那么热烈的时候,下午被分配游览的一半班级集合完毕开始行动。
说是游览,其实就是爬另外两座比较低矮的小山,值得一提的是据说他们下午要去的地方有一大片湖泊。老师特地通知他们注意安全,不要涉水。
“人工水库?”许旭嘀咕着。
地图上虽然显示了一处水域,这种度假区里的小湖很多都是人工开发的。
“应该是。”谢胜昔回忆着昨晚跟谢怀柯的对话,“但是据说是开放的。”
“顺路吗?那我们还有时间去看看呢。”郑玉妃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顺路。”就是因为顺路,谢怀柯才会跟他提起。
“会不会有鱼可以钓?”
“应该会有钓鱼佬吧……”
大部队到达山脚下就解散了,带队老师反复叮嘱、耳提面命,生怕哪个学生一个想不开就潇洒的失踪了。
谢胜昔他们也开始往山腰处的湖泊走去。
……
与此同时百公里外的某家公司里,谢怀柯又收到了一捧金色的玫瑰。其实从前天开始花就没停过,三天三句不同的话,都有再续前缘的意思,谢怀柯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除了意外被带回家的第一束,别的她都搁在了特助室的花瓶里。今天这捧漂亮的玫瑰也不例外。
江特助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毒唯了,就是路过一次花瓶拔一片花瓣泄愤。看的于特助本就植被不茂密的脑壳一阵阵发凉。
今天的午休结束才不久,那个曾熟悉的电话又打入了谢怀柯的私人号码。
季盏笙那很适合去唱男高的声音带着一点甜蜜的语调:“姐姐?下午好,午休怎么样?”
谢怀柯从容不迫:“还行。”
“姐姐收到花了吗?”季盏笙笑了笑没有在意她语气的随意。
“嗯。”
“我知道姐姐绝对不会仔细看我写了什么……所以我就打来电话啦。”季盏笙叹气,突然语调一转,“谢氏想要进军国际的话,从l国入手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吧,无论是友好程度还是文化认同度上都无可挑剔。”
“极光在l国打基础很久了……姐姐,你看,我至少也做出了一点成绩。不论于公还是于私,谢氏都是极光合作的第一选择……跟我联手吧。”季盏笙语气诚恳。
“再说了。”他想起刚刚拿到的文件,难免的担忧,“有件事我们还是当面聊聊比较好,前天晚上光顾着跟姐姐叙旧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姐姐说。”
“是认真的。”
“……”谢怀柯沉默了一会儿,大致上对他说的重要的事有了点猜想。
事当断则断,这件事倒确实跟原主有关,对谢氏又确有帮助。谢怀柯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怀柯轻轻叹了一口气:“行,还是之前那个地方,今晚七点。”
季盏笙立马开朗了起来:“好!姐姐我等你!”而后依依不舍地挂断。
他们说的是一家私房菜馆,前天季盏笙缠上来的时候,谢怀柯就把他带来了这里“叙旧”,原因很简单,这里的包厢座位设置的很有距离感,特别适用于礼貌的商务谈话。
那天季盏笙看到座位时快碎了。
当然今天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并且满足于谢怀柯的应约。
谢怀柯忙完到场时季盏笙已经坐好等着,见谢怀柯进来就乖乖把菜单推到她那边:“姐姐,我点了一些,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比前天俩人久别重逢时体面不少,也正常不少。
谢怀柯视线略过他时还是察觉到他立马绷直的腰。
食物从来不是重点,菜没什么加的必要。在等待餐食的过程中,谢怀柯就将话题摊在了桌面上:“说说吧。”
季盏笙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姐姐还真是……要是影响了后边的胃口怎么办。”
谢怀柯抬眼目光温和无害地注视他,季盏笙却被极短地震慑了,他窒了一下,而后自嘲地笑起来:“哎呀……姐姐,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好吧。”他劝说完了自己,“昨天,知道我回国后,谢叔叔联系了我父亲。”
“他跟父亲提了我们的婚事。”
季盏笙在陆陆续续的上菜过程中详细说完了昨天的混乱。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他端起手边的白葡萄酒垂眸小酌,“姐姐,我说完了。”
谢怀柯心中有了数,但是:“告诉我这些对你好像没什么好处?”
季盏笙起身举杯,微微倾斜杯身向她致意,白葡萄酒晶莹的液体在敞亮的灯光下澄澈见底:“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不希望我们是这样再续前缘的。”
他学着自己以前撒娇时的样子,故意眨了下左眼,捏着高脚杯的手指指尖却压的泛白:“还有,我这不是向我的合作伙伴展示了我的诚意吗?”
谢怀柯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男人以前的样子,将二者重叠时,区别再明显不过。
“你也变了不少。”谢怀柯抿了一口清新的白葡萄酒,回应着之前的某一句。
“谢谢夸奖。”
“合作愉快。”